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見過長公主。”

福寧長公主微瞇著眼，自秦晚秋進來時便一時失了神，倒不是被的容貌所驚豔，畢竟這麼多年風風雨雨，早已沒什麼能長公主震驚到失神的了，真正驚愕的是，那張臉給的悉太強烈了。

久久不曾等到迴應，秦晚秋心裡不有些奇怪，難道長公主是想給個下馬威？不會吧，們這才第一次正式見面，先前又沒哪裡招了長公主的眼，再說，長公主的命還是給救回來的，就算不至於多激，也沒的還要給點看看吧。

柳氏也覺有點怪異，看了眼自家主子，卻發現竟走神了，並不是要給下馬威的意思，便輕輕了的手臂，“主子？”

福寧長公主一晃神，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略顯蒼白的臉上出了抹淡淡的笑容，“秦神醫快快請起，真是對不住了，這人老了神總不那麼好，方纔竟又是走了神。”

“謝長公主。”秦晚秋暗自鬆了口氣，好在不是莫名其妙哪裡得罪了長公主。

“坐下說話吧，秦神醫也無需太過拘束了。來人，上茶。”

長公主的語氣態度似乎很和藹，不過秦晚秋是真的一點都不敢小瞧這位歷經三個朝代，曾經還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的老人，這小心臟是前所未有的繃著，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心裡多也是有點敬佩之意。

“此次多虧秦神醫出手相救了，若不然，本宮怕是真的兇多吉了。”說話間，眸裡不閃過一抹冷芒，這麼多年下來，果然蠢貨都長進了不，竟是都中了招險些摺進去，還真是要佩服一二了，只不過可惜啊，天不亡，如今只怕有些人是要氣死了。

福寧長公主不由暗自冷笑一聲，倒是真想看看那蠢貨氣得跳腳的模樣，想必定是比跳樑小醜還要有趣些的。

秦晚秋莞爾一笑，“長公主洪福齊天，自是要長命百歲的。”

福寧長公主聞言倒是笑了，雖然這話是有討巧拍馬屁的嫌疑，不過這副大大方方的姿態卻是一點不顯諂，反倒坦顯得很真心實意，倒是討喜得很。

“秦神醫還未嫁人吧，今年多大了？哪裡人啊？”福寧長公主饒有興致的問道，看著就像是個喜歡嘮家常的普通老人。

“回長公主，民已經一十有七了，乃汾城清河縣人士，目前還尚未婚，不過家中父母早已爲民定下了親事。”

“十七歲啊？纔不過十七歲就有一這般高超的醫，秦神醫實乃天縱奇才啊。”福寧長公主忍不住讚歎道，真不知是太醫院那羣老東西太不中用了，還是這小姑娘太厲害了，平日裡竟也好意思一個個的都鼻孔朝天，若他們知道自己的醫連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都不如，不知是不是有人該找繩子把自己吊死算了。

福寧長公主不無諷刺的想著，面上卻是半點不顯，依舊笑得很和藹很親切，“不過這十七歲對於一個姑娘來說卻也是不小了，既然早已定下了親事，爲何至今還未完婚呢？世人對子多苛刻，十七八歲還未婚，卻是要遭人閒話白眼的。”大抵是想到了自己當年的況，福寧長公主言語間不免流出了幾分嘆息。

當年正值豆蔻年華之際，太上先皇突然駕崩，於是和先皇的境一下子變得危機四伏，理國事、穩固朝堂、輔佐教養帝，還要時時刻刻提防那些狼子野心的兄弟，不時和他們鬥一鬥法，哪裡又有閒心去考慮自己的終大事，於是便是給耽誤了下來，即使當年還是權傾朝野的攝政長公主，卻也沒被人指點說閒話，甚至更難聽不堪耳的話都有，這其中或許有那些兄弟的手筆，不過卻也是很清楚明白的顯示出了子在這社會上的地位，彷彿嫁人生子便是一個子的使命所在，到了年紀還不嫁人便是大逆不道。

秦晚秋並不知福寧長公主心底的嘆息，只提起這個話題，的心裡也難免有些惆悵，“回長公主，民的未婚夫前年便參軍去前線打仗了，是以……”

一聽這話，福寧長公主還愣了愣，顯然也沒想到竟會是這個原因，接著，心中對便又多了幾分好。

作爲嵐國的公主，可以說在的心裡，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比得上嵐國的江山社稷更重要，甚至犧牲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因此，對於那些在前線浴拼搏保家衛國的軍人，的心底是抱著十二分的好，亦很敬重很激。

“你的未婚夫，定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只是苦了你了，你是個好姑娘。”福寧長公主不輕嘆，軍人很值得敬佩，但軍人背後的人卻更不容易，同樣值得敬佩。

一個花兒年紀的子，本該被心呵護的，可是如今，卻只能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待中與寂寞作伴。而且自古以來便是一將功萬骨枯，戰場的殘酷常人難以想象，每時每刻都會有人死去，誰也不敢肯定，下一個犧牲的會不會是所等待的那個人，誰也不敢保證，心心念念惦記思念的那個人還是否能夠回得來，可還是選擇了等待，甘願爲那個人耗盡青春也無怨無悔。

