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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重生]》 第21章 第 21 章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蠢事?這兩日我還擔心那幾個蠢貨信了離間計去自首呢!”

 柯守信面鐵青,接過他手中紙張,原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但看到上頭獨特的記賬法子時,表就滯住了。

 其他三人見他表不對,立即狐疑起來:“這真是你家的不?”

 柯守信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還是穩住了,蹙眉不快道:“不是我這兒的。”

 只是說是這麼說,他臉上笑容卻十分勉強。

 他在心里飛快思索著,賬目是從何流出去的——那些賬目自他掌控衛家后,一直都是握在他手里,不可能為外人知曉才對。

 不對,還有一人知道!

 柯守信悚然一驚,想起了自己那個行將就木的大兒子。

 他無心再和三人周旋,匆匆將人打發走后,便快步往西院去。

 衛西河剛收拾完東西。

 他在這方宅院里生活了二十年,臨到離開,不過簡簡單單一個包袱。

 親人已逝,衛家易主,只剩自小一道長大的兄還陪在他邊。

 他仰頭著衛府高高的院墻,釋然笑了聲,側臉道:“阿懸,我終于能離開這里了。”

 周懸接過他手中的包袱,“嗯”了一聲:“爺要去祭拜老太爺和夫人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衛西河看向大步走來的柯守信,輕聲說:“仇未報,談何祭拜?”

 “逆子,是你對不對!”柯守信大步上前,就要來抓他的領。

 周懸下意識想要擋開,卻被衛西河一個手勢止住了作。

 “除了我,還有誰?”

 衛西河笑看著他,一掰開他的手指頭,眼底盈滿惡意:“如今只不過是開始罷了。不只是你,你那些妻妾、兒,都會為衛府陪葬。”

 他眼神之冷,語氣之冷酷,柯守信下意識退后兩步,咬著牙道:“早知如此,當日我就不該心留你!”

 衛西河嗤了一聲:“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清明將至,我必提你項上人頭,去祭祖父和母親。”

 話罷,他撣了撣袍上的塵灰,在周懸的攙扶下,直了腰背,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座困了他五年的牢籠。

 衛家投了太子的消息很快就在各家傳開,尤其是曹峰等人去找柯守信打探消息回來后就推病不見客之舉,更一干人心中打起了鼓。

 不人心中已經開始搖。

 尤其是萬有良被羈押不過五日,就又聽說總兵關海山也被緝拿歸案。

 他原本躲在衛所里,以為可以暫時避過一劫,卻不料太子派了四衛營兵前去緝拿。關海山反抗未果,反被斬了一條胳膊,關進了天津衛城的大牢。

 關海山為天津衛總兵,乃二品大員。若不是有了確鑿證據,太子絕不會如此行事。

 一時間天津衛人心惶惶。

 而殷承玉的離間之計也終于起了效用,接連有人暗中前來自首,呈上歷年私鹽賬冊,愿轉為污點證人,只求從輕發落。

 一箱箱的私鹽賬冊被送到了方正克

 人證、證確鑿。

 殷承玉抵達天津衛一個月后,私鹽案終于正式開始審理,巡鹽史方正克為此案主審

 而殷承玉此時,則忙著另一件事——防備大沽口海寇來襲。

 按照那海寇小頭目的招供,他們在配合關海山完了嚇唬“麻煩”的任務之后,便會留在大沽口,方便兩日后接應大批海寇登岸。

 天津衛海防松懈,軍隊憊懶。關海山這個總兵又帶頭勾結海寇,縱容海寇船只往來,致使這些海寇登岸已常律。

 他們不僅會在岸上燒殺劫掠,還會將海上運回的貨售給天津衛的商販,由其銷往各地,換取大筆銀錢和資。

 因有利可圖,不商販和當地百姓自愿了海寇的耳目,為了防止關海山出事的消息走,殷承玉命人走水路自廣寧衛調兵支援,撤離了整個大沽口的百姓。

 如今大沽口只剩下一座空城,而城中生活的“百姓”則是兵士所扮。

 只等海寇登岸。

 *

 兩日后,一切都已布置妥當。

 廣寧衛指揮使肖同隨殷承玉一道坐鎮大沽口。

 “殿下確定那伙海寇今日會登岸?”

 此次調兵肖同也是冒了風險的,若不是他一向敬佩殷承玉品行,信上殷承玉又言辭懇切求援,換了旁人,沒有兵部文書,他絕不會貿然同意調兵。

 天津衛本就有駐兵五六千人,更別說下頭的千戶所百戶所等,兵力十分充足,左右又有遼東、山東護衛,便是有小波海寇,也當能自行解決。

 只是殷承玉來信時說天津衛總兵勾結海寇,數日后海寇將要登岸,衛所上下卻無可信之人。為防走風聲,只能從旁調兵。

 肖同幾經思慮,這才冒險調兵前來支援。

 “不確定。”殷承玉搖搖頭:“消息是從捉拿歸案的小頭目口中所知,孤也不確定這中間會不會有變故。但海寇猖獗已久,孤既聽聞了消息,便不能置之不理。”

 他拍了拍肖同的肩膀,笑道:“肖指揮使放心,若是出了岔子,孤一肩擔著就是。”

 說罷他背著手上前,通過千里鏡觀看海面形。

 此時海面平靜,并不見有船只航行跡象。

 這麼一等,便等到了傍晚時分,仍未見海寇蹤影。

 殷承玉依舊從容不迫,倒是肖同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再次懷疑道:“莫不是消息有誤?”

