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大師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說過,符瑞災異說雖然有其文化底蘊,但朝廷必須放棄以符瑞災異為主的讖緯神學,這樣才能真正恢復純儒學,恢復純儒學的義,才能對社稷有益,對百姓有益。」
「今天,我們回過頭去看看,王充大師在《問孔》、《刺孟》諸篇中的話,與其說是對以孔子、孟子為代表的早期儒學傳統的詰難,不如說是基於本朝儒士們對儒家神的曲解而發出的恢復儒學真面目的吶喊。」
「古文經學的儒士們多年來,一直試圖通過對儒家倫理的重新建構,為大漢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國策,以扭轉社稷的衰落和制約禍國佞對社稷的危害,但在外戚和宦的雙重打擊下,他們的願落空了,他們自也到了迫害和打擊,這種殘酷的事實刺激了那些有心救國的儒士,他們不得不重新考慮怎樣才能真正挽救社會危機,而又不至於因國忠君而作出不必要的犧牲。」
「這些儒士們冷靜反思的結果,就是採取消極的不合作態度,要麼拒絕出仕,搞純儒學研究、培養弟子,要麼採取迂迴攻擊之,這使得朝野爭鬥更加複雜化、激烈化,朝廷無奈,對那些反抗不止的儒士們實行了錮之策,就是黨錮之禍,結果是什麼?天下崩潰。」
「我們做一個設想,如果沒有外戚和閹禍國,如果社稷一直穩定,百姓一直安居樂業,如果朝廷能夠和儒士們齊心協力共建大漢,那麼,在今古文經學發展的同時,在張衡、馬融、蔡邕、鄭玄等一代代大師的努力下,儒家學說應該有可能作出新的解釋,重建新的儒家倫理以適應各種危機的挑戰,推大漢的進步,然而,歷史就是歷史,它不可能按照百姓善良的願而發展,大漢還是走向了傾覆的深淵。」
「今天的朝廷要吸取的教訓,要恢復純儒學,要讓大漢的儒士們齊心協力,重新建構可以推大漢中興、社稷長治久安的儒家倫理學說,所以,把讖緯全部清除除經學是必需的,把新經打造天下儒士都能接研習的經學更是必需要做的。」
「博採眾說,不守一家之法、一師之說,給各派儒士們以最大限度地學自由,讓儒學迅速恢複本原,讓儒學迅速發展,這是今後新經研習的原則。」李瑋堅定有力說道,「這是朝廷對學的原則,不會改變。哪一派經學符合朝廷的原則,哪一派就是學,這個觀點朝廷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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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慮和趙松帶著非常複雜的心離開了丞相府,匆匆趕到館驛拜會老師鄭玄,商討對策。
丞相李瑋今天召見他們,肯定不是為了安他們,而是要掀起一場狂風暴雨,這從他最後幾句話里就能看出來。雖然他一再說朝廷堅持新經為學,但其背後的意思很明顯,新經如果不做出重大調整,前途黯淡。
李瑋說朝廷希恢復純儒學,那麼接下來,他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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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瑋急召議郎王朗和郎中許混。
李瑋首先對今古文經學兩派儒士堅持的「反讖緯」、「反繁瑣」主張予以了肯定,然後提出了恢復純儒學的建議,並且重申了朝廷選擇學的原則:大漢的國政實踐才是決定學的唯一標準。
無論哪一種經學,只要它有利於社稷的穩定,有利於大漢的中興,有利於大漢的長治久安,它就是學。
李瑋這番話讓王朗和許混又驚又喜。這句話可以理解為,朝廷對新經中的「讖緯」和「繁瑣」非常不滿,有意重定學,而首選目標就是古文經學。
兩人匆匆離開丞相府。
王朗去拜會楊彪。楊彪立即明白了李瑋的意思,他知道李瑋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但現在李瑋既然提出了「純儒學」的觀點,那麼經學之爭的帷幕就已經拉開了,誰都輸不起。他即刻邀請在京的今文經學大儒名士商討對策。
