王延穿喜服,裝飾著綢彩帶,騎著高大的白俊馬,看起來神采奕奕、英姿發,迎親的隊伍一路從宮門穿過大街,浩浩的向王府行去。按照慣例,陛下特賜金印和玉冊,南康公主坐上流異彩的步攆,後一長串跟著的嫁妝,令人歎為觀止。
此時,大街上早已是萬人空巷,到都是著看熱鬧的人。為此,京兆尹不得不派出衛隊維持秩序,人們只見到長長的儀仗一眼不到頭,隨行的宮們手裡捧著托盤,個個都是容貌麗,段窈窕。隨後,便是嫁妝排的長龍,有好事者數了數,一共九九八十一臺,嫁妝之中有些是向眾人展示的,什麼和田玉佛、鑲金真、珍珠項鏈,還有那無數來自越西各地的綢緞子、奇珍異寶,圍觀眾人的眼珠都隨之飛了出來。好不容易一路行進,幾乎阻,隊伍回到王府已經是傍晚時分。
王府門庭若市,繁花似錦,在隆重莊嚴的儀式行過,喜宴便正式開始。完全是一派歌舞升平,大氣奢華的景象。
李未央坐在席上,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歌舞,那悠揚清越的竹,令人心愉悅。王家安排的舞姬廣舒長袖,柳腰輕搖,婀娜多姿地跳起舞來,眾人只瞧見嫋嫋的煙霧從旁邊升騰而出,顯然是故意施為,卻與舞姬的姿態相得益彰,那霓裳彩羽翼繚繞,仿佛在仙境,幾乎晃花了眾人的眼睛。
阿麗公主很忙,忙著吃席上的味佳肴,而且贊不絕口道:“嘉兒,這味道真的很好!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點心!”
李未央笑道:“這是自然,王家的小姐金尊玉貴,的東西都是第一等的,聽聞在府中的待遇比南康公主還要優越,王家如此養此,可見其很重視。”
阿麗公主俏皮地道:“你還說人家呢,郭家才是最養兒的,現在外頭人人都說,今都風頭最盛的兩位小姐,一個是你,一個就是王小姐。”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不過是那些人胡說八道而已,我在家中與尋常千金又有什麼不同。”
阿麗公主微微一歎,想到李未央房中富麗堂皇的裝飾,晶瑩的珠簾,珍貴的金楠木幾案,明的瑪瑙碟、青瓷杯,香氣襲人的熏香,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每次一進去,就會有一種進仙境的錯覺。這些東西,每隔兩個月就要換上一遍,幾乎從不重樣,可見郭家的人對李未央是多麼的寶貝,幾乎是著番變著法的給送禮。這樣的日子,阿麗公主縱然生在草原王室也是從來不曾過的。
所以,也不免歎,這一些積累了幾百年的世家是多麼的富貴,說富可敵國也沒錯的,想到這裡,不由低聲向李未央道:“聽說那裴家人舉家還債,最近很是困窘呢,陛下追討的很厲害,還讓戶部的員親自坐到裴家的堂上,限他們十日之將所有的欠款收國庫,否則就要裴弼問罪,說他抗旨不遵。”
李未央似笑非笑道:“哦!是嗎?看來裴公子的日子可不大好過。”一千三百萬兩銀子,這樣的貪汙絕不是什麼小事,幾乎與國庫一年的收相持平,陛下要殺儆猴,裴氏其他族人也沒有辦法。
盡管如此,那遠在邊疆的裴淵卻是遲遲沒有靜,只是連續上了三道請罪的折子,甚至不曾提到裴翻的事。也是,舍小卒能夠保將軍,是個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李未央早已猜到裴家會壯士斷腕,只是這錢終歸還是要還的,的目落到了對面不遠的裴弼上,卻見到他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未央笑了笑,對阿麗公主道:“你覺得裴家人能將這銀子全都還出來嗎?
