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電話里悄然無聲,似乎比之前更加安靜。
幾秒過后,若緒一個字也沒說,便把電話掛斷了。
江予聽著傳來的忙音,有片刻愣怔。他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盯了屏幕半晌,才遞還給便利店老板:“謝謝。”
角扯了扯,原本想擺出一副笑容,卻發現笑得過于勉強。
“別客氣。”老板是個二十多歲的鄰家孩。大概是覺得江予這樣的落魄年讓人同,孩想了想,“要麼,買水的錢不用給了,我們互相留個聯系方式,我先借你兩百塊,回頭你有機會還我就可以。”
江予道:“不用,我口袋里還剩下點零錢。”
孩問:“夠嗎?”
“應該夠。”
至打車去合作的公司夠了。
江予付完礦泉水的錢,從便利店走出來。漸漸的,他臉上最后一和也消失殆盡了,整個人被一森森的寒氣籠罩著,口充斥著說不清的煩悶。
口袋里的煙還剩下一,他了口袋,打算找個地方上幾口。突然間,他遠遠聽到便利店的老板朝這邊追了過來。
“麻煩你等一下。”
他回過頭,看見老板將手機遞到他前:“有電話找你,應該是剛才跟你打電話的生。”
江予的神間閃過意外。
他接起手機,聽見那邊的程若緒在說話:“你把位置告訴我,我現在過去。”
轉眼快到深秋,北京的夜晚著蕭瑟的涼意。江予走出了機場,在路邊無所事事地等著。已經接近九點,頭頂上掛著弦月,耳邊不時傳來飛機經過的轟鳴。
半個小時后,程若緒從一輛計程車走下來。生頭發剪短了一些,臉顯得更小了,皮潔白,像純凈的骨瓷,亮的眼睛仿佛融進了最好的月。
若緒穿了一件淺的連帽衫,看起來有些靈巧。找到江予后,帶著男生坐上計程車。
兩人并排坐在后座上。計程車不不慢地駛上了機場高速。
是若緒先打破了沉默:“等會兒打算去哪?”
江予回答:“不知道。”
若緒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即使是深夜,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里丟了手機和錢包,江予整個人依舊方寸未,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開的一個玩笑。
不管是被江予親吻,還是聽到他那些奇怪的告白,又或者是這樣一個夜晚,他突如其來的求助電話,都讓若緒有一種自己被他捉弄了的錯覺。
若緒想了想,問:“你來北京沒有別的計劃?”
江予將子往后靠著,擺出了舒展的姿態:“準備拍一個單元劇,不過十月七號以后才有我的戲份。”
若緒:“在這之前呢?”
江予眼神掃過來,直白地回答,“沒計劃。”
若緒也不知道該接什麼。
沉默了幾分鐘,又問:“那我應該把你送到哪?還有,你明天打算怎麼辦。”
江予一笑:“把我送到你學校附近吧,有什麼事,找起你來也比較方便。”
計程車開了大半小時,終于上了雙清路。
若緒讓司機師傅將車停在了南門附近的紫酒店。半路上,將附近的酒店篩選了一遍,價比稍高的酒店幾乎都被訂滿了,唯獨還有這家可以住。
在前臺辦理完手續后,若緒和江予一起往樓上走。
電梯里,問江予:“手機和錢包都丟了嗎?份證呢?”
江予道:“在上。”
“……”若緒看著他,“那剛才辦住的時候,干嘛不用自己的證件?”
江予表示無辜:“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你就把自己的份證遞過去了。”
若緒覺得無傷大雅,又換了個話題:“丟的錢多不多?”
“不到兩千。”江予出門的時候,并不習慣放太多現金在上,“不過另外丟了一張銀行卡和信用卡,我已經掛失了。”
若緒思考了一小會兒,踟躕著開口:“這樣吧,明天我有點別的安排,我們早點把事理好。你七點半能起床嗎?”
在的印象里,江予沒事的時候,會一口氣睡到日上三竿。
男生低著頭,白的燈勾勒出他側臉清俊的弧度,角漫不經心地勾了起來。
“我努力試試。”
若緒點點頭:“那明天七點五十,我們在樓下大廳會和,然后去附近的營業廳補辦電話卡。至于手機,你想買臺新的,還是用我的舊手機?舊手機是我高二買的那臺iPhone5,如果你不嫌棄,可以直接拿去。”
江予目直勾勾地落在臉上:“我無所謂,用你原來的手機就可以。”
兩人說著話,很快便走進了江予的房間。江予剛打開頂燈,便聽見后的人住他:“江予——”
男生回過頭來。
“這個給你,記得收好。”若緒從背包里拿出去機場前取出的三千塊現金,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江予笑起來,眼神曖昧地看著。
若緒安靜了兩秒,又開口:“對了,你支付寶里的錢夠不夠用?”
