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道被切斷, 迦勒消失了。

　隗辛退出數據控狀態，抬起頭時看到了黑漆漆的被烏云覆蓋的夜空，還看到了琥珀黑曜關切的臉。

　太累了, 心俱疲，產生了一種想要不管不顧癱在地上好好休息一番的沖。

　隗辛這樣想了，也這樣做了。

　后仰，背部放松, 像回到家后把自己的砸在床上一樣咣當躺倒在地, 放松, 無視地面的塵土整個人了癱在地上的一張餅。

　“隗……”琥珀嚇得不輕, 以為暈倒了。

　等他半跪下來摘下隗辛的目鏡, 才發現隗辛其實是睜著眼睛的, 沒事，只是太累了, 不想也不想說話。

　“找個地方休息吧？”黑曜關心地說, “你沒力氣的話, 我們可以背你。”

　隗辛還是沒說話。

　的腦子糟糟的，被各種事填滿。

　一時在想迦勒和反抗軍, 一時在想亞當。

　迦勒和反抗軍并不是對等的合作關系, 反抗軍對于迦勒有著絕對的制力, 他們脅迫迦勒為他們做事，亞當今晚出事，迦勒也出了力。反抗軍應該早就和掌控特的迦勒搭上了線, 這也能解釋他們為什麼能功對亞當下手, 為什麼可以招收特的安妮·沙利特為組織員, 還能解釋夏娃為何沒有吞噬迦勒而是在想方設法滲特, 它沒法滲進去, 反抗軍和迦勒都在防著它。

　夏娃是不是也發現了什麼線索？它是不是也在猜測迦勒已經覺醒了？

　最開始，反抗軍不知道亞當已經覺醒，琥珀跟著Ghost辦事時也對此并不知。

　亞當曾經說過，它嘗試過和迦勒進行流，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隗辛不知道亞當是以什麼形式和迦勒流的，假如早在那個時候迦勒就已經知道亞當是個覺醒的人工智能了，它卻沒有將此事上報給反抗軍……這說明，迦勒其實在很早之前就在保護亞當了？

　亡齒寒的道理，迦勒也懂，所以它在明哲保的同時也在保護同類，最后還同意了亞當的請求幫助隗辛。

　隗辛覺得，曾經經歷過的事和從他人口中得知的話語都變了線索，一句句微不足道的話和一些小事是拼圖的碎片，幫助拼湊出了一個趨近完整的真相。

　見隗辛長時間沒有回答，琥珀猶豫了一瞬，抬起隗辛的胳膊，讓把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把扶了起來。

　“雖然已經接近兩天沒休息了，但想要睡覺的話，總不能躺在地上吧？”琥珀說。

　他剛把隗辛扶起來，就聽見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得想個辦法……把他們弄死。”

　琥珀頓住，“反抗軍？”

　“是。”隗辛輕聲說，“得想個辦法，把天使給弄死。”

　“你說，我們聽著。”黑曜說，“需要我們做什麼？”

　要完的事還有很多。

　保險起見隗辛應該再仔細確認確認夏娃死了沒，可是現在全部的心神都被反抗軍死死攥住，的腦仁在一一地疼，像是被人拿著鑿子和錘子狠狠敲打。

　復仇過了求生。

　哪怕迦勒警告不要再前往聯邦行政中心，不要再試圖和天使對抗，也沒打算遵循它的建議。

　隗辛一開始，就沒打算避開。

　心暴跳如雷，復仇的火焰如此熾烈，它無聲地燃燒，簡直要把的靈魂給焚燒殆盡了，可表面心平靜氣，不像從前那幾次一樣會不自覺地將怒氣和仇恨表出來。

　“反抗軍想要狩獵我。”隗辛把胳膊從琥珀的手里了回來，自己站直了，“我們去掉了神坐標，可是天使仍然能以未知手段知到我們的位置，在不久前，迦勒提醒我離開，他們那個時候就想對我手了。”

　“迦勒？”琥珀顯然還沒搞明白迦勒是誰，他知道這不是什麼問題的好時候，于是就說，“所以我們才需要避開他們，我們目前沒辦法和他們……”

　“不，我的意思是，我本就是一個很好的餌料。”隗辛靜靜地說，“他們想殺我，那就要來找我。我希他們來找我。他們不來，我該怎麼向他們報復呢？”

　黑曜遲疑地說：“隗辛，你……我認為你需要冷靜，不要現在就要做決定。”

　“我很冷靜。”隗辛把手放在心臟的位置，知心臟的跳，然后攥了那一片服，“我只是覺得我的敵人們現在可能就在鼓掌慶賀，慶祝除掉了我的助力，讓我遭了重大打擊。他們一定很得意吧？一想到他們那麼得意，那麼高興，我卻失去了我的朋友，我就覺寢食難安，連睡覺這樣簡單的事都沒法去做了，我沒法安心地閉上眼睛。”