阿麗公主想了想:”聽說裴家不的鋪子都開始轉讓了,還有那些數不清的金銀財寶也都開了堂口,要拍賣出去,可見裴家人這一回是下定了決心,非填上這個窟窿不可。可是,一千三百萬兩就夠了,居然還要再翻三倍,恐怕就連裴家這樣財大氣的也承不了吧!“
李未央搖了搖頭,目幽深:”裴家近些年來幾乎壟斷了南方一帶的鹽運,鹽運利潤每年有近百萬兩,可想而知他們的家底是很厚的,想必這十天的功夫還是能湊齊這些銀兩,只不過今後裴家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想也知道,要運轉一個家族,又要養活那麼多人,還要打通關節、收買人心,沒有金銀那是萬萬不行的,要裴家賠這麼多錢,等於將他們的基斷了一半,這實在是太過可怕,對於其他世家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若非裴皇後還在,裴淵還在,恐怕裴家早已經倒了下去了。阿麗公主輕道:“不過,嘉兒,你可要多加小心,我想這件事裴家一定會算在你的頭上。”
李未央輕輕一笑,道:“既然敢做,我便敢認,我倒想看看對方還有什麼本事!”其實一直在等待裴弼的下一步舉,很想知道對方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就在此時,元烈已經舉著酒杯,笑著坐到李未央的旁。
李未央看他一眼道:“你坐在這裡,可不太妥當。”
元烈看了一眼,四周都是眷,他微微一笑,神自若道:“誰敢和我說不妥當?”
李未央搖了搖頭,阿麗公主繼續往裡面塞糕點,卻是不再打擾他們兩人了。
元烈低聲道:“我覺得今天的宴會恐怕不大太平,剛才我已經找人盯了裴弼,若他有什麼輕舉妄,便要及時來報。”
李未央點了點頭,也有這樣的預,也許是長年在腥風雨裡面生活,早已經練就了一種敏捷的能力。但這畢竟是公主的婚宴,又在王家,想了想,只是輕聲道:“凡事多加小心就是了!”
此時,南康公主正坐在新房之中,百無聊賴的想要掀開珠簾,可是旁邊的宮連忙阻止了:“公主,這可使不得!”就在此時,門被推開了,一名相貌端正,腰桿的筆直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朗聲道:“新郎一會就過來喝合巹酒,你們這都準備好了嗎?”
那些宮對視一眼,連忙道:“是!都準備好了!”
南康公主聽見這聲音不訝異,輕聲問旁邊的人,的宮立刻告訴:“這位是郭夫人邊的宋媽媽,不放心過來瞧瞧。”
宮們臉上都有點詫異,這宋媽媽來,似乎於理不合……
郭夫人算是娘家人,雖然宮中有打理一切的嬤嬤,可自己嫌那兩個嘮叨,已經想法子打發到宴會上去了。聽到是宋媽媽來了,南康公主點了點頭,曾經見過兩次,知道此人是郭夫人邊最信賴的,便放了心。宋媽媽慢條斯理的將喜房之中的東西一一檢查了一遍。隨後卻從旁邊的架子上,出了一條巾,輕咦一聲道:“怎麼回事?包在這裡的花生呢?”
原本安然站在一旁的宮聽見這麼說,連忙走過來道:“怎麼啦?可是有什麼東西忘了布置?”
對方將那巾舉到四名宮面前,面沉靜道:“你們瞧……”
話還沒說完,那四個宮同時頭發昏,不免打了一個哈欠,勢一竟然紛紛倒在了地上,宋媽媽森森一笑,蹲下去查看一番,見所有人都是暈過去了這才放下心來。隨即站起,向南康公主走了過去,南康公主面上只是垂著珠簾,並沒有蓋蓋頭,清楚地看見了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已經大事不妙!對方已經出手如風,點住了的啞。睜大眼睛瞪著對方,只見宋媽媽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十分奇怪的瓷瓶,隨後倒出一粒黑的藥丸,放在手心。
南康苦不迭,心中十分納悶:這郭夫人邊的媽媽究竟想要做什麼?此刻不深深的後悔,應該多布置一些人手在旁邊守著。要知道尋常的新房禮節,在新郎沒有來以前,會不的夫人來陪伴,甚至還有子床。只是越西皇室的公主,所以很多的禮節,就必須按照皇室禮儀來辦,以至於這房只有邊的宮在,連教養嬤嬤都先行一步出去準備了。
宋媽媽瞧見眼中流出恐懼與氣憤,越發得意,卻並不笑出聲來,只是起兩手指頭,托住南康的下,淡淡道:“公主,失禮了。”隨後手一抬,將藥丸塞的中,南康公主死死咬住藥丸不肯往下咽,對方顯然極有經驗,不過冷冷一笑,將的下顎一撥,立刻使得那一顆藥丸順著嚨滾滾而下,南康公主眼眸中掠過一絕。
宋媽媽輕輕一笑,俯到耳畔輕聲道:“公主殿下你別怕,這藥不會立刻殺了你,只需要定時服解藥,便不會毒發亡。不過你要乖乖聽話,若是妄圖逃走,這解藥……我可不會給你的。”
南康公主不是傻瓜,知局勢不對,只能點了點頭。宋媽媽滿意道:“你聽著,等會一切都要按著我說的去辦,否則你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宋媽媽說話聲音之中帶了三分猙獰,而且十足的冷酷無。
南康又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合作,心頭卻是憤恨不已,恨不能將此人捉住千刀萬剮!宋媽媽仿佛猜到心中在想什麼,只是冷冷一笑道:“你不要妄圖逃走,縱然你溜出去,我也會有無數的法子將你捉回來。”
南康公主心中暗自詛咒不已,滿面委屈地點了點頭,無奈地張,卻發不出一個字來,這才驚覺對方的藥竟然能讓變啞!
