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流行的咖啡,薇薇倒不喜歡,反而喝茶,還泡的一手好茶,和老爺子在一起時,偶爾會有雅興幫老爺子泡茶……”
“……薇薇喜歡吃甜食……甜食用的油最好是剛從新西蘭空運過來的……不過自制力很強,絕不會多吃……”
“……喜歡聽舒緩的音樂,尤其喜歡傳統的東西……豫劇了京劇了黃梅戲都會唱……”
“琴棋書畫也都有涉獵,尤其是舞蹈……”
謝林晚一邊聽著,一邊拿筆記著,之前的忐忑也消失了些——
不是演員,自然也沒什麼演技,還想著暫時做幾天另一個人很難呢,現在卻發現,自己和這位謝薇小姐的好竟是頗為相似。
比方說跳舞,也會啊,倒是那些戲劇什麼的,覺得有些陌生。不過卻覺得自己唱的應該也能說得過去。至于說泡茶……
眼前不覺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畫面中珠簾叮咚,茶香氤氳,一雙大手卻過來,覆在執著茶壺瑩白如玉的小手上面……
謝林晚心里忽然一悸,下意識雙手握,只覺手背上仿佛還殘留著被帶有薄繭的指腹挲過的暖意……
瞧著即便是車里,也維持著良好儀態的謝林晚,于江河眼睛又有些酸楚——
像,真是太像了。尤其是這麼低著頭垂眸記東西的模樣……
車子很快駛謝宅。
謝林晚和于江河一前一后從車上下來。兩人往里面還沒走幾步,迎面就見一個胖乎乎的婦人,瞧見于江河,婦人高興的什麼似的:
“于伯,老爺子肯吃東西了呢。”
“真的?”于江河怔了一下,旋即欣喜若狂。
“真的真的!”人用力點頭——
他們都是在謝宅的老人了,早就把謝宅當了自家一樣。
眼見得老爺子一天天把自己鎖起來,吃什麼吐什麼,所有人可不都人心惶惶?
“今兒個來的那丫頭還真有辦法,就去老爺子哪兒轉了一圈,老爺子神明顯就好些了……要知道這樣,該早點兒找人來啊!”
說話間一個著白的子從客廳轉角那里走了過來。
可不正是已經上崗的白雁蓉?
待得瞧見謝林晚,白雁蓉先是一愣,眼底很快浮起一抹排斥之意,卻是又迅疾收斂了不悅的緒,沖著于江河甜甜一笑:
“聽到汽車聲,我就想著是于伯您回來了,沒想到還真是……”
“還有啊,于伯,老爺子終于能吃下點兒東西了,我真的好開心……”
這麼說著,視線在謝林晚這個“競爭者”上一閃而過,里面的炫耀和示威簡直不言而喻。
“好,好,你做的很好!”于江河臉上也終于有了些笑模樣,“我去廚房看看,給老爺子的粥準備好沒有,等粥好了,就趕送上去。”
“好的于伯。”
待得目送于江河的背影消失,白雁蓉迅疾收回視線,瞧著謝林晚的視線充滿了審視之意:
“你是公司的新人?”
說話的語氣中有著自己也沒有覺察到的繃之意——
這孩子的長相和氣質實在都太抓人了。明明是素,竟然已經的讓人屏息。
說句不好聽的,眼前孩子就憑容貌,也必然能在娛樂圈搶的一席之地。
卻又有些疑——
先是紅,然后相夫教子息影,一直到現在重新復出,白雁蓉自詡也算是見多識廣,卻是沒有印象,圈里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讓人驚艷的小姑娘。
“不是。”謝林晚搖了搖頭,“我是C大的學生。”
白雁蓉眼睛一下瞪得溜圓。第一覺是長這麼好竟然沒進娛樂圈?真是白瞎了老天爺賞飯吃的一張臉。
然后就松了口氣。雖然氣質上對方比自己拿的更到位,可想要演什麼像什麼,卻不是長得就能行的。
——承認,這個新來的孩子長得是比要搶眼的多。
可既然是扮演人家兒,當然是誰像誰更沾了。
更別說還有一個詞,先為主。剛才被傭人領著上樓后,一直昏睡著的老爺子瞧見,緒明顯就好了起來,甚至還答應用點兒粥了。
自覺已經勝券在握之下,白雁蓉對謝林晚的敵視也就隨之煙消云散:
“沒看出來,小妹妹你還是個學霸呢……小妹妹是哪個系的啊?”
