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聞小嶼已經能夠自理,便想走了,聞臻沒有多說其他,開車把人送回了學校附近的租房。
聞臻一路把人送到租房門前,跟著進了屋。他一踏進房門,聞小嶼就開始到不安,“你可以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聞臻說:“我不忙。”
聞小嶼只好不吭聲去床邊坐下,給自己子。聞臻去廚房給他倒來水,把水杯放到床頭,把一直提在手里的袋子也放下,從里面拿出一個包裝盒。
他從盒子里取出一對關節套護踝,依舊自然半跪在聞小嶼面前,捉過他的一只腳給他戴護踝。他作很輕,避過會讓聞小嶼到疼痛的位置,面上清冷,舉止卻是珍惜。
聞小嶼低頭怔怔看著聞臻,想起自己小的時候練舞因疼痛而掉眼淚的時候,除了孫惠兒會溫哄他,其他再沒有多的人關心。他不算貪心,卻也會常常覺得孤單。
而聞臻一個人就能夠打破這種孤單。當他第一次出現在聞小嶼面前,就像一場風暴中屹立不的一角,給予聞小嶼奇異的、唯一的安全。從此往后有聞臻陪伴的時刻里,聞小嶼都不再對外界到懼意。
他早已無數次午夜夢回,夢見聞臻不是他的親生哥哥,他們親地牽手、擁抱,做世界上最普通的人。而后夢境褪去,甜的心跳散落。
聞小嶼偏過頭去,深呼吸讓自己平靜。聞臻給他戴好護踝,抬頭見他神有異,“怎麼了?”
“沒事。”聞小嶼低聲說,“哥,你回去吧。”
聞臻著他,半晌開口,“我可以留下來陪你。”
“不要。”
他們一個看著對方,一個看著別,都是一般的固執。沉默過后,最終聞臻收回手站起,轉離開了聞小嶼的租房。
第30章
那以后,像是特意避免聞小嶼練舞分心,聞臻很再主找他。
聞臻不在邊是聞小嶼所需而非所想。練舞的時候,聞小嶼總要先坐在一旁戴好護踝,一會兒護踝,才起上課。
轉眼到了六月,天愈發熱起來。“風華杯”全國舞蹈大賽在各地陸續舉辦初賽,聞小嶼的獨舞順利通過初賽,將參加一周后在首都大劇院舉行的決賽。
聞小嶼的獨舞節目名為《瓊玉》。舞為森冉所編,最開始森冉朝聞小嶼展示編舞時,與他講述過編這首舞的靈。他們在梅里雪山為《花神》拍攝宣傳視頻期間,一次森冉無意中看到聞小嶼站在人群外,看著遠的雪山。森冉見他專注,也順著他的視線去看,見蒼穹曠遠,雪山綿延,山腳下則綠意生,若《敕勒歌》中“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之景。
這支舞是為聞小嶼量定做。瓊玉為霜雪,是高山之巔無人及的白,冰冷之下含蓬的生命力,不外干擾,一如初生純凈。編曲老師為這支舞編了一段羌笛的笛音,森冉則為聞小嶼定做了一套雪白長做演出服,料輕盈有垂,長袖與擺飛時有水波質,穿在聞小嶼上煞是好看。
森冉的編舞通常是和技巧的融合,無法投角抑或不備扎實基本功的人都跳不來。聞小嶼為了練好這支舞,幾乎除了睡覺上課吃飯就是在練舞房里泡著。常常是森冉準時抵達教室的時候,聞小嶼已經練得渾是汗,見了還小尾似的跟過來,說“森老師,我有一個作一直找不到覺......”“森老師,麻煩您看一下我這一段......”等等,最后直把森冉磨得沒法,只能說好,你跳得很好,休息一下吧。
他害怕自己表現不好,怕森冉給他編了這樣好一支舞,他卻不能在大舞臺上表現出來。森冉到了他的焦慮,常常幫助他舒緩緒。森冉教過不知道多學生,見過驕傲自信閃閃發的,見過缺乏天賦刻苦努力的,也見過像聞小嶼這樣,有天賦,又努力,氣質與容貌并佳,卻唯獨難以認可自己的。森冉能做的就是不斷鼓勵聞小嶼,給他信心。
