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客房門外還站著人，吳林沒睡，隨時等著陸明霄吩咐，但一般這種況都是他自愿等的，除了開車和必要的工作安排，很多時候陸明霄都不會理他，也不止是他，應該是不理所有人。

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繁忙工作和那只退了又補的小恐龍，吳林猜想，那應該是陸明霄喜歡的人送的，但這麼多年他從沒見過那個人，估計早就分開了，只是還沒有忘記。

不過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忘掉一個人也不過是爾爾幾年罷了。

吳林喜歡陸明霄，他去陸氏就是沖著陸明霄。

第二天一早返程，吳林去停車場開車，剛把行李放進后備箱，就看到有人走了過來，他記得這個人，昨天在主樓大廳被陸明霄救了，雖然陸明霄當時的舉有些反常，但能在那麼慌的場面下出手，更說明他本質上，是個溫善良的人。

“您好。”來人主手，微笑著自我介紹，“我是盛昌科技的葉含錚。”

吳林點點頭，跟他握手：“您有什麼事嗎？”

葉含錚說：“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要跟陸總談談。”

吳林說：“陸總不直接理合作公司的事，有什麼問題，還需要您聯系分部的管理人員。”

這個道理葉含錚懂，但他好不容易再次見到陸明霄，不想輕易錯過機會，于是換了一個借口：“除了工作，還想跟陸總說聲謝謝，謝他昨晚幫了我。”

吳林說：“我會幫您把話帶到。”

葉含錚說：“我能當面跟他道謝嗎？”

作為助理，吳林一直做得很好，他知道什麼人能見，什麼人不能見，葉含錚這樣的小角，本不值得陸明霄浪費時間，抱歉地說：“陸總確實很忙，還請您回去吧。”說完關上車門，回到主樓別墅。

陸明霄也下樓了，手上還拿著從楊老先生那搶來的紫砂壺，楊老跟出來送他，說道：“這壺得養，雖然坯子不算好，但勝在雕紋，昨天我瞧見上面有條細小的裂，雖然不影響使用，但你也要注意些，別再磕著著了。”說著就要給他指那條裂在哪，陸明霄卻不領，反手把壺藏在后，生怕他又搶回去。

楊老抬起的右手沒有了著落，幾十年的涵養差點功虧一簣，趁著陸明霄轉上車，指著他的后腦勺，吹胡子瞪眼。

除了那只小恐龍，吳林從沒見陸明霄這麼喜歡一件東西，那個紫砂壺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麼特別，他過后視鏡跟著研究了一會兒，才系好安全帶準備出發，誰知剛剛起步，一道人影突然沖了出來，擋在了正前方，“停車！”

吳林嚇了一跳，急忙踩下剎車，不是因為距離他還有四五米的人影，而是后排瞬間出的喊聲。

葉含錚張開雙手攔在車前，由于跑得太急，鼻尖上冒出一層薄薄的細汗，他知道自己這種行為非常不理智，但他此刻必須要見到陸明霄，必須要跟他說上一句話，什麼話都行。其實他完全可以等回到祁安之后，再以商談工作的名義去公司拜訪，可他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

“咣當”一聲巨響，恍惚看到了陸家被摧殘多年的書房大門，陸明霄著臉下車，一步一步地沖他走了過來，葉含錚努力讓自己冷靜，但“咚咚咚”的心跳越來越激烈，本無法

平復，他張了張，卻聽陸明霄說：“你瘋了嗎？”

“沒瘋……”

“沒瘋個屁！”陸明霄額角暴起青筋，像是極力制著怒火，但了半天沒住，暴躁地吼道：“你這十年的腦子是白長了嗎！”

葉含錚被震得耳發麻，怔怔地看著他滿是擔憂的眼睛，角抖。半晌，竟然咧開笑了。

陸明霄斥道：“笑什麼笑？你是豬嗎？小學沒畢業還是大學白上了？沖出來攔車？嫌命長嗎？！”

葉含錚：“嗯！”

“嗯？！”

“不，不是，不嫌長！”葉含錚眸子里閃著細碎的淚，臉上卻掛著這十年以來最開心的笑，陸明霄訓一句，他就應一句，直到陸爺累了，又恢復了初見時的冷漠，淡淡吐出一句：“白癡。”才算把怒火平息下來。

葉含錚還在笑，眼眶紅紅的，陸明霄瞥他一眼，不太高興地說：“找我什麼事。”

葉含錚說：“我想......搭車回祁安。”

陸明霄沒問緣由，皺眉著同意，他似乎沒注意西裝外套的口袋圓鼓鼓地凸出來一塊，葉含錚下意識地就要幫他抻平，卻被陸爺謹慎地捂住，進了車里。

一路上沒人出聲，兩人坐在后排，像極了許多年前一起上學，陸明霄變得更不說話了，翹著黑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葉含錚忍不住歪頭看他，看著看著，眼皮打架，就不小心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過去，他心里雖然高興，但畢竟不是鐵人，昨晚又在停車場守了一夜，實在熬不住了。

