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容坐在桌子一側,他瞧見年抬起頭來,更是對著他說,“犯了錯就不害怕認錯!我也要為像爸爸一樣的男子漢!”
后方,余安安哭到捂住了臉龐,不愿發出一哽咽聲。
可是那方桌子兩側,年不知為何,卻也已經落淚,許是因為今日一見,他就要離去,再也無法相見。
那個男人,一向冷然對待兒子的男人,他終于出手,輕輕為孩子拭眼淚。
“是男子漢,就不許哭。”可他一開口,還是那個嚴厲的父親。
年不住點頭,但是眼淚卻啪嗒啪嗒全都落在了桌面上。
卻還說著,“我不哭,我一定不哭……”
這日的父子相見,最終是在袁秋葉的提醒之下,由余安安牽著寶爺而出。
等到即將離開的時候,寶爺回頭去向他,尉容朝他喚了一聲,“走吧,你媽媽還在等你。”
寶爺乖巧點頭,握住余安安的手離開了。
這邊兩人一走,林書翰方才最后進來。所剩的時間并不多了,也只有五分鐘。
可這五分鐘,對于林書翰而言,卻全都是難忍的煎熬。
想到過往,林書翰竟是從不曾對他有過和善的時候,他更來不及再去談起過往。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聽見他呼喊,“書翰。”
林書翰上前去,靜待他的下文,而他卻道,“有一件事,我要給你。”
“你說。”他未曾開口,林書翰就允了。
而那張蒼白俊彥于這間會客室里,卻是那樣清澈,他低聲道,“今天過后,我就要上路。等一切結束,你立刻聯系醫院,為小寶做眼角移植手。”
林書翰以為他會待什麼,卻不想是這件事。突然之間,又想到之前他親眼瞧過的那份囑,最后那三行字的第一行:我死后,眼角留給我的兒子尉司棠。
臨了,他都不曾忘記,始終不曾忘記……
他更清楚,他為何要將此事也記錄于囑之中。
如果是在五年后才下山,那麼一切都按其發展之下,也無法避免會得知孩子的眼角從何而來。
寧可是由他親口告知,也不愿意由別人說出口。他知道始終還是會難過還是會傷心,這殘忍之事還是由他親自來……
“我知道了……”林書翰了,應允下這最后的臨終囑托,他更是喚了一聲,“姐夫……”
尉容也唯有微笑,再也沒有了聲音。
卻無法再停留,林書翰一狠心轉過疾步離去,袁秋葉一直站在門口,聽到了這一切,卻也忍不住心中哀傷。盡管面對過那麼多犯人,可面對生命將逝,卻還是會心生苦楚。
“袁警,請提醒獄警,執刑之后立刻將我送去醫院。”他不忘記提醒一句。
袁秋葉應聲,“我記下了。”
他還著窗外,過窗口,唯有白雪一片,年離去的影,早沒有了蹤跡,依稀唯有腳印留下。
“槍決的時候,請對準我的心臟。”尉容又是叮嚀,卻也笑了,“我能給的,也只有這雙眼睛了,他該去看看這個世界……”
袁秋葉也向窗外雪景。
那個年,即將再無后顧之憂去看這個明世界,這份明里還有他的母親。
年的眼睛,就像是他的眼睛,每日每夜都瞧著。
北城那一座療養院里,蔓生今日前來看。
自從容住進這里之后,就一直遲遲未曾康復。先前的時候,因為被自我折磨所以神志不清。之后,一度陷失語狀態中。這幾日雖然還未曾好轉,可至會發出一些聲音了。
蔓生由常添帶領上樓,那間臥室里,看見容獨自蜷在床邊。木地板上,穿著睡,手邊是那本繪有畫像的書籍,卻還多了一只布娃娃。
那只布娃娃,看得出已經十分陳舊,所以就連邊也破碎了。
可是卻抱著,一直抱著,哄著那只布娃娃,咿咿呀呀的時候,可以聽見說著,“不怕……不怕……”
蔓生站在門口瞧了半晌,常添又是呼喊,“林小姐……”
沒有再打擾,只是轉離開。
就在門關上的剎那,聽見容對著懷中抱著的布娃娃哄著,那樣珍惜的,甚至是喚著布娃娃的名字,“不怕……不怕……阿凜……”
待下樓,高進也告知道,“副總,寶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蔓生也不曾久留,就要告辭。
“林小姐……”常添卻是那樣憂慮,他想要提起容爺,可最后也只是哀聲道,“外邊天冷,您路上別凍著。”
就在寶爺歸來后的夜里,蔓生先是將他送去了唐家二所住的近郊洋房里。將孩子給了顧敏,讓唐向宸陪伴過夜。
因為今夜,要獨自前往,趕赴北城監獄外。
要去完最后一個諾言。
洋房門口,顧敏帶著唐向宸,是寶爺朝著揮手,送別離開。
雪中,是的影那樣冰冷孑然。
這天的夜里,眾人都聚集在這座寒冷北城。
每一個人的住所里,都在瞧著今夜來臨,都在瞧著夜幕降臨之后,監獄外那一場煙花到來。
這是一個格外寂靜的夜。
監獄大樓里,那間牢獄之中,尉容靜靜坐在椅子里。
突然之間,耳畔聽到空中“咻--”一聲響,那是一束煙花飛起,綻放于空中。
他睜開了眼睛,看著那窄小的窗外,卻是漆黑夜空都被點亮了芒。是彩斑斕的芒,那麼,到竟然忘記了此究竟是何地。
周遭更是響起了異聲,那是同在監獄里的犯人,也是一聲聲驚呼,就連獄警也為之贊嘆。
年關將至,又未曾到新年除夕,這一場提前到來的煙火,旁人只當是為了除舊迎新。
可是他卻知道,是來了,就在這里,來為他放一場煙花……
監獄外的高墻后,是那個人,不斷將煙火點燃,的頭頂滿是綻放的禮花,這樣轟華而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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