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開始聯絡跟佛郎機人做買賣之事。
不過眼下看來事不會太順利,佛郎機人沒那麼大的膽子,敢把船的銀子運到大明海疆範圍,現在大明沿海已完全被軍佔據,就連此前放棄的島嶼也都派駐軍隊,如今就連福建以東東番島北部的淡水、籠以及南部的雙溪口、風山等地都開設了衛所,進行墾活。
朝中對沈溪支持的聲音愈發多了,而沈溪推行的一些政策也開始在地方落實。
諸如對於鹽鐵專賣權的改革,從閩粵、湖廣、江贛,往整個大明延。
“……五百萬兩,除了賑災外,其餘用在修建河堤、疏浚河道,對全國各行省道進行修繕……”
沈溪跟戶部聯合調撥五百萬兩銀子出來後,李鐩把銀子的用途彙報到沈溪這裡。
對於大部分用,李鐩沒有意見,不過最後還是表達了憂:“……有百萬兩銀子爲府調用,可能會對皇宮以及豹房進行修繕,還有便是用於在宣府擴建行宮!”
朱厚照聽說有五百萬兩銀子可供花銷,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一下就劃撥百萬兩銀子到庫。
而且朱厚照做事從來不跟朝中人打招呼,連跟沈溪商議都沒有。
沈溪道:“時兄對此如何看?”
李鐩搖搖頭道:“若是能讓陛下回心轉意最好,但勸說的意義不大,之厚你沒跟陛下提,便大概持如此想法吧?”
沈溪嘆了口氣:“很多事,確實不好置。”
“呵呵。”
李鐩搖頭苦笑,“這也是朝中員一直以來的擔心……陛下現在愈發由着子來,不過只是百萬兩銀子的話,朝廷倒也承擔得起,但就怕開此先河!”
沈溪點點頭道:“我會在宮面聖時,跟陛下提及此事。”
……
……
朱厚照回到京城後,看似對朝事開始關心起來,但其實還於那種不開朝議、不見朝臣、不聽朝事的狀態。
以前能跟朱厚照通的,只有司禮監掌印太監一人。
而現在跟朱厚照能見面奏事的,除了司禮監首席秉筆張永外,就是新任閣大學士沈溪。
由此朱厚照開了見外臣的先河,以前沈溪有機會宮,但不會如此頻繁,而朱厚照以前也不會靜下心去聽沈溪對朝事的總結,現在總算能聽一些。
沈溪宮說事時,把朱厚照調用百萬兩銀子的事指出。
朱厚照皺眉道:“先生,咱不說好了麼?朕有些地方需要花銀子,並不是浪費,而是用在了刀刃上!百萬兩銀子而已,大不了再賺些回來就是。”
沈溪道:“陛下難道忘了大明一年的稅收是多?”
朱厚照笑了笑:“先生是覺得朕花費過巨?那朕聽先生的,花費減到六十萬兩,這樣總沒問題了吧?”
此時朱厚照突然變得好說話了,沈溪來跟他說事,他還真服了,雖然沒取消,卻驟降四開支。
沈溪只能理解爲,朱厚照在打細算後,覺得六十萬兩銀子也能把事解決,乾脆不跟沈溪在這種事上起爭執。
但朱厚照的“服”,並不能讓沈溪善罷甘休,他正準備據理力爭,此時旁邊的張永道:“沈大人,陛下修繕行宮,還有在宣府擴建行宮,都是爲大明長治久安考量。”
沈溪有些詫異:“陛下難道想巡幸宣府?”
“朕正有如此打算。”
朱厚照笑呵呵地道,“朕已做好準備,再過一個月就到宣府,跟皇后一起。到那之後朕可能半年左右不回來,到時京城事務就給先生置!”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
沈溪對朱厚照突如其來的決定很是無語,看似把朝政大權給沈溪,沈溪可以大刀闊斧推行他的改革措施,但朱厚照如此離開,意味着這個荒唐皇帝又要拋下所有的責任,胡作非爲了。
換作以前,沈溪就算想幹涉,也力不能及,但問題是沈溪已爲朝堂絕對的肱之臣,不能坐視這種事發生。
沈溪道:“陛下此去目的爲何?”
朱厚照態度堅決:“這眼看着天氣就要熱了,宣府那邊夏天很涼爽,而且風景優,朕去避暑納涼,同時督促一下西北軍政……朕準備帶兵部侍郎王守仁一起去。先生之前不也說,王守仁乃三邊總督的不二人選?”
沈溪沒回答,因爲之前他的確提出讓王守仁接替王瓊出任三邊總督。
沈溪道:“陛下去西北,那朝廷這邊的事怎麼辦?”
