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敦事件之後，整個大都一時陷了一種詭異的寧靜之中，可是李未央卻知道這種寧靜持續不了多久就會被下一的腥風雨所取代。

這一日，靠在藤椅上在院中看書，淡淡的灑落下來，在潔白面孔上染了一層淡淡的影。只瞧見旭王元烈快步地從院子外頭走了進來，臉是從未有過的不悅。抬起眸子，不由輕輕一笑道：“誰惹你生氣了，這麼不高興？”這些年來元烈早已經養了喜怒不形於的，很會出這樣的神，李未央面上不，心中著實有些吃驚。

元烈走到李未央跟前，竟然不顧上的華服蹲下了子，著道：“我剛剛得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確定要聽嗎？”

李未央微微一笑：“什麼消息能讓你這麼不高興？告訴我吧。”

元烈蹙眉：“這件事我也是剛剛得知，很是意外——大曆的皇帝和太子殿下接連暴斃了。”

李未央一聽，幾乎是一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容也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你剛剛說什麼？”

元烈又將話重複了一遍：“我是說大曆的皇帝和太子殿下接連在十日之暴斃了。”

李未央一怔，面上出若有所思的神，隨後緩緩地又坐回了椅子上，沉著道：“這麼說，如今登基的人是……”

元烈目著，琥珀般的眸子裡流出一探尋的神：“是拓跋玉！”

李未央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這可真是人意外。”

元烈冷笑一聲：“我也以為絕不可能，可是事實就在眼前，拓跋玉不知怎麼竟然在短短一年就功奪回帝位……倒是我對他刮目相看。”

李未央輕輕一歎：“的確如此，我也十分好奇，拓跋玉早已經被皇帝摒除在繼承皇位的人選之外，他怎麼有機會登上皇位的呢？”

元烈淡淡道：“我看這一次奪位行手段夠狠，作也麻利，與拓跋玉一貫的子大相徑庭，所以我一直在琢磨他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你說若真有高人，那高人是誰呢？”

李未央見他極度不悅，便微微一笑，冰涼指尖覆在他的手背，似上好的綢緞般涼，元烈一怔，隨即心頭竟然奇跡般的慢慢放松了。李未央緩緩說道：“我早已了解過，拓跋玉邊接的無非是尋常幕僚，若真有這麼一位背後高人，他也不至於會落到那個地步！如今看來，想必是在我離開之後他的邊發生了什麼變化。”

元烈聽到這裡，不由眨了眨眼睛道：“未央，你覺不覺得這件事十分的奇怪？”

李未央斜睨他，緩緩而笑：“可以說是我這一年來聽到的最令人驚訝的消息了！若不是你言之鑿鑿，我還真是不能相信，拓跋玉竟然也能爭得皇位！”其實拓跋玉想要得到皇位並不是太難，難就難在他有一個心狠手辣的父皇，還有一個坐山觀虎鬥的八皇弟。從一開始皇帝就沒有想要把皇位傳給拓跋玉，他心心念念地就是讓八皇子登基，好不容易推著他自己最心的兒子登上了太子之位，當然會想方設法制拓跋玉的力量，怎麼可能讓拓跋玉尋到機會調轉槍頭除了他們？這實在是太奇怪了！若是拓跋玉真有這樣的心境和毅力，那麼早些時候他也不會輸給拓跋真的，李未央左思右想都覺得很是納悶。

元烈臉變化莫定，半晌不語，良久輕輕歎息一聲，道：“大曆和越西畢竟距離不近，我派人剛剛查過邊境的記錄，飛鴿傳書上說——皇後邊的那一位嬴大人曾經在半年之前離開過大都不知所蹤，算起來就是你來到越西的時候，正好與你錯肩而過，沒有上。”

李未央平靜的眸子生出咄咄人的瀲灩：“他？若果真如此，實在是不該……他有什麼理由去幫助拓跋玉？”

元烈眉眼晶亮：“我也這樣想，為什麼裴後要幫助拓跋玉登基？可嬴楚是裴後的心腹，輕易不會離開邊，連他都出了，或許當初他去大曆並不是為了扶持拓跋玉，而是為了殺你也不一定！”

李未央略微沉，低聲道：“若算算時間，他那時候去大曆的確極有可能是去殺我的，只是為什麼又去扶持一個本不該他扶持的人？但後來……裴後和拓跋玉之間可能達了什麼協議，所以才會讓嬴楚幫助他奪得帝位。”

元烈歎道：“一個失去權力的皇子給不了裴後什麼，可他一旦登基為帝，勢就會大為逆轉。上一次你進宮，裴後可曾出什麼馬腳來？”

李未央輕輕一笑：“看來你還是不了解這位裴後，那一日我用太子的把柄來威脅，雖然心中極度憤怒可面上表卻沒有毫的變化，可見心思極深。仔細想來拓跋玉是一步早已布置好的棋子，竟然一直都沒有表出來，還真是人覺得心頭發寒。”

元烈眉頭皺了道：“扶持拓跋玉是針對咱們？”