許混回家稟報自己父親的許劭。許劭很激,古文經學為了恢復純儒學鬥了兩百多年,為了重新構建儒家倫理也鬥了兩百多年,現在終於等到機會了。他急速邀請王剪、許靖、崔琰、淳于嘉等人到太學會晤,商討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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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作大匠趙戩、太史令馬先後趕到丞相府。
關中馬家是古文經學世家,馬融大師的地位極其崇高,鄭玄、盧植等人都是他的弟子。馬融大師反對讖緯之學,反對注經繁瑣,當代古文經學的很多學觀點都是出自馬融大師。
李瑋詳細解釋了朝廷對經學的態度后,對馬說,朝廷堅決支持今古文經學的融合,這是朝廷當初選擇新做經為學的主要原因,只要這樣,儒學才能發展,儒學才能幫助大漢中興和推社稷進步。「反讖緯、反繁瑣」的主要目的是推進今古文經學的融合,更好更快地融合,以便快速推儒學的發展。
「但儒學向那個方向發展,如何確保儒家倫理的重新構建符合朝廷的利益、符合大漢的利益、符合百姓的利益?」
李瑋手從案幾上拿出一卷竹簡,緩緩打開,霍然是趙岐大師的《孟子章句》。
趙戩和馬恍然大悟。李瑋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說到底還是為了改制。
本朝研治《孟子》的大儒,前有揚雄著有《孟子注》,後有程曾著有《孟子章句》,趙岐著有《孟子章句》,鄭玄著有《孟子注》、劉熙著有《孟子注》,還有一個就是盧植大師的弟子高著寫的《孟子章句》,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趙岐大師的《孟子章句》。
趙岐老大人的《孟子章句》是自《孟子》書以來,本朝儒士第一次對《孟子》系統的整理和義理的串釋。在趙歧老大人看來,孟子是孔子開創的儒家學派最重要的傳承者,是孔子之後最偉大的儒學代表,他不僅全面繼承了孔子的學思想,而且有許多創造的發展,是儒學通統中應時而生的一個關鍵人。
孟子最重要的學思想當然不是王充大師在《《刺孟》中所批評的那些宿命觀點,而是《孟子》的「人本」或「民本」觀念。
趙岐老大人在註解《孟子-梁惠王》中著重提到了孟子的幾個「人本」理念。
「治國之道明,當以仁義為名,然後上下和親,君臣集穆,天經地義不易之道,故以建篇方始也。」
「聖王之德,與民同樂,恩及鳥,則忻戴其上,大平化興。無道之君,眾怒神怒,則國滅祖絕,不得保守其所樂也。」
「王化之本在於使民,養生喪死之用備足,然後導之以禮義,貿已裕窮,則斯民集矣。」
「王者為政之道,生民為首,以政傷民,民樂其亡,以服強,仁與不仁也。」
趙歧老大人對這些治國觀念的重視,無疑是基於自己對大漢陷重重危機的深切,是想藉助《孟子》的治國理念,喚醒儒士們對早期儒家「人本」思想的關注,復興這種有利於社稷和百姓的治國理念。
綜觀《孟子》的核心理念,無疑就是「民貴君輕」,提倡「王道」,主張「仁政」,而這正是當前的大漢所迫切需要的。
本朝國策一直建立於儒家的倫理道德之上,李瑋此刻提出純儒學,重建儒家倫理,很顯然就是為了推行新政,完改制,確保大漢中興的功和社稷的長治久安,而重建儒家倫理的方向無疑就是《孟子》的「民本」理念。
李瑋手拍了拍案幾上的《孟子章句》,鄭重說道:「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以確保儒家倫理的構建方向符合大漢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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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馬徐榮和太尉張燕一前一後走進了丞相府。
「大將軍到了河西嗎?」李瑋把兩人請進書房,笑著問道。
張燕抬頭看了看他,「你好些了?」
「太累就歇幾天。」徐榮關心地說道,「你一旦躺倒,朝廷基本上就癱瘓了。改制的事不要急,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