朱厚照嘿嘿笑道:“朕留在京城,事還是要給下面的人理,不如讓朕到走走看看。朕還年輕,老話說得好,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朕就算現在沒讀到萬卷書,卻已行萬里路,效果是一樣的……朕這是爲了將來更好治國做準備。”
“至於朝廷事務,朕覺得有先生在便已足夠,無需朕勞心勞力。”
張永笑道:“沈大人,陛下對您真是信任有加呢。”
沈溪道:“陛下還無皇嗣,基不固,巡幸地方若出什麼意外,怕是朝野要陷極大的盪與危難中。”
朱厚照撇撇:“先生不必危言聳聽,朕可不覺得那些王公貴胄敢謀反。先有安化王和劉瑾,後有寧王,誰敢來?”
沈溪面對這樣一個小皇帝,發覺自己很無力,不管怎樣的勸說似都無效。
朱厚照笑道:“此事就這麼說定了,朕這兩天就會準備,朝事上司禮監會替朕做決定,沈先生的意見便是最好意見。對了,朕還準備提拔一個司禮監掌印太監出來,只是現在還沒想好,過幾天就會公佈此事。”
旁邊的張永臉上約有期待之,似是覺得他升任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可能最大,也沒人能跟他競爭,他近乎都要慶祝高升了。
沈溪卻知朱厚照心中另有打算,但沈溪也只能嘆口氣不再去應答。
……
……
沈溪和張永一起出了乾清宮。
張永要去司禮監,二人不過共行一段路。
張永笑道:“這次多虧沈大人您,把張苑給按下去,咱家高升之後定不會忘了沈大人您的提拔之。”
沈溪道:“張公公已確保此番司禮監掌印已是囊中之?”
張永稍微有些驚訝:“莫不是會橫生枝節?李公公和擰公公已明確表明不會跟咱家爭,還是說沈大人您從陛下那裡探知什麼消息?”
沈溪搖頭,繼續往前走,“有關司禮監掌印太監人選之事,陛下兒就沒跟我談過。”
“哦。”
張永約覺到問題不對勁。
果然,沈溪道:“若陛下有意從三位司禮監秉筆中提拔,沒必要刻意避開跟我,或許陛下另有打算。”
張永一聽急了,道:“沈大人,您不能不幫忙啊……都到這會兒了,跑出個張三李四來當掌印……若是那張苑三進宮,那咱家……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沈溪打量張永,搖頭道:“就算陛下另有打算,也不會是張苑。”
“那是誰?”張永着沈溪,目好似在說,旁人可能對此不知,但你沈之厚一定對此很清楚。
哪怕皇帝沒跟你說過,以你的察力,還有你對朝中事務的把控,也該知道現在是誰上位。
可惜沈溪無奈搖頭:“陛下在此事上,思慮甚深,沒有任何端倪,張公公想知此事,其實應該去問擰公公。”
“他也不知。”張永篤定地說道。
沈溪道:“那隻能說,陛下有可能會出人意表地任命一個誰都想不到之人,或許就是張公公也說不定……這事對於我這樣一個外臣來說,還是不評價爲好。”
“沈大人,您別走啊,沈大人……”
張永見沈溪徑直而去,趕追趕。
沈溪腳步不停,口中道:“這件事暫且彆強求,就算有人上位,時間也不會太長,張公公完全不必擔心自己的地位。”
……
……
張永從沈溪這裡得到一些“口風”後,馬上回去找小擰子商議。
小擰子張地問道:“沈大人真是如此說的?”
“怎麼,你覺得咱家還能騙你不?”張永氣急敗壞着小擰子,“擰公公不會是知道什麼,一直沒跟咱家提吧?”
小擰子一臉冤枉之:“掌印太監這種事,咱家作何瞞?陛下兒就沒提過,咱家從何得知?”
張永道:“所以沈大人說得沒錯,若陛下有意要從咱三人中選,斷不至於如此晦,越是不說越有問題。”
小擰子顯得很惱火:“張苑都倒了,還不到咱幾個上臺,誰比咱還德高重?先把他按下去!”
張永突然意識到什麼,瞪大眼道:“難道陛下想把高調回來?”
“啊?”
小擰子吃驚地道,“你瘋了?那老傢伙資質平庸,陛下爲何要用他?”
張永道:“他是太后的人,而現在陛下想在朝中製造一個巧妙的平衡,你覺得現在誰能限制沈大人?非要張氏親信之人出馬不可!”
“是有點道理。”小擰子皺眉道。
張永犯嘀咕了:“不行,不行,趕想辦法把事查清楚,若真是高起來,咱倒也不太擔心,畢竟這老傢伙沒多大本事,不知有幾天命好活。但若是馬永和谷大用幾個,那就真不好對付了!”
