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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不怕人家一氣之下,把你殺了?」長公主調侃道。
李瑋啞然失笑,侃侃而談。
「鹽鐵之議,本朝曾有多次,但並未發生流衝突,臣希這次也能順利解決。」
「其實鹽鐵之爭,說到底還是治國策略之爭。」
「在孝昭皇帝始元六年的鹽鐵之議上,史大夫桑弘羊就說過,『鹽鐵之利,所以佐百姓之急,足軍費之旅,務蓄積以備乏絕,所給甚眾,有益於國,無害於民。』好很多,但名士商賈等人則認為鹽鐵專營有害,指責孝武皇帝大舉進兵匈奴,給百姓帶來了沉重負擔。」
「兩方的觀點很明確,一方主張朝廷干預鹽鐵等貨之事,一方主張自由發展;一方強調朝廷要強勢,要威臨四海,一方強調朝廷要無為而治;一方從社稷興盛出發,一方從普通百姓的生存出發……這些觀點的對立,不止本朝,自古以來就有。朝廷不強大,則難以抵外敵,而過於強大,勢必要侵害百姓的利益,這個治國的利弊實在難以抉擇。」
「鹽鐵之議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
「鹽鐵不專營,則朝廷財賦不能保證。這是事實,孝武皇帝朝如此,現在更是如此。不過,如果朝廷奪取了百姓太多利益,又會招致民憤。大秦歷二世而亡,教訓深刻。」
「孝昭皇帝朝的鹽鐵之議后,朝廷還是繼續實行鹽鐵營之策,可見建立一個強勢大漢的策略還是佔據了絕對上風。」
「那次鹽鐵之議,在雙方爭論的觀點中,朝廷一方的論點較為務實,而大儒商賈一方則擺出了以德治國的理論,抨擊鹽鐵營違背了『仁政』、『王道』,認為鹽鐵營不過是『當時之權,一切之,不可以久行而傳世,此非明王所以君國子民之道也』。這話聽上去激人心,用來煽百姓大概沒問題,但用它來說服我們,實在差得太遠。整部《孟子》讀得人熱沸騰,卻沒有一個諸侯國的君主採用孟子建議的治國之策,原因就在如此。」
「沒有強大的王朝,沒有威震天下的實力,百姓如何生存?百姓都不能生存了,還談什麼理想、禮制?只有大漢強大了,百姓吃飽了穿暖了,社稷安定了,才能談理想、禮制,否則都是胡扯八道。」
「當然了,我不是說禮制、道德不重要。本朝歷來重視教化,以德治國,以禮教民嘛,士人有理想,有道德,對社稷的好不言而喻,然而,國政上的很多事,是很難用對錯來簡單區別和判斷的。任何一個決策,朝廷都需要反覆商討,對形勢進行分析和判斷,需要仔細權衡利弊,需要斤斤計較,錙銖必爭。」
「我們這類人的所作所為,常常被那些自命清高的士人所不齒。他們常說,君子不言利,他們以崇高的品德和言行贏得了百姓們的擁戴,但我說句難聽的話,沒有強大的大漢做後盾,他崇高什麼?他拿什麼崇高?他連命都保不住了,還崇高什麼?」
「也許他們進朝堂,親接了國政,他們才會理解治國的艱難,才會知道這其中的難言苦衷,才會發現他們所抨擊的『苛政』不過是朝廷迫不得已的選擇而已。然而,當百姓看到他們進場,言行不一后,大多會認為他們不能抵場腐敗的,而與貪污吏同流合污了。」
「其實我們很多人都想為天下、為百姓、為自己謀取利益,這三種目的同時存在,很多人都想干一番大事業,但現實挫敗了理想,於是很多人往往先丟了天下利益,不顧一切先保住自己的利益。鹽鐵之爭就是如此。」
「那些大儒商賈們後來的話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他們怎麼說?他們說朝廷不應奪民之利。什麼民?哪個民?是他們自己,是吏、商賈和富豪,而不是農夫、工匠、奴僕。」
「他們認為『畜民者先厚其業而後求其贍』,『王者不畜積,下藏於民』,『民人藏於家,諸侯藏於國』,而天子應『藏於海』。這是什麼話?天子就應該靠賒貸過日子?朝廷就應該虧空?」
「還是那句話,只有大漢強大了,只有國富了,百姓才能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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