一時間，福寧長公主對秦晚秋不生起了些許憐惜。

看似乎緒有些低落，便不再說這個話題，沉了一下，忽而想到一件事，“提到汾城清河縣，本宮五十歲壽辰時曾收到過一副百壽圖，聽聞就是出自那裡的一個繡娘之手，本宮活了大半輩子還真是未曾見過那般靈氣人才氣橫溢的繡娘，不知秦神醫是否知道那繡娘是何模樣？”

說實在的，福寧長公主心裡還真有些好奇，素來那些風雅之，那繡孃的本事的確是撓到了的，若非相隔太遠，倒是真想見一見那人，想必擁有那等本事的人也定是個靈氣人的子。

料秦晚秋聞言卻是泯脣笑了，“民不才，那副百壽圖卻是出自民之手。”

福寧長公主訝異的看著，“這，你就是那繡娘？”

“正是民，當初民家中實在貧困，爲了補家用，民便繡了些件拿去了繡藝坊，其中有一件雙面繡屏風名爲‘清明上河圖’，得繡藝坊掌櫃看中，便送來了京城本家，聽聞家老夫人對那屏風很是喜，後來便又給民下了個單子，便是送給長公主的那副百壽圖。”

“這倒真是巧了。”福寧長公主嘖嘖稱奇，“本宮就想著，該是何等靈氣的子才能寫得出那百個不同字形態各異的字，才能繡出那樣的作品，不想竟會是秦神醫，倒果真是個舉世無雙的妙人兒。”

頓時，福寧長公主對秦晚秋的好噌噌噌又上漲了不，又跟聊了好一會兒，直到見長公主的臉上出現了倦意，秦晚秋便告辭了。

“去，人去汾城清河縣查一查這姑娘。”福寧長公主眸微瞇，眼中閃爍，哪裡還有半點方纔和藹親切的模樣。

那張絕無雙的臉，想絕對是不會認錯的，再者，醫高超，繡工頂尖，那一手書法絕技更是人歎爲觀止，這又哪裡像是一個出鄉野的姑娘能有的本事？

想了想，福寧長公主又開口道：“人去跟著邊看著些。”

如今那人算計落空，定是憋了一肚子火，以那人的脾，怕是十有*會找秦晚秋的麻煩，雖不可能僅憑方纔的片面之詞就完全相信了那小姑娘，但畢竟救了的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自然也不能平白遭了這無妄之災。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監視的意思，畢竟在看來，秦晚秋這姑娘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尤其還長著和記憶中那人一樣的臉孔，在這種多事之秋出現在京城，就更加由不得不懷疑了。

踏出公主府，秦晚秋不暗自鬆了口氣，和長公主的“家常”也不是那麼好嘮的，這福寧長公主雖不是帝王，但這疑心病比起帝王來卻是半點不，那一句句看似很平常完全出於好奇關心的問話，分明就是各種試探，也知道自己的出和擁有的才能實在不相符，在很多人看來可疑得很，敢肯定，長公主定會派人去清河縣調查，甚至可能會派人監視！

不過秦晚秋卻是一點也不擔心更沒任何不痛快，甚至角反而勾起了抹別有意味的笑。

與福寧長公主才見過面第二天，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就來到了秦晚秋的宅院門前，馬車周圍還跟著十名帶刀侍衛，而從馬車上下來的則是一名約莫四十幾歲的中年婦人。

看到的一瞬間，秦晚秋的瞳孔就猛地了，竟是！

桂嬤嬤，當今太后邊的第一心腹！

一張略顯刻薄的臉，給人第一覺就不太舒服，覺得這人很不好說話，很刻薄，而事實上，這桂嬤嬤也的的確確是個非常刻薄的子，前世可沒在這老人手上吃虧，印象深刻著呢！

“你就是那什麼神醫？”桂嬤嬤目帶挑剔的打量著，姿態著幾分高高在上盛氣凌人。

秦晚秋角輕扯，淡笑，“不知這位大娘有何指教？”

大娘？！

桂嬤嬤的臉瞬間就綠了，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的確已經到了“大娘”的年紀，但是人有哪個不在意自己的年紀的？尤其作爲一個四十多歲的老，於某方面來說，是更加敏。

被這麼刺激了一下，越瞅著秦晚秋那張青蔥水絕傾城的臉蛋兒，這心裡就愈發不是滋味了，滿滿的嫉妒。

小妖，到了宮裡有你好瞧！

“太后娘娘宣你宮覲見，趕走吧。”

秦晚秋的眼皮子跳了跳，那老妖婆從哪兒知道的？還弄個這麼大陣仗來“請”宮？本想都不用多想，敢肯定，那老妖婆找絕對沒好事！

“還愣著幹什麼？趕上車！”

隨著桂嬤嬤的話音落地，後那十名帶刀侍衛微微上前兩步，以一種迫威脅的態度看著秦晚秋，在兩旁，黃和綠兩人神警惕，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護著。

