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戰場上，戰況慘烈。

兩萬羌騎就象一隻被獅群團團包圍的野公牛，腥和死亡激發了它最原始的野，它不停地怒吼著咆哮著，它在廣袤的雪原上左衝右突，它四蹄如飛酣呼鏖戰，它龐大的軀和鋒利的長角把圍攻自己的雄獅打得狼狽不堪。

戰場太大，風雪瀰漫，四周的猛獅在飛奔，在怒吼，矯健的軀不時騰空而起，利爪和獠牙象雨點一般落下，誓死要吞噬這頭追殺已久的獵。

野公牛沒有退路，它逃不掉，它只有戰鬥，它只要用戰鬥來捍衛自己的家園，捍衛自己的生存，捍衛自己的生命。

祭鋒指揮胡騎營將士正面阻擊，他們兇狠的廝殺遲滯了羌騎的速度。羌人的速度越慢，衝擊力也就越小，遭的殺戮也就愈發瘋狂。閻、姜舞、雷子、穆斯塔法各率鐵騎，從兩翼攻殺，以錐形戰陣突破，試圖撕開羌騎的戰陣，把兩萬羌騎衝散、分割、圍殲。

這隻雄壯的野公牛被咬得傷痕纍纍，痛苦不堪，它竭力奔跑，它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它用自己龐大的軀狠狠撞擊，它試圖利用迂迴奔殺來拓寬戰場，來給自己贏取更大的搏殺空間，來最大程度地殺傷敵人。

羌騎太多了，他們抱在一起，牢不可破。當羌人氣勢洶洶地攻向右側的時候，戰場左翼的閻和穆斯塔法抵擋不住，連連倒退；當羌人以雷霆之勢殺向左側的時候，戰場右翼的姜舞和雷子就象兩隻被野公牛撞得凌空飛起的猛獅，連滾帶爬，避之不及。

「援軍，我們需要援軍……」閻著眼前飛奔咆哮的「野公牛」，一籌莫展，連聲高呼，「向大將軍求援，向大將軍求援……」

蒼鷹大旗衝天而起，在灰濛濛的天空下仰天長號。

黑豹大旗在風中狂舞，沒有回應，它就象大將軍那張威嚴冷峻的面孔，它以自己的沉默告訴戰場上的將士，攻擊，攻擊……死戰……

「吹號，吹號……」閻搖搖頭，猛地高舉長戟，縱聲狂呼，「左右夾擊……左右夾擊……撕開敵陣，撕開它……」

「嗚嗚……」號角震天，響徹雪原。

閻、穆斯塔法率軍從左翼撲上，姜舞、雷子率軍從右翼撲上，四支大軍就象四隻殺紅了眼的猛獅，再不顧自安危，直殺羌騎中腹。

霎時間，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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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兩翼夾擊，全然不顧生死，不惜一切代價的猛攻，迅速扭轉了局面，羌人的速度越來越慢。

戰場上，誰先失去了速度，誰就意味著死亡，虹日斷然下令，「向前攻擊，一直向前，殺……殺……」

羌人的號角在凄厲的寒風中吹響，蒼涼中帶著無畏，雄渾中帶著決絕，激昂中帶著一往無前的衝天戰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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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騎如同大山雪崩，一路轟鳴，一路咆哮，「轟隆隆……」氣勢如虹，捲起滿天雪霧，排山倒海一般，一泄而下。

如果讓羌人衝過阻擊，後方中陣的天子營將首當其衝，虎賁羽林將士將在羌人泰山頂一般的攻擊下四分五裂，迅速崩潰。

「鋒銳……鋒銳列陣……」祭鋒揮舞著長槍，在陣前縱馬狂奔，「兄弟們，列陣，鋒銳阻擊……」

胡騎營將士打馬如飛，在號角和令旗的指揮下，以最快的速度形了一支犀利的巨型「箭簇」。鋒銳就是箭簇，箭簇就是靠速度釘進敵陣的核。如果錐形戰陣是象榫子一樣砸進敵陣，那麼鋒銳戰陣就是象箭簇一樣釘進戰陣，它需要的是速度，是極限速度。

