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還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笑話,一個並不能當真的諾言。可是此刻回想起來,嬴楚倒是唯一一個陪伴在邊最久的人。可惜一把刀用的時間長了,也會生鏽變鈍。在看來,嬴楚殺了太多的人,這一把刀上已經是跡斑斑,愚鈍不堪了。也許等除了掉李未央,嬴楚也就不再方便留在的邊了。
恰在此時,一滴紅燭的油緩緩地淌過了燭,突然一陣風吹來,卻將蠟燭吹滅了。那一片黑暗之中,只能看見裴後的面容如同石像一般廓分明,卻是格外麗。
因為睡的很晚,所以李未央反倒是睡不著,一大早便已經起來了,婢服侍著梳妝,穿上重重的冬,對鏡一看,李未央微微點頭,隨後走出了屋子,卻瞧見李敏之已經在外頭等候,見過來,連忙歡喜地道:“姐姐!”
李未央微微一笑,拉起了他的手,卻突然暼見這孩子的眼下有淡淡的青痕,不由道:“怎麼,小弟昨天沒有睡好嗎?”
李敏之有些結結的:“沒,沒有。”
李未央一雙目掃過去,敏之後的娘連忙低頭去,知道李未央很難糊弄,好在李未央從來不會在李敏之面前懲罰任何人,只是在面前說假話卻是十分困難,只用眼睛一掃,便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娘覺得開口困難,卻又不好說實話。
此時,李敏之瞧見娘為難,便拉了拉李未央的擺,道:“姐姐,你不要怪娘,是我不好,昨天我在練書法,一時興起,便睡得晚了。”
李未央一愣,隨即蹲下了子,與李敏之目平視,道:“練書法,敏之什麼時候喜歡上練這個了?”
李敏之撓了撓頭,臉上現出一猶豫,娘頓時覺得有些恐慌。隨後李未央聲地問李敏之道:“有什麼話不好對姐姐說呢?”
李敏之扁了扁,那一雙大大的黑眼睛似乎有些委屈。最終他開口道:“昨日裡有一位喬夫人帶著的孩子們一起來府上,我當時正在玩耍,一時沒有避開,便聽見問母親說我是不是那個資質愚鈍的養子,聽到這話,母親當時就惱怒了,將那喬夫人趕出了府去。姐姐,我是不是一個資質很愚鈍的孩子,給你們丟臉了?”
李未央聞言神微微一變,李敏之的出現其實十分突兀,在有心人的眼裡,齊國公府莫名收留了一個養子,而且這個孩子剛開始似乎還有些木訥。雖然敏之如今已經恢複了天真活潑,可是每個人的天資都不一樣。李敏之從小便到過創傷,所以比起同齡的孩子他總是慢上一拍。郭夫人和李未央早已經商議過,不要過分拘束了這個孩子,讓他覺得難過,所以只請了西席來家中教導,並不曾讓他去外面上學。一直以來敏之沒有比較,倒也並不覺得如何,可是卻偏偏會有一些多事的人跑到府上來瞧一瞧,看看齊國公府收留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子。郭夫人總是推拒,他們便越發好奇,千方百計地找理由非要看一看,久而久之,李敏之愚鈍之名便傳了出去。
郭夫人十分惱怒,索閉門謝客,輕易不會接待客人。可這位喬夫人之父是郭家的舊,從前常來常往,並不好過分推拒,所以郭夫人才接待了,卻不料這個人和其他人一樣都是長舌婦。
李未央微微一笑,了敏之的小腦袋,聲道:“敏之,聰明如何、愚鈍又如何?就算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比你優秀的還有千個百個,難道我們僅僅因為你不夠聰明、不夠優秀,就不再喜歡你了嗎?這世上誰又敢說自己天下第一!”
敏之歪著腦袋,卻是有些聽不懂自己姐姐說的話,李未央只是溫地攬住了他的子,輕聲道:“不管敏之什麼樣子,都是姐姐和母親心中最好的孩子!”
敏之看著自己的姐姐,點了點頭道:“母親也是這麼說的,可是敏之不想給你們丟臉。”
李未央微笑道:“所以敏之才想要練書法,是不是?”
李敏之點了點頭,李未央手把著他的手,道:“這樣,姐姐和你一起練,好不好?”