江予反問:“不夠用怎麼辦?”
若緒又掏出一張銀行卡,并告訴男生碼:“這里面有兩萬,你需要的話,可以把里面的錢取出來。”
江予:“隨便取?”
若緒點頭:“嗯。”
男生直勾勾地看著:“程若緒,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若緒察覺到江予臉上不懷好意的笑,一時有些赧然。
他繼續道:“你還在意我的,是不是?”
見男生眼睛里閃爍不定的,若緒心里那被人捉弄的覺,又涌上來了。
若緒懶得理他。
“寢室馬上就要鎖門了,我得走了,你早點睡。”
時間已經快接近十點,江予并沒有讓若緒一個人單獨回去。夜晚的校園比白天安靜,學堂路上行人不多,燈昏昏沉沉的,樹影隨著風微微搖晃。
兩人并排而行,腳踩在落葉上,挲出的聲響。
若緒看了眼邊的人,突然有些慨。很久以前,兩人還在鴻銘初中讀書時,江予常居年級第一,若緒作為暗第一的千年老二,心里時常會涌現一些朦朧的幻想。不止一次憧憬過,自己長大以后,和江予一起漫步在大學校園的場景。
曾經以為,不管時間走了多久,他們都會像小時候一樣,陪伴著彼此長。最后,和江予并肩走在大學校園的期待實現了,卻是以這樣截然不同的方式。
途中,若緒給簡怡打了個電話。
“明天見面的時間,可以晚一點嗎?”
那邊響起吃薯片的聲音,背景里還有電視劇播放的臺詞。“二緒,怎麼啦?”
“有個朋友來北京,手機丟了,我得陪他去重新辦電話卡。”
簡怡道:“要麼我們改在十點頭?”
若緒:“九點半就可以,那會兒事應該辦完了。我們還是老地方見。”
“行,我跟聞一渡他們也說一聲。”
若緒原本準備結束通話,聽到簡怡的用詞,問了句:“他們?”
記得,約好出游的只有、簡怡和聞一渡而已。
“哦,差點忘記跟你說了。”簡怡道,“昨天林稚跟聞一渡打了個電話,他聽說我們十一準備游遍北京,準備和我們一起。”
若緒想了想:“他一個人嗎?”
簡怡心領神會地笑起來:“一個人,沒聽說會帶上緋聞友。正好,我們可以當面問問他,看是什麼況。”
和簡怡聊完,若緒掛上電話,才發現江予一直打量著自己。
男生的眼睛很深邃,里面有一點熹微的亮,像夜空里的星星。
若緒被他看得不自在:“干嘛?”
江予開口:“你一直說明天有別的打算,是什麼打算?”
若緒也沒想過對他有所瞞:“之前跟簡怡們約好了,十一在北京隨便逛逛。”
“哦,”江予道,“準備去哪兒?”
“八達嶺長城。”
江予琢磨著,眼神看上去像是突然有了主意,蔫壞地笑起來:“正好,我也打算這幾天在北京轉轉。”
若緒沒接話。
江予繼續問:“程若緒,你就沒想過,盡一下地主之誼?”
若緒沒有立馬回答他。
回到寢室,思考了很久,才把江予來到北京、想跟朋友幾個一起出游的事在小群里說了。
聞一渡最先答復了一個OK的手勢,過了一會兒,簡怡也回消息道:【媽耶早知道大帥比要來我今天就去燙個頭了。】
唯獨林稚一直沉默著。
若緒猶豫了片刻,給林稚單獨發去私信:【江予明天和我們一塊去長城,方便嗎?】
十來分鐘后,林稚回話:【都是校友,以前也打過照面,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若緒洗完澡,早早地躺在床上。臨睡前,簡怡又來刺探報:【江予怎麼來北京了,是不是特意來看你呀。[機智]】
寢室的頂燈已經關了,對面的任小蓓明天得趕早,這會兒剛剛睡。若緒在被窩里悶著頭用手機打字:【他來這邊是為了工作上的事。】
簡怡:【我還以為他追你追到北京來了。】
若緒回復:【追個錘子。】
簡怡發來驚恐臉:【?????程二緒你什麼時候開始說臟話了!!!】
若緒:【……】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若緒到疲力盡。和簡怡聊完沒多
久,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趕到江予住的酒店時,若緒遠遠看見大廳左側的沙發上,江予正在懶洋洋地打呵欠。
“昨天睡得好嗎?”若緒問。
“還好。”江予起,和若緒一同往酒店外面走,“準備去哪兒吃早餐?”
“嗯?”若緒有點意外,“酒店不是有自助嗎?”
