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燦走到嬰邊，凝視著的眉眼。

小小的嬰還未長開，但眉眼已經依稀能看出長容長公主的影子。

修長的手指描繪著嬰眉眼的廓，池燦想：這個丑娃娃還是有些像母親的，不知道長大了會是什麼樣子呢？

「你知不知道，活下去沒那麼容易呢。」池燦低喃。

這個嬰的存在，是皇室荒唐活生生的證據，是太皇太后的眼中釘，中刺。

冬瑜姑姑被死了，以後還會有誰為此喪命呢？

太皇太后——

池燦想到楊太后，漸漸握拳頭。

那是他的外祖母，是他任活到現在的靠山，然而如果能選擇，他願長於普通人家，也不想領教皇家的無涼薄。

楊太后聽聞冬瑜殉主的消息，沉默了一會兒，冷笑道：「沒出息的東西！」

來喜低了低頭，沒有吭聲。

「燦兒呢？」

「公子每日都會去看那個孩子。」

楊太后眼中閃過幾分疑。

以為燦兒對那個孩子恨之骨，除之而後快，難道說想錯了？

燦兒是個聰明孩子，定然能猜出冬瑜自盡的真實原因，那麼每日去看那個孩子，實則是向傳達要保住那個孩子的意思？

這個猜測讓楊太后很不快，顧及池燦是一直疼的外孫，便把那份殺機暫且按耐下來。

時如梭，新帝孝期已出，很快便到了新年，改年號為泰祥，這一年稱為泰祥元年。

在楊太后的催促下，新帝大婚一事亦提上了議程。

春三月，正是草長鶯飛之時，泰祥帝大婚，娶楊氏為後。

帝后大婚的熱鬧自是不必多說，整個京城都彷彿沉浸在喜悅之中，一掃國孝的沉悶。

然而房之夜，泰祥帝看著冠霞帔的皇后卻發了愁。

他目前對睡人好像沒有一點興緻，只要一靠近人便會想到那夜大火人驚慌失措的尖奔跑，還有噩夢中黎氏那一推。

沉重的冠得皇後幾乎抬不起頭來，可泰祥帝遲遲沒有靜，便只能這麼熬著。

時間一點點流逝，托著小兒手臂的龍喜燭的燭臺漸漸堆滿了燭淚。

皇后終於忍不住輕輕喊了一聲：「皇上，是不是該喝合巹酒了？」

泰祥帝眼看拖不下去了，對禮點頭示意。

很快系著紅綢的一對龍杯盞就端了上來。

在禮的主持下，帝后喝過合巹酒，伺候皇后去冠霞帔，帝后二人各自去沐浴更。

換上大紅裏的皇後由宮扶著坐回雕龍刻的床榻上，靜靜等待著皇上的到來。

夜漸漸深了，外頭終於傳來腳步聲。

皇后微微鬆了口氣，直腰板。

泰祥帝走了進來，命宮婢們全都退下，挨著皇后坐下來。

「皇上——」皇后心裏一陣張，紅著臉喚道。

泰祥帝執起皇后的手，眼睛半瞇：「朕好像有些醉了，睡吧。」

皇后眼看著泰祥帝一頭倒下來，很快發出輕微的鼾聲，不由目瞪口呆。

皇上好像就喝了一杯合巹酒，這就醉了？

滿心複雜的皇后嘆口氣，安靜躺在了泰祥帝邊。

按著規矩，帝后大婚一個月皇上都該歇在皇后寢宮，可人們驚訝發現帝后親一個月後皇上依然不翻其他嬪妃的牌子，不是睡在皇后那裏，就是睡在書房。

楊太后對此自然是樂見其。

宮裏已經有兩位皇子兩位公主，眼下最重要的是皇后早日誕下嫡子，坐穩后位，這樣他們楊家才能安穩。別說皇上只是月余不臨幸其他嬪妃，一兩年不翻其他嬪妃的牌子才好呢。

在皇后前來請安時，楊太后特意點了出來：「皇后，這個時候你可不要想著什麼賢良淑德的名聲勸皇上雨均沾，趁著現在皇上專寵於你，早早懷上孩子才是正經。」

皇后聽了只能在心裏苦笑。

大婚一個多月以來皇上連都沒過，佔著專寵的名聲卻還是子之，其中苦楚又該向誰訴說呢？

楊太后見皇后神有異，以為轉不過彎來，拉著的手語重心長道：「你是皇后，又是新婚，帝後龍和鳴是國之幸事，沒有不長眼的會拿這個說話。等你懷上孩子，再提議皇上雨均沾，那時別人只會贊你賢良大度，現在你可千萬別犯傻。」

皇后越聽心裏越難，勉強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太皇太后提點。」

楊太后笑起來：「你是我的侄孫，我不疼你疼誰呢？」

楊太后說著拍拍皇后的手：「去吧，好好照顧皇上，至於那些嬪妃與庶出的皇子皇，都是些上不了枱面的東西，你不必記在心上。」

「是。」皇后乖巧點頭。

然而楊太后口中「那些上不了枱面的東西」很快就了最讓人揪心之事。

春夏接的那幾日，宮中不人患了風熱之癥，發熱的人漸多，很快伺候二皇子的侍們便發現二皇子發燒了。

新帝多年無子，對子的重視不同於一般帝王，二皇子一病非同小可，很快就請了醫們會診。

可令眾醫不解的是，二皇子明明只是風熱癥狀，卻一日比一日衰弱下去，到了第四日夜裏渾一陣搐，竟然就沒了。

泰祥帝大慟，狠狠發作了兩名醫，可還沒等心緩過來，就有侍急急來報：「皇上，二公主出現了發熱癥狀！」

「什麼？二公主也發熱了？」泰祥帝只覺一個重鎚落在心頭，險些站立不住，厲聲道，「立刻傳醫們前去會診，倘若二公主有半點差錯，朕就要他們的命！」

醫們戰戰兢兢前往二公主寢宮替二公主診斷，泰祥帝百般不放心，乾脆移駕二公主寢宮守著。

有皇上在一旁，醫們力更大了，偏偏二公主表現出來的就是風熱癥狀，用藥后卻遲遲不見好轉。

「廢，都是一群廢！」泰祥帝氣得狠狠踢翻了一把椅子。

這時響起匆匆腳步聲，一名侍慘白著臉奔進來，撲通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說！」泰祥帝厲聲道。

「皇，皇上，大皇子不……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