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所以,你覺得我這個人,還不錯?”
江予問話的語氣很平緩,倒是聽不出任何緒。
“啊。”若緒倒是被問住了。
“難道你剛才說不錯的人,不是我?”江予走近,莫名讓人有迫:“是上次送玫瑰花那個?”
說到玫瑰花的烏龍,若緒一愣,隨即解釋道:“送玫瑰花的是我哥。”
江予:“你哥?”
若緒點頭:“本來是要送給我嫂子的,結果花店搞錯了。”
江予聽了,看著將某種醬倒在蛋上,微微出神。
“我那樣說,只是為了搪塞我媽。”想了想,回答道,“天天被催著相親,煩人的。”
江予:“你一直在相親?”
“也不是。”回答道,“就——年齡擺在這兒,邊的人著急的。我自己倒是還好。”
“看出來了。”江予信步走近。
“嗯?”
江予幽幽道:“看出來你邊的人著急的了。”
若緒一愣,隨即想起了之前白汐給和紀云珩牽紅線的事。的臉微微一熱,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機緣巧合,能讓江予作為旁觀者,目睹了每一次稍縱即逝的姻緣。
見若緒遲遲不說話,江予又問:“相親的時候,到過喜歡的嗎?”
若緒安靜了一會兒,搖頭。
“紀云珩也不算喜歡?”
若緒抬眼看著江予,抿著,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因為上午要開會,江予吃完早餐后,便離開了。屋子突然變得空了起來,若緒將盤子放進洗碗機里,蹲在地上發了一會兒呆。想起昨晚的事,兩人坐在地毯上看電影,然后抱著睡了一夜,仿佛他們是相依多年的。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們比陌生人還要更陌生一點。
接下來又是極其忙碌的日子,因為需要上某個項目的結題報告,若緒馬不停蹄地趕工,連續熬了兩個晚上。
直到報告上去,整個人才緩了過來。也許是神放松了下來,推遲了近五十天的大姨媽終于功到來。
然而,若緒本人還來不及高興,就到了大姨媽的威力。
自從青春期姨媽造訪后,若緒偶爾會到姨媽痛。真的很稀疏的頻率,一年不過一兩回。比起邊那些每次來姨媽痛得嗚呼哀哉的同學,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一類。
沒想到,隨著大姨媽同時造訪的,是姨媽痛。大概是生節律被擾,這次的痛苦程度,超過了過去任何一次姨媽帶來的痛苦。
下午回到家后,徑直倒在了沙發上。
窗戶沒有關,風一陣陣吹過來。明明已經接近夏天,卻覺得很冷,手是冷的,腳也是冷的。疼痛和寒冷同時襲來,也分不清哪個更可怕一些。
從來不知道姨媽會這麼痛,痛得仿佛有人在小腹里撕扯。強烈的不適讓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想喝口熱水,卻虛弱得無法支撐自己坐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天空還是亮的,時間應該不算太晚。的手機突然響起來。費力地抬手接起電話:“喂?”
揚聲響起的是江予的聲音。他問:“有空嗎?”
若緒的聲音有氣無力:“怎麼了?”
江予:“上次的電影,你不是說興趣?要麼再去看一次。”
若緒:“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今天想在家休息。”
江予有些意外:“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
若緒拒絕:“不用了,應該沒什麼事。”
江予在電話那頭又多問了幾句,直到聽見若緒說是普通的生理痛,才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鎖屏后,一切又恢復了安靜。若緒微微蜷著,深陷在沙發上,眼皮已經快抬不起來。朦朧之間,睡了一覺,因為肚子時刻作痛,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等到被門鈴聲吵醒時,也才過了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
門鈴聲持續傳來,吵得腦仁疼。大概是沒有得到回應,那人又開始敲門,一聲比一聲重。
若緒問了個“誰啊”,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太弱,外面的人不可能聽到。意識到再這樣下去,自己家的門可能會被砸壞,用盡全力站起來,巍巍地走到玄關,打開了房門。
江予站在走廊上,正準備用蠻力將門撞開,下一秒,便看見門打開了一條,里面出了程若緒那張慘白的臉。
那張臉在看到江予的瞬間,依然是病殃殃的,說:“是你。”
松開門把手,示意江予可以進來。
屋里的燈沒有開,晚霞的紅照進來,將地面染了紅。從玄關到沙發,不過四五米的距離,若緒走得小心翼翼。花了半分鐘,才重新回到沙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江予站在不遠,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啊,你給我打了電話嗎?”若緒拿起手機,看見屏幕上果然有五個未接來電,解釋,“本來想睡一覺,就將手機靜音了,找我除了看電影,還有別的事?”
江予問:“沒別的事,剛才從公司出來,我順路過來看一眼。”
若緒了然地點頭,客氣地說了個:“我還好。”
“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就是普通的生理痛,也沒到要去醫院的程度。”
江予認真打量著:“我看你臉不太好。”
若緒虛弱地笑了笑,沒說話。
江予又問:“家里有沒有治姨媽痛的藥?”