外面的宴會之上卻是本沒人知道發生了一切,早從日落時分開始,王府門前就已經是香車寶馬,車水馬龍,眾賓客在知客唱禮之中由正門而,著鮮豔服的僕人在旁迎禮,將他們帶正園。李未央所在的正園之就設了五十桌,還有一張主桌設於正廳之,用來款待皇氏宗親。
此時滿園花盛開,花樹茂盛,人來人往,喜笑開,一副滿園富貴景象。
元烈坐在李未央邊,對其他人詫異的眼神視而不見,他穿著一深紫的輕薄裘,袖滾金邊,腰纏玉帶,舉手投足從容優雅,風流俊秀,彩照人更甚往日。
李未央看著不遠容四的王子矜,卻是淡淡含笑。
王子矜此刻正保持著謙和的微笑,向眾賓客一一還禮,並與每個人都談上幾句。
又等了片刻,太子、靜王前後腳趕到,秦王和晉王也是相攜而。這四個人前後不超過一刻鐘,王家人立刻迎出正門將他們引正園。
王瓊躬腰道:“太子與諸位王爺親臨參加婚宴,臣惶恐!”
太子微笑道:“這王府果然致,我早就聽人說大都之中就屬郭家和王家的風水府地皆是一絕,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王瓊一愣,只是躬說太子謬贊了,隨後太子含笑步正園。
見到太子來了,園烏地跪落一片,太子面十分從容,笑道:“諸位都起來吧!今日是皇妹的大好日子,我特意來慶賀,大家不必拘禮,隨便坐吧!”
眾人見到太子與諸位殿下都親臨婚禮,而且談笑風生,很是高興的模樣,不免都各懷心思,笑著站了起來。
李未央重新回到席位之上,看著元烈,溫言道:“剛才王大人已經再三請過你,讓你去正廳坐,為什麼不去呢?”
元烈冷冷一笑,面帶嘲諷道:“我最不喜歡和那些人坐在一起,沒來的惡心!”
李未央著他,只覺元烈的笑容比還要明,連都不心神搖。元烈看著,目含笑:“還是你希我去和他們虛以委蛇呢?”
元烈的話讓李未央一愣,隨即輕聲回答:“榮華富貴我並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我希你能隨心所的生活。”
李未央輕婉轉的聲音和著淡淡的香氣,一直飄到元烈的心裡,若不是眾人都在場,他恨不得握住對方的手。此刻,他只是輕聲道:“是,我當然會。”就在這時,趙月走上前來,遞上一件披風,元烈吩咐道:“替你們小姐披上吧!不要讓著了涼。”
李未央微微一笑,依言披上了,正要說什麼卻突然聽見外面有一道悉的尖細聲音:“聖旨下!”
於是眾人紛紛站了起來,立刻走出了席位,跪伏一地,只見到頒旨太監帶著數名隨從滿面笑容邁了園中,展開手中聖旨高聲道:“王家眾人聽旨!”
侍從迅速地抬過香案,王瓊滿面崇敬的下跪:“臣王瓊,恭臨聖諭。”
“奉天呈皇帝詔曰:今朕南康與王瓊之子王延,喜結良緣,特賜帽前金佛一尊,和田玉一方、定海珊瑚兩株、玉如意兩對,欽此!”
在場眾人心中不由想道:皇帝對這王家似乎十分恩寵,難道還有什麼特別的用意……王瓊大聲道:“臣接旨,謝主龍恩!”
就在此時,眾人本要重新落坐,卻突然聽見剛剛聽完旨意的太子眼睛瞥過來,笑道:“旭王殿下怎麼跑到那坐著?”
元烈淡淡一笑,只是笑笑:“太子殿下,坐在裡面太過悶熱,我還是喜歡外頭,涼快的很呢!”
太子的臉上始終掛著親切的微笑,他看著元烈道:“旭王還是進去和我們一起坐吧,正好有事相商。”
元烈聞言,無可無不可地站了起來,他向著李未央略一點頭,這才和太子他們一同進了正廳,靜王主站起來,執著酒杯給元烈倒滿杯中酒,滿臉笑容道:“旭王無緣無故離席,可得自罰三杯!”