離比賽還有三天。
六月末,學校漸漸空了。首都的夏天熱得像一塊燒融的油塊淋下來,太旺得人睜不開眼睛。聞小嶼和同學一起在練舞房里自主練習,他練習太多獨舞,森冉建議他如果想在賽前保持狀態,可以和同學一起互相練一下基本功或者群舞。
休息的時候,聞小嶼接到胡春燕的電話。電話那頭車流嘈雜,胡春燕說已經到了首都,問他在哪里。
聞小嶼專心跳舞過了頭,接到電話才想起來前陣子胡春燕說會來首都看他比賽,住就訂在首都大劇院附近的一賓館。從火車站到聞小嶼的學校不遠,聞小嶼便讓胡春燕先來學校找他,等他練完再送去賓館。
一個小時后聞小嶼在學校門口接到胡春燕,胡春燕提著大袋子不方便,樓道里又悶熱,聞小嶼征求過同學的意見,搬了張椅子讓胡春燕坐在練舞房門口休息,然后回去繼續練習。
胡春燕上來前特地拿冷水沖了把臉,怕熱,剪了一頭短發,穿一清涼褂子,手里攥一瓶路上買的礦泉水,坐在一旁看聞小嶼他們練舞。
清涼空曠的練舞房里,一群年輕孩子踮著腳轉來轉去,或靠在墻邊練習基本功,或自一隊跳起舞。他們無不勻稱、漂亮,姿態好,像輕飄搖曳的花,在下熠熠生輝。
在胡春燕的眼中,聞小嶼無疑是最閃亮的那一朵。對生活從未有過仔細觀察,只是憑直覺到聞小嶼比從前輕松,也更加健康有力。他在鏡前專注隨著音樂展開,注視自己的每一個作,心無旁騖。
結束后,聞小嶼來到胡春燕邊。他還未從練完舞輕松愉快的狀態出來,心很好地問:“媽,我跳得怎麼樣?”
“媽媽,今天孫老師夸我跳得棒。”
年的杜越從房間里跑出來,開心跳到胡春燕面前,“你看,我跳給你看。”
有時候杜曉東不在家,杜越若是心好,就會興沖沖拉著下班回家的胡春燕,把新學的舞蹈跳給看。家里太狹小,胡春燕就把客廳的折疊桌收起來,沙發推開,然后把買回來做晚飯的菜放到一邊,看著杜越跳舞。
缺乏耐心,易怒易躁,對藝沒有半點造詣,卻總能心平氣和看著小小的杜越跳完一支舞。不曾細究這其中的原因。太多事,不曾思考。
原來看著杜越開開心心地跳舞,也會有好心。能夠讓杜越做他喜歡的事,仿佛胡春燕自己無味的人生也有了一星的意義,再多吃點苦好像也無妨。
只恨麻木讓人不知擁有可貴,連照進生命的都分不清來向。
“你自己跳得怎麼樣自己不知道,還來問我?”胡春燕提起袋子往外走,“都是要參加全國比賽的人了,不拿個金獎銀獎,都對不起你學這麼多年跳舞。”
說話還是不好聽,但如今聞小嶼已不在意了。胡春燕給聞小嶼帶了自己做的香菇醬和煎魚片,都是聞小嶼從小吃的。聞小嶼把這些東西拿回自己租房,再把胡春燕一路送到賓館,兩人就在附近解決了晚飯,之后聞小嶼與胡春燕確認過比賽時間和的座位,回了學校。
比賽前一天的中午,聞臻來學校接聞小嶼去吃飯。
一段時間不見,兩人各自忙碌,好像又拉開合適的距離,調整到了能夠如常相的狀態。聞臻訂了家上海菜餐廳。聞小嶼上樓進去才發現這個半開放的包間布置得十分溫馨好看,餐桌上吊一盞祖母綠燈罩的小燈,墻上掛自然風油畫,嵌一方彩玫瑰窗,窗外是一覽無余的江景。
桌中央竟還放了一朵鮮艷滴的玫瑰花。
聞小嶼問:“這花是什麼意思?”
聞臻答:“我只是讓他們選一個好位置,沒有做別的事。”
一旁服務生小心手拿過花,“這是我們為預訂位置的客人留位的習慣,二位請坐,請坐。”
二樓人幽靜,環繞舒緩的古典樂。這家的紅燜豬蹄是一絕,一盤四個小半蹄,制醬料燜骨,撒上蔥花,清香,聞小嶼埋頭吃得臉頰鼓起,啃干凈了還要咬咬骨頭。
聞臻也不拿筷子,就坐在對面看著他吃,等他吃干凈一盤,開口,“也沒想過給我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