若緒想了想:“沒有吧,我也不是經常痛,沒有備那種東西。”
江予沒再問話,而是走到角落里,打了通電話。若緒躺在沙發上,約聽見江予那人“曾醫生”,其他的說話容,便聽不清了。
掛上電話后,江予給若緒倒了杯溫水,又從臥室拿來毯子蓋在上。然后,他問了幾句晚上想吃點什麼,便出了門。
離開的時間并不長,二十分鐘后他便回來了,除了一些清淡的湯和粥,他手里還提了一個熱水袋。
他將熱水袋里灌滿熱水,放在若緒的肚子上。熱度隔著服傳來,若緒頓時覺整個人被一暖意包裹起來,沒有那麼難了。
問:“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個?”
江予平靜地反問:“不是常識嗎?”
若緒:“你懂得真多。”
江予沒有就這個話題討論下去,他打開裝著食的餐盒,問若緒想先吃粥還是先喝湯。
若緒說隨便,下一秒,江予拿起湯勺,把瘦粥舀起來晾了片刻,似乎打算喂進若緒里。覺得有點不自在,婉拒了對方的好意:“還是我自己來吧。”
大概是若緒不適的緣故,最后,湯和粥都沒有被吃幾口。
江予的家庭醫生是在七點左右趕來的。就是電話里,江予提到的“蘇醫生”。若緒覺得有點夸張,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生理痛,他竟然還真把醫生給來了。
蘇醫生過來后,給量了,又做了一些基本的檢查,最后告訴江予,沒什麼大事,這幾天在家休息就好。臨走的時候,他留下了兩盒止痛藥,又代了江予幾句姨媽應該注意的事項,沒過多久便離開了。
醫生離開后,屋里只剩下若緒和江予兩人。
男人倒來溫水,讓若緒吃下了止痛藥。過了一會兒,他問:“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若緒的難還沒有褪去,想到吃的東西并沒有什麼胃口:“不用。”
“那我扶你去臥室睡一覺?”
若緒點點頭。
來到床邊后,若緒一臉抱歉地看著江予:“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你先睡吧。”
若緒:“你等會兒走的時候,幫忙把客廳的燈關上就行。”
江予:“我暫時不走。”
若緒到詫異:“不走?”
“嗯,等你好點再說。”
若緒:“只是普通的姨媽痛而已,真的沒什麼事。”
江予停頓了一下,開口道:“我聽說,姨媽痛可能因為失過多,導致生命危險。”
若緒還是第一次聽說來大姨媽會死人的事。問:“你聽誰說的?”
江予說了個搜索引擎的名字。
若緒忍不住笑出來,像江予這樣高知英,竟然也輕信網上的道聽途說。
面前的人看出了若緒的懷疑,補充道:“這種事,小心點總沒錯。”
若緒睡下的時候,江予還沒走,客廳里約傳來聲音。止痛藥漸漸起了作用,若緒聽著外面的靜,漸漸泛起了迷糊,困意不知不覺襲來。
也許是月事的關系,整個人特別累,閉上眼睛后很快便睡著了。
這一覺睡了接近五個小時。快十二點那會兒,又被小腹的脹痛鬧醒。本想著忍一忍就好了,結果疼痛一陣一陣的,愈演愈烈。突然間,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腦袋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問句:江予沒走?
原本以為,剛才睡著的時候,那人已經離開了。
黑暗里,若緒索著手機,然后給江予發去了消息:【還在我家嗎?】
不到半分鐘,臥室門口便響起了腳步聲。外面的人輕輕敲了敲門,直到聽見若緒那聲“進來”,門終于被打開。
江予站在門口,客廳的燈從他后照進來,整個人呈現出一道逆的剪影。他并沒有將臥室的燈打開,而是徑直走到床頭。
臥室里的線很暗,江予的臉近在咫尺,是漂亮又模糊的廓。這麼多年過去,若緒腦海里能想到的關于男人這張臉的形容詞,仍然是“漂亮”二次。即使這會兒抱恙,也不影響對這張臉的欣賞。
看著他的眉眼,昏沉沉的下,那雙眼睛顯得更淡漠了。這一刻,腦海里浮現出曾經看過的《吻白》海報,眼前的人坐在樹下,像清朗的月之神。突然意識到,江予退出娛樂圈,真是觀眾的損失。
大概見許久沒說話,江予問:“怎麼,找我有事?”
“嗯,”若緒點點頭,小腹的疼痛又開始漫上來了,“可以幫我再拿一片止疼藥過來嗎?”