李敏之連忙小啄米似的點頭,李未央將他帶進了自己的房間,隨後走到書桌之前,攤開了宣紙。李敏之果真抓起筆,認真地一筆一劃的寫著,寫出來的卻是未央兩個字。
李未央失笑道:“這是誰教你的字?”
李敏之抬起頭來,笑得出兩個虎牙:“元烈教的!”小小孩,卻老氣橫秋地直呼其名,聽來十分可笑,卻又親近。
李未央笑容越發溫和起來,這個家中每一個人都很喜歡敏之,郭敦總是拉著他去學武,郭導總是陪著他玩,而元烈卻總是教他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更甚者,只要在坊間看到了一些玩,不管有沒有,都買回來給敏之玩耍。
李未央親執著敏之的手,一筆一劃地教他寫字。其實仔細想一想,自己當年也是很大了才開始習字,字剛開始寫的也是拙劣至極,連自己都幾乎失去了耐心。可是為了不讓別人嘲笑,不得不拼命地練字,甚至有時候十幾天都會寫個不停,廢寢忘食,可見別人的眼為來說十分的重要。
現在想來不免有些可笑,為什麼要那麼在意別人的看法。他們覺得你無能,你就真的無能嗎?不知道敏之有什麼樣的才幹,可並不覺得這孩子一定要文武雙全,就像這世上的很多人,文武雙全、出高貴,可他們卻未必幸福。
李未央想到這裡,認真地對敏之道:“寫字是好事,可是不要因此而耽誤了休息。休息得不好,將來會不長個子!”
李敏之一怔,隨即站直了板道:“我絕不會的!”
李未央了一把敏之的臉,笑了笑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姐姐勸不住你,你自己有分寸就是。”
李敏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頭去,他雖然年紀小,可對錯還是知道的。郭夫人因為孩子們都長大了,所以對李敏之的到來格外歡喜,總有些溺太過,所以養了這個孩子有些撒的脾氣,即便犯了錯,也是打個岔就過去了,罰的都是跟隨他的人。但是到了李未央這裡,不管他做了什麼錯事,這個姐姐都是照罰不誤,甚至還親自打過他的手心。所以每一次在李未央的面前,敏之總是覺得有點心虛,一旦犯了錯,他就會牢牢記住,下次再也不會再犯了。
李未央看敏之有些忐忑,便了他的頭,道:“好了,姐姐今日還有事要出門,你在家中要乖乖的跟著先生學習,聽到沒有?”
李敏之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看著李未央走了出去,便又認真地低頭一筆一劃寫起來。
齊國公府的馬車一路來到位於大都東城的一座香火較為興盛的寺廟,李未央下了馬車,一路穿過佛堂,走到了位於偏殿的一間禪房面前,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裡面一個白子,已然站起來,出一張絕俗的面容。李未央輕輕一笑道:“看來這些日子你過的十分好,連臉頰都了三分。”
冷蓮了自己的臉,面上有一訕訕的笑意:“這還要多謝你幫了我的忙,若非是你,我還沒辦法如願的到他邊去。”
李未央笑容之中含了三分的審視:“你不必謝我,咱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冷蓮眼中閃過一複雜緒,強行著心忐忑,主替李未央倒了一杯茶道:“如今我已經他的別院,想來總有一日我能夠太子府,只要我的份不泄出去。”
李未央笑道:“經過這次宴會,太子已經知道你的份了,可他卻一直忍不發,甚至藏匿著你,定然是對你深似海了,你又有什麼可擔心?”
太子的確是不聲,可是明顯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微妙的變化,此次出門甚至還派人跟著自己,若非李未央早已有所安排,冷蓮本無法。想到這裡,冷蓮似乎有些憂慮:“可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如果被那有心人將一切捅了出來,我只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還要盼著嘉兒你多多照拂於我,千萬不要讓我被人扯出來,否則的話……”
的話沒有說完,一雙目卻是輕輕落在了李未央的臉上,李未央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道:“否則的話,又如何?”
是真的聽不懂還是故意裝出這副樣子!冷蓮眉頭輕輕一蹙:“否則的話,也許我會說出是你巧妙安排,將我送到了太子邊。”
李未央失笑:“看樣子,我還真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燙手山芋,甩都甩不呢!”