李未央恬笑了笑：“這倒未必，我們還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只是我想兩件事定然有些關系的，從前這樣布置不是針對我們，現在恐怕就不一定了。”

元烈就坐在李未央旁邊的椅子上，淡淡地道：“裴後深謀遠慮，又如此狡詐，咱們要及時防範才是。”

李未央神微揚，目似流波：“你以為可以如何防範？”

元烈卻是已然打定了主意：“未央你看似聰明絕頂，偶爾也有糊塗的時候。如今的局面若是咱們再不有所行，只能坐以待斃！”

李未央輕笑了一下：“坐以待斃？你說得太重了，哪有你說的這麼不堪。”縱然要行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若裴後果真這麼好對付，皇帝何至於留著到今天。

“這樣的事多著呢，郭家如今聲勢太大，皇帝懼其能耐，所以**厚祿將郭家束之高閣、以制其勢，你不可不謹慎。裴皇後正是利用了皇帝這種心態，借以轄制郭家。如今拓跋玉登基，想一想你和他之間的舊怨，等此人騰出手來，他會輕易放過你嗎？裴皇後若是利用這一點借機興風作浪，只怕我們兩個都危險了！”

李未央表不變：“父親不攀朋黨，不上、不違心，實在是一個正直的人。而郭家的其他人也和他一樣的脾氣，所謂以類聚，就是這個道理，我行事過於狠，為正道所不喜，因此也不願意做得太過分。更何況裴後是何等人，說是我稍有作，恐怕就會被看穿，現在這種形，宜不如宜靜，只要找準了突破口，或許還能柳暗花明。”

兩人還沒有說完，卻聽見郭導從外面走來，面上帶了一焦慮：“你們聽說了沒有，出大事了！”

李未央和元烈同時看向郭導，他的後還跟著郭澄和郭敦兩個人，面都是同樣的凝重。

李未央神裡坦真誠，沒有半點的驚慌不安：“你們說的是大曆七皇子拓跋玉登基的事麼。”郭導搖了搖頭：“還不止如此，你可知道大曆和大周結盟了！”

李未央聞聽此言，眸子卻更加清亮：“大曆和大周結盟，這是怎麼回事？”

郭導的神也是十分不解，沉道：“我也覺得很奇怪，越西和大周一直是宿敵，關系很惡劣，又因為草原之爭互相虎視眈眈，遲早必有一戰。而大曆卻一直是保持著中立，與越西和大周都是不遠不近的關系，並不與誰過於親近。正因為如此越西才免於腹背敵，偏偏這一回拓跋玉登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向大周的國主發出結盟書，意兩國結盟。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李未央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拓跋玉預備和大周結為盟友，共同對付越西，對越西皇帝和百姓而言這可是十分糟糕的消息！輕輕一歎道：“拓跋玉此舉真是讓我有些意外，他剛剛登基，恐怕國還有些不穩定，為什麼這麼急於和大周結盟，並與越西為敵，這不是很奇怪嗎？”

郭導冷笑一聲道：“他這麼做其實沒什麼奇怪的，若是他繼續保持中立，生恐越西會幹涉他的政。不如與大周結盟，若是越西敢對大曆手，那麼大周就會從南面攻擊，如此一來，越西兩面守敵，又怎麼可能打得起來？自然無暇手大曆的政，這樣他的皇位不就更加安全了嗎？”

李未央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事沒有這麼簡單，拓跋玉一舉一李未央素來是很了解的，他想做什麼、要做什麼、會怎麼做，李未央都能夠猜得到，可是事隔了這麼久，人是會變的，如今的拓跋玉還和從前一樣嗎？李未央不敢肯定，裴後在這一出戲當中究竟扮演什麼樣的角，扶持拓跋玉登基又是何打算，難道就是為了和越西為敵？李未央左思右想，一時卻找不到任何的頭緒。元烈看著郭導，面添了三分興味：“這麼說陛下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他是何反應？”

郭導面凝重：“陛下自然是滔**火，當場就將大曆派來我國的使臣給殺了，不僅如此，他還立即下了驅逐令。”

李未央出一驚訝：“驅逐令，什麼意思？”

郭導向來笑，難得出一憂：“陛下已經下了旨意，凡是在越西的大曆人半個月一概予以驅逐出境。”

元烈卻是不敢置信：“所有的大曆人？這是怎樣一個範圍，陛下他清楚嗎？”

郭澄輕輕一歎：“這裡面包括大曆派駐越西的使臣，也包括在越西做的大曆人，同時還有那些四奔波的生意人，也就是說越西和大曆之間的互市將會結束，不管是對我們還是對大曆都是一件影響深遠的事。”

李未央的神第一次變得凝重，將整件事串起來想了一遍，將目輕輕轉向元烈道：“你怎麼看這件事？”

元烈心念急轉：“我會立刻進宮問明陛下的意思。”說著他已經站起來，向郭導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便要轉離去。

李未央卻突然住他，道：“元烈，這件事你需要再想一想。”

