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趙清他是……”彩蝶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他是前江州太守李知青的兒子，后來因為怒圣上而被流放東北，李太守為了救他，讓他假死逃過一劫。為了逃避追捕，他改名換姓跟著趙大到了江南蘇州，之后的事你應該也能猜得到。”

丫頭將趙清的事毫無保留地告訴，因為相信彩蝶不會出賣趙清。

不過，顯然沒能消化這個震撼的事實。

“怪不得……怪不得總覺得他……”彩蝶低聲泣：“我就說嘛，他一定不是什麼普通人……這段時間也沒見到他，丫頭，你告訴我，他去哪兒了？他是不是……”

“他被二爺送出去了。”

激地抓住丫頭的雙手：“送去哪兒了！？二爺要告發他嗎？！”

丫頭試圖讓冷靜下來：“不是，二爺沒有害他的意思，這事兒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彩蝶，你要相信我，我希你能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訴我，你本就不知道綠喜姑娘原來是個怎樣的人。”

“可我……我……”彩蝶仍然有些猶豫：“我也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是你說的，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彩蝶，我只是給你一些建議。我不強迫你，畢竟各為其主，你有你的難，我明白。只是希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曉月的死，我是無辜的。”說完，丫頭轉走。

彩蝶卻張地拉住了的袖：“丫……丫頭，你能不能，告訴我多一些關于趙清的事。”

丫頭安地按住的手：“假如你想知道，隨時可以過來找我，我說了，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也不會拿這個與你換。”

“謝謝你。”激地看著。

勸說彩蝶失敗，春香比丫頭看起來似乎更加垂頭喪氣。

“你怎麼不強一點呢？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就不信會一直堅持自己的立場。”

“春香，彩蝶有自己的難，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可是……”春香仍然不服氣：“那你再求一次二爺啊，求將彩蝶調走。”

“那豈不是打草驚蛇？”

“也是哦……”

“順其自然吧。你不是說過嗎，舉頭三尺有神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真的做過那種事，遲早有一天會大白于天下。”

春香嘆了口氣：“但愿如此吧。”

綠喜房。

兩人相對坐著，陸玉恒細細品茶，綠喜則時不時拿眼瞧對方。

“有什麼好看的？”陸玉恒發現了稚的舉，不有些好笑。

“二爺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看我了，二爺，你有想過我嗎？”出殷切的眼神。

“那你呢？”陸玉恒不答反問。

“綠喜自然十分想念二爺。”邊說邊站起來，走到陸玉恒后，兩手攀上他的肩膀：“曾經我有想過，二爺究竟看上我什麼，臉蛋？還是材？綠喜雖然曾是翠香樓的頭牌，可從不認為能夠俘獲二爺的心。”

“你這里……”的手緩緩向下，最后指著陸玉恒心臟的位置，在他耳邊慢慢說道：“從來不曾為我跳過，二爺，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你究竟看上了綠喜的什麼地方？”

陸玉恒溫笑著握住的葇荑：“我就喜歡你這種地方。”

他的回答依舊模棱兩可，綠喜卻不再繼續追究。

“二爺，你怎麼忽然想來看我了呢？我既不能懷孕生子，也不會為了你爭風吃醋。”

“現在不是吃醋了麼？”他的角微微上揚，笑意卻沒有抵達眼底：“是我冷落了你，我道歉。”

“二爺無須道歉，只要你還記得院子里面還養著個綠喜的青樓子……”合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

無骨的雙手到陸玉恒前，想要解開他上的扣子，卻被他及時制止。

“今天我沒有這個意思。”

“是嗎？”綠喜站起來，臉上一片漠然：“既然二爺沒有這個意思，那還來找綠喜做什麼？來看我笑話？綠喜不知道自己除了給二爺發泄，還能有什麼用。”

說得決絕，陸玉恒卻完全不為所。

“你問我究竟喜歡你什麼地方，老實告訴你，我喜歡你淡然于世的憂郁氣質。”他亦跟著站了起來，轉面對著，兩眼似要進的靈魂深。

“可是，就跟所有應季的花一樣，開得越，凋零得越快。綠喜，你早已變了。”說著，他微瞇起眼睛，像是和談論一件平常瑣事，語氣云淡風輕。

綠喜拿起桌上的一個杯子，大力摔在地上。

啪！

杯子碎裂的聲音響徹房間，綠喜握雙拳，渾發抖。

“你以為是誰害我變今天這個樣子！？就連一個小小的丫鬟也能威脅到我！二爺，你捫心自問，你究竟給了我多真心！？如果不是你們男人始終棄，世上怎會有那麼多怨婦！！”

