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聽了江予的話,若緒總覺對方表面上在抱怨辛苦,實際上是在嫌棄太弱了。
心里不太順暢,于是,回到家后給對方發了個二十塊的紅包,備注寫著三個醒目的大字:“辛苦費”。
江予毫無負擔地收下了,還大大方方回了條信息:【謝了,正好可以用來點外賣。】
這一來一回,總有一點錢貨兩訖的意思。
但也沒在多想。經過頭天的消耗,若緒元氣大傷。晚上九點鐘剛躺上床就睡著了,躺了十幾個小時才緩過勁來。
接下來的兩天,去了趟外婆家。到了鄉下,若緒的主要任務包括走親訪友和輔導表妹馮誠誠寫寒假作業,總之,一刻都沒閑著。
江予也忙的,白洲的朋友圈發了幾張照片,大概是好友聚會,男生頂著那張帥臉出鏡。旁邊坐著一群鮮亮麗的男男。江予正看向別,橘燈勾勒出他側臉堅毅的弧度,臉上是樂不思蜀的笑。
期間,和他偶爾用微信聊著,或者出空來,給對方打個電話。
兩人好像不太,又好像很了。-比靈魂更親。
若緒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陷這樣一段奇怪的關系里。
回到北嶼已經是初八,折騰了近一個星期,拜年工作總算是收了尾。
當天下午,若緒和江予又見了一次。
一進江予家,若緒就被人在門背后親起來,江予親得神思恍惚。直到到對方手掌的熱度,才陡然驚醒。
若緒睜眼,看著江予的臉,眉間那顆淺褐的痣顯得十分清晰。兩人的距離太近了,能到他呼出的熱氣,和上淡淡的馬鞭草沐浴香。
不得不說,這味道有點令人上癮。
低聲問:“這麼直接嗎。”
江予將臉埋在若緒的脖頸間,安靜了一會兒,他笑起來:“不然呢?”
心里浮現了一說不清的悵然。掙扎了一會兒,決定什麼都不去想,現在時的快樂才是要事。
進屋不到一刻鐘,兩人就滾到了床上。在然后,是抵死纏綿。
不知不覺,外面的天空暗了下來。
若緒靠在枕頭上,久久沒有緩過勁兒。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了,于是一骨碌從床上爬起,開始翻找自己不知被扔在哪的。
江予半躺著,懶懶散散地看著:“不多躺會兒?”
“我得回家了。”好不容易,若緒一團的從被子底下出來。
江予面無表的:“真睡完了就走啊。”
“跟我媽說了回家吃晚飯,剛才還發消息問我在哪。”若緒下了床,慌慌張張地整理起,“你呢,晚飯怎麼辦?”
“點了外賣。我以為你會待很久,順帶把你的那份也點了。”
若緒懊惱地“啊”了一聲:“還能退嗎?”
“東西都快到了。”
若緒一邊整理著和子,一邊隨口問:“那外賣多錢,我把錢轉給你?”
江予沒吱聲。直到整理好下半的,若緒才發現男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臉。
“干嘛?”若緒拿起被扔在貴妃榻上的,一邊披上。
江予看著,眸深邃:“錢不用給了。今天你比較累,就當做辛苦費吧。”
若緒也沒生氣,腦海里想起上次給對方轉去二十塊紅包的事。走到床前,跟逗貓似的擼了把江予的頭發。
“記仇呢。”
江予不太樂意地“嗯”了一聲:“我這人什麼仇都記著。”
若緒看他冷著個臉,眉眼之間有說不出的稚。笑起來,準備離開。
江予突然住:“明天來嗎?”
