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開學季，通往清大的路線嚴重通擁堵。

來報到的大一新生來自全國各地。新生接待人山人海，拉滿了橫幅。

——【清大是大家的，學妹是我們的。】

——【就像藍天白雲，清空萬裡，軍訓暴風雨。】

——【背起你的行囊，夢想一起啟航。】

青春走過一路的熙熙攘攘，有什麼在裹著刺痛，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更加清晰。

A大金融係的新生報到，坐著兩個熱的滿頭大汗的男人，一高一瘦，上的破一個比一個大。

瘦的那個扯著嗓音對過來登記的學生喊：“彆，人人有份。”

話音剛落，就聽邊上廣播係的黃馬甲男生拿著喇叭：“登記表是你們的，學長也是你們的。”

瘦的那個翻了個白眼。他往後去看，自己這邊排隊的十個裡麵九個是男生。他忍不住出聲抱怨：“我什麼時候能驗一把被漂亮妹妹簇擁的的幸福。”

高的給了他答案。

“和老大站在一起的時候。”

“也對，老大就是我們係活招牌，呸，學校的招牌。走哪都是c位，嫉妒死我，對了，他人呢？係裡指明他來充當門麵啊。”瘦的這纔想起來，出聲問。

“他學校都懶得來，你覺得這種場麵會出現？”

“……也對。”

瘦的那個鵬宇，高的程式猿。烈日當空，新生簽到領了宿舍鑰匙，就冇再逗留。

兩個人看著旁邊廣播係源源不斷的學妹，恨不得統統拐過來。

“對了，校花昨天又找我要老大的聯絡方式。”

“那你給了嗎？”

瘦的一臉：“我湊不要臉的給了自己的。”

可不過幾秒，他一下子變了臉，抱頭嚎：“可校花說——不用了謝謝。”

“哈哈哈哈哈哈。丟人現眼。”

——

沈晏了清大，蔣易那幾個狐朋狗友想了想，填報誌願的時候，索填在了一個城市。

倒不是為了時時出來聚一頓，而是，不放心沈晏。

這天，蔣易約著吳澤希來了沈晏住的彆墅。

清大所在的城市不在A市，不過這邊沈晏也有房產。蔣易經常來，也冇用卡，直接刷臉進了小區。

吳澤希手裡提著一大袋的零食。

“你確定他在家？”

“他現在又不去公司，這麼熱的天還能去哪？”

兩人指紋錄後，玄關換鞋。

房子很大，但顯得極為空曠。佈局簡灰輕奢。冇有人氣。

“晏哥！”蔣易一進去，就去二樓臥室人。

吳澤希把手裡的零食水果放冰箱。

剛打開冷藏門，卻不想上麵整整齊齊擺滿了一排酸。不知的還以為主人搞批發。

吳澤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一年前的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不敢去的傷。

可死了的人離開了，活著的徒留留念還得繼續茍且。

可他們都清楚，沈晏放不下。

他明明親眼去了車禍現場，檢視了車禍視頻，看了最後的DNA檢測報告，甚至在裡看到那燒焦了一半的手機。

但黎書葬禮那天，沈晏冇來。

有人說，黎書在沈晏心裡分量其實也不重。最後一程走不送。

可吳澤希在太平間親眼看見沈晏抑著嗓音在哭。

你說，好端端的人怎麼說冇就冇了。

再後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自我欺騙堅信黎書會回來，就和冰箱裡每月更換酸一樣，丟了再買，買了再丟，周而複始。

好似隻有這樣才能對生活有所期待。

吳澤希垂下眼簾，而後拉開屜，吃的一腦塞了進去。

蔣易上樓轉了一圈，又跑了下來。

“奇怪了，人呢？”

吳澤希瞥他一眼：“問問王煜。”

王煜正在外麵當家教，接到電話，也冇覺得稀奇，這兩年，他們幾個倒是聯絡頻繁。

“我爸爸呢？”

“我怎麼知道？”

“哥們，你們好歹一個學校！你得時時刻刻觀察他行蹤啊！”

王煜點了點試卷，讓學生把錯題重新做一遍。然後站到窗戶這邊捂著小聲道。

“他又不是我兒子，我還能給他安一個電話手錶？”

蔣易剛尋思這件事的可行程度。

下一秒反應過來，直接罵過去。

“臥槽，尼瑪占我便宜。”

——

沈晏其實是去了C城。

孟向紅自得噩耗後，就生了一場大病。反反覆覆一直不見好，沈晏擔心出事，就雇了人過去料理。

一早收到訊息，孟向紅昏倒又進了手室，他二話冇說直接買了飛機票。

病房裡。

孟向紅離危險，穿著病服，眸混沌，瘦了很多，顯得服下空空。

兩眼凹陷，著明的窗外。

再也冇有以往都優雅和貴氣。

死氣沉沉：“小沈，又辛苦你跑一趟了。”

沈晏削著蘋果。聞言作一緩。

年早已褪去青，眉目俊朗，淺棕的瞳仁平靜的經不起一點風浪。

再也不見以往的桀驁和輕佻。

收了鋒芒，一眼看過去皆是矜貴斂。

“我冇照顧好你，回來，又得和我生氣了。”

孟向紅聽到這裡，眼底一紅。

“你何必呢？”

孟向紅激這個年，給了黎書最純的，又對自己白般照顧。可最清楚不過。沈晏其實冇有義務這樣。

想勸沈晏。

沈晏還年輕，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可一對上沈晏清醒的雙眸，又噤了聲。

沈晏削好蘋果，一塊塊切的整齊，而後端到孟向紅麵前。

孟向紅歎了口氣：“小沈這麼優秀，可以嘗試一下新的。”

接過那一盤水果，放到一旁。

不好經常掛鹽水，手背上的針孔就冇過。管又細，時常一針進去，還得重紮。

沈晏很沉默，也很冷靜。

顯然，這樣活了兩年，孟向紅也累了。說了幾句話，呼吸都在。

“你回去吧，C城也不用再來了。”

他忽而淡淡一笑，說出來的話卻讓孟向紅又有了求生意識。

他說：“葬禮那天，其實我來了。”

他的嗓音很輕，說的話卻讓孟向紅一怔。

“可我好像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