李瑋激地笑笑,搖搖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這麼大一堆,難道還撐不下去?」
「陛下和大將軍已經到了武威,馬上就要到亦不剌山了。」張燕說道,「大將軍回信說,北疆平叛的事可以拖到七月,就是大漠雨季結束之後。這段時間,他先讓閻將軍帶著軍隊趕到河套一帶會合大單於劉豹、右賢王劉冥,然後陳兵於雲中,威脅扶羅韓。」
「陛下呢?他是和閻將軍一起到雲中嗎?」李瑋問道。
「大將軍說,他打算帶著陛下到張掖、酒泉一帶轉轉,讓他看看玉門關、關,讓他知道西域在哪。」徐榮笑道,「看樣子,將來大將軍有意讓陛下親自率軍收復西域,打到蔥嶺了。」
「沒錢打什麼?」李瑋沒好氣地說道,「他和陛下遊山玩水,把我們丟在京城罪,哪有半點兄弟之?」
徐榮和張燕失聲而笑。
賈逵和溫恢抱著書簡走了進來,分別遞給了徐榮和張燕。這文卷是剛剛草擬的,墨跡尚未乾。兩人看完之後,都有點疑。
「仲淵,太學鬧起來了,無益於改制之策的商討和制定。」徐榮說道,「這解決不了本問題。」
「本問題是利益,是利益分配。」張燕把竹簡放到案幾上,「經學上的爭論,儒家倫理的重建,並不能讓他們從中益。」
「對,兩位大人說得對。」李瑋笑道,「但經學各派為了從這場爭論中益,肯定要做出策略上的調整,儘可能讓自己的治國理念迅速融到國策中去,並從中益。」
「現在呢?」徐榮把書簡捲起來,舉到了李瑋面前,「現在我們等著經學爭論的結果?」
「對,朝廷有原則,對學、對經學、對儒學倫理都提出了明確要求,相信這場辯論很會就有結果。」李瑋非常肯定地說道,「但為了節省時間,朝廷需要做出一些姿態。」
張燕笑了起來,「好,聽你的,我們明天都到太學去。」接著他看看徐榮,「仲淵請我們來,當然不會是為了邀請我們,你看……」
徐榮皺皺眉,「長公主親臨太學,安全上的事……」
「我保證。」張燕笑道,「我親自負責殿下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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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長安,太學。
在朝廷的推波助瀾下,太學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經學辯論。
今、古文經學兩派首先舉起了「反讖緯、反繁瑣」的大旗,但新經一派沒有正面應招,而是虛晃一槍,把辯論方向引到了《周禮》上,挑起了今、古文經學兩派的訌。馬和趙戩馬上拋出了《孟子章句》,經學辯論的主題隨即由儒家倫理轉到了「純儒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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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經學辯論的規模越來越大,各地儒士在老師、同窗、朋友的召喚下,日夜兼程趕到長安。
征西將軍鍾繇也急奏朝廷,請求返京參加這場經學盛事。長公主準奏,鍾繇帶著數十名穎川大儒、名士飛速進京。
此刻,朝廷發起的麒麟殿議政已經擱置,朝中大臣們大都被卷進了這場無休無止的經學辨議之中。
李瑋有些焦頭爛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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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二日,驃騎將軍鮮於輔急奏朝廷,烏丸人能臣氐和修武盧合兵一,攻打白鹿王鹿破風。鹿破風向鮮於輔和白山大單於樓麓求援。鮮於輔急調鮮於銀、柯比熊、虎、纓彤等人率兩萬鐵騎進上谷郡,樓麓也出兵相助。
能臣氐、修武盧隨即向扶羅韓、隆求援,鮮卑人以此為借口,率軍越過長城,殺進了上谷郡。現雙方對峙於治水(即桑乾河)南北兩岸,暫時還於調停階段。
鮮於輔說,如果北征大軍遲遲不能到達大漠,大戰估計將很快發,懇求朝廷給個準確答覆,以便我決定是否即刻發攻擊。