陸玉恒就跟什麼都沒聽到似的，徑自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碎片：“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弄碎茶杯。”

“陸玉恒！你想逃避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騙得了其他人騙不了我！寵楊氏？哼，在我看來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你第一眼看不上的人，永遠也不會放在心里！”

綠喜越說越激。

“不就是想要孩子嗎！？你干嘛這麼委屈自己，還要陪人做戲！你過來看我，不是因為同，也不是為了藉空虛，你就是在演戲！你就是想榨完我上所有的利用價值！！”

“陸玉恒，你究竟有沒有真心！？”

一邊哭著一邊走到男人面前，不斷錘打他的口。

陸玉恒沉默了良久，最終握住細瘦的手腕，順勢將摟懷中。

“別哭了，你明知道我最害怕看見人的眼淚，我舍不得你哭，我會心疼。”

“嗚嗚嗚嗚嗚……二爺……二爺……”綠喜埋他的膛嚎啕大哭：“你老實告訴我，你這里，有沒有一塊屬于我的地方……”

陸玉恒輕輕嘆了口氣：“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到現在你還要……還要在我面前說謊嗎？嗚嗚嗚……”

“如果是真話，一直都有。”

“哈……哈……江山易改，本難移……”又哭又笑，兩手攀住陸玉恒的脖子，將自己他的懷抱：“我信你一次，二爺，哪怕是假話，我也心甘愿。”

從綠喜房里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

陸玉恒抬頭看了一眼滿天繁星，正低頭，發現丫頭就站在他對面。

依然瘦小，不過臉上明顯長了一點。看來在河心苑這段日子過得非常不錯，起碼伙食有保證。

他一直覺得，丫頭雖然弱，卻不需要別人保護，就像一棵開在石頭里的小草，努力汲取雨，從不求助他人。

明明是這樣一個能讓人放心的子，他卻總是忍不住為心疼。

他不知道這不“喜歡”，可是他心知肚明，他們二人就只能點到為止。不會屬于他，他也不再為分心，這樣很好。

只是，每次午夜夢回，他都希自己能擁懷，更希只是所有人的一個夢，不屬于他，也不屬于他大哥。

“怎麼還沒走？”

“我有話要對二爺說。”

他的心驀然一跳。

“是關于綠喜姑娘的。”

“是嗎？”簇起的火苗又被冷水澆熄。

總是能夠，輕易就掌控住他的心臟。

綠喜說錯了一點，他有真心。

假以時日，嫁給他大哥，便了他大嫂，若然依舊這樣迷著，他們之間的是否就會被稱為“不倫”？

真有趣。

沒想到他陸玉恒還有“不倫”的這麼一天。

“你單獨出來見我，小心我大哥吃醋。”

“大爺不會。”

心臟——他們已經如此信任彼此了麼？

“有話快說，你一個姑娘家這麼晚了還留在我院子里，對你名聲不好。”

“這里不方便。”

“……”陸玉恒了嚨，艱難發聲道：“那到庭院中去吧。”

“其實我倒想二爺能到河心苑坐坐。”以開玩笑的語氣輕聲說道，但轉瞬又恢復了冷清的表：“不過，以我的份來邀請，實在不妥，還是等大爺來決定吧，你們是兄弟，總有一天會冰釋前嫌。”

“我等著。”擲地有聲。

陸玉恒估計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有多期盼。

兩人散步來到庭院當中。

這讓他回想起某個涼風習習的夜晚，他帶到湖邊的品茗居閑坐，他們暢所言，無所不談。

恍然驚覺，自己竟儲蓄了如此之多關于他和丫頭的回憶。每一點回想起來，就好像還在昨日，既不靠近也不疏遠，就在自己手可及的地方，輕聲喚一聲便會來到自己面前。

眨眼，是人非。

原來他一直都不希丫頭從他邊離開。發覺得不晚，卻也遲了。

陸玉恒在黑夜中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