胡騎營過去曾是大將軍的黑豹義從營，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曾經追隨大將軍征戰天下的黑豹義從們慢慢老了，他們先後離開軍營回到了家鄉，代替他們的是大漠上胡族各部最彪悍的勇士，是老義從們的後代，他們繼承了黑豹義從的忠誠和勇敢，他們依舊是大漢最強悍的鐵騎。

羌騎越來越近，雪原的震越來越劇烈，巨大的轟鳴聲和騰空而起的團團雪霧迅速掩蓋了半個戰場，氣勢極其驚人。

「吹號……」祭鋒仰天狂吼，「殺，殺，殺……」

「殺啊……」

戰馬長嘶，戰旗飛舞，長矛前指，漢軍鐵騎如同平地升起的颶風，呼嘯殺進。

「加速……加速……」祭鋒全趴伏在馬背上，迎著冰冷的寒風不停地著吼著，聲嘶力竭，狀若瘋狂。

戰馬越來越快，漸漸四蹄騰空，在潔白的雪地上「飛」了起來。短短瞬間，胡騎營的戰馬全部「飛」了起來，將士們猶如天兵天將，騎著天馬飛馳在雲端。

雙方的距離近在咫尺。

「呼嗬……」祭鋒猛然坐直軀，長槍前舉，縱聲狂呼，「呼嗬……」

「呼嗬……」將士們齊聲呼應，聲震天宇，「呼嗬……」

「轟……」一聲巨響，兩軍相遇，撞擊聲驀然炸響，天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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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就象一支巨型弩箭，撕裂了堅固的戰盾，穿了堅固的城牆，狠狠釘進了羌騎雄壯的。

野公牛凄厲慘嗥，霎時鮮四。

它龐大的軀拖著四隻猛獅在狂奔，它想以速度擺猛獅的撕咬，它想以最鋒利的長角殺死迎頭撞來的黑豹，但黑豹太快了，快得象閃電，快得讓它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它只覺眼前一黑，一陣劇痛立時便傳遍了全。

黑豹的盆大口在電火石之間死死咬住了野公牛的咽，它的利爪突然之間撕開了野公牛的腹，一把進去牢牢抓住了野公牛的臟。

祭鋒的長槍在厲嘯，肆意吞噬著一條條生命。胡騎營的悍卒肆意砍殺，淋淋的斷肢殘臂在風雪中哭泣。

天下無人能當黑豹之鋒銳。

「向右……向右……」虹日果斷下令大軍改向，向右突破漢軍中路，會合靈狐、鐵頭的大軍，如此漢軍的中路大軍則被分割包圍，戰局依舊勝券在握。無論漢人如何拚命，無論右翼的漢軍如何驍勇善戰，這都是臨死前的反擊，無法改變敗亡的命運。

野公牛仰天長嚎，突然轉向疾馳。

這隻野公牛如果和它的野牛群會合，即使以獅子的勇猛、黑豹的兇殘，又能耐它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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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人腹背敵。

本來穆斯塔法的長水營一直在他們的側翼進行保護，但為了圍住羌人的主力，為了困住這隻瘋狂的野公牛，閻把長水營拉了出去，他指揮主力鐵騎對羌人實施兩翼夾擊之，意圖切斷羌騎大軍，把這隻瘋狂的野公牛一分為二。

但羌人的目的非常明確，他們就是要利用自己的速度衝散漢軍的右翼戰場，迫使漢中的中路大軍失去保護，繼而轉向攻擊漢軍中路，和左翼羌騎兩面夾擊，圍殲漢軍中路，最終控制戰場主，徹底擊敗漢軍。

這隻野公牛太大、太猛、太兇，漢軍右翼戰場上的兵力明顯沒有優勢，既圍不住它，也擋不住它，雖然漢軍竭盡全力，不惜代價，四面圍追堵截，雖然幾隻猛獅同時撲在它上肆意撕咬，雖然黑豹一口咬住了它的要害，但這隻野公牛還是兇悍無比，帶著滿跡左沖右殺，象一無堅不摧的風暴在震天驚雷之中風馳電掣一般衝出了包圍，殺向了西涼人。

