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子取了解藥，讓封雷和酒吞下，然後扶他坐好，以家氣功助他氣運行全，直忙到二更時分，出了一汗，封雷這才幽幽醒來。

崔鶯兒長長地舒了口氣，知道總算是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種傷若不治癒，則纏綿病榻，足以害命……。可是要是治好了，痊癒得快，不消兩天，又會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

甄揚戈一直焦急地等在旁邊，封雷剛一甦醒，他就急不可耐地道：“封雷小子，是誰傷了你？”

封雷虛弱地道：“我……我不知道，那人該是……民團中的一名將領，可他穿著便裝，我不識品銜，也不曾……不曾通報名姓”。

甄揚戈急的跳腳：“連通名報姓都沒有，你闖的哪門子江湖？真是個糊塗蛋”。

封雷苦笑，有氣無力地道：“甄四叔，我們是探子，被人發現，當然……當然拔刀便戰，不能戰便……走，通的什麼名姓啊？”

紅娘子聽了封雷的話一直沉不語，忽地想起了在大同府王龍的闊宅中，霍五叔去逝前時說的話：“李……福達…………於……羣中”。

“於羣中……”，這句話曾反覆思量，始終不得其解，如今才乍然醒悟，當時五叔強撐著說到一半便氣盡散音，吐亡，說的話已經走了音了，他說的不是羣中，而是軍中。

當時山西、河北各路兵馬齊聚大同趕走了韃子，大同城的軍將來自不同的地方，當時縱然知道他在軍中也無從查找。可是現在曾在當時駐紮大同城，如今調任民團任職的軍中員必定不多，這兇手要找到也不難了。

紅娘子的眸子泛起了凜凜的殺氣，的手下意識地向腰間短劍，可是這時忽然想到了楊凌。李福達藏在明軍之中，而他是要殺造反的，他會不會傷害楊凌？現任民團各級將佐的員，原來都有誰曾駐紮於大同，憑自己的力量也不可能查得到，更不可能讓封雷去逐一指認，除非……藉助楊凌。

思來想去，竟是無論如何，都需把這事儘快告訴楊凌才行。想至此，紅娘子焦急如焚，看了看環顧在周圍的幾位叔叔和癱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封雷，沉聲道：“封雷探路，險些把命都丟了，從他說的況來看，從民團這裡突圍，勢不可能。

如今看來，我們別無選擇，唯有答應朝廷的條件，才能保全五千兄弟的命，才能保全困在太行山中缺無糧的父老，這是唯一的一條生路。做爲這支隊伍的首領，我紅娘子已決定接招。

現在，我最後一次徵求你們的意見，誰同意？誰反對？”

仙臺山，還是那幢別墅。侍衛們在外邊戒備森嚴，而別墅卻空空，只有楊凌一人。白軍並沒有襲掠這個地方，只是他們剛剛逃進山去，負責看守別墅的豪門家人便爭相逃走，這別墅中雖沒有貴重東西，其他倒是一應俱全。

紅娘子一進門，便被楊凌擁懷中。紅娘子閉上眼，放鬆了心，著他的溫，過了好久好久，才依依不捨地推開他，臉蛋兒已因幸福的覺而籠上一抹嫣紅。

不著脂，素面朝天，可是因這一抹嫣紅，那天然的，和那眉眼的緻，卻出十二分的風，一種人的麗風韻。

捻了把微溼的秀髮，楊凌聲道：“剛剛洗浴過？”

紅娘子俏臉更紅。捻著襟微窘道：“山中不方便洗漱，來的路上經過神水泉。山中有幾道山泉水，我便沒有人煙的地方清……清洗了一下子”。

“唉！天都這麼冷了，雖然你一功夫，可是冷水浴，終是不妥。以後切勿如此了，再說，這別墅中引了一道溫泉，你也可以來這裡洗呀”。

紅娘子咬著脣，出細白的牙齒，吃吃艾艾地道：“仙人泉的泉水，也……也是溫泉水……”。

“溫泉水洗凝脂……”，想起紅娘子那葫蘆狀的絕段兒，的大和飽滿的，楊凌心中一陣盪漾，他不瞪起眼道：“雖說那裡是溫泉，可……可是有人給你背麼？在這裡，我可以爲你效勞啊”。

崔鶯兒紅著臉打了他一下，意綿綿地著他，溫順地任他牽著手走到室坐下。楊凌問道：“看你的樣子，想是白軍諸將，已經同意接招安了？”

紅娘子嘆道：“我們還有第二條路可走麼？”

楊凌大喜，說道：“那就好了，我料你約我再次見面，當是已經下了決定。這府中，我儲了一批糧食，回頭你著人來取回去，以免人馬食無著過於困頓，爲了使你們能順利‘突圍’，以白軍的份闖關外，軍中知道此事的人不能太多，所以我還需時間詳細安排”。

