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趕道：“我對這廚娘絕無非分之想，我生平最大缺點就是見不得人罪……”

　封朔冷淡別開眼，“極有可能也是個細作。”

　池青愣了愣。

　他了解到小廚娘戶籍上巧合，又回想了一下小廚娘驚人貌，頓時覺得封朔會有這樣懷疑也無可厚非。

　他了潔下道：“或許可以試一試。”

　*

　姜言意對他們把自己份猜出了個花來是一概不知。

　讓秋葵生了火，蒸上扣。

　中午扣做出來，幾個火頭軍吃了都說朱廚子吃起來更有油水些，扣好吃是好吃，但一點油味兒都沒有，吃著不過癮。

　朱廚子很是得意，怪氣諷刺了一頓姜言意做扣。

　最后被送去各位將軍帳中扣，自然也是朱廚子做。

　姜言意做扣到現在還剩了三個，倒也沒往心里去，畢竟做扣法子更偏向現代人口味，講究一個而不膩。

　西州大營將士一年難得吃上幾回，就圖油和膩，自己做出來扣自然不符合他們期。

　蒸上了扣，又另起一口鍋烙餅。

　這里沒有做梅菜扣餅專用鍋爐，只能將就著用鐵鍋烙。

　先前做扣餅材料還剩了些，姜言意揪了一個小面團，平后像包包子一樣，裹上炒香梅干菜和大份鹵收褶子。包好了再次扁，用搟面杖搟薄。

　等鍋底燒至五熱了，再將面餅放下去烙至兩面脆，餅子表皮散發出小麥焦香和梅干菜香味，里面餡兒包得嚴實，口咬出醬時，濃香和面餅寡淡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刺激味覺。

　烙好三張扣餅，扣和飯也熱好了。

　姜言意把梅菜扣餅擺進盤子里，用另一個盤子將扣倒扣過來，把里面湯倒進鍋里，加上水淀勾芡，再澆到扣上，紅褐豬皮淋上金褐醬，賣相好看，香也格外饞人。

　秋葵眼著，了自己圓滾滾肚子，明明已經吃得很飽了，但不知怎，瞧著這扣還是覺著。

　姜言意端著托盤走出去時，正好聽見外邊那二人似乎在商談軍事。

　書生打扮青衫男子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寫畫畫。

　“……一秋，北方突厥就不安生，前些日子剛搶了趙家屯牛羊，依我看，丁家村背靠雁回嶺，突厥人擅平原騎，不會冒險上山搶糧食，反倒是劉家裕地勢一馬平川，需要多加防范……”

　姜言意本無心聽他們說什麼，但“丁家村”三字實在是耳。

　仔細一回憶，頓時心中一個咯噔。

　那是個在原書里被突厥人屠了全村村子！

　之所以記得，還是因為男二陸臨遠當時就在丁家村，他被陸家死士護著，才勉強撿回一條命，順帶救出了收留他過夜農戶兒，但丁家村其他人全都慘死。

　有著救命之恩加持，農戶又一輩子也沒見過陸臨遠這麼才氣斐然俊俏郎君，當即喜歡上了他，了繼原死后又一個惡毒配。

　但因為農戶父親對陸臨遠有恩，丁家村人死了又無家可歸，所以不管農戶做出多麼過分事，陸臨遠都選擇原諒。

　畢竟在陸臨遠看來，農戶鄙無知那是單純不做作。

　主不遠千里跑來西州找他時，被他邊農戶茶言茶語給氣走，半道上被突厥王子擄走，要帶回去當王妃。皇帝沖冠一怒為紅，當即決定和突厥開戰，大宣朝流河，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為了這些主角們，反正是拿了天下百姓命去鋪路。

　看書時寥寥帶過幾筆，放到這個世界里卻是一條條鮮活生命。

　姜言意做不到無于衷。

　眼前這二人，一個是軍師，一個是幕僚，都是能接到大將軍人，必須得把丁家村會遭難消息告知他們才行！

　那里可有幾百戶人家！

　姜言意借著上菜時機開口：“兩位軍爺，是不是要打仗了啊？我前不久才聽一個來火頭營取飯軍爺說，丁家村那邊似乎不大太平……”

