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天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是個未知的地方。
未知, 永遠充滿著吸引力,卻也是最讓人恐懼的存在。而作為修士,所探尋就是超越凡人認知的區域, 掌握這天地不到看不見的種種規則,一步一步離現有桎梏, 走向更遙遠的天地……這一直是南棠修行所堅持的,旺盛的好奇心與超越生死的探究力, 怕死,但很因為怕死而不去做某樣想做的事, 但這次……的堅持被顛覆。
黑混沌如同漩渦,將的神識卷其中,無盡的幽深包裹住, 冷侵襲的意識, 控制不住自己開始幻想這片黑暗的盡頭擁有什麼。
漸漸地,黑暗有了眼睛,紅的巨大眼睛, 仿佛居高臨下地俯瞰浩瀚星海中的每顆星辰, 每個活著的生靈, 它沒有形態,亦或說這整片的黑暗,就是它的軀竅, 而這黑混沌,也不是門, 是通向它的巨大。它蟄伏在未知黑暗中,如同未知星域中的皇者。
噩夢般的存在, 讓人不由自主臣服。
南棠不知道悲雪宗召集了這麼多修士, 在這里等待無量天到底是為了什麼, 但有一點南棠可以完全肯定,就是無量天的后面,肯定沒有他們所期待的寶、靈氣以及關于修仙的種種好想像。這里,只有致命的危險。
要馬上回去。
念頭一閃而過,的神識已然開始抵抗這個混沌漩渦,黑暗卻在此時猛地一,仿佛發現的逃離,無數道細長黑影朝著的神識爭先恐后游來,仿佛黑暗分裂出的數不盡須,要將拖黑暗的深淵,讓與它融為一。
南棠只能不斷退后,但這些可怕的須如同附骨之蛆般粘過來,巨大的撕扯力拉住的神識,阻止的離開,別無他法,唯一可以用的,只有這片星宙中無不在的星力。
懵懂的想法掠過腦海,生死絕境之下,嘗試以神識控制星力,反客為主,一如控制靈源那般,星力源源不絕匯來,一點一滴隨著神識匯聚在這片黑暗的深淵中,又融進的神識,為所用。
的后漸漸出現一個,的另一頭,就是星羅界,無上星力傳來,將的神識往回收,黑暗劇烈起來,更多的須涌來,鋪天蓋地想要捕捉,不作多想,借著星力匯聚的力量,猛地離須的撕扯,再度回到的漩渦之中,逆行而出。
那無數的須,便都張牙舞爪地停在了漩渦外,黑暗與明的界。
————
可怕的恐懼如水退去,可敬畏之心仍在,南棠的神識久久未能平靜。
短暫的失神過去,的意識再度回到眼前。
小幽都的盡頭,無量天的巨大漩渦還在不斷轉,漩渦正中的黑卻已越來越大,噩夢般的黑暗似乎要傾巢而。
數十修士從斷垣之上飛落地面,齊聚這巨大漩渦之前,這其中有顧衡,也有萬筠,甚至月梟與林清沅也已站在其中。修士們的神并且凝重,仿佛都在期待著無量天的最終開啟。無數的虹從他們手中綻起,在巨大漩渦門前組一個繁復法陣。
法陣正中間的半空,浮著白、葉司韶與那個小九的修士,三人以葉司韶為主各執法陣一角,磅磗的靈氣涌在無量天外,仿如山巒落下,防備著無量天的口徹底打開后會出現的危險。
三個滅劫期修士的力量,能輕而易舉毀玉昆修仙界隨便一座山脈亦或是一個宗門,而今守在這里,比任何法寶仙都讓在場修士放心。
但南棠卻察覺到,那冷的氣息,已經穿漩渦,漸漸溢星羅界。有預,若是任由無量天的黑暗侵星羅界,則玉昆不保。
這道門,絕不能開啟。
想提醒師父,但沒人得到,聽得到的聲音,而就算說了,也未必有人會相信。只是個境界還停在筑基期的修士,哪怕有機緣,哪怕實力超越境界,也不可能說服這里的修士。
南棠浮在半空看了片刻,果斷收回神識。
沒有時間讓繼續這玄妙博大的星力了,不想跟著他們,跟著星羅界一起,淪為無量天后那可怕黑暗的食。
————
心隨意,的神識迅速歸攏,回到自己的軀竅。
地宮依舊平靜,南棠全被虛土覆蓋,像尊銀塑的人像,的后,是雙眸閉趴在地上也不的天祿,龍影劍斜在前三步,若有似無的劍氣將籠罩在。除此之外,的側還有兩人。
江止盤膝坐在離不遠的地面上,正閉眼定,運功吸納星羅界龐大濃郁的星力,而在后十步之遙的一尊高大石像肩膀上,坐著螢雪。
螢雪雙眸半閉,只狹長眼,從高俯南棠,臉上毫無表,也不運功修煉,不知在想些什麼。
除這二人以外,其他人都已不在。
南棠的神識剛剛歸,便覺到一陣劇烈的痛楚。的軀竅因為暴漲的星力而皮綻開,經脈已經撐到極致,只要再多一點外力,恐怕就要。這是種被生撕活裂般的痛苦,而腹部春種又像要燒毀一般散發著炙熱氣息,讓的都要隨之沸騰。
知道,其實需要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來閉關,才能完整消化掉這些力量,就像當時被埋在土一樣。的骨會化土,的元神會盡歸春種,再借由春種重新長出……這應該是第二次大境界的突破契機,但沒有時間。