若緒以為男生會吃完早餐再出門,只帶了幾個酸面包,準備隨意將就一下。
“去餐廳看了眼,沒什麼想吃的。”江予雙手在口袋里,表淡淡的。
若緒客氣地問:“你想吃什麼?”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最后,兩人挑了家比較在附近小有名氣的面館,一人點了一份炸醬面。排隊沒有花太多時間,吃完面后,時間才剛過八點半。
在附近的營業廳辦完電話卡,兩人一塊兒前往和其他幾個朋友約定的地點。路上,江予順手將電話卡手機里,然后,一連串提示音響了起來。
若緒疑地看著他。
江予瞥了眼手機:“是方煜城。”
那幾個朋友里,也就方煜城在聯系不上人的時候,會用奪命連環Call。
他給對方撥去電話。
“昨天手機丟了,早上才重新辦了電話卡。”江予簡單解釋道,“我這邊沒什麼事。”
“我跟程若緒在一起,”大概是對面的人問起了什麼,他看了邊的生一眼,“對,昨晚是來機場接的我。
“問這麼多干嘛,別八卦。”
“誰故意把手機錢包弄丟了,我他媽有病?”
說完,江予便把電話掛斷了。
明明聽起來很暴躁的話,男生偏可以面無表地說出來。一旁的若緒忍不住想,相比之下,他對自己的態度,應該算是……還可以?
若緒和江予最早到達約定的地鐵口。過了五分鐘,簡怡和聞一渡陸陸續續出現。林稚是最后趕到的,即使若緒已經提前在群里說過江予加的事,氣氛還是出現了片刻尷尬。
安靜了一會兒,林稚率先跟江予點頭示意。
江予看著他,角一扯,笑得有些敷衍。
景區有點遠,打計程車要花兩百多塊。一行人商量之后,決定先坐地鐵,然后再轉景區直通車。
去的路程一共花了兩個小時。眼看時間接近中午,一行人在附近的食廣場找了家餐館,準備先解決午餐。若緒早上的炸醬面還沒消化完,這會兒本不,只吃了一點點。
江予皺眉看:“吃這麼?”
若緒喝了一小口水:“天氣太干了,沒什麼胃口。”
江予沒接話,中途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提了滿滿一袋水和零食,以及在隔壁快餐店買來的翅和塊。
他把水分給大家的時候,簡怡湊到若緒耳邊,輕聲說了句:“我覺得,我們年級大佬,也沒有那麼可怕,是吧?”
就江予高中三年的畫風而言,他和若緒本不是一類人。對方的名字頻繁地出現在各種八卦里。跟人打架的事不值一提,換朋友也是家常便飯。最夸張的是,高一那會兒,九班的班主任打算整頓班風,挑了江予這個學生刺頭刻意針對,最后鬧
得連書差點都教不下去。不得已之下,九班的班主任只好換人。
雖然不久之后,那位老師被出暗示家長送紅包、強制給學生補課,教育局還為此進行了調查。但學生把老師走這件事,實在是過于夸張了。
在簡怡眼里,提起江予,第一個想到的詞是“大佬”,第二個想到的詞是“不好惹”。
他的負面新聞太多,神又可怕,以至于簡怡這個控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忽略了江予鶴立群的值。
直到發現他和若緒相,脾氣也不像想象中那麼差,簡怡才覺得這人有了點真實的存在。
吃完飯后,一群人往長城口走去,氣氛比之前輕松了些。
排了大半小時隊,終于上了纜車。若緒坐在左邊靠窗的位置,江予在右邊。林稚、簡怡和聞一渡則坐在對面。
纜車緩緩地往上爬,地面的樹木變得越來越小。若緒看著開闊的風景,一邊聽簡怡聊起了林稚最近的八卦。
面對好朋友的追問,林稚表現得非常坦然:“那個生是我媽大學同學的兒,來北京的第一天,對方家里請我和我媽吃了頓飯。也學的金融,開學后,才知道我們在一個班。”
簡怡對這個中規中矩的答案到不太滿意:“我聽到的傳聞可不是這麼說的。”
林稚笑起來:“傳聞是什麼?”
“說你和生天天黏在一塊兒,離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了。”簡怡道,“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們這麼鐵的關系,竟然一點兒風聲都沒出來。”
林稚想了想,繼續解釋:“之前我是代班長,是團支書,班里有很多事需要我們跑,所以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現在我不是班干,來往自然就了。”
“不止跑吧,”簡怡此時簡直八卦之魂附,擺出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二緒說,你們倆還加了同一個社團呢。”
這話說完,空氣安靜了一下。
林稚轉過頭來,看著對面的生。簡怡的說辭,很輕易便讓人將這些流言蜚語的鍋,扣在若緒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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