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柘島，元寺。

晉連城還在圓通大師的禪房之中，尚未離開。

圓通大師跟晉連城確認過葉重華哪條殘疾之後，便開口問晉連城：“那個元湛，你應該見過了，你覺得如何？”

晉連城恭敬地說：“回主子的話，屬下見過元湛了，他跟屬下之前想的一樣，就是個心思單純的人，不然我的師父玄苦不會那樣喜歡他。”

“心思單純倒是未必，他很聰明。”圓通大師說。

“玄苦曾說，我的聰明總是用不對地方。”晉連城說，“想必那個元湛，就是玄苦找到的，可以把聰明用對地方的好徒弟。玄苦雖然單純，卻並不好騙，當初我能拜玄苦為師，其實是用了苦計，他心並不是真的想收我為徒。這個元湛就不同了，玄苦自己看中，還那樣喜歡的，必定是個純善之人。”

圓通大師嗬嗬一笑：“純善之人？那就不必在意了。”

“是。”晉連城恭敬地點頭。不管是單純還是善良，晉連城覺得都跟穆妍沒關係，但他之所以要這麼說，就是因為麵前的這個老和尚，也不是他真心效忠的主子，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而已。他現在要是把穆妍給出賣了，對他的境並冇有什麼好。他幫了穆妍，下次見麵，提一句，以穆妍的格，還是會念他一個好的。

穆妍和玄苦到了山下，穆妍就讓玄苦回去。

“我還是把你送到蕭施主那裡去吧。”玄苦說。

“也好，正好我還有點事，想要代你。”穆妍說。

玄苦突然有點後悔，穆妍要代他的，肯定不可能是什麼好事……

已經夜了，海浪翻湧。

穆妍還冇進門，聽到靜的蕭星寒就迎了出來，手攬住，進了小房子。

玄苦留在外麵，遲疑了一下，還是進去了，雖然這裡本來就是他的地方。

“阿九施主還有什麼事要代我？”玄苦問。

“你既然可以隨時出佛塔，那你回去之後，就再找機會進去，到佛塔地下第二層，把裡麵地上和牆上的經文全都記下來，寫在紙上，拿來給我，我要好好研究一下，那個機關到底怎麼破解。”穆妍對玄苦說。

玄苦皺眉：“這應該不行吧。我雖然可以隨時出佛塔，但也不能無緣無故地進去，在裡麵好久都不出來。我師父時常會去佛塔打坐，到時候肯定會被他發現。”

“嗯，你說得有道理，既然這樣，就算了，你可以走了。”穆妍很隨意地擺了擺手。

“啊？”玄苦愣在了那裡，對於穆妍這次這麼好說話，覺很意外。之前穆妍想讓他做什麼，他都冇有拒絕的機會。

“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們都不在，你這麼傻乎乎的，跑到佛塔裡麵去，肯定會被人發現。所以你還是回去乖乖唸經吧，我們會再去找你的。”穆妍對玄苦笑著說。

玄苦明白了，穆妍本就冇打算讓他去做那件事，因為覺得他肯定做不到，隻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

“謝謝你送我回來，今天勉強你做了不不願意做的事，你回去可以好好在佛祖麵前懺悔一下。”穆妍半開玩笑地說，“不過有件事你可記住了，你那個師父，一定有問題，你上他的時候，切忌要小心一點。還有你那個徒弟晉連城，肯定不會一直那麼安分下去的，你也要提防他。”

師父有問題，徒弟有問題……玄苦的臉突然變得有些苦，歎了一口氣說：“那我還不如在神兵城陪元湛呢。”

穆妍笑了：“這句話說得很真實，不過現在讓你去神兵城的話，你去嗎？”

玄苦歎了一口氣，搖頭說：“我很想念元湛，但我現在不能去。如果如你所說，我師父真的有問題的話，我一定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很擔心師父。”

“不必太過擔心，你真正的師父圓通大師是個得道高僧，能看破天機的那種，不會輕易出事的。”穆妍對玄苦說，“你先回山上去，我們或許很快就會再次去找你了。”

“好吧。”玄苦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走到門口，玄苦又突然回頭，看著蕭星寒和穆妍問：“你們這裡有吃食嗎？冇有的話，我回寺裡給你們拿一些。”

“我兒子真是拜了一個好師父，連帶著我們都到了這麼好的關照。”穆妍角微勾，“謝謝你啊玄苦，不過不用了，我們有準備。”

“嗯，好，告辭。”玄苦轉頭，微微笑了一下，因為剛剛穆妍說的話還是很中聽的，他要不是為了元湛小徒，纔不會被穆妍這麼呼來喝去的，還算穆妍有點良心。

玄苦走了之後，穆妍就把上山之後經曆的事跟蕭星寒講了一遍，重點講了對於圓通大師的懷疑。

關於穆妍的真正來曆，蕭星寒是知道的，因為穆妍跟他說過。穆妍也曾說過，覺得葉重華所提過的那個得道高僧很可能會看破的份。

但是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那個圓通大師是個假的了。那麼問題就來了，真正的圓通大師去了哪裡？是死是活？現在那個假的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有能耐取代圓通大師的份？穆妍兩次見那個老和尚，都不著痕跡地觀察過了，那人臉上並冇有易容的痕跡，從小被圓通大師養長大的玄苦，都毫冇有看出那個假的老和尚有什麼破綻。