　池青在姜言意開口時，眼底就閃過一抹幽，他不聲看了封朔一眼，仿佛在說魚兒上鉤了。

　封朔面上依舊是一派生人勿進，只問：“怎麼個不太平法？”

　他目冰冷又尖銳，像是一把尖刀，能刨進人心底最深地方。

　姜言意不敢看他眼睛，垂著眼：“聽說是有些奇奇怪怪外地人在那邊出沒。”

　算算時間，陸臨淵差不多也在丁家村落腳了，他和陸家派去保護他死士們都是外地人，自己這話也不算撒謊。

　而且突厥人襲擊丁家村，肯定會先派斥候前往，查看駐守兵力有多。

　只要西州大營這邊派人過去一查，肯定能發現端倪！

　封朔不知在想什麼，好一會兒沒出聲。

　池青怕這“細作”發現什麼端倪，替封朔回了句：“竟有此事？待我等稟了大將軍，必當派人去查探一二。”

　有了這話，姜言意就放心了些。

　能做只有這麼多了，若是一口咬定丁家村會遇襲，本沒法解釋自己為何會事先知曉。把自己是穿越者份和盤托出，指不定會被當妖怪綁起來燒死。

　姜言意屈膝退下。

　這是這記憶，退下時本能做了出來。

　姜言意此刻正有些心神不寧，沒注意到封朔見行此禮后皺起眉頭。

　等姜言意退下了，池青打發了邊上幾個想上前伺候又不懂怎麼伺候人火頭軍，這才對封朔道：“這廚娘確有些問題，你打算怎麼置？”

　封朔只道一句“先不打草驚蛇”，想了想，又來守在火頭營外邊邢堯：“你點幾個斥候連夜去丁家村一帶，看有無異常。”

　邢堯領命退下。

　池青午飯因為那扣太過油膩，倒盡胃口，刨了兩口白飯就沒甚食，到現在早已是前后背。

　小廚娘端上來扣澤金紅，相宜，看上去倒不顯得膩，梅菜香味和香一齊往鼻孔里鉆，勾得他肚子里饞蟲全活過來了。

　他吞了吞口水，眼著擺在封朔跟前扣，可憐見拿起自己跟前餅子啃了起來。

　這扣餅乍一看是素，咬進里才發現里面竟有餡，裹了醬鹵味道醇厚，配上梅菜咸香，滋味正好。

　池青格外驚喜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平平無奇餅：“這個好吃！”

　封朔掃了他一眼，并未理會。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瘦各半梅菜扣放到顆粒分明米飯上，一口吃下去，久違味蕾再次在舌尖綻開。

　比起第一次驚喜，封朔這次倒是疑居多。

　他昨夜從小廚娘這里拿去方子，府上郎中瞧了，發現只是一張普通食譜，并沒有什麼能讓他恢復味覺藥材。

　郎中檢查了他打包帶走糖炒栗子，也沒發現任何問題。

　而且栗子明明在火頭營吃時候還格外香甜，回府后再嘗，竟然也是半點味道也沒有了。

　封朔慢慢索出了一個規律，他在自己軍帳里吃東西，只能嘗出三分味，越靠近火頭營，他味覺就恢復越明顯，在火頭營用飯，他便能恢復了十分味覺。

　是不是說明，讓他恢復味覺原因并不在菜上，而是火頭營風水？

　封朔眉心擰得更了些。

　他從來不信鬼神之說，但此事確是太過玄乎。

　或許他該請個方士來瞧瞧……

　封朔兀自思索著，沒注意到啃完了兩張餅池青正著他跟前梅菜扣咽口水。

　“那個……我嘗一塊……”

　池青小心翼翼征詢封朔許可，這碗扣若是擺在他跟前，他興許也不會覺得有多好吃，但問題就出在那不是他！

　人天大抵就是永遠覺得別人碗里比較好吃。

　封朔想著事沒有搭理他，池青就當封朔默許了，他從竹筒里拿了一雙筷子，夾起一塊扣就送進自己里。

　一雙狐貍眼瞬間瞪得溜圓，扭頭就沖著后廚喊：“廚娘！我也要一份扣——”

　扭頭對上封朔不善目，他訕訕一笑：“都怪中午扣太難吃了，這會兒正得慌……”