……
……
有關司禮監掌印太監人選,朝中爭論不休。
事關未來朝局穩定,太后一派堅決支持高回朝,或是乾脆讓李興上位。
張永自然也是積極爭取,谷大用、馬永、李榮等人也不甘示弱,到走,對這職位勢在必得。
本來朝中有什麼事都會找沈溪,不過唯獨在競逐司禮監掌印太監這上,沒人找他,便在於誰都知現在沈溪已是閣大學士,皇帝有可能會通過任命司禮監掌印太監來限制沈溪的權力,他們不想落人口實,連張永都不敢跟沈溪過分親近。
“到底是誰……到現在也沒個確切的消息,不過看起來張永張公公應該能把司禮監中事做好。”
沈溪跟樑儲、靳貴一起商議奏本,確定票擬時,樑儲如是評論。
沈溪道:“叔厚兄覺得張永乃司禮監掌印之不二人選?”
“這怎麼好說呢?”
樑儲臉上帶着避諱之,“跟咱沒多大關係,倒是之厚你這邊應該聽說一些風聲,不知是何人?”
沈溪不由苦笑搖頭表示不知,現在誰見了他都想問問這件事,偏偏他對此全不知,因爲朱厚照在這件事上並未跟外人過任何風聲。
靳貴突然道:“會否從以前的老人中挑選?據說高公公呼聲不低。”
沈溪未回答,倒是樑儲思索之後搖頭道:“不太可能,高公公能力太過庸碌了些,陛下若真有心找個人出來鉗制閣,絕對不會是高公公。”
樑儲並不太贊同高回朝,便在於高跟太后張氏走得太近。
“總歸等消息吧。”
樑儲道,“朝野如此安靜,別起什麼波瀾,要是保持太平無事,誰來當掌印太監,其實沒差。”
……
……
司禮監到底跟閣對接,外人可以不在意,但閣臣們不可能會對漠不關心。
但事實上沈溪確實對此事不太上心。
如樑儲所說的,讓誰來當司禮監掌印太監,對他來說沒太大差別,不管朱厚照是否真的打算給他加個箍咒限制他。
“一兩年下來,最後賺得個被抄家去司香的下場……唉,就這麼回去守皇陵,我不甘心哪。”
沈溪小院,張苑來找沈溪做最後道別,沈溪沒有拒絕,張苑喝了兩杯後便開始抱怨起來。
沈溪不想跟張苑說及朝事,但張苑對於自己東山再起還抱有期冀。
“七郎啊,咱到底是一家人,你讓二伯上位,總比讓別人坐上司禮監掌印的位置強太多……二伯到底沒害過你啊。”張苑大言不慚道。
沈溪暗自冷笑,當初他領兵出塞,張苑私下裡做了很多小作,差點將他害死,好在一切都在他預料範圍,纔沒出事。
張苑並不得沈溪欣賞,什麼沈氏親,本沒有任何意義,以這二伯的格對自家人下手反而更兇狠些。
沈溪道:“你放心,五哥在順天府的差事做得很好,如今算是小康之家,前幾天聽說還準備納妾,方家裡還是書香門第,可惜不知怎的牽扯進河南貪腐員的案子,暫時擱置了。”
“納妾好啊……你作爲弟弟,要多幫你五哥,最好讓沈家開枝散葉,發揚大。”
張苑一聽眼睛瞪起來,他暫時沒希了,卻希自己的小兒子有出息,畢竟他另外兩個兒子沒本事,只有最小的五郎聰明能幹,在順天府當差,一帆風順,現在已是從七品經歷,也算是擁有一定實權。
沈溪搖頭:“我不會干涉五哥的事,如果他實在割捨不下,可以來找我幫忙,我不會袖手的。”
張苑嘆了口氣:“多虧有你這個弟弟,否則五郎哪裡有現在的風?罷了罷了,我這殘缺之人,有何面目見沈家的列祖列宗?你不要把我的事告訴五郎他們,就當我死了吧。”
說完,張苑拿起酒繼續喝,不再問有關自己是否有可能再度復出的問題,喝完酒便急匆匆走了,準備翌日清早踏上趕赴皇陵的旅途。
……
……
張苑走了沒幾天,沈溪的小院又有客人造訪。
這位卻是跟司禮監掌印太監之職息息相關之人,近年來首次在京城面,第一時間便趕來拜訪沈溪。
此人便是曾在弘治朝末期擁有極高威的前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
蕭敬從香河縣那邊過來,他的拜訪並不令沈溪有多意外,雖然之前沈溪一直說對有關朱厚照想找誰回來當司禮監掌印太監不清楚,他卻知道在幾個顧命大臣先後致仕,朱厚照想找個老持重的老人場子,顯然此人不是資質平庸的高,而是蕭敬。
“沈尚書,幾年不見,您可還好?”蕭敬見到沈溪後,態度非常客氣。
以前二人地位相比較,蕭敬要遠遠高於沈溪,雖然司禮監掌印太監不過是正三品的秩。
不過現在二人已沒法相比,蕭敬沒稱呼沈溪爲“沈國公”,大抵也能覺到,現在沈溪在朝中的定位並非世襲勳貴武勳,而是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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