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婆媳關系復雜,何況是淳于氏這種繼婆母,商本來還在擔憂未來可怎麼相,可昨日見過霍君華后徹底改了主意。不但不想伺候淳于氏,而且還想徹底擺之——
步驟一:先激怒淳于氏,越俗越好,然后淳于氏就會向凌侯告狀甚至在外傳揚。
步驟二:鑒于執行人楚楚可憐的白蓮長相,到哭訴淳于氏為難自己謊造謠。
步驟三:必要的推波助瀾,可編些繼母對嫡長子居心叵測的段子,以供群眾發揮想象。
結果一:下限是凌不疑雖然心知肚明但會很快樂的給執行人撐腰,上限是皇帝然大怒,新仇舊怨一起發。
結果二:順勢就終結了即將到來的‘婆媳相’,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
總策劃:程商。
主執行:程商。
輔助執行:蕭主任,凌不疑。
后盾支持:凌不疑&皇帝&皇后……
吃瓜群眾以及若干脂:程老爹以及親友團,可據自技能水平酌安排戲份。
以上。
然而算計不是計算,不可能像套公式一般妥帖,沒等商想出如何了這個局,先在長秋宮中遇到剛用完早膳的皇帝。
此時皇后正在為皇帝整理袍服玉帶,皇帝看見低著頭如鵪鶉般老實的小姑娘,當即皺眉道:“朕怎麼有好些天沒看見你了,當初皇后不是說一旬休一日嗎?這都休憩幾日了。嗯,朕記得你的休沐日是在,在三日前罷。”
商暗嘆一口氣。這皇帝也不知怎麼搞的,訓都訓上癮了,順路固然會日行一訓,不順路繞道過來也要隔日一訓,難道看起就那麼不靠譜?
“回稟陛下,陛下說的極是,大大前日妾在家中休憩。”
“那后來呢。”聽到‘大大前日’四字,皇帝努力不彎起角。
商道:“大前日,妾家中不是為凌大人辦定親筵麼,家父邀了好些親朋摯友呢。”你個臭老頭,前些天你自己賜了那麼多酒你忘了啊!
“為何定親筵不與休沐日在同一日?”皇帝提著腔調,故意冷眉峻眼,引來皇后用力束了一下他的腰。
“因,因為…定親筵要要要準備呀…”當然是為了多休息一日,大家都是道上人,皇帝老伯您需不需要這麼較真啊。
“那定親筵是你辦的?”皇帝繼續為難。
“不不,那什麼…妾稍微幫了下手,要的是多看看,多學學,長些見識…”
皇帝耷眉拉眼,一本正經:“上回程樓兩家定親,難道你就沒有看看學學?到了這回怎麼還不能親自張羅呢。”
皇后手上用力拉玉帶,幾乎將皇帝的早膳給勒出來。
商臉都綠了:“呃,妾妾…那個學無止境,愈學多就愈發覺妾實在是無知,是以要多看多學幾次,呵呵…”
皇帝自父母雙亡,但生開朗明快,可惜起事后一路艱難險阻尸山海,登基后更是須為天下表率,只有在數幾個老兄弟面前還能玩笑一二,想想已有許多年不曾如此促狹了。
他本想說‘你若是多定幾次親豈非知識更加淵博了’,不過看到皇后不贊的目,只好轉言道:“好,那辦完定親筵呢,你怎麼還不進宮。”
商松了一口氣,趕回答:“前日,凌大人領著妾去拜訪霍夫人了。”
皇帝眼中的笑意頓了一下,皇后手上的作也停了,過了片刻,帝后才雙雙復原。
皇帝道:“霍夫人近來如何?”
商道:“夫人有些清瘦,不過看著氣倒還好。哦,崔侯也在。”
皇帝沒有說話,神有些郁郁。
商見狀,趕將最后一顆炸|彈熄火:“唉,從杏花別院出來,妾亦是悵然,想到這人間悲喜,無可奈何,妾久久不能釋懷。是以凌大人又為妾向娘娘告假一日,讓妾…誒,那個平復心緒,平復平復…”
皇帝復笑:“你平復什麼心緒,小小孩兒知道什麼是人間悲喜無可奈何,裝模作樣,不就是躲懶懈怠,當誰不知道呢!”
商正要說出淳于氏之事,誰知大長秋曹來請皇帝移駕了,言道尚書臺幾位大人已至。皇帝頷首,又勒令孩好好讀書,將之前幾日的功夫都補回來,然后起駕離宮了。
商連忙對皇后道:“娘娘,昨日凌侯夫人上我家了!想到霍夫人如今的形,我一看見就氣不打一來,于是就說了些負氣的話。”
皇后雖溫和卻并不笨,聞言上下打量了孩一番,含笑道:“你得罪了凌侯夫人,想要陛下和我給你撐腰?”