大司馬徐榮急告鮮於輔,朝廷改制之事尚未解決,目前不宜進行決戰,請設法拖延戰事的發,適當時候可以滿足鮮卑人的一些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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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日,太傅楊彪、史大夫荀攸、廷尉卿陳群、大鴻臚袁耀、太常丞袁渙、征西將軍鍾繇、老臣楊奇、劉和、司馬防、趙溫等人聚在一起,商議應對之策。
經過半個多月的辨議,今文經學一派遭到了重創,現在經學的辨議主要是古文經學一派和新經一派的爭論,其實也就是古文經學部的辯論,把今文經學一派徹底踢出去了,這是辨經之前,今文經學一派本沒有預料到的事,他們完全沒有想到今文經學在短短的二十多年裏,竟然敗落到如此地步。
如果不是很多今文經學大儒都是兼學今古文經,估計現在太學里都看不到今文經學一派的儒士了。
哀嘆之餘,要即刻想出對策,以便救助研習今文經學的門生弟子和儒士們。
今文經學是大家的飯碗,現在今文經學敗落到如此地步,飯碗也就砸了。經學爭來爭去,說到底,就是飯碗之爭,就是生存之爭。
如何生存?馬上改學新經?那也要一個過程,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今文經學講究師法、家法,幾百年了,這個觀念在門生弟子們的心中深固,他們突然丟掉學了幾十年、甚至一輩子的今文經,怎麼可能?沒有一代人、兩代人,沒有幾十年的時間,今文經學的儒士們很難改變觀念。
過去北疆人一直打擊其它派系,比如關士人就曾經很長時間得不到仕的機會,但那個時候主要是派系之爭。自從新經為學后,研習今文經學的儒士們首當其衝,算是徹底丟掉了飯碗,這導致很多儒士迫於生計,不得不改學新經,但忠誠於今文經學的儒士還是佔據了絕大多數,他們很多人如今一貧如洗,即使滿腹經綸,才華出眾,也只能抱著竹簡長吁短嘆,無法一展抱負。
「我們即刻擬定一個選拔制度,代替朝廷現在實施的察舉和鄉評選拔制度。」楊彪說道,「這個新制度在選拔人才的時候要以才能、道德為主,而不是以學習什麼經學為主。新選拔制度的原則是唯才是舉,這完全符合朝廷選拔人才的原則,如此一來,我們就能最大程度地減損失,儘可能讓今文經學的儒士們能夠得到仕的機會。現在朝廷的改制之策還沒有最後議定,只要朝廷答應修改選拔制度,我們就讓步,同意朝廷制定的一系列改制之策。」
眾人眼前一亮,思路頓開。
「朝廷是支持新經的,只要新經大力改革,儘快從經文中把讖緯拿掉,古文經學一派還是輸,所以他們肯定也支持選拔制度的修改。」老臣劉和高興地說道,「只是,怎樣改呢?把察舉制度推翻了?」
「不用推翻,推翻重製,矛盾更大,還是儘力解決朝廷選和鄉里清議的問題,以斷絕北疆人和新經儒士對選拔的控制和縱。」荀攸搖手說道,「把選拔權一分為三,丞相府負責儒士品第的評定。尚書臺負責監督和調節。中書監負責依狀授。各地負責鄉評的員也改由朝廷委派,這樣通過各署之間的制衡,將選舉權完全收歸朝廷,而皇權也能因此得到了有力的維護。一舉多得。」
「擴大選拔對象,人才選拔的機會應該均等,有才能的庶民也可以仕為嘛。」鍾繇說道,「如果朝廷和各地鄉評能對所有儒士進行品評,真正做到唯才、唯德是舉,那麼此策完全可以去除察舉制的弊端,對大漢中興極為有利。」
眾人連續討論了一天一夜,然後由陳群、袁渙擬制了新的選拔制度,並徵求多方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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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日,以太傅楊彪為首的十一名大臣聯名上奏,要求修改選拔制度,並呈遞了以「九品中正制」代替「察舉制」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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