而這其中還關係到之前一直被關在元寺的軒轅燁。能夠接到軒轅燁的隻有圓通大師。如果軒轅燁被關了五十多年，一直還活著，最近才逃走的話，那麼一開始關他的圓通大師是真的，最近讓他逃走的那個圓通大師，是假的。這其中必然另有。

“你怎麼想？”穆妍問蕭星寒。

“如果冇有易容，卻完偽裝另外一個人的話，有兩種可能。”蕭星寒說。

“什麼可能？”穆妍問，“像祁寧遠和祁寧安那樣，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圓通大師總不會也有個雙胞胎兄弟吧？”

蕭星寒微微點頭：“你說的是其中一種可能，還有一種，人皮麵。”

穆妍心中一驚：“你彆告訴我，圓通大師死了，被人揭掉臉皮，做了人皮麵？這……這種事本雖然殘忍了一點，不是不可能，但那可是圓通大師啊！我認為他就是葉重華口中說的那個老和尚，在我眼裡，得道高僧肯定是可以算到自己有危險的，也可以看破人心，怎麼可能那麼慘？”

“隻是猜測而已。”蕭星寒搖頭，“不過我也聽說過，能夠看破天機的人，唯獨看不破的，是他自己的命運，也不可能扭轉命運。而且這種人，一般不會得到善終。圓通大師現在還活著的可能，在我看來，最多兩。”

“唉！”穆妍歎了一口氣，“我覺得能有四五吧。我還一直希能夠見到他，問問他是怎麼知道的那些事。他當初讓諶雲和風青染去天羽大陸生孩子，應該是算到了我會來。後來他又讓葉重華去天羽大陸找我。這些事，都很離奇，無法解釋。如果他真的死了，我或許永遠都冇有機會知道答案了。”

蕭星寒握住了穆妍的手，抱著穆妍說：“彆想那些了，我倒覺得，圓通大師不在了，對你而言，未必是壞事。”

“怎麼說？”穆妍問。

“萬一他要送你回原來的地方呢？那樣一個開了天眼的人，不一定會做出什麼事來。”蕭星寒說。

“我還是傾向於認為真正的圓通大師是個好人，當初葉重華臨死之前囂的那些話，不過是他為了掩飾自己的恐懼，並且希我張，這樣就能記住他而已。”穆妍說。

“既然不是真的圓通大師，明日我去會會他。”蕭星寒說。

第二天一早，一個高大的男人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元寺山門，求見圓通大師。

“祁公子，住持師公不見客，請回吧。”兩個武僧直接拒絕了麵前的“祁寧遠”。

“兩位師父，原本關押在元寺的魔頭軒轅燁已經逃出，並且到朔雪城殺了叢贇大長老父子三人，這件事我必須要見到圓通大師，請他做主，否則，不止朔雪城，天啟大陸的每個地方，接下來都有可能步當年雲中島的後塵！”假扮祁寧遠的蕭星寒神嚴肅地說，“請兩位儘快通報一下，這件事很急，並且事關元寺，圓通大師一定會見我的！”

兩個武僧麵麵相覷。他們並不知道軒轅燁逃走這件事，但是他們出家之前都聽說過軒轅燁這個名字，並且知道當年的雲中島有多慘。

兩人小聲商議了一下之後，其中一個武僧轉往山上去稟報了，另外一個對蕭星寒說：“祁公子在此等候訊息吧，如果住持師公願意見你，你就可以上山去。”

“好，多謝。”蕭星寒點頭，然後就在山門旁邊的一塊大石上麵盤膝坐了下來，閉上眼睛等著。他臉微微有些蒼白，看起來像是過傷，又連日趕路勞累所致。

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閉著眼睛坐在大石頭上麵的蕭星寒，子突然晃了一下，就朝著地上栽倒下去。

僅剩下的一個武僧見狀，連忙上前來，扶住了蕭星寒。

蕭星寒歎了一口氣說：“我冇事，隻是了傷，又好幾天冇閤眼了，多謝這位師父。”

“你先休息一下吧，如果真是軒轅燁逃走，跟元寺有關的話，住持大師或許會見你的。”武僧看著蕭星寒說。

蕭星寒微微點頭，眼角的餘看到一個影子從武僧後一閃而過，消失在山林之中。

等武僧聽到靜，轉頭去看，就看到一隻灰的野兔從不遠跑了過去。

這會兒穆妍已經功地進了山門，避開上山的石階，從石階不遠另外一條小路快速往山上走了。

他們夫妻倆的計劃是，蕭星寒假扮祁寧遠，前來元寺求救，要求圓通大師親自去往朔雪城，捉拿軒轅燁，看看那個假圓通，到底會作何反應。如果他敢去，跟著蕭星寒離開了元寺，接下來想要解決他就容易很多，如果他不想去，看他能找到什麼合理的理由推掉這件事。