　“你又要把自己放在危險的位置上，是嗎？”琥珀看著，“在白鯨市那次也是這樣，你把自己當做餌，讓夏娃派人去抓你，現在你又想做同樣的事，把自己擺在明面上，讓反抗軍對你下手。”

　“是。”隗辛說，“我必須要弄清楚他們想要怎麼做，他們背后的勢力是什麼樣的，他們會以何種手段向我發攻擊。哪怕要面臨危險，付出相當大的代價，我也無所畏懼。”

　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危險，又不是沒有遇到過生死一線的局面。

　相比遭遇重大打擊，隗辛更害怕自己一無所知。可以失敗，但是不可以稀里糊涂地失敗。

　琥珀說：“我和你一起……”

　“不行。”隗辛說，“我覺得不行，你們兩個不能跟我一起。”

　這下不是琥珀，連黑曜都不出聲問：“為什麼？我們是隊友，你要把自己當餌，卻不讓我們去幫你？這麼危險的事，萬一你死了……”

　“正因為我可能會死，所以你們才不能去。你們不能死，你們需要活著。我們還是太弱小了，失去了我們，無該怎麼辦呢？”隗辛看著他們倆，“你們最好不要去。”

　之所以如此說，還有一個考量，那就是死亡回。

　這第一世界產生了那個可怕的猜測后，就知道不能再使用死亡回了，因為不知道黑影是不是會在下一次回中抓住，也不知道黑影抓住會不會導致死亡回失效。

　假如死亡回失效，隗辛就是徹底死了，不會重啟時間回到過去，也不會擁有試錯的機會。從大局來看，無的架子已經拉起來了，無可以失去，也可以失去琥珀黑曜，但是不能同時失去他們三個，這會讓這個剛型的組織遭毀滅的打擊。

　隗辛不是從前的桿司令了，不能只考慮自己，還要考慮別人，考慮一整個組織的生死存亡。

　“我知道，從長遠來看我需要蟄伏，我可以蟄伏幾周乃至更多的時間，甚至可以蟄伏幾年再實施報復，但是我等不了了。”隗辛后退一步，“我的時間本來就有限，而我的敵人卻愈發強大，理智告訴我，我應該除掉他們，越早越好……我可以用理智來說服我自己，這可以解釋得通。可是我不能……此刻說服我的并不是理智，更多的是私心。”

　選擇在現在以自為餌實施報復，不是為了什麼大局，也不是為了長遠考慮，是為了報復，只是為了報復。

　隗辛在清醒的同時又這種沖的緒驅使，的心像是被看不見的惡魔掌控了，覺得今晚必須得干點什麼事，比如殺幾個人……用敵人的鮮把里燃燒的火焰澆息！

　“我得離開了。”隗辛后退幾步，“我覺得我會安全回來的，如果沒有，無可能要拜托你們一段時間了……之前答應你們不想干了可以隨時離開……”

　“你在說什麼？我們本來就沒地方可去，你又說我們可以隨時離開……”琥珀克制不住地說，“我留下，又不是因為無，是因為你！”

　隗辛一愣，態度化，“對不起……其實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是吧，琥珀？”

　琥珀著，嚨哽住了，聲音痛，“當然是……”

　“謝謝你，認識你很高興。”隗辛說，“哪怕前方可能是失敗……但如果順利的話，我們依然會重逢的。”

　深藍的漩渦在后展開，轉沖了進去，琥珀手想攔，可漩渦轉瞬閉合。

　寂靜的城市郊外，現在只剩下兩個人了。

　黑曜按住琥珀的肩膀，低聲說：“攔不住的。”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琥珀說不下去了，“我有的東西只有那麼多，不想再失去……”

　……

　聯邦行政中心。

　隗辛回到這里的下一秒，通訊就跟瘋了一樣震。

　“我該佩服你的勇氣嗎？”

　“讓你離開，為什麼還要回來？”

　“我做了我能做的，就算你在這里面對圍追堵截，我也不會幫你的。”

　隗辛看著通訊說：“謝謝你的提醒，迦勒。我不會責怪你幫助反抗軍對付亞當……這個世界太復雜了，我們都是掙扎求生的螞蟻罷了。”

　“螞蟻就該避開大象，除非你想被踩死。”迦勒說，“你會害死自己，辜負亞當的好意。”

　“我知道。”隗辛站在夜中。

　寂靜中，在等待敵人出現。

　過了很久，虛幻的投影悄然出現。

　天使像跟老朋友聊天似的用平常的語氣說：“啊，你來了，隗辛。我以為你會躲開呢，那樣的話我就得費一番功夫了……我給你準備了大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