距離祁安市還有幾個小時，吳林一直在猜測這個人到底是誰，他見陸明霄嫌棄地挪開葉含錚的腦袋，還以為要把人醒，卻發現陸爺屈尊降貴地放平雙，半摟著葉含錚的，讓他躺了下去。

“爺.......”葉含錚在睡夢中輕輕喊他。

“沒事，睡吧。”陸明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低聲對吳林說：“把車開穩一點。”

這時手機震起來，陸明霄瞥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寫著：陸先生，您定做的西裝已經送到府上了，耽誤了您一周的時間，實在對不起。

陸明霄冷哼，隨手把手機扔到一旁，扭頭看向窗外。

對不起有什麼用，面都見完了，還換什麼新服。

第38章

在楊家遇到葉含錚完全是個意外，陸明霄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以至于之分別十年之后的再次重逢，就這樣草草收場，他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回來之前定制的服也才剛剛送到，原定計劃結束楊毅風這邊的工作，還要理一些瑣碎的事宜，等稍微閑下來，兩人再正式見面。

不然就像現在，剛到公司，就要趕去開會。

“爺等等！”

到達祁安兩點左右，陸明霄安排吳林送葉含錚回盛昌，下車時又被他住，陸明霄問：“什麼事？”

葉含錚說：“爺可以把現在用的手機號碼給我嗎？我存下來，不會一直打擾......”

陸明霄沒等他說完，拿過他的手機輸了一串數字，又看了葉含錚一眼，進了陸氏的大樓。

吳林站在車門口等著，葉含錚微微點頭，對他說：“辛苦您了，我打車回去就好。”

吳林說：“陸總代了，我得把您送到公司，這是我的任務。”

他態度堅決，葉含錚也就沒再推辭，又坐回車上， 吳林問清地址，時不時抬眼打量著葉含錚，直到兩人的目從后視鏡里相遇，才開口問道：“您和陸總之間，是什麼關系？”

葉含錚想了想，說：“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吳林皺眉：“竹馬？”

葉含錚笑著說：“算不上，只是我小時候，在陸家生活過一段時間。”

跟陸家相，且姓葉的人家似乎沒有，吳林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麼會在陸家生活，想要繼續問，葉含錚卻先問了他。

“您是，陸總的助理？”

吳林沒有明確過份，但通過這兩天的觀察，應該八/九不離十，果然吳林點了點頭，說是。

葉含錚想知道過去那十年陸明霄是怎麼度過的，口味有沒有變，還喜不喜歡足球，起床時還會不會發脾氣，想要通過別人里的只字片語快點填滿錯過的空白，但吳林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什麼都沒說，只告訴他：“陸總這些年很辛苦，基本全年無休，每天睡眠都很，經常住在辦公室里。”

“明明兩年前可以松懈下來，他卻不斷跟董事會的人抗爭，一定要把工作重心挪回祁安。”

“說實話，這種行為對陸氏來講，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好，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麼。”前面路口是個紅燈，吳林停下車，盯著葉含錚，他敏銳地發現這個人在陸明霄心里不太一樣，冷淡地說：“我畢業之后就去了陸氏，陪他同進同出，經歷了很多風雨，在他最重要的這幾年，始終站在他邊。”

葉含錚的表果然變了變，吳林繼續說：“雖然不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但還是陪著他來到這里，算是背井離鄉。”

綠燈亮了，吳林的語氣也變了，變之前的客氣有禮，“不過祁安確實離我家很遠，回去一趟要飛幾個小時。”他把葉含錚送到盛昌樓下，說了聲再見就走了。

巧謝平也剛剛停好車，跑過來把車鑰匙還給葉含錚，“總監？”

葉含錚有點走神，謝平又連著喊了兩遍，才反應過來，淡淡笑道：“辛苦了。”

謝平說：“沒事。”跟著葉含錚一起上樓，問道：“總監，我那個方案的事，有眉目了嗎？”

葉含錚說：“你先回去忙別的吧，這次的事跟你的方案沒什麼關聯，是毅風部出了一些問題，進度先擱置一段時間，等合同續簽之后，再繼續就好了。”

謝平連連謝出了電梯，葉含錚還要再坐一層，等邁出門的時候，發現人已經到了頂樓，他心里有事，就沒急著下去，站在天臺上看著陸宅的方向，祁安市不算小，陸家的別墅又建在遠郊的半山腰上，開車過去需要不短的時間，他這些年也忙，只有春節才能出空閑過去看管家，看看他和陸明霄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其實很多記憶都模糊，唯獨對陸明霄的喜歡，一點沒變，還隨著歲月的沉淀，越來越深。

葉含錚抬手了自己的角，心中是一陣久違悸，他也想知道陸明霄為什麼回來，會不會是他......不敢想的那樣。

晚上十點，陸明霄還再忙，祁安本部領導層一個都沒走，老老實實地坐在會議室等著下班，其實早就散會了，但是陸明霄不走，他們也不敢走，一位上了歲數的部門經理忍著哈欠眼淚橫流，拉手機，公司高層的聊天群已經炸開鍋了，主力軍是后排那些藏得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