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染音明白他的意思：胖子比瘦子謹慎的多，回來之前肯定會先站在外面打探一番，確定部安然無恙之后才會放心進來。

　接著，又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他剛才要給瘦子套上校服——雖然窗戶開在了那一邊，但那個角落的正位于窗戶下，視線也不好，給瘦子的尸披上校服，不僅能掩蓋瘦子上的跡，還能以假真迷胖子，讓他以為那個就是林宇唐。

　不由看了他一眼，驚嘆于他的反應迅速和心思縝。

　林宇唐又把從地上抱了起來，放到了另外一個角落里，還將那木放到了的手邊，又代了一句：“等他回來，你就喊。”

　陳染音不太明白：“喊什麼？”

　林宇唐抿了抿，朝著瘦子的尸看了一眼，不安地說了句：“別我。”

　陳染音明白了，他是要讓給胖子演一場戲，瘦子試圖侵犯的戲，證明瘦子還活著。

　但只要一想起剛才事，就覺得恥和屈辱。

　差點就被他侵犯了。

　他甚至已經了的服，讓赤著下半，毒打了一頓。

　他還想用木……

　只要一回想，所有的細節都歷歷在目，像是有一只手用力地掐住了的脖子，陳染音逐漸有了窒息的覺，呼吸越發急促，膛劇烈起伏，胃部皺，痙攣搐。

　突然很想吐，想大喊大，想歇斯底里。

　整整一晚的折磨，只有這件事最令難以釋懷。

　“看著我！看著我！”林宇唐用雙手捧住了的臉頰，迫使正視著自己的目，“他死了！死了！你還是你，你安然無恙，他什麼都沒有對你做，他是無能！”

　但他對使用了暴力，他將惡心的轉化為了暴力毆打在了的上。

　窒息越發強烈。

　陳染音的面部已經被憋紅了。

　林宇唐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猛然將在了下，暴地扯的子，噩夢重來，陳染音開始劇烈掙扎，歇斯底里地怒吼：“別我！你別我！”

　林宇唐一把攥著住了的下顎，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不容置疑地對說：“看好了，我是林宇唐！今晚只有林宇唐！除了林宇唐誰都沒有過你！”又斬釘截鐵地向保證，“林宇唐一定會救你出去。”

　陳染音僵住了，呆愣愣地看著在自己上的人，逐漸紅了眼眶。

　林宇唐再度向重申：“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用我的命給你開路。”

　陳染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緩緩抬起了雙手，抱住了他的，地將臉埋在了他的心口，委屈地哭了起來。

　林宇唐也抱了，不停地向保證：“我一定會救你出去，一定會把你救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傳來了汽車熄火的聲音。

　胖子確實是個很謹慎的人，下了車之后沒有立即朝著車間大門走過去，而是繞到了房子后面，隔著窗戶朝著車間部打探了一番。

　窗戶上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土，模糊了視線，廢棄車間線昏暗，只能約看到個大概——

　那個臭小子像是被打暈了，一不地躺在地上，校服上好像還沾了點。

　肯定是那個大傻叉下的手，別他媽給打死了！

　胖子氣急敗壞，迅速去尋找瘦子的影，結果卻看到瘦子在了孩上，外胎都了，不顧孩的反抗強行去的服。

　“你別我！別我！”隔著一層厚玻璃都能聽到孩撕心裂肺的絕喊聲。

　胖子在心里咒罵了一句：就他媽知道這個傻叉靠不住！誰他媽都敢！

　他迅速跑回了車間，掏出鑰匙解開了纏在門上的鐵鏈鎖，推門沖了進去，然而眼前的畫面卻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瘦子不見了，孩獨自一人蜷曲在角落中，懷中地抱著一木，驚恐不已地看向了另外一個角落。

　胖子下意識地順著的目看了過去，那個角落里面卻什麼都沒有，他神一凜，終于明白自己中計了，然而已經晚了，鋒利的長刀從背后刺，盡數沒了他的。

　但他不是那個沒用的瘦子，強忍著劇痛轉，一拳揮到了年的臉上。

　他幾乎把所有的怒火全部集中在了這一拳上，林宇唐的眼前猛然一黑，無法自控地往后趔趄了幾步。

　刀還在胖子的上，但他像是覺不到似的，一腳將年踹翻在地，騎在他的上，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點點地收力，用盡最惡毒的語言去刺激這個年：“老子就是死，也要拉著你陪葬，你放心，你們全家人馬上就在黃泉路上相聚了，你媽你爸已經先過去了，你姐也快了，哈哈哈，你姐已經被了一個遍了，你姐夫早被分尸了，腸子都喂狗了，對了，他們全都當著你那個小外甥的面干的，著他看著他爸媽被殺，他就算是不死這輩子也完了。”