 殷承玉道:“今日不來,明日也許來。等過三日不來,肖指揮使便可先行折返。”

 聽他如此說,肖同只能耐著子繼續等。

 就在夕快要墜到海平線上時,忽然有斥候來報:海上來了五艘大船。

 其中兩艘是五百料戰船,另外三艘略小些,都是貨船。

 肖同神一振,迅速布置下去。

 此時大沽口如同往常一般,看不出任何差別。

 幾艘大船在靠近碼頭時,打起了旗語。接頭的旗語早從小頭目口中問了出來,當即便有兵士回了暗號,示意一切正常。

 大船在簡陋的碼頭暫時停靠,海寇們興高采烈地搬著貨下船。

 他們大部分人都剃著月代頭,穿著扶桑異服,但口中卻練地以大燕話流。

 不過半個時辰,貨便裝卸完畢。

 海寇們將堆積如山的貨扔在碼頭上,群結隊,準備先進城去找點樂子,順便喊人來裝貨。

 為首的大漢扛著一把厚背重刀,上穿著不倫不類的裳,一雙眼睛四,并未加狂歡的海寇隊伍里。

 他踹了旁邊的人一腳,皺眉道:“都擔心著點,我覺有點不對。”

 “能有什麼不對?大當家就是太謹慎了。”被他踹了一腳的是二當家,嘻嘻哈哈道:“咱們這次弄到了好東西,到時候關總兵來看看,他若是肯收,咱們就發大財了。”

 他們早就眼紅私鹽生意許久,只是天津衛的私鹽早都被瓜分完了,他們這種后來的一直沒尋著機會加進去,只能跟著喝點湯。

 如今正好從關海山兜里掏點銀錢。

 大漢沒有反駁他的話,但眉頭仍然皺著,心底總有危機盤旋不去。

 殷承玉在鼓樓上,他看了一眼為首的大漢,將千里鏡遞給了肖同:“賊首起疑心了,讓他們準備提前行。”

 肖同接過看了一眼,也發現了大漢四作,當即便傳令下去。

 鼓樓上的旗幟以特殊頻率錯揮數下。

 昏暗暮里,大沽口城門緩緩闔上,發出沉悶吱呀聲響。

 “不對!有詐!”大漢聽見聲響,最先反應過來,便往城門口沖。

 他的速度極快,城門又過于沉重,閉合的速度緩慢,竟當真讓他沖了出去。

 而在他之后,幾個速度快的海寇也沖到了城門前,與守城的兵士戰到了一

 局勢瞬間混起來,肖同見那匪首跑了,急忙道:“我帶人去追,不能讓他跑了。”

 那大漢如此機警,手又好,必定是海寇重要頭目。

 “不必,我的人已經追上去了。”殷承玉瞇著眼,看向城門口已經戰至一的兩道人影。

 ——在大漢沖向城門的同時,薛恕已經追了上去。那大漢十分悍勇,眼見甩不薛恕,便回拔刀與他戰了起來。

 大漢用厚背重刀,大刀揮出時勢如千鈞,攜帶風聲;而薛恕用雙刀,一長一短兩把刀在他手中如臂使指。

 看出大漢臂力驚人,他并未,而是仗著靈活近戰,左手短刀不時在大漢上留下傷口。

 不過片刻,大漢上便跡斑斑。

 他啐了一口,眼神更見兇惡,將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

 然而薛恕就如同狡詐的孤狼,每每都能正好躲開他的招式,還順勢反擊。就在大漢被纏磨的不耐時,就見他上忽然了個破綻,心中頓時一喜,揮刀朝他左肩砍去。

 薛恕似躲閃不及,鋒銳刀鋒自他肩上削過,鮮迸出。

 大漢朝他兇狠一笑,還未來得及得意,笑容就僵住了。

 ——薛恕右手長刀正砍在他上。

 這回換薛恕朝他森一笑,腰一旋帶手臂使力,便將他整個右齊膝斬斷。

 大漢痛呼倒地,膝蓋噴涌。

 薛恕隨意抹了把噴濺到臉上的鮮,將刀拄在地上,扭頭看向鼓樓方向。

 殷承玉從千里鏡里看見這一幕,目卻被他左肩殷紅一片刺痛。

 “孤下去看看。”他將千里鏡扔給肖同,便下了鼓樓。

 城門口的廝殺已至尾聲,廣寧衛士兵訓練有素,很快將一百多海寇盡數拿下。

 連同五艘大船一道扣下。

 殷承玉趕到城門口時,那斷了的賊首已經被綁起來押上囚車。薛恕拄著刀跟在后頭,姿一如以往拔,只臉有些發白。若不是肩膀上暗紅洇一片,幾乎以為他和平常無異。

 “快傳軍醫!”