楊秋著從遠翻滾而來的雪霧，著象洪水一般呼嘯而來的羌騎，渾抖，熱沸騰，殺，今日雖碎骨，也要殺個酣暢淋漓，他高高舉起雙拳，放聲高呼，「擂鼓……死戰……西涼的勇士們，殺，殺啊……」

戰鼓如雷，殺聲如雷，西涼人集列陣，嚴陣以待，夷然不懼。

今日已沒有退路，大漢的將士們都在浴戰，西海戰場就象一場正在肆的大風暴，而西涼人就是風暴的中心。沒有退路，沒有生路，無論是風暴的中心，還是風暴的邊緣，都是絕路。

宜高舉大漢戰旗，在陣前打馬狂奔。

他手上的這面戰旗已經很久了，上面沾滿了跡，箭孔累累，破爛不堪。這是二十年前，也是冬天，也是風雪呼嘯的日子，邊章、韓遂、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在黃河岸邊升起來的戰旗，西涼人追隨這面戰旗整整鏖戰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宜抬頭天，雪花漫舞，北風厲嘯，他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激人心的片刻。為了西疆，為了西涼人的生存，無數人倒下了，活著人也已經鬢髮斑白，但戰鬥從來沒有停止過。老邊、文約、石頭……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西海，看看你們夢寐以求的決戰，聽聽這雪原上的戰鼓和號角，西涼人還在戰鬥，還在廝殺，還在為這面大旗而戰，我們要勝利了，我們可以帶著羌人的頭顱回去告祭死去的魂靈，我們勝利了……

宜心神震，淚水不住潸然而下，掉落到花白的鬍鬚上。今日一戰，不死不休。

「死戰……今日死戰……」嘶啞的聲隨著呼嘯的北風傳遍了戰陣，「孩子們，跟著這面大旗，誓死戰，誓死戰……」

「大漢……」宜搖著戰旗，面對戰陣，面對數千將士，放聲狂呼，「大漢……天威……」

「大漢……」西涼人舉起武，用盡全的力氣吼了出來，「大漢……」

雷鳴般的吼聲衝天而起，猶如山崩地裂一般，轟然炸響。

「放……」程銀戰刀揮下，幾十臺弩炮同時發，箭矢如蝗。

「放，放……」令旗搖，戰陣中的強弓手急速擊，一支支的長箭厲嘯上天。

羌人倒下了一片，又倒下了一片，但沒有武可以阻礙他們，他們衝過了箭陣，他們咆哮著殺進了戰陣。

西涼人以之軀起阻擊。

一面面大盾在猛烈的衝擊中四分五裂，一支支長矛刺進了飛奔的戰馬，羌人的在天空上飛舞，西涼人的鮮在戰陣前噴，一瞬間，橫遍野，流河。

第一陣霎時摧毀。

羌人的鐵騎從上踐踏而過，直殺第二陣。

盾牌、長矛、箭矢、刀斧，西涼人的武就象狂風暴雨一般，迎著羌騎勇砍殺，沒人後退，沒人恐懼，殺……西涼人就是盾牌，西涼人就是長矛，西涼人就是戰刀，誓死戰。

羌人的鐵騎衝過了第二陣，再殺第三陣。

程銀一把拽下戰盔，雙手握刀，瞪大紅的眼珠子，仰首狂呼，「兄弟們，今日死戰，殺，殺，殺……」

羌人的戰馬撞開了盾陣，撞飛了長矛兵，帶著數支進的長矛撞進了戰陣。程銀騰空躍起，戰刀如虹，在羌人凄厲的聲里，剁下了頭顱。羌騎蜂擁而，程銀連聲怒吼，砍斷了數支馬，剁翻了三名羌卒。一支長矛如電來，程銀躲無可躲，任由長矛穿了腹，接著一刀進了迎面撞來的戰馬馬腹里。程銀飛了起來，他在空中翻滾著，他看到閻的戰旗正在敵陣中間飛揚，他看到姜舞和雷子的烏拉鐵騎距離穆斯塔法的長水營越來越近，他看到祭鋒的胡騎營正在力殺進，已經逐漸接近了羌騎的中軍戰陣。