若緒回頭看過來。
江予解釋:“找了幾部不錯的電影,可以一起看。還有上次提的Oculus,我買回來了。”
若緒忍不住笑:“行啊。”
接著又連續約了三天。放在以前,這是若緒想都不敢想的事。
得益于馮佳薇嚴格的教育,若緒被養了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上學時不遲到,不早退,遵守紀律,按時作業,和男生保持友的距離,看到有人擁抱接吻,都能臉紅好半天。雖然曾經暗過江予,但也僅止于暗而已。
即使上大學之后,若緒腦子里裝的也是上自習,做實驗,參加社團活。沒有在的選項里出現過,至,上床這事沒有。
如果沒有江予,若緒的人生,大概是最循規蹈矩的人生,一輩子也不會卷這樣不清不楚的關系里。
在某種程度上,母親馮佳薇最初的擔憂沒有錯。江予就是的心結,的特例,生命里的不穩定因素。
每次見面,兩人一開始并不是奔著睡覺去的,但總會因為各種意外槍走火。有時候是因為電影里某個的片段,有時候是因為不經意的肢,又或者躺在沙發上聊天時,若緒只是多看了江予一會兒,眼前的人便莫名其妙地吻了上來。
將這事理解為青春期的躁。男孩子們大多力旺盛,下半對靈魂的支配權大于上半。
一天的時間,也不過是看一部電影,玩幾把游戲,在廝磨一會兒。為了避免父母起疑心,若緒會努力在晚飯前趕回家。但總有那麼一兩次折騰得太忘,等他們回過神來,時間已經過了七點。
這天傍晚,江予拿出手機,雷打不地開始點外賣。
若緒見天太晚,放棄了回家吃飯的想法,綿綿地躺在被窩里。看著江予手機屏幕的亮,突然意識到男生吃外賣的次數有點頻繁。
在聯想起整個過年期間,對方生活得極其潦草,像是發現了某種端倪,猶豫著問:“你不用去雯姨那兒嗎?”
江予將手機扔在一旁,側過頭打量:“怎麼,你想跟我回去見家長?”
“沒跟你開玩笑。”若緒回想著,“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看白洲的朋友圈發了張照片,你們一群人在蘇荷聚會,都不用回家吃團圓飯?”
“我媽出國了。”
這答案讓若緒到意外:“出國?”
“嗯,和我繼父,還有我弟一塊兒去了澳洲。外公在那邊養病,我媽他們嫌冬天太冷,每年這時候都會飛去待上半個月。”
聽著江予的話,若緒有些出神。
江予在面前提過一次外公的名字,對方是杭市著名的企業家,底下有三個孩子,兩男一。他曾經十分寵付雯這個小兒,無奈兒意外上了北嶼大學一窮二白的數學系講師。在父母對這段姻緣的百般阻撓之下,付雯毅然跟家里斷了往來,跑到北嶼跟人廝守。
在后來,付雯懷上了江予,并滿心歡喜地等待著結婚。猝不及防的是,人在聯系婚禮場地的路上車禍去世,命運發生了巨變。付雯無依無靠,掙扎許久,決定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
江予七歲的時候,外公突然找到付雯母子。他到底是心疼兒,表示自己可以既往不咎,帶付雯回杭市。但唯一的條件是,要把江予送到國外的親戚家寄養。
在外公的眼里,江予是兒無法挽回的錯誤,是自己教無方的鐵證。江予像中刺一般,深深扎了他的心里。面對這個有辱家風的存在,他只希眼不見為凈。
付雯沒有同意父親的提議,因為不堪對方三番五次上門打擾,選擇了搬家。
這就是江予七歲那年住進繁星巷,和若緒相遇的機緣。
在江予的長經歷中,外公的存在極其微弱。江予高二那年,老人查出來心臟病,在醫院來回折騰了小半年。不知是因為上年紀后格逐漸趨于平和,還是在生死檔口走了一遭,外公常常想起漂泊在外的小兒。他托人帶話,讓付雯帶著江予一起去杭市看他。直到這個時候,父的關系才得以破冰。
后半段故事,是若緒從繁星巷街坊口中聽到的。知道江予和外公的關系有所緩解,卻不清楚緩解了多。
趴在枕頭上,歪著腦袋,一雙水瑩瑩的眼睛看著江予:“所以,你媽就把你一個人扔在北嶼了?”
江予“嗯”一聲。
若緒沒說過話,心里的,沒來由地替江予到委屈。
江予笑起來:“怎麼,心疼我啊?”
若緒把一半臉埋進枕頭里:“就是覺得他們有點過分。”
一想到江予連大年初一都可能在吃外賣,若緒就覺男生慘得不行。
提到這事,江予臉上并沒有低落,反而一臉興味地打量著若緒。此時,生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他終于不在逗,解釋起來:“這幾年春節都在悉尼過的,今年突然想換個地方待著,就讓我媽把訂的機票給退了。”
若緒疑:“為什麼?”
江予看著,眼睛閃著黑曜石般的:“你說是為什麼?”
生的臉頰一熱,呆愣地看著他。
江予樂了:“總不能是因為,我比較喜歡吃外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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