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冷,空氣都仿佛能將人凍結了,墨在廂房里找了一圈,卻是沒有找到江畫意。
床褥早已經涼了,想必離開有好一會兒了。
正出門去尋。
“大小姐還沒有收拾好嗎?”
站在廂房外等著的一行人里,四個婆子,八個小廝。
一個看起來約莫是為首的矮胖婆子忍不住問道。
清心寺在京城城郊,距離京城并不遠,小姐為母守靈三年,到了回家的時候,竟只有這點陣仗,墨蹙了蹙眉。
當初江畫意的母親是定北侯府的嫡出小姐,雖然嫁了已有正妻陸憲的大將軍江儀予,但也被抬為了平妻。
算起來,江畫意也是江家的嫡出大小姐。
墨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的矮胖婆子,冷聲道:“大小姐的事,也得到你們這些下人來置喙?”
矮胖婆子王嬤嬤是江儀予的正妻,當今皇后陸明嵐的親侄,因皇后和建文帝的寵,被封為宜安郡主的陸憲的親信。
因在陸憲得寵,因此在將軍府也算是地位高崇,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斥責過。
若對方是江畫意,倒能忍了這口氣。
但只是江畫意邊的一個小小的丫鬟,又在這麼多人面前,王嬤嬤的臉瞬間就拉了下去。
“為大小姐的丫鬟,墨姑娘出言之前理應三思而行,你我份不過都是下人,姑娘又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何況我是奉了將軍和夫人的命令來清心寺接大小姐,若是出了差錯,你我都擔待不起。”
王嬤嬤畢竟是陸憲的心腹,雖然被墨氣到了,說起話來也依然是滴水不,甚至擺出了將軍和夫人的名號。
墨一向沉穩持重,此番也是因為著急江畫意突然不見,又因江家對江畫意的不重視而生氣,才讓王嬤嬤抓住了話柄。
心里不由責怪自己,如今宋玫虞早已離世,宜安郡主又向來不喜江畫意。
大將軍一向不管宅之事,今日的一切安排,想來都是宜安郡主的手筆。
大小姐回了江家,今后的日子可以說是舉步維艱,自己說錯了話,若為招來不好的影響如何是好。
“嬤嬤是該擔待不起,外人若知你奉命來接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回府,便只有這些人,這般安排,就不怕累及母親聲譽,說薄待于我?”
只聽得一道微涼的聲音傳耳畔,眾人回頭,只見一個子和一個穿著袈裟的僧人并行著走了過來。
子蛾眉如霧,眼亮若星,面若桃花含笑,此時角微勾,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觀之可親,但目中的銳利寒卻是讓接住視線的幾人都忍不住一憷。
“姑娘,你來了。”
墨一看見江畫意,心里的張就立刻慢慢消散。
江畫意上總是有這樣的力量,能夠讓人平靜安和下來。
“嗯,在清心寺三年,多虧有住持的關照,離去再是匆忙,也當與住持說一聲。讓諸位久侯,倒是我的不是了。”
江畫意對著墨笑了笑,算是安,然后轉向送行而出的住持。
清心寺的住持慈安大師面容慈祥,整個人氣度寬順平和,見江畫意堅持行了半禮,笑著點了點頭離去。
江畫意此番話是在向墨解釋,也是在向王嬤嬤一行人解釋。
一素凈的白,外披一件白狐貍的大氅,明明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姑娘,整個人的氣場卻莫名強大。
王嬤嬤口稱不敢,心里不由得一,江畫意年齡不大,上這般氣場,便是與宜安郡主相比,也不遑多讓。
剛剛那番話,更是說得滴水不,又暗藏鋒芒。
明明知道此番行程是宜安郡主的安排,卻偏偏只提了自己安排不周,若是自己不接下這頂帽子,便扣在了宜安郡主頭上。
這清心寺的三年,當真能如此改變一個人?
王嬤嬤不由得又朝江畫意看了幾眼。猶記得當初宋玫虞之死,這位可是不依不饒把將軍府鬧了個天翻地覆,還惹怒了大將軍。
雖然鬧那樣,最后也只是來清心寺為生母守靈三年,就什麼罪責也沒有了。
“怎麼,莫非我臉上有什麼花兒不,這般盯著?嬤嬤平日里在母親那兒,也是這般大膽嗎?”
江畫意眼眸淡淡地看了王嬤嬤一眼,卻是把王嬤嬤嚇得一個激靈。
本是宜安郡主的娘,宜安郡主嫁到將軍府后,便跟著一起到了將軍府。
對于自己的娘,宜安郡主十分尊敬和喜,一向在下人面前給足了臉面,連大將軍也會給幾分薄面。
可江畫意對并不會格外優待。
相反,若真鬧到大將軍……
王嬤嬤忙垂下了視線,道:“老奴許久未見大小姐,大小姐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比三年前更加貌人了,老奴一時看直了眼,還請大小姐寬恕老奴無禮。”
王嬤嬤臉上強裝出了一臉惶恐和恭敬,暗暗咬牙,本來是想滅一滅這丫頭威風來的,如今江畫意半點沒影響,自己的威風倒是當著其他下人的面都給滅沒了。
一時什麼心思都熄了,只想快些把人接回去好差。
先伏低做小,回去再做打算。
誰知江畫意輕笑了一聲,隨即才道:“我在清心寺為母親守靈祈福,齋祀三年,嬤嬤說我更加貌人了?”
說到最后,面已冷了下來。
墨慣會看眼,江畫意話音剛落,一個眼刀就掃了過去,目中竟也有了一分氣勢。
“人人都知我們姑娘在為夫人守靈,便是折壽為夫人祈福也心甘愿,這般污蔑我家姑娘,是安的什麼心?!”
王嬤嬤心頭一驚,才反應過來自己隨口一句竟拍到了馬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