瞧孩子這通的氣質,鐵定是出名門大家,盡量打好關系,肯定沒有壞了。
“我是系的。”謝林晚似乎沒看出來兩人之間的“敵對”關系,簡直是有問必答。
“系?”白雁蓉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最擔心,對方會是舞蹈系的了——
學舞蹈的人,將來是有一定幾率為靈舞者的。
至于說系的話,那就不用太擔心了。
畢竟真是名門閨秀的話,要麼選擇名校鍍金,要麼選擇王牌專業。結果這小姑娘竟是一頭不占。
想想也是,真是出優渥,怕也不會來謝家當臨時演員……
“走吧。”于江河的聲音傳來,卻是廚房里的粥已經好了。
白雁蓉也沒了和謝林晚說話的興趣,忙迎過去:
“我來吧。”
當然,會這麼做,何嘗不是向謝林晚宣示,已經勝券在握?
殷殷勤勤的要去接托盤時,卻是被于江河拒絕:
“怎麼能讓大小姐做這樣的活?”
白雁蓉就有些訕訕——
雖然已經做足了功課,可要演活那麼一個千百寵的大小姐,還要在于江河這個謝宅管家面前擺譜,無疑有些難度。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謝老爺子謝錦程的房間。
一眼瞧見側臥床上瘦的和一枯樹枝似的老人,于江河眼淚都要下來了。
卻是不敢做聲,放好托盤后,就往后退了幾步,示意白雁蓉過去。
不愧是一位合格的藝人,早在進門的剎那,白雁蓉臉上的散漫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相致雍容典雅的大小姐。
“爸,我是薇薇啊……您一直這麼躺著,不好好吃飯,薇薇真的很擔心……”
“爸,我扶您坐起來好不好?您聞見了嗎,這是吳嬸特意熬的粥……熬得可好了,您起來,我喂您吃點好不好?”
子特有的嗓音,再配上一點點憨,這樣一個在老父親面前撒的可小兒,怕是沒有人能拒絕的了。
被驚到的于江河好險沒咬住舌頭,手心里也開始跟著冒冷汗——
之前明明囑咐白雁蓉,只要站著當個壁畫就,千萬,千萬別說話!怎麼竟然又忘了,這丫頭,真當這是演戲,必須得有臺詞啊……
還沒來得及提醒,閉目躺在枕上的老人已經緩緩抬眼,明明是這樣的朗朗晴日,老人的眼神卻是比冬日寒風還要冰冷刺骨。
白雁蓉端著粥碗的手頓時頓住,整個人都止不住有些發抖,可想到自己的任務,還是強撐著出一個可憐的笑意:
“爸——”
“讓,出去……”謝錦程眼底僅有的一點亮慢慢逝去,很快變為一片死寂。
白雁蓉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甚至忍不住差點兒想要探手,去試試老爺子是不是已經死了,事實上還真這麼做了,不想手還沒靠近老爺子的鼻下呢,老爺子的眼睛再次睜開,近距離對上骷髏一樣的老爺子,白雁蓉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就逃出了房間——
嗚!
謝家老爺子現在的模樣,簡直像是僵尸復活!今天晚上一定會做噩夢的。
太過慌張,腳下一,險些失足從樓梯上摔下去。
虧得不知什麼時候上樓的謝林晚探手拽了一把。
等白雁蓉站穩,謝林晚抬腳就要往房間里去——
早看出來白雁蓉對扮演謝家大小姐勢在必得,謝林晚并無意和競爭。
畢竟有自知之明,深知扮演旁人這樣的事,大概率不會做的太好。
會跟上來,也是擔心有個萬一。怎麼也沒有想到,眼下還真是最壞的結果——
老爺子的模樣,分明已是油盡燈枯。躺在這里的說是個人,倒不如說是干尸更切。
也怪不得于伯會不放棄任何一個可能,街上隨便見個人,就要請到謝家來試試(大誤)……
看白雁蓉嚇得臉都白了,謝林晚一手輕著后背,另一只手靈巧的做了個春祈的起手式——
白雁蓉只是了些驚嚇,這些簡單的作就足以對起到作用。
看白雁蓉恢復正常,謝林晚這才轉進了房間。
白雁蓉下意識的就想拽住——
這個曾經也算小有就的演員,都一敗涂地,對方一個系的學生,還能做的比自己好多?