程銀的開始下墜，他竭盡全力向後方，他看到了天子戰旗，看到了黑豹戰旗，也看到了本陣中正在冉冉升起的蒼鷹大旗。西涼人求援了，大將軍要來了，我們會打贏的，我們會凱旋而歸的……

程銀重重地墜落到地面上，四的霎時染紅了白雪。他無力地吁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飛舞的雪花輕輕蓋上了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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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龐德、馬超，全殲羌騎后，即刻殺進右翼戰場。」李弘神平靜，慢慢戴上戰盔，「他們配合閻、穆斯塔法，攻殺敵騎中陣，分割羌人，圍殲羌人。」

「再告麴義、衛峻、聶嘯三位大人，不惜一切代價圍殺靈狐的羌軍，把他們拖在左翼戰場，務必阻止他們突破西涼軍會合虹日的主力。」

李弘拿起長槍，轉頭看看小天子，微微一笑，「臣的戰旗不倒，天子營就不許出擊。」

小天子想說什麼，但面對大將軍那雙殺氣騰騰的眼睛，他又害怕了，老老實實的連連點頭。

賈詡、段炫、張蕭、傅干、蔣濟等人張地著大將軍，誰都不敢勸阻。

「如果臣戰死了，大軍就由麴義將軍統率，如果……」李弘抬頭向左翼戰場，他想找到麴義的戰旗，但風雪太大，他無法看清戰場，「如果麴義將軍也戰死了，那就由閻將軍為大軍統帥，假如……」

「大將軍……」賈詡眼眶微紅，躬哀求說道，「大將軍，還是讓我去救援西涼軍吧。」

李弘搖搖頭，繼續說道，「假如閻將軍也陣亡了，大軍就由玉石將軍統率。記住，西海從這一刻開始，就是大漢的疆域，世世代代都是大漢的疆域。」

賈詡再拜，躬領命。

解悟帶著一曲鐵騎飛馳而來，「大將軍，五百鐵騎已經集結完畢。」

李弘的目轉向任意。

「大將軍，親衛騎的一百名悍卒願與大將軍同生共死。」任意高舉右臂，大聲吼道，「吹號，列陣，出擊……」

李弘撥轉馬頭，打馬緩行，突然，他想起什麼，回頭看向了李秀。

李秀泫然淚，想哭，但知道現在不該哭，強忍著淚水，著漸行漸遠的父親，突然拔出了長劍，聲嘶力竭地了起來，「爹……死戰，死戰……」李秀哭了，淚水噴涌而出。

李弘點點頭，猛然轉，長槍輕敲馬腹，縱聲高呼，「兄弟們，走，隨我殺上去……」

六百騎齊聲呼歡呼，高舉戰旗，呼嘯而去。

小天子熱上涌，忽然覺極度失落，極度害怕，他忍不住拍馬追出，沖著大將軍的背影振臂高呼：「大……將……軍……」

「大將軍……」霸、趙統、李信、龐會等人也是激萬分，跟在小天子後面放聲大吼，似乎要把心裡的崇拜在這驚天一吼中徹底宣洩。

「大將軍……」虎賁羽林將士們著逐漸遠去的黑豹戰旗，想起他們曾經追隨在這面大旗下征戰的鐵歲月，再也難以抑制澎湃的心，齊聲狂呼。

吼聲猶若陣陣驚雷，隨著呼嘯的北風掠過戰場，穿雲裂石，震撼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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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秋看到了疾馳而來的援軍，看到了風中狂舞的黑豹戰旗，他激地高舉雙手，連聲狂吼，「大將軍來了，大將軍來了……」

「擂鼓，擂鼓……」楊秋瘋了一般，飛躍上戰馬，沿著戰陣一路狂奔，「大將軍來了，大將軍來了，死戰……死戰……」

驚天地的鼓聲，山崩地裂般的吼聲驚了整個戰場。

正在戰的漢軍將士們霍然抬頭，他們看到了黑豹戰旗，看到了這面帶著他們征戰天下、戰無不勝的戰旗，「大將軍來了……殺，殺……」將士們振不已，雷鳴般的歡呼聲響徹了整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