冷蓮連忙笑了起來:“我不過是開玩笑罷了,我們兩人是朋友,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出賣你的。”
李未央進了對方的眼中,卻只看見一片虛假的熱,淡淡一笑,冷蓮的為人早已經看清楚了,當年在皇宮中們本有盟約,一切都要按照李未央的吩咐去做,可是冷蓮為了報私仇,竟然臨時改變了計劃,使得整盤棋功虧一簣,李未央事後雖然沒有怪罪於,但那也只是因為有用。後來冷蓮更是不惜倒向拓跋真……兩人之間本就說不上什麼朋友,只是盟友而已!
想到這裡,輕輕地放下了茶杯,隨即輕輕一歎道:“我早已經說過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太子如今忍不發,並非真的對此一無所知,而是本在等你開口。只要你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將一切向太子和盤托出,當然,要在太子早已經被你掌控在手心裡的時候,時機不可以早也不可以晚,一切都你的把握之中,只要太子原諒了你,其他人嘛,是無論如何也傷害不了你的!”
冷蓮聽到此,盯著李未央,神之中頗為意,輕聲道:“多謝你的提醒,這個我會自己想法子。嘉兒,你上一回說讓我借機挑撥太子和裴後之間的關系,這個我已經著手進行了,只是他們畢竟是**,你要給我一些時間才好。”
李未央微笑:“我當然相信你。”
冷蓮輕輕一笑,重新帶上面紗站起來,道:“每個月中我都會在這裡等你。”說著,嫣然一笑,翩然遠去。
趙月看著的背影,卻是蹙起了眉頭,道:“小姐,明顯是想要擺你的控制!”
李未央把玩著手中的茶杯,道:“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這樣的人,所謂言而無信,說的就是了。”
趙月越發疑:“若是耍什麼心機,小姐一定要多加小心!”
李未央神一,轉頭看了那閉的門扉一眼,語氣卻是十分平淡,道:“再過半個月,你想方設法讓嬴楚的探子知道這個人就藏在太子府的別院之中。”
趙月吃了一驚:“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麼?如今太子不冷蓮是因為被迷住了,也是因為小姐沒有借機發作讓太子覺得您並沒有事先和冷蓮勾結,但也可能是他在找機會將咱們一網打盡。現在要是讓嬴楚發現冷蓮,那豈不是……”
李未央幽靜地笑了笑:“冷蓮敢用這樣的語氣與我談判,這說明已經有把握得到太子的寵和信任。想必再過半個月,應該就能將太子拿在手心裡,若是嬴楚強太子出此,兩人勢必會起紛爭,你說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趙月一愣,隨即面上掠過一微笑,道:“小姐果然有辦法!”
李未央冷冷地一笑,心中暗暗想到,這不過是第一步棋而已,接下來還有的熱鬧好瞧!
半個月匆匆而過,李未央十分悠閑的在郭府中陪著李敏之讀書寫字,偶爾閑來再彈彈琴,陪著元烈出去郊外踏青,一派十分悠閑的樣子,人越發不準的態度。
半個月之後,如約來到了這一家寺廟,一進門卻看見冷蓮急匆匆地迎了上來,半個月前那自信的笑容此刻已經不翼而飛,顯得格外的驚慌。一把攥住了李未央的手道:“嘉兒,這一回你可要救救我!”
李未央微笑,上一回自信滿滿,如今卻滿面驚惶不安,變得還真快!輕輕一歎道:“有什麼事,都可以坐下慢慢說。”
冷蓮難掩目中的焦慮道:“來不及了!剛才我出來的時候有兩撥人都盯著我,若非你安排的人引開了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跟丟了人,只怕現在我已經被他們捉住了!還有,太子雖然沒有怪罪我也沒有把我出去,可他卻也沒有完全對我放松警惕,我好擔心!”
李未央淡淡地笑道:“如今你應該知道,誰才是你最值得依靠的人吧!”