很快,江予便拿著藥和溫水進了房間,另一只手上還拿了個剛裝滿熱水的熱水袋。
吃了藥之后,若緒把熱水袋放在小肚子上,果然舒服了很多。臥室門是關著的,半小時后,外面已經聽不到一丁點兒靜。
江予在若緒家待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肚子的疼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因為昨晚睡眠充足,若緒不到七點就醒了。覺口很,想去廚房倒杯水,剛走出臥室不遠,便赫然看見沙發上睡著的人影。
若緒家里的沙發不大,江予一米八三的個頭,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困在上面。他昨天睡得很晚,此時還在夢鄉中。
若緒沒有打擾他,輕聲輕氣地經過沙發,往廚房走去。
今天是工作日,然而,若緒的這狀態實在不適合上班。想著今天沒有上課安排,只剩下一些材料等著收尾,打算將事挪到下周。
喝完水之后,徑直回到臥室躺下。一時無所事事,點開了白汐上次推薦的某部熱門網劇。
江予是八點醒的,他進門問了句若緒想吃什麼,若緒琢磨了一會兒,說到:“隨便。”
過了幾秒,又補充道:“我要清淡一點的。”
江予這回沒有出去買早餐,而是讓保姆阿姨做好了送來。因為沒有特別的要求,對方的作很快。剛過酒店,若緒就看到了擺在餐桌上的海參粥和豬肚湯。
因為元氣恢復了大半,若緒食見漲,吃了兩小碗粥,又喝了不湯,一邊吃,一邊忍不住真心夸贊:“你家阿姨做飯真的很好吃。”
“是我媽家的。”
若緒一愣,細細琢磨起江予的話來。難道他媽家,和他家,不是一回事嗎?
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江予看了一眼,又說到:“如果你覺得不錯,我等會兒再讓他們送午飯和晚飯過來。”
“不用這麼麻煩。”讓人家這麼來回跑,若緒哪里好意思。況且,江予也沒有義務負責的一日三餐。
“沒事,我也想吃。”
若緒:“嗯?”
江予:“我媽家又不止這一個做飯的阿姨。”
讓若緒驚訝的不是江予想吃阿姨做的飯這事,而是,聽他話里的意思,這人似乎打算在這里待一整天。
“你不用去公司嗎?”
江予看著,依舊是一雙冷眼:“怎麼,你打算用完了就趕我走?”
若緒一噎:“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予:“我今天不太想出門,待在你這兒,可以嗎?”
若緒無論如何,也無法開口拒絕一個在自己病痛時出援手的人。回憶起昨天大半夜江予給自己倒水的場景,若緒說了個:“可以的。”
因為昨天來的時候沒有帶電腦,江予特地讓陳姓的助理將筆記本和一些文件資料從公司送了過來。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江予正在廚房加熱早上的紅棗燉燕窩,是若緒開的門。
打開門的瞬間,陳助愣住了,若緒也愣住了。不久之前,他們還在夏院長請客的飯局上,打過照面。
若緒長著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五致,帶著東方人有的艷。人這會兒穿著居家服,慵懶又隨。
陳助立馬就將認出來,他回憶起那天在酒桌上,眼前的人被上司灌酒,自家江總主幫忙擋酒,還冠冕堂皇地說是出于老同學的面。
雖然聽到“老同學”三個字的時候,他將信將疑,認為老板多對人有點意思,但沒想到的是,事發展得這麼快。
當然,在職場爬滾打多年,又是跟著老虎后頭討飯吃,他早已掌握了喜怒不形于的要領。
陳助出禮貌又標準的微笑,打招呼道:“程老師,您好。請問江總在嗎?他讓我把東西送過來。”
“在的,您稍等。”
在此番場景下見到認識的人,若緒說不尷尬是假的。走到廚房里,跟江予說了一聲陳助過來的事。江予低頭看著面前的燕窩,說:“你幫我把東西放在沙發上就好。”
若緒回到玄關,從陳助手里接過江予的筆記本和文件。目送陳助離開后,若緒回味著剛才的場景,心里有的擔憂。
放下手里的東西,走到廚房,問站在洗手池前的人:“讓陳助發現你在我這兒,是不是不太合適?”
“哪里不合適?”江予反問。
若緒琢磨著用詞:“我擔心夏院長會知道。”
兩方原本是合作關系,如果讓同事們知道若緒和對方的頭混在一起,關系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大家是否會對產生不好的看法。
江予輕笑:“你放心。陳助跟了我兩年,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有了江予這句話,若緒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本以為江予在家里,自己會覺不自在。讓若緒意外的是,兩人相下來,一天的時間,也并不算很長。
午飯和晚飯都是阿姨送來的大餐,早晨是豬肚燉,中午是鮑魚燉,晚上是花膠燉。若緒有些無語,自己不過是經歷一次姨媽痛,的待遇卻比別人做月子更夸張。
除了吃飯時間,兩人大多各忙各的。江予一直在看文件,打電話。若緒則待在臥室里看電視劇,下午的時候,整個人沒那麼難了,坐在床上讀了會兒文獻。
吃完晚飯后,若緒見江予沒有立馬離開的意思,想了想,問男人,要不要看電影。
江予問:“你有什麼想看的電影?”
若緒點頭:“我想看《吻白》。”
作者有話要說:《吻白》是江予之前拍的電影,不知道大家還記得嗎?
這篇文大概九十章的樣子,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