“娘娘,您別說什麼得罪不得罪的,我那是張正義!”商諂的扶著皇后的胳膊往殿走去,“難道您喜歡凌侯夫人啊。”
皇后白了一眼:“喜不喜歡另說,你也該好好管住自己的了,一逮著機會就胡說八道,戲謔無行。在我宮里尚且無妨,若是出去了,看人家罵不罵你。”
“我也就在娘娘邊才說的,您看我出去哪會那麼說?”
“在我這里也不許信口開河!”
“那我什麼時候能說自己想說的話啊,家里?可我現在待宮里的時候比在家里長多了,好憋氣呀。”
“我說你能放言時,才許說!”
“……好吧。”
因為缺課四日,這日上午商學的分外勤勉,不知過了多久,正覺腸轆轆,翟媼過來剛說要傳膳,殿外的小黃門卻忽來傳報:汝老王妃攜凌侯夫人來了。
皇后頓了頓,道:“傳。”
汝老王妃還是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不過今日卻穿了全幅王妃儀裝,披帛掛玉,系五彩錦緣;后亦步亦趨跟著的淳于氏也是一般的莊重打扮,雙眼紅腫,想是哭泣許久所致。
商看了一遍,暗切一聲。
汝老王妃略略彎曲一下子,算是行過禮了,于是跪坐在皇后旁的商也有樣學樣的向老王妃彎了彎脖子,接近于平角。不過淳于氏還算上道,老老實實的行足了禮數。
“不知叔母今日所來何事?”皇后一臉的冷淡端莊。
汝王妃冷冷一笑,指著旁道:“老今日就是為了這個小賤人來的!”
“王妃慎言!”皇后冷聲道,“商在予邊數月,素來溫良恭儉,仁善豁達,從未有何不妥之。叔母今日一來就氣勢洶洶,未免過了。”
商頭愈發低了。自來被人數落慣了,難得這樣兇猛的夸獎,不免有些臉紅。
汝王妃用力拍膝:“老說的句句屬實。昨日,凌侯夫人好心好意去程府拜訪,贈與田地侍婢,不但沒落著半句好話,還被這賤婢辱一番!皇后,你今日若不罰這賤婢,恕老不能服氣!”
老婦聲量響亮,幾乎震殿宇,淳于氏很很配合的在后面泣幾聲。
商心中輕蔑。想道你服不服氣關我p事啊,就是你斷氣了也不關我事呀。
皇后側瞥了商一眼,才道:“我素信商,想來不至于如此……”
“娘娘!老敢對天起誓!”老王妃聲嘶力竭,口沫橫飛。
此時人們對鬼神之事甚是篤信,皇后一時氣弱,思緒一轉,便道:“這等家事還是請越妃一道來參詳……”
“皇后!”汝王妃刻意一字一句道,“你是六宮之主,責罰晚輩這等區區小事,難道還要過問一個妃嬪?!”
翟媼忍不住了,開口道:“娘娘想請誰就請誰,王妃未免手的太長了吧。”
“賤婆子放肆!”老王妃大喝,兇狠異常,“貴人說話,也得到你一個奴仆,皇后就是這樣放縱,這等奴婢就該狠狠掌!”
老太婆氣勢驚人,商卻在心中暗暗給鼓勁,盼繼續作死。
皇后面如冰霜,只有略快的氣息顯示心中惱怒。忽道:“商,你有什麼話,當著王妃和凌侯夫人的面,盡可放言。”
此言一出,商眼睛都亮了。
淳于氏臉一變,領教過商的胡攪蠻纏,汝王妃卻猶自嘶:“皇后,老都帶了苦主來了,你趕責罰就是,還讓一個小輩來和老對不!”
“喲,老王妃可真霸氣呀!這知道的是您氣急攻心,不擇口舌,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才是這天下之主,六宮領袖呢。”商慢吞吞的走前幾步,跪坐到皇后右前方。
“你個小賤人說什麼呢!”老王妃指著罵道。
商道:“娘娘想宣越妃娘娘,您不讓;娘娘想多問兩句,您就要立刻責罰我。喲,您可比陛下厲害多啦,陛下和娘娘都是有商有量的,哪有您這幅威風啊。今日下午有一位博學的老儒生要來給我接著講禮數,回頭我就問問,老王妃這幅做派,不知合不合禮數啊!”
汝王妃立刻漲紅了臉。
“哦,我忘了說,這位老儒生有位從弟是在史大夫手下當差的。”商盯著那張豬的老臉皮,心中異常快。
今天之事往小了說只是皇族家事,但倘若抖到朝堂上去,那立刻會引來一群猶如嗅到誤氣息的蠅蟲。汝王妃再自持年長尊貴,也不愿意撞上這口鐘。
“都是妾不好。”一直扭著素帕泣的淳于氏忽然開口,“老王妃是為了替妾張目,才激憤至口不擇言,萬娘娘原宥!”說著便連連磕頭,不時額頭便紅腫起來。
皇后側首避開,只好道:“恕你無罪。”
汝王妃淬毒的眼神掃向商:“好厲害的,果然是狡詐多端,長舌厲口,凌侯夫人就是你辱了一番,你可知罪?!”