等意識到自己想些什麼,白雁蓉又有些不可思議——
啊呀,的緒這麼快就恢復過來了?
這可真是有些不科學啊。要知道現在境實在是太艱難,真是任務失敗,意味著這輩子說不好都沒有了出頭之日。
到時候別說從渣男前夫邊把兒搶過來不可能實現,怕是自己都要落走投無路任人欺凌的境地。
天知道狼狽的從房間里退出來時,白雁蓉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連帶的絕之下,甚至想死的心都有了。
結果這才多大功夫啊,所有的消極緒竟然全都消退不說,還有閑心替那小丫頭擔心了。
愣怔了下,甚至有些懷疑,會不會這小丫頭其實是靈舞者,畢竟可聽說,只有靈舞者,才能有這樣神奇的效果,在無知無覺間幫人做神方面的。
正沉思間,就聽見謝林晚的聲音在里面響起:
“于伯您去休息,這里就先給我吧。”
明顯沒有想到,謝林晚竟然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直接進來了。于江河頓時就有些慌張——
之前白雁蓉的餡,本是讓這個假扮大小姐幫老爺子解開心結的事陷死局。
畢竟老爺子最是明,從來只有他坑別人的,什麼時候被別人坑過?
之前白雁蓉第一次能得到老爺子的認可,最大的依仗就是老爺子思心切之下的神恍惚。
眼下既然失敗了,短時間想要再讓老爺子局,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事實也果然如于江河所料,聽見謝林晚的聲音,老爺子本連個睜開眼睛都不肯了:
“出去……”
“……你們都,出去……”
等房間里徹底恢復了安靜,謝錦程才再次睜開渾濁的雙眼,神里平靜中甚至有些期待——
這一生他縱橫商場,有過大起,也有過大落,會過高山之巔的壯志豪,也會過求助無門的悲傷和絕,最好的也好,最壞的也罷,都不過人生過眼煙云罷了。
要說唯一放在心底,始終不能忘懷,只要想一想,就會覺得痛不可抑的,就只有兒薇薇了。
現下已經對這個世界沒了任何牽掛,早點兒去陪兒,又有何不可?
而且江河也太小看自己了,以為隨便找個孩子,就能取代薇薇嗎?簡直是無稽之談。
之前不過是因為那孩子低頭的瞬間,和兒太像,他才忍著沒有說什麼,結果對方竟然還起了自己“爸爸”……
正出神間,視線的余中,忽然掃見一抹白。
謝錦程明顯沒有想到于江河竟敢公然違背他的話,又送了個假冒的過來,臉就有些難看。
而且這孩子,也太大膽了吧?
竟然在聽見他的驅逐后,還敢留下來。
多年上位者的氣勢之下,再加上眼下這宛若骷髏一般的可怕模樣,讓謝錦程瞧起來不是一般的嚇人——
之前白雁蓉可不就是被嚇得花容失?
還沒等想清楚所以然,就和謝錦程冰凌子一樣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謝林晚微微頓了下,瞥一眼手邊托盤上依舊冒著熱氣的白粥,明顯有些無措:
“您要起來嗎?要不要,喝點粥?”
一句話甫畢,門那兒朝里張的于江河險些一,坐在地上。心說姑,您現在假扮的是謝家大小姐,誰家兒和自己親爸說話這麼客氣?
而且一點兒鋪墊都沒有的就讓老爺子喝粥,那不是開玩笑嘛。畢竟這之前,他們可是什麼方法都試了,老爺子別說喝粥了,本是聽見“粥”這個字,就要吐。一時覺得自己剛才是真的鬼迷心竅了,竟然同意謝林晚留下來。
旁邊的白雁蓉更是傻眼。
剛才謝林晚義無反顧的進去時,白雁蓉還想著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其實對方本就是演技奇高,要不然也不會在自己鎩羽而歸之后,還敢趟這個渾水。
這會兒卻明白,謝林晚本就是只菜鳥啊。不用說了,下一刻必然要比自己還慘,瞧著吧,哭著跑出來都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