他本就沒坐過這一席,什麼離席!元烈靠上椅背,那一雙琥珀般閃耀的眼眸,顧盼之際奪人心魄,他似笑非笑的神,使眾人暗吸一口涼氣,卻又靜沒無聲,他淡淡地道:“看來靜王是想要將我灌醉,眾人都知道我是不勝酒力的呀!”
他說完這句話,眾人心中不免腹誹,誰不知道旭王元烈千杯不醉,曾經有人想要用十壇酒灌醉他,可他喝了就像沒喝一樣,走路都不帶打晃的,最後反倒的人家跪地求饒不可。這麼惡劣的格,竟然還說自己不勝酒力。
李未央的坐席離正廳不遠,從窗戶看去,正好瞧見元烈那一張俊秀絕的側面,他微笑說話之間,那長長的睫微微,琥珀的眼瞳之中閃爍的是複雜的芒,他隨著眾人說笑,笑容之中卻帶著譏笑、冷傲,偶爾目掃過太子,著的是一種淡淡的厭惡。李未央仿佛看到了從前的元烈,不過那時候他敏德,只是一個倔強的年,可是轉瞬之間,兩個人的影已經合在了一起,
秦王有點喝多了,他輸了接力,一連喝了十杯酒,眼睛有些醉眼朦朧,看著元烈道:“剛才我在外面還聽人說,這王大人家的鮮花就等著旭王去摘呢?可有此事?”
因為秦王在酒後有些言語輕浮,眾人面上都是一驚,元烈卻只是斜著子,角輕輕彎起,沒有說話。晉王連忙道:“二哥你這是喝多了,來來來,我陪你去醒醒酒。”
秦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晉王給拉了出去。此時不員過來向這一桌敬酒,元烈喝了一些酒,將襟口微微拉松,燭火輝之下,他的面上泛起淡淡的薄紅,更加襯得那一雙琥珀的眼瞳風采熠熠,讓園中大部分的目都不時向他這一桌掃過來。
舞蹈已經停了,眾人靜下心來看戲。戲臺之上正如火如荼的演著,戲子穿著大紅戲服,妝容嫵,二胡的聲音十分歡快,喜慶的唱詞也很是應景。可是不經意這間,李未央卻對上了王子矜的面容,王子矜也向李未央看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只是神平靜的互相轉開,仿佛本不以為意的模樣。阿麗公主看了看這兩個人,一個冷淡矜持,一個笑如春風,心中不免想到,將來們又要掀起怎樣的爭鬥呢?
此時,新郎王延已被人灌了無數杯酒,微微連路都走不,有人走進輕輕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王延一驚,猛得抬起頭來,隨後便想要站起向外走,立刻有不服氣的人上去按住他的肩膀道:“唉!王公子,你這是要去哪呀,這酒還是沒有喝完呢,就想房,你也太心急了吧!”
宴上頓時起了無數哄笑之聲,可是讓眾人沒有想到的,卻是王延突然推開了那一個人,扭頭就走,大步的仿佛趕著去做什麼一樣,眾人皆帶著疑問的眼神看向王家的人,就連較遠宴席的賓客也紛紛向了這裡。
李未央看到這一幕,心頭忽然掠過了什麼,卻又看向裴弼,對方那一張素白的面孔之上似笑非笑,眼眸之中宛如地獄的烈火,直直嵌的心底。此時,王子矜也察覺了不對,連忙派人跟上了王延,隨後轉頭向著眾人笑道:“我兄長這是剛才喝多了,去如廁。”隨後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
眾人恍然大悟:哦!新郎原來是喝多了,尿急這也是人之常嘛!
於是該喝酒的喝酒,該說笑的說笑,誰也沒過分注意到剛才這一個小曲。只有李未央卻突然站起了,向王子矜走去,王子矜瞧見向自己走過來,不由就是一愣道:“郭小姐,可是有什麼招待不周嗎?”
李未央低聲道:“王小姐,剛才出了什麼意外的事?”
王子矜面輕輕一變,連忙道:“不!什麼也沒發生!請郭小姐立刻回宴會上去。”
李未央注視著對方,神中多了一鄭重,道:“王小姐,不如在事沒有鬧大之前,實話告訴我。”
王子矜目之中流出一猶豫,隨後下定決心道:“不!什麼事都沒有!”
李未央目微微閃了一下,王子衿見如此聰明,忽然莫名張起來:對方難道察覺到了什麼?想到這裡,不渾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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