“知什麼罪?我從未說過辱凌侯夫人之言。”商道。
“老敢起誓……”
“您起誓有什麼用啊,您又不在當場,沒看見沒聽見,都是憑凌侯夫人一面之詞。說不得,您也是了蒙騙呢。”這等程度的辯詞,商簡直連腦子都不用過。
汝王妃一時語塞,淳于氏立刻撲上前道:“妾也敢起誓,妾以命起誓,那日程商確對妾百般辱,污言穢語……”
“你的誓言切不可信。”商輕飄飄,“像你這般品之人,自不會將神明放在心上。”
淳于氏一口氣的堵在頭,不愿就自己的品話題說下去,只能向皇后大喊道,“當時妾還帶有二婢,們可以為證!”
商笑起來了:“誒喲,夫人您行行好,那兩個侍婢是您花錢買來的,還不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若是如此,我也可以從程府找些奴仆來,說您那日意圖不軌,讓我在凌大人飲食中下些不干不凈的東西,好他無后而終,將來凌大人偌大的家底還不都歸了您膝下之子麼?別說二婢,就是二十個婢,我也給您找出來作證,如何?”
如此一番天馬行空狗屁不通的詭辯說將出來,別說汝老王妃有些傻,淳于氏氣的幾乎滿腔氣息要蒸騰而出,卻只能指著:“你,你這…你這個狡言欺詐的…”
好容易順過一口氣,立刻流淚跪告:“皇后娘娘,程娘子這番誅心之論妾斷斷不敢領。這話非但不能說,連妾連想都不曾想過。倘若這些話有毫流了出去,妾再難立足人前啊!請娘娘明鑒,若是不能還妾一個清白,妾寧肯一死!”
皇后面有難,正要張說些緩和話,商迅速對著汝王妃道:“王妃明鑒,倘若我也敢起誓,說凌侯夫人確有謀害凌大人之心,您會否主持公道,也狠狠責罰凌侯夫人?”
汝王妃不由得一。當年之事捫心自問,也不敢說淳于氏沒有半分私心,是以這個包票還真不敢打,只能顧左右而言道:“你起什麼誓,適才凌侯夫人也起了誓,你怎麼就不肯認!”了一口氣,放口氣,“你只是個小小孩兒,偶然口誤也是有的,長輩怎麼會和你計較呢。好好認了錯,這件事就揭過了,好不好。”
商冷笑,心想你哄三歲孩子呢,一旦認了錯,后面的責罰還不由們起哄。
道:“王妃此言差矣。我可是老老實實聽長輩吩咐定親的,不敢比凌侯夫人這等自己張羅婚事的,更何況,吃霍家的,喝霍家的,寄居霍夫人旁多年,扭頭就趁人家不測頂了的位置。所以呀,我發的誓可信,發的誓,不可信!老王妃,您是不是年紀大糊涂了啊,這麼點事都想不明白?難道……”
忽然變了口氣,眉弄眼道,“老王妃您當初也和凌侯夫人一樣的…啊…?”
“休得胡言!”
“不可造次。”
——汝王妃和皇后齊齊出聲。
前者臉紫紅的險些要撲過去毆打商,后者擰著眉心,又想笑又是嘆息不已。
淳于氏癱的向后坐倒,滿心氣惱。來了,又來了,就知道只要一讓這小娘開口,無論什麼事都會變對過去的討伐。不過,事已至此,不得不為自己辯白幾句。
“當年之事,妾雖有過錯,可君華阿姊也是人太甚了。早些是為侯爺納過妾的呀,為何就不能容下妾。”聲聲泣淚。
汝王妃立刻來搖旗吶喊:“正是正是,不過區區一名妾侍,霍君華都不能容忍,這是何等嫉妒惡毒啊……”
當著皇后的面,商可不敢說什麼床榻不床榻的,便道:“霍夫人是如何想的,我是不知道。不過霍夫人就是這麼一副脾氣,大家也不是第一日知道的,當年既然到這份上了,凌侯夫人為何不讓一讓?畢竟,人家夫妻是近十年的分啊,凌侯夫人您就算在霍夫人母子一失蹤就與凌侯,嗯那個…那個,發生了愫…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左右罷了。此不留人,自有留人,反正是做妾,哪兒不能做啊,對吧?難道……,夫人您其實和凌侯也有好些年的分啦?”最后一句,幾乎要笑出來了。
淳于氏臉漸漸發白,渾發抖。
這幾十年來也遇過無數刁難,但從未遇過商這樣的對手。蓋因不要臉的沒自己份高,不敢來發難;份比高的,不至于撕破臉皮。
汝老王妃徹底呆住了,這是哪里來的刁鉆子,簡直就是個不要臉皮的小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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