元烈轉過來，卻是有些困地看著李未央，李未央提醒道：“在你沒有弄清對方的真實意圖之前，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裴後先是派人扶持拓跋玉登基，隨後又讓大曆和大周結盟，徹底孤立越西，想做的不僅僅是驅逐大曆人吧，這實在是說不通的！”

元烈當然也知道裴皇後這麼做一定是有大作，聽了李未央的勸告，他只是略一點頭道：“未央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說著他已經轉離去了，李未央看著他的背影，流出若有所思的神。

郭澄正道：“嘉兒，你覺不覺得整件事都著一種謀的味道。”

李未央輕輕一笑，神自若地道：“自然是的，只是不知道究竟要做到什麼程度才會滿意。”

郭敦和郭導聽到這裡，面都是掠過一擔憂。郭導沉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以為經過上次那一件事裴後至會有所收斂，可是萬萬想不到依舊如此的心機詭詐，當真是個老巫婆！”

李未央目視著他，神平靜：“四哥那件事只是給咱們一個下馬威，如今的心腹嬴楚肯定是在汲汲營營、想盡一切辦法扳倒郭家，關鍵是這兩件事究竟有什麼聯系我一時還想不到。暫且不提這件事，五哥，在越西的大曆人有多？”

郭導仔細想了想，道：“這些年越西和大曆互相通商，甚至多有聯姻，很多的大曆人都在越西做生意，而且也有大曆人在越西為的，再加上那些往來商旅、他們的後代，這一驅逐恐怕有上千人。”

李未央也不為這個數字心驚：“上千人拖家帶口被驅逐出越西，這可是一件大事，皇帝甚至沒有召集朝臣議事，就直接下了這樣的命令，可見拓跋玉真把他惹火了！驅逐的時日定了嗎？”

郭導立刻道：“從即日起半個月的時間，若是這些大曆人再不離開大都，陛下將下革殺令，絕不會有半點容。”

郭敦有些擔憂：“妹妹的份不會有事吧，也是從大曆來的……”

李未央失笑：“我是郭家的小姐，上了族譜的，誰能奈我何？難道去過大曆的都要殺了不？”

郭澄也這樣想，他不微笑起來：“四弟你放心吧，妹妹是不會有問題的，倒是其他人，唉，恐怕不太好過了。”

郭澄的預測沒有錯，從皇帝下了旨意開始，驅逐令不許任何的延誤，並且條件十分嚴苛。每一個離開大都的大曆人都被規定了不許帶過多的財，可以說他們不僅被驅逐出境，而且被搶劫的一貧如洗！其中不人在越西積攢了多年的財富化為烏有，一下子被徹底的剝奪，如果搶劫他們的是盜匪，他們還能夠反抗、申訴、尋求幫助，可惜真正的源在於他們的國君與越西惡，使他們不得不被驅逐出境，所以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忍氣吞聲，對這樣的慘痛經曆保持沉默。

李未央在酒樓之上默默地看著離開大都的隊伍，這場面想自己一生都難以忘記。因為人數眾多不得不分批出城，是這一支隊伍就足足有數百人。他們是被軍驅逐著離開的，不人一邊走、一邊哭，而那些軍卻是沒有毫的恤，時有棒鞭策，大聲喊著讓他們快一點。整個隊伍長達數裡，人人都是拖家帶口，挾兒帶，況之悲慘和逃難幾乎沒有區別。

由於空間有限，道路兩旁滿了看熱鬧的人。人群互相擁著，推搡著，罵著，更有人趁機搶奪，李未央看著這一幕，不由輕輕歎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帝做出這樣的舉就是徹底斷絕了大曆的來往，恐怕兩國之間將會掀起戰火。

元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視著李未央的側臉，聲道：“未央，你是在為他們難過嗎？”

李未央垂下目：“這些人早已經遠離故土在這裡安居樂業，很多人背井離鄉、好不容易積累了大筆的財富。白白做了多年的生意，就這樣一朝被驅逐出境，他們的地產、奴僕、家園、財富全都被掠奪一空，看樣子戶部和國庫發了一大筆財，這筆錢……將來會用來擴展軍備吧。”

元烈聽李未央所言是說到了關鍵之，便微笑起來：“是啊，我瞧皇帝的意思就是如此，他這是要用大曆創造的財富反過來對付他們，其心不可謂不毒辣。”

李未央輕輕蹙眉道：“其實我並不贊同陛下這樣的舉，這些人雖然原籍是大曆，可是他們在越西已經生活多年，為越西的繁榮也都做出了貢獻，如今一下子將他們驅逐出境，只會讓兩國的關系更加惡化，同時還容易引起民怨，難道你沒有發現這裡面有很多都是拖家帶口的嗎？這說明他們中的有些人已經在越西親生子、安居樂業，陛下突然下了驅逐令，這些人就不得不帶著自己的妻子兒一同離開。有些人的上也有越西的統，又何必做的那麼絕？你可瞧見有好多越西子哭喊著請求丈夫不要離開，還有到可見被丟棄的孩子，周圍送行的百姓倒是有一大半對他們充滿了同和對陛下的不滿……在必要的時候，這種緒將會引發很嚴重的危機，疏導不好的話便是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