 殷承玉看見那片鮮紅就一陣心悸,已顧不上旁的,只命人去架住薛恕。

 薛恕皺眉掙扎,正要說他自己能走,就被殷承玉瞪了一眼:“老實些!”

 他作一頓,果真老老實實被人架著,回了衙。

 軍醫背著醫藥箱匆匆趕到衙,看到他肩上傷口就驚了一跳:“這若是再偏些,這條胳膊怕是就廢了。”

 他說著便吩咐小醫準備麻沸散針線等

 薛恕臉上布滿汗珠,聞言冷聲反駁道:“不過小傷罷了,我心中有數。”

 那軍醫被他噎住,本想痛罵他一頓,但對上他的兇悍眼神,又閉了,悶不吭聲拿出紗布替他清理傷口。

 反倒是殷承玉看得心煩,叱道:“你若有數,能傷這樣?”

 薛恕抿起,眼中不服,卻到底沒有反駁。

 片刻之后醫端來麻沸湯,他喝完之后便昏睡過去,軍醫替他清理干凈傷口,又以針線合,忙活了小半個時辰,才將傷口理好。

 “他這傷如何?需休養多久?”殷承玉問。

 “至靜養半月。”軍醫道:“幸好避開了經脈要害,只傷在皮,不然怕是一年半載也好不了。”

 殷承玉眉頭擰起來,命人送走軍醫,才在榻邊坐下來。

 麻沸湯的藥還沒過,薛恕此時還昏睡著。

 因為失太多臉蒼白的緣故,平日鋒銳的眉眼此時顯幾分脆弱,多了幾分年氣。

 殷承玉細細打量著他,這才驚覺,他其實與他年歲相仿,還是個年郎。

 他自己重生一回,又帶著對前世的既定印象,每每看他時,總習慣將他當做上一世那個無所不能的九千歲。

 但他忘了,就算是九千歲,其實也是從刀劍影里走來,留下過滿傷疤。

 他總說他是殺人的刀,卻忽略了一把刀,需得無數次打磨,才能如此鋒銳無匹。

 這人骨子里就有旁人沒有的狠戾,似乎天生就擅長搏斗廝殺,可無論前世今生,他都從未問過,薛恕這一功夫是如何習來。

 殷承玉在榻前坐了許久。

 直到鄭多寶端著熬好的湯藥進來,他仍未離開。

 鄭多寶給薛恕喂完了藥,勸他回去休息,殷承玉只是搖頭,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鄭多寶只當他是太擔心薛恕,心里慨了一句殿下當真是看中薛恕,便帶著空碗退了下去。

 薛恕是在喝過藥的兩刻后醒來。

 剛醒來時,他眼神還未聚焦,有些許茫然。但這樣的迷茫只持續了一兩息,他的眼神便轉為清明,又帶上了悉的銳利。

 他側臉看向床邊的人,聲音嘶啞:“殿下?”

 大約沒想到殷承玉會在這兒守著他,尾音帶了點驚訝。

 “醒了?”殷承玉垂眸看他:“傷口疼嗎?”

 薛恕想說不疼,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點頭說“疼”。

 殷承玉聞言冷笑一聲,抑不住心底火氣:“知道疼,不知道惜命?”

 “他殺不了我。”薛恕為自己申辯一句,又道:“而且殿下想活捉他。”

 那賊首本事不差,他若不點破綻點傷,恐怕騙不到他。

 殷承玉又沉默下來,臉上表歸于沉寂。

 良久,他眼睫,傾過去抬起他的下,幾乎與他鼻尖對著鼻尖,聲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如此忠心,你這是……喜歡孤?”

 他突兀的發問薛恕的呼吸滯了一下,接著便毫不猶豫地點頭。

 “是哪種喜歡?”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殷承玉笑了下,瞇眼看他,指尖往下,又頓住:“這種?”

 薛恕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向他的眼神似有風雨來。他用沒傷的那只手抓住了殷承玉的手腕,手背青筋迸出,忍耐而克制。

 殷承玉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叱道:“放肆。”

 只是因為拉長上翹的尾音,這話聽起來并無太多的威懾力,反而平添了幾分人意味。

 薛恕便也沒有松開手,而是控制著力道,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攏在掌心。

 “殿下呢?”

 他抬起眸,仿佛要直直看看殷承玉心底去。

 殷承玉卻未答,似笑非笑斜晲他一眼,留下一句沒頭沒尾的“孤還沒消氣”,便回手離開了。

 薛恕著他的背影,指腹無意識的輕捻。

 殿下的手,果然比帕子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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