秦晚秋眸微閃，知道這一遭是逃也逃不掉的，擺了擺手，令黃和綠兩人退下，神淡然舉止從容的上了馬車。

桂嬤嬤見狀忍不住冷笑一聲，也跟著上了馬車，“回宮。”

“黃姐姐，現在怎麼辦啊？那老人看著就來者不善的樣子，主子會不會吃虧啊？”綠焦急的跺著腳，著越來越遠的馬車，只恨不得自己也追上去，可是知道不能，那是皇宮，擅闖皇宮一旦被發現，可是要連累主子被問罪的。

黃冷冰冰的臉更加冷了，“應該不會有事的，方纔那人已經離開了，定是回去報信了。”

若只是監視的話，這種況只看著就好，既然那人立即就離開了，定是先前就得了命令，想來長公主也是不會眼睜睜看著救命恩人遭難的。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可是黃還是擔心得很，一時擔心若長公主去晚了該怎麼辦，一時又擔心長公主是不是願意爲了家主子去跟那什麼太后對峙鋒，總之心裡是七上八下的，可是偏偏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的等著。

馬車上，桂嬤嬤一直用那雙凌厲的眼睛看著秦晚秋，目跟刀子似的，惻惻的，一般人估計早就骨悚然膽戰心驚了，可惜秦晚秋卻是淡定得很，自顧自的閉目養神，半點不自在都沒有，倒是桂嬤嬤好生氣悶，心裡也更加打定了主意，等回到宮裡定要和太后娘娘好生說道說道，今兒個非得把這小妖給狠狠治一通才行！

馬車晃晃悠悠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宮門口，和桂嬤嬤先後下了馬車，通過宮門守衛的嚴格檢查後，終於是邁了這扇龐大厚重的大門。

看著周圍悉而又陌生的一切，秦晚秋不心神恍惚了一下。

曾經在這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榮無限，也同樣是在這裡，跌泥潭狼狽不堪苦苦掙扎，在這裡，埋葬了那花兒一般絢爛的青春年華，埋葬了曾經單純善良的自己，埋葬了曾經天真愚昧的，埋葬了脈相連的骨，埋葬了的一切，最終只剩下一副紅枯骨。

“瞟什麼呢！果然是賤民，一點規矩都沒有！”

桂嬤嬤猛地一聲厲喝，卻是將秦晚秋從前世的噩夢中拽了出來，角不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似是譏諷，又似是釋然。

兩條都走慈寧宮，又是花費了一個多時辰，好在秦晚秋懷武功力深厚，倒是氣息平穩甚是優哉遊哉，反觀桂嬤嬤，大冬天的竟是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氣吁吁的不免顯得有幾分狼狽。

惡狠狠瞪了秦晚秋一眼，桂嬤嬤厲聲道：“站在這兒等著，我進去通報！”

秦晚秋揚揚眉，乖乖站在門口吹著寒風，不用猜也知道，還有的在這兒等呢。

果然，桂嬤嬤這一通報，卻是就不見了蹤影。

不一會兒，天空又飄起了鵝大雪，寒風呼呼的吹，仿若刀子般颳得人臉蛋兒生疼，雖然秦晚秋有力護，並不會覺得很冷，但這個季節的寒風卻是刺骨得很，的力也不是金鐘罩，沒辦法把寒風都擋在外面，時間一長，卻也是難得很，沒多久，那張白白的小臉就紅了起來。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桂嬤嬤才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秦晚秋那張小臉兒被颳得紅紅的，上頭髮上都落了一層雪，甚至連長長的睫上也沾著雪花，輕輕一眨，竟是格外楚楚人。

桂嬤嬤的臉不又黑了，暗罵了句蹄子，“太后娘娘宣你覲見。”

秦晚秋默默無語的跟著進了宮殿，剛一踏進去，熱烘烘的暖氣就撲面而來，瞬間就覺像是從寒冬臘月進了溫暖春天一般。

“民拜見太后娘娘。”帶著幾分憋屈，秦晚秋還算乾脆的跪了下來。

許久，都不曾有句迴應。

秦晚秋暗自嘆了口氣，果然今天就是場鴻門宴。

宮殿裡的碳時刻燃燒著，很暖和，然而這地板卻是冰涼冰涼的，膝蓋跪在上面，沒一會兒，那冷氣就颼颼的往膝蓋裡頭鑽，邦邦冷冰冰的，實在人難以忍，然而此時秦晚秋卻也別無他法，只能忍著著，因爲那老妖婆是當朝太后，是這嵐國最尊貴的人！

“哀家聽說你醫極好？”

淡淡的慵懶的聲音響起，卻著滲人的寒意。

秦晚秋淡淡道：“不過略懂皮罷了。”

“哀家可是聽聞別人都稱你爲神醫，說你醫高絕賽華佗，正巧近來哀家的子有些不太舒服，不如你就給哀家瞧瞧，瞧得好了，哀家重重有賞，若是瞧得不好，哀家可也不會輕饒了你。”

秦晚秋心裡“嘎登”一聲，看來這老妖婆今天似乎打定主意要治的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