　林宇唐滿面通紅，暴凸的眼球上布滿了紅，看向胖子的目中帶有無盡的恨意與滔天的怒火，恨不得立即將他吞噬，他的雙手地扼住他的手腕，試圖與他抗衡，然而卻如同蚍蜉撼樹，無法撼他分毫。

　“砰”的一聲巨響，木在胖子的腦袋上斷裂了，與此同時，胖子的腦袋也開了花，堅的頭骨在頃刻間深深地凹陷進去了一塊。

　胖子的眼睛一突，七竅開始流，巨大的轟然倒地。

　脖頸一松，氧氣再度被送了肺部，林宇唐面青紫，趴在地上劇烈地息著。

　陳染音拖著一只沒有力氣的，斜歪歪地站立著，呆若木地盯著自己手中的半木，雙手不停地抖著，虎口又疼又麻，幾乎要沒有知覺了。

　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胖子，雙手一松，只剩一半長度的木掉落在地，也跟著木一起頹然地癱坐在了地上，眼中含淚，驚恐慌張地念叨著：“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只是想把他敲暈，救林宇唐，沒想到會把他打死。

　林宇唐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迅速出食指探了一下胖子鼻息，斬釘截鐵地對說：“別怕，沒死，你沒有殺人。”因為長時間被勒頸，他的嗓音無比嘶啞。

　陳染音一愣，滿含期許地看著他：“真的麼？真的麼？”

　林宇唐信誓旦旦地向保證：“真的。”他再度握住了刀把，用力將刀從胖子的上拔了出來，又對準心臟重新捅了進去。

　陳染音瞪大了眼睛，震驚又錯愕地看著他。

　“他必須死，不然死的就是我們。”林宇唐沉著又冷靜地對說，“和你無關，人是我殺的。”

　陳染音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確實從他這兩句話中得到了巨大的藉，而且，如果不打胖子的話，剛才死的就是林宇唐。

　咬了咬牙，迫使自己保持冷靜，然后問林宇唐：“我們可以走了麼？”

　“馬上就可以。”林宇唐迅速去搜胖子的，從他的口袋中翻出了一串車鑰匙和一部手機。

　他們兩個的手機早就被砸碎了，瘦子上也沒有手機，現在這部手機是他們唯一的希。

　手機還是指紋解鎖，林宇唐抓起了胖子的手，解開了鎖屏，先撥通了110報警，然后又分別給他爸的同事和徒弟打了個電話。掛了電話后，他強忍著去給父母打電話的沖，迅速把陳染音從地上抱了起來，健步如飛地走出了車間，直徑朝著那輛舊面包車跑了過去。

　他把陳染音放在了副駕駛，陳染音不放心地問他：“你會開車麼？”

　林宇唐：“會。”他十四歲就學會開車了，礙于年齡限制才一直沒拿駕照。

　陳染音長舒一口氣。

　林宇唐一路把車開到了人民醫院的門口，兩輛亮著燈的警車已經停在了路邊，然而他卻將車停在了馬路對面，不容置疑地對陳染音說：“下車，去找警察。”

　陳染音怔住了：“你不去麼？”

　林宇唐的雙手地攥著方向盤，手背上骨節泛白：“我要回家。”他的嗓音低沉沙啞，竭力忍耐著，才沒被恐懼吞噬。

　胖子的話他都聽到了，他不確定真假，但唯恐那是真的。

　窗外的霓虹斑斕，著他滿臉的污和淤青，陳染音預到了別離，是長久的那種別離，的視線忽然模糊了：“你、你……”

　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這次是急切的怒喝：“下車！我要回家！”

　陳染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問了他一句：“我們以后還能見面麼？”

　林宇唐笑了一下，卻笑得毫無溫度：“你還敢見我麼？”

　陳染音啞口無言。

　捫心自問，還敢麼？

　不敢，膽小如鼠，就是個廢，是個弱無能的紈绔，非常害怕會被再次連累，即便這次是他救了，即便是他的男朋友，即便他們現在已經安全了，但是以后呢？那幫劫匪不會再卷土重來了麼？