“等等，我今天來，還有一件要事”，紅娘子說道：“彌勒教主李福達，你知道這人吧？”

楊凌一怔，說道：“當然知道，三廠一衛窮索天下，始終找不到他的蛛馬跡，莫非……他和你們聯絡了？”

桌上放著一碟的點心，楊凌正爲人兒斟著茶，這一失神，差點兒倒溢了，他忙放下茶壺，在旁邊坐下，張地問道。

崔鶯兒冷冷一笑，說道：“是和我們聯絡了，用他的毒掌。那一掌險些要了封雷的命”。

把前後形毫不保留地對楊凌述說了一遍，楊凌聽罷霍然起，面凝重地在室踱來踱去，目閃爍不已。

崔鶯兒一雙眼睛隨著他的影走來走去，終於忍耐不住道：“你還在想什麼？李福達難道不是朝廷要抓的欽犯？趕快去抓人吶”。

楊凌翻了翻眼睛，問道：“你讓我抓誰？我去太原團練軍中大吼一聲：誰是李福達，給我站出來？”

崔鶯兒一窒，氣悶地嘟起道：“你不會去查？當初在大同軍中，現在調太原團練的軍將一定不是很多，說不定還就一個，那不是馬上就能抓住？”

楊凌笑地走過去，攬住的纖腰，說道：“你呀，還是綠林中人的習慣，你認定了他是兇手了。去把他抓住，就能拿他開刀，可是國法不同。就算如你所說，恰恰就只有一個人。我也把他抓住了，甚至把封雷擡下山來，用他口的傷做爲證，你作爲人證，我怎麼治一個朝廷中的將？

我的依據是一個剛剛接招安的綠林中人的一面之辭？就憑你說這種掌傷修羅毒煞掌。世上獨此一家，別無分號？武功傷痕相似的太多了，如何確認？他要是本不再用這種功夫，攀咬你們有什麼舊仇藉機報復怎麼辦？[天堂之吻手打]

再者，李福達若在軍中，那麼他到底帶了多心腹軍營？到底有多人是他的手下？只抓他一個？還是寧可錯殺三千，把一支一萬五千人的隊伍全部除掉？除了剛剛組建的這個民團，他們在太原諸衛中還有沒有潛伏的人手？”

崔鶯兒啞口無言，楊凌颳了下翹的鼻尖，笑嘻嘻地道：“傻了吧？場不比綠林，武耍橫。只能被、因小失大，得腦子”。

崔鶯兒已是個的婦人，卻被楊凌刮鼻尖調侃，把當小孩子一般，不啼笑皆非。可是人天上就喜歡被心的男人寵著，最好是呵護得象個心的小寶貝，所以楊凌新奇的親暱舉，令心裡甜甜的。平生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會到一個人被人如此親暱呵護的甜滋味，所以一時有些怔忡失神，直到楊凌瞧見如許可的兒家姿態，不自地吻了上去，崔鶯兒才驚醒過來。

不由自主地反手抱住了楊凌，不知怎麼的，覺的和楊凌在一起，無比的安心和舒服，好象很久很久以前兩人就是這樣的親關係，自然的著他的溫存，卻不會過於怩。

兩個人親熱了一會兒，直弄得崔鶯兒吁吁，才吃不消地放開楊凌，掠了掠凌的秀髮，低聲道：“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楊凌目一閃，沉著地道：“李福達既於軍中，所圖者甚大，爲了繼續藏下去，一時半晌他倒不會鬧事，我方纔已經有了些計較，回頭我再細想想，看看怎麼把這條大魚釣出來，讓他自己把確鑿的證據送上來，而且把他連拔掉。

待我想得萬無一失了，可能還需你的幫助，好在這批糧運上山，你們還能再撐一陣。等我有了準信兒，我會通知你，咱們夫妻同心，除掉這個大禍害”。

紅娘子滿臉紅暈，啐了一口嗔道：“去你的，誰和你是夫妻了？”口是心非地說著，卻滿心歡喜地又抱了抱楊凌，聲道：“我到現在，還是象作夢一樣，這樣的幸福，我在夢裡想過好久，卻從沒指它能變現實。楊……楊凌，人家好你”。

楊凌地擁抱著，癡癡半晌，才悠悠一嘆道：“可惜，這支白軍不由你掌握著，實難想象它會不會變一匹繮的野馬。可是由你指揮，你又要很快去大草原，眼看著就是天寒地凍，日子艱難不說，大仗小仗也不會斷，我實在放心不下。但是朝廷肯赦免你們的條件，就是爲大明效力，立下這件大功，我再無力量因私廢公了”。

紅娘子直起腰來，眸子亮晶晶的，嫣然笑道：“我願意去，征戰殺伐怎麼啦？現在的日子難道不是？以前，我是爲了仇爲了恨去徵殺疆場，還牽累了許多無辜的百姓。現在，我是爲了、爲了去爲自己拚出一份功業，可以爲大明、爲我們漢人百姓減許多的傷害和損失，彌補我的過錯，人家心甘願。”