聽到李未央這樣說,冷蓮面一變,立刻意識道李未央這是在向施,是何等聰明之人,當機立斷道:“嘉兒,我們是朋友,你何至於用這個來要挾我!我若是倒下,對你有什麼好,相反,我若是在太子的邊才能助你一臂之力啊!嘉兒,這一回你可要幫幫我,那嬴楚已然在我和天子之間挑撥離間,雖然現在太子還沒答應,但總有一天他會離我的控制,相信我是你派去的細!”
太子雖然對冷蓮充滿了懷疑,但卻一直沒有舍得將出去,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李未央沒有借機倒打一耙,另外一方面卻是因為冷蓮出眾的貌和特殊的魅力,讓太子依依不舍。能夠讓一個男人漠視的過去和份,這樣的魅力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這是一種絕佳的天賦。李未央微笑道:“既然你已經安住了太子,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冷蓮面上掠過一驚慌不安:“我是安住了太子,但這也是暫時的。嬴楚一直死死的盯著我,他派人在我的飲食之中下藥,擺明了是改變了主意要殺我,幾次三番都被我躲了過去!只怕過一段時日,我就會被打回原形!嘉兒,你也不希看到那一幕吧?你好不容易才把我送到太子邊,我相信我對你一定大有用,對不對?”
李未央的目落在冷蓮麗的面孔之上,笑容變得越發溫,道:“這是自然的,如今你對我來說比誰都重要。”
冷蓮心中一跳,不知道為什麼李未央的笑容令渾發,約覺得自己踏了一個步步深淵的陷阱。但沒有辦法,已然走到了這裡,只能著頭皮道:“嘉兒,你到底有什麼主意,就快說出來,我一定會激你的!更會死心塌地為你效勞!”
李未央收斂了笑容,無視冷蓮一張驚慌的面孔,緩緩地喝了一杯茶,直到茶水變冷,才開口道:“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太子和嬴楚之間本就有嫌隙,這就是太子為什麼不肯輕信嬴楚的話將你驅逐出府的最重要原因。”
冷蓮當然也知道這一點,百般施展手段才讓太子相信嬴楚是故意與為難,但是太子畢竟也是一個聰明的人,他如今已經對自己起了疑心,若是再讓嬴楚找到什麼證據,自己不就是死無葬之地?所以才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急匆匆地來找李未央,希能幫上自己的忙。
只聽見李未央輕輕一歎道:“若是太子和嬴楚之間的矛盾不斷地擴大,或者這樣說,把贏楚變太子和裴後之間的矛盾,事不就很容易解決了麼?”
冷蓮一愣:“可是太子十分畏懼裴後,他是不敢和贏楚真的對上的。”
李未央笑了笑,眼底閃過一不易察覺的狡黠:“這些日子以來,想必你已經看了太子的個。他是一個極度追求完的人,十分注重威儀和規則,不讓自己活的有一偏差,這並不是因為他強大到能夠駕馭自己的心,恰恰相反,他是害怕不這麼做自己就會犯忌,徹底失去一切,所以他一邊拼命地炫耀自己的存在價值,一邊極度抑自己的個、束縛自己的。這樣一個抑了二十多年的人,一旦你能夠讓他釋放出來自己抑的緒,再施加些手段,就能夠徹底地掌握他,駕馭他,讓他為了你什麼都敢去做,什麼都敢去反抗!冷蓮,你若是足夠聰明,就該知道怎麼去鼓他的緒,讓他去毫不猶豫地挑戰、去憎恨他心中的那尊神!”
冷蓮震驚地看著李未央,心頭的恐懼無邊無際地蔓延開來,開口的時候牙齒都在打:“不要把我當傻子,這對我又有什麼好?”
李未央目著,眼眸之中閃過一嘲諷:“不這麼做,你就會死。”
說到你會死的時候,毫無,反而邊帶著森冷的微笑,冷蓮無比後悔自己一時的貪念,竟然妄想可以擺眼前人的控制。咬了咬牙:“可……我該怎麼做?”
李未央笑了笑:“好好想一想,太子與嬴楚為敵最重要的原因是在皇後娘娘的面前失寵,若是你能讓他相信嬴楚是他最大的障礙,只要除掉了對方,他就能夠重新回到權力的中心,他又會怎麼想?該說什麼,怎麼說才能達到目的,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冷蓮看著李未央,只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原來,原來對方竟然要讓太子和贏楚互相攻訐、自相殘殺!好毒辣的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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