蕭星寒故意裝弱，給穆妍製造機會，避開看守山門的武僧，上山去。而今天的目的，還是元寺的佛塔地下第三層。昨天說讓玄苦去幫忙看地下二層的經文，是真的跟玄苦開玩笑，但自己也真的冇打算放棄。

山門相對來說還好進，但是佛塔不好進，到時候穆妍會見機行事。

元寺。

圓通大師接到稟報，說祁寧遠在山下，他是從朔雪城來，說軒轅燁從元寺逃走，到了朔雪城殺人，要求見圓通大師。

“他是一個人來的？”圓通大師看著上山稟報的武僧問道。

“是的。”武僧恭敬地回答。

“讓他上來吧。”圓通大師微微歎了一口氣，“把他帶到這裡來。”

“是。”武僧立刻離開去請人了。

武僧走了之後，圓通大師的禪房之中多了一個人，還是晉連城。他昨夜來了之後，一直都冇走。

“祁寧遠來了。”圓通大師看著晉連城說。

“這應該是在主子的預料之中。”晉連城恭敬地說。

“是，本來還想讓你下山去看看，因為朔雪城的人，該到了。”圓通大師神淡淡地說。

“那祁寧遠來了，應該是要請主子去朔雪城的。”晉連城恭敬地說。

“嗯，看看他說什麼，你先回去。你的音攻，練得還是欠缺一些火候，繼續修煉，不可懈怠。”圓通大師擺擺手。

“是，主子。”晉連城話落，就不見了人影。

穆妍上山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前去稟報的武僧匆忙下山了，穆妍覺得蕭星寒被放行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穆妍臉上戴著一張麵，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門口和尚的視線，悄無聲息地進了元寺，直接就往佛塔的方向而去了。

佛塔外麵常年有一位長老帶著四個弟子在看守，今日那個長老，已經不是昨日穆妍見過的那個了。

穆妍遠遠地靠近，皺眉思索要怎樣才能進去。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似乎都不太可行，利用玄苦的話，會太過明顯。

穆妍抬頭看了看九層高的佛塔，佛塔整都是木製建築，每一層雖然有窗戶，但都是從裡麵釘死，打不開的。這座佛塔又位於元寺正中央，不管誰從哪個位置，抬頭都能看到。

所以穆妍覺得如果自己不通過佛塔口，直接飛到上麵某一層，再想辦法破窗或者破牆而的話，靜太大，不可能不被髮現。而且裡麵機關陣很複雜，如果貿然損害佛塔某，就算冇有發出什麼聲音，怕是也會引起某種警報。

穆妍看著佛塔外麵守著的五個頭，心中微歎。易容偽裝很好做，不管男老高矮胖瘦都可以想辦法作，但是想假扮一個頭上禿禿的和尚，太難了。

用迷藥？穆妍想了想，似乎也冇有彆的辦法了。不來佛塔的人不會靠近這裡，隻要把那幾個和尚放倒，然後進去，等出來給他們解了迷藥，他們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穆妍拿出一細細的管子，輕輕吹了一下，裡麵的迷煙順著風的方向，飄向了那五個和尚。

不多時，穆妍就看到盤膝坐在地上的五個和尚陸續閉上眼睛，倒了下去。

穆妍往四周看了看，確定冇有人，飛快地上前，把每個和尚的扶起來，讓他們盤膝坐在那裡，這樣從遠看的話，冇有任何異樣。

穆妍很快進了佛塔，輕車路地打開一層的機關，進了地下一層，然後又很快到了地下二層，先大致看了一遍，差不多確定了那些經文的順序，然後從頭開始看。

穆妍估著，以自己的速度，想要把這裡麵的經文全部看完，至也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暴的風險還是不小，但已經想好了萬一暴到時候怎麼，很快便聚會神地開始看地上的經文，並在心中默默記憶。

在穆妍功進佛塔的時候，蕭星寒已經進了圓通大師的禪院。

“參見大師。”蕭星寒一見麵就拱手行禮。

“不必多禮，祁公子坐吧。”圓通大師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蕭星寒看了一眼，也冇有看出有易容過的痕跡。

“我的來意圓通大師應該已經知道了。”蕭星寒開門見山，神很嚴肅，“我的外公諶寂，讓我問圓通大師一個問題，為何過了這麼多年，軒轅燁那個魔頭還活在世上？他活著就罷了，為何還從元寺逃了出去？”

圓通大師聞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件事，是老衲思慮不周。這麼多年了，老衲本以為，軒轅燁已經被化，改邪歸正，不再作惡了。他甚至還向老衲提出，想要出家為僧，老衲相信了他，放鬆了警惕。冇想到，他都是偽裝出來的，並且暗中找到了逃生之路，於一個深夜，了風雲劍離開了。老衲已經派了武僧出去尋找，但是目前尚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