楊凌點點頭，想了想肅然道：“我先簡單和你講一講出關的事。現在關外的瓦剌、火篩、伯、花當四部都在角逐草原霸主的地位，的形比大明要嚴重得多。其中瓦剌和火篩暫時是聯盟的關係。花當中了伯的詐降計，萬箭攢心而死，朵三衛現在由他的兒銀琦公主統領，已被朝廷封爲順明王。

不過這個娃兒雖然機警聰明，卻從未被當繼承人培養過，缺足夠的統馭能力，想形自己的一套忠心人馬，需要時間，而現在由於草原各派系的勾心鬥角，不斷有人勸說朵三衛中的野心分子趁奪權，所以面臨著分崩離析的危險。

這種形下，如果朵三衛垮了，不管是落在其他三派哪一派系中。我們大明的關外衛所都得直接面對蒙古人的挑戰，而關外三大衛所，奴兒干都司、瀋衛、遼東衛，彼此之間不能呼應，以前是以朵三衛爲屏障。所以在這種形下就會變得非常危險。”

“那麼大明爲什麼不主出兵幫助朵三衛呢？畢竟現在是盟友不對麼？”紅娘子知道他在說正事，便離開他的懷抱，靜靜地聽著，並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不能！原因有以下幾條。一是我們自原因：大明沒有錢了，這幾年，先帝過世、新帝登基、太后過世、打韃子、打倭寇、打佛郎機、打都掌蠻，然後就是打……白軍，各項開支實在太耗大了。雖然解決了許多問題，甚至是糾纏大明百餘年的患，可是在短期也造了大明的空虛，需要休養生息。

此外，建水師、開海、改革新政、安流民、吏治、軍制改革、土地改革、促興工商等等雖然從長遠來看，要產生大效益，同樣的，先期投極重，所以朝廷的那點家底已經耗了。如果出兵塞外，所耗錢糧不可計數，朝廷現在負擔不起。

而朵三衛正不得朝廷出兵援助。所以大明正面出兵，就算伯、火篩他們暫時不與大明爲敵，大明也會被朵三衛想辦法拖進這趟混水不得。如果了攪稀泥，大明的元氣就很難恢復了，如果能取得勝利，伯和火篩這對生死冤家沒準兒就會暫時聯盟一致對外，所以無論怎麼算，大明現在都不能參與。”

“呃……，你聽明白了麼？”楊凌見紅娘子眼睛眨呀眨的，一直盯著他的瞧，不有點頭疼，這位姑娘大字兒不識，能不能理解這些東西啊。

“聽懂了呀”，紅娘子很認真地點頭：“不就是趙大錢二聯手，和孫三李四搶奪一個山頭，李大當家被人暗算了，他的人馬羣龍無首，一旦被人吞併，他鄰近的山寨頭領週五也有危險，週五想出手幫忙，可他家裡也一檔子破事理不清，而且還怕趙大錢二和孫三聯手對付他，所以想玩的麼？”

“嗄？”楊凌噎了口氣，沒想到紅娘子居然有這種解釋法，他不啞然失笑。

紅娘子一見有點心虛了，最自卑的的就是自己不識字，懂得的道理不多，會被楊凌這個讀書人看不起，一見楊凌的表，的臉不由騰地一下紅了，忸怩地道：“我……我是不是說得不對？”

“對對對，就是這樣”，楊凌握住的手，鼓勵道：“那你明白我讓你們出兵的意思了？你認爲該怎麼辦？”

紅娘子他鼓勵，有了點勇氣，說道：“既然趙大錢二孫三這幾個人也各懷心思，那就好辦了。如果我是週五，我就會先裝著本山寨對他們的事一點也不關心，然後悄悄和李四的人馬聯繫，讓他們故意示弱於人，人家覺著他就是一塊，只要想吃，隨時都吞得下。

可是先吃下他的人，就可能到其他兩個頭領的攻擊，那麼他們就不必急著吞併這座山寨，轉而三人先決出一個勝負，可這三人有弱有強，不一定就敢打的起來。

這時候，我再派一支人馬，裝作反水背叛，逃出我的山寨，混到他們的地盤去，那麼這幾位大當家一定會想招攬這支人馬，如果這支人馬接勢力較弱的一方的厚利條件，去投奔他，較弱的一方就有了拼命的本錢，等他們拼的兩敗俱傷時，我再出人馬一舉平定各方，自己就做了綠林山寨的總瓢把子了”。

楊凌聽完“啪”地一鼓掌，把大拇指一翹：“高，實在是高！”

他笑地道：“看來不需要我多說什麼了，就是這個意思。你到時先搶掠打砸一番，給他們造一片混，讓他們注意到你們的實力。他們正在用人之際，必然不惜重利拉攏你們，你們就可以混水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