眼下不是閉關的時機,這里更非能安心閉關的地方。
得盡快恢復,否則外界……
這個念頭才剛剛劃過的腦海,整座地宮忽然間一震,這震由上方傳來,像是什麼東西猛烈撞擊在小幽都的地面上所導致。江止倏地睜眼起,警惕地四下張,螢雪也狐疑地抬頭向天頂。
這波震過后,地宮恢復平靜。江止與螢雪對一眼,剛要坐下,龍影劍卻忽然間嗡嗡震,發出一陣警告般的劍……
一龐大而幽冷的氣息,也不知從哪里涌來,剎那間充斥整個地宮。
下一刻,地宮再度劇烈震起來。
外面出事了。
南棠已無暇顧及外界,自己也到了生死倏關的時刻,只能集中全部心神,引導自己的星力。星力之源即是靈源,就同樣可以以春種之力控制,先將星力剝離為靈源,再吸納利用。
句芒春種不僅僅只是一個容納靈源的容,從星力到靈源,再從靈源到生氣,化生萬,這不是只有起點與終點的直路,而是一個生生不息的循環。
如此想著,星力一點點化作靈源,轉為生氣,從向外散去。
轟隆——
一聲巨響,震徹整座地宮。
江止與螢雪并肩站在南棠前,龍影劍已飛在半空,不斷嗡嗡震著,從地宮的第一次震開始,已經過去數日,這震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潛仙宮離地面很遠,又是為了避天劫而建的庇仙所,其堅固的程度遠超修仙界各種府,但即便如此,地宮還是到波及,這足以證明外界正在發生非常可怕的危險。
他二人已經分明向外傳音,卻什麼回音都沒有收到,外界與地宮像被隔絕了一樣。
正彼此驚疑著,地面忽然涌來一陣白霧,江止與螢雪皆是一驚,向后去,卻見銀像般的南棠四周已經彌漫著白霧,濃郁的生氣撲面而來,二人心神俱是一醒,的疲倦仿佛一掃而空。白霧里閃起淡淡青,黑人影約而現。
“師姐?”螢雪原已沉凝的目忽然一松。
霧中的人影微,白霧漸散,南棠人未現,聲先至:“我閉關了多長時間?”
“大約十五日時間。悲雪宗已經召集眾修開啟無量天,葉仙尊他們無法耽擱,帶著月梟仙君與林道友,已經先一步離開潛龍地宮,趕去無量天,將你由我與螢雪護法。”回答南棠的,是江止。
江止一邊說,一邊打量踏霧而現的南棠。的閉關很突然,也很短暫,對比修士輒數十年上百年的半關,這十幾天時間算不得什麼,但南棠卻似乎又變了個模樣。
的臉頰上綻裂的皮還沒完全恢復,細如發的傷口里出淺淺青,錯爬滿原本姣的臉蛋,讓看起來詭異得不像個人,一雙眼又著讓人捉不的彩,愈發顯得神莫測。
“師妹,你沒事吧?”江止又問道。
南棠的眉頭幾乎擰結,聞言只是搖頭。
十五天?!
無量天的口,應該已經開啟了,外界也不知道變什麼模樣。
“師兄,螢雪,可知如何離開這里?”南棠邊問邊凌空手,將龍影劍抓掌中。
“葉司韶找到地宮的出口,在潛仙宮的東面。”螢雪道。
他話音剛落,外界又傳來數聲隆隆響,這一次,他們邊巨大的石雕像也承不住,發出一聲細響,無數道蛛般的裂紋頃刻間蔓延。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南棠沉聲道:“無量天的外面,有可怕的東西,如果無量天被開啟,讓這東西侵,恐怕星羅界不保,我要出去看看。”頓了頓,又道,“你們可以留在地宮,這里要比外面安全。”
畢竟是庇仙所,不論如何也能抵擋一陣子。
“師妹如何得知?”
“來不及解釋這些了。”南棠沒等他二人回應,便打算往地宮東邊掠去,可腳步剛邁出又收回,迅速轉,掠到了天祿邊。
那天夜燭以魂開口,耗盡他所有余力,到如今還在沉眠。
南棠緩緩蹲下,手摟住他的脖子,用臉蹭蹭天祿茸茸的臉頰,而后撒手,起飛速掠向出口。江止與螢雪對一眼,沒有二話,跟在后,掠往出口。
————
潛仙宮再一次陷無人的幽寂,只有震仍未停歇。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綿綿趴在地上的天祿忽然抬起了頭,眼睜開,眸中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仿佛到什麼召喚般緩緩站起,朝著地宮的正中間走去。
地宮的正中央,只有星錯的無盡墟,可如今,整個無盡墟都被薄薄青覆蓋,天祿走到青之外停下,著無盡墟上空化作幽深宇宙的星空。
一道銀仿佛穿時空,自星空的深淵上徑直落下,銀大綻,刺得天祿閉上了眸并且別過臉去,片刻后,刺眼銀暗去,天祿方再度轉回頭,睜開眼。
茶的瞳卻猛然間一。
青之,蒼穹之下,站著個人。
那人手持靈珠,茫然地看著這片陌生的天地,卻在看到天祿的瞬間,目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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