　劫后重生，不是慶幸，而是后怕，越想越怕。

　也有父母呀！想卑鄙地和他劃清界線，想無恥地明哲保，想懦弱地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因為不想死！更不想再被抓去暴打一頓，不想再被恐嚇待！只想像個正常人一樣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活著！

　之前的那個陳紈绔有多牛，現在就有多蛋。

　只是會吹牛而已。

　但是，也是真的舍不得他……有一強烈的預，今晚只要一分開，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然而的沉默已經說明了的選擇，林宇唐咬了牙關，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靜，但微微泛紅的眼尾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是有些失和委屈的。

　他是真的、喜歡，第一眼見到就心了。

　的眼神清澈而干凈，格、燦爛，如同朝一樣生機，干什麼事都牛哄哄的，一點也不怕惹事，一看就是生長在溫室里的花朵，和他是截然不同的那類人，他就是一糙生糙養的狗尾草，能不出頭就不出頭，默默地行走在黑暗中。

　對他而言，沒有的地方才是安全地帶。

　他也清楚自己有多危險，更清楚自己和不般配，所以當開始主接近自己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逃避、是拒絕，對避之不及。

　但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令他不由已地向靠近，甚至還產生了一僥幸心理：說不定以后就沒事了呢？不可能那麼倒霉連也連累了吧？

　然而今晚發生的事徹底把他的僥幸心理擊碎了。

　事實向他證明了，他們兩個人各自生存在兩個世界中，無論如何都無法沖破中間那道堅固的壁壘，不然就是違背天意，會遭上天的懲罰。

　他必須遠離，這輩子都不能再靠近了。

　林宇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啞著嗓子冷聲命令：“下車，別浪費我的時間！”

　陳染音頭一哽，無言地著他。

　不明白，他們兩個相依為命、生死付一整晚，為什麼會變了這種結局？

　結局來的還十分突然，突然到令不知所措。

　是不是，只要稍微鼓起一點勇氣，結局就會不一樣了？

　但是有那份勇氣麼？

　林宇唐似乎早就知道了會是這種結局，極其平靜地對說：“不敢就下車，敢的話就和我一起回家，我家現在也有警察。”

　陳染音含著眼淚看了他許久，最終還是沒能戰勝心中的膽怯，哽咽著對他說了聲滿懷愧疚的“對不起”，迅速解開了安全帶，打開了車門。

　下車后，拖著一條用不上力的，一瘸一拐地過了馬路，頭也不回地朝著警車走了過去。

　其實，有那麼一個瞬間，是真的想和他一起回家，想豁出一切去陪伴他，和他并肩作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但這種天真的想法很快就被現實打敗了：家里有警察就安全嗎？附近不會有歹徒蟄伏麼？回家的路上會一帆風順麼？距離他們最近的警察就在馬路對面，真的有勇氣放棄近在咫尺的安全麼？

　沒有呀，就是個廢……

　也想回家，想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

　還是貪世俗和安全。

　直到走到警察面前，林宇唐從倒車鏡里看了最后一眼，用力踩下了油門，開著車揚長而去。

　家屬樓下已經停滿了不停閃爍著警燈的警車，其中有一輛是法醫勘查車。

　現場死了人。

　林宇唐的心在瞬間跌落谷底，卻又懷揣著一不切實的幻想和期，直接沖上了樓。

　還未走到家門口，他就聞到了濃烈的腥氣。

　許建城最先看到了他。

　那時的許建城還不是特警隊的許支，是刑警支隊的副支隊長，是林恒調來東輔后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許建城的眼眶一直是紅的，但是在林宇唐沖進家門的那一刻，他還是眼疾手快地攔腰抱住了他，驚急大吼：“別進去！你不能進去！”

　林宇唐本聽不進去他的話。

　客廳的墻壁上，用鮮涂畫著四個淋淋的大字：債償。

　年忽然發出了一蠻力，怒吼著睜開了許建城的手臂，不顧一切地沖向了父母的臥室，如同一頭發瘋了的野似的推開了所有試圖阻攔他的人。

　他終于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滿地都是他的尸殘骸。

　在正對著大門的那張桌子上，擺放著父親的頭顱，才五十出頭就灰發蒼蒼，滿面深刻皺紋，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無神地與他對視著。

　他那英勇而無畏的一生，卻是以這種殘忍的方式走到了盡頭。

　一瞬間，年的力量瞬間被空了，無力地跪倒在了地上，雙目紅腫，如同闖絕境的困一般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