　封朔移開目，眼不見為凈。

　……

　結賬時候，封朔上自是沒有銅板，直接給了姜言意二兩碎銀，姜言意笑得兩眼彎彎。

　當真是出手闊綽食客看上去都比旁人俊俏三分！

　池青摳摳搜搜從袖袋里了半天才出幾個銅板，一見封朔給了那麼多錢，趕又把銅板放回自己口袋里，半點不害臊地沖姜言意道：“我飯錢也算在里面。”

　封朔覺得沒眼看：“你月俸都拿去做什麼了？”

　池青半點不覺吃人短，理直氣壯道：“你以為老婆本是那麼容易攢？”

　封朔不想再跟這丟人現眼家伙說話。

　臨走前，姜言意把包好披風還給他：“不知這是不是軍師之，軍師大恩，民銘記在心，今日將這披風歸原主。”

　池青一雙狐貍眼里瞬間燃起了八卦小火苗。

　封朔高出姜言意許多，他看著眼前低眉頷首小廚娘，眸中閃過許多緒，最終只道：“不是我。”

　言罷就離開了火頭營。

　池青撇撇，顯然也沒料到是這麼個無趣結局，趕跟上了封朔步伐，只留姜言意愣在原地。

　不是他？

　是他嫌這披風被自己蓋過了，不想要？

　還是昨夜救自己另有其人？

　***

　第二日，姜言意跟人們跟往常一樣去火頭營上工。

　李廚子是個閑不住，稍好一點又回灶上來忙活，他從幾個火頭軍口中得知自己能被救回來全靠姜言意，上雖不說，但一回來就教姜言意做他拿手好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廚子這是在把姜言意當自己接班人培養了。

　姜言意會做菜，基本上是以前他爸下鄉辦酒席那會兒，跟著學，后來因為饞，也照著食譜學了不，但人總有個短板，也不是什麼菜系都會。

　李廚子畢竟是在灶上待了幾十年人，經驗老道，姜言意實打實地學了不東西。

　今日是火頭營外出采辦日子，姜言意自打穿過來，還沒瞧過這西州城是個什麼模樣，自己以后離開軍營重舊業，也總得了解一下市場。

　跟李廚子說想一同出去采買，李廚子爽快應下了，直接讓他去找趙頭兒。

　李廚子都發話了，趙頭兒跟李廚子多年老友，也不可能不給李廚子這個面子，只是為了方便出軍營，讓姜言意扮了個小子。

　姜言意太過白皙，往自己臉上手上都抹了把鍋灰，瞬間了一顆黑煤球。

　多看一眼都辣眼睛那種。

　趙頭兒帶著和另外幾個負責采辦食材火頭軍順順利利出了西州大營。

　而此時主帥大營里，封朔剛收到斥候帶回來消息。

　“……末將等人確在丁家村發現了突厥人蹤跡，突厥戰馬都來自平西一帶草原，馬匹高大，馬蹄印也比中原馬大了一圈。丁家村附近山地上留下馬蹄印，跟之前突厥人在趙家屯留下馬蹄印一模一樣！”

　封朔看著前沙盤陷沉思，眸晦暗不明，片刻后道：“傳本王令，丁家坡增派五千輕騎，今晚借著夜行軍。”

　或許昨夜那個廚娘所言不假，或許是對方串通好了故意做出這樣假象他上當。

　不管哪種況，丁家坡增援，總歸是有備無患。

　此事過后，那個廚娘究竟是不是細作，也能見分曉了。

　他端起一旁茶水淺飲一口，忽而蹙眉。

　他方才飲茶尚且能有三分味覺，怎這一會兒工夫，就味覺全失了？

　封朔直覺不對。

　邢堯見他面不愉，小心詢問：“主子，可是茶泡得不好？”

　封朔放下茶杯，起往外走：“了，去火頭營看看。”

　邢堯不太確定這是自家主子會說話，他跟在封朔邊這麼多年，戰場上軍糧短缺時候，便是兩天三夜滴水未進，他也沒聽他家主子說過一個“”字，今日這是怎麼了？

　封朔突然低調造訪火頭營，把灶上幾個廚子都嚇得不輕。

　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怎料這位大將軍親自過來，竟只是為了吃碗面。

　還是只吃一口就鎖眉頭放下碗那種，周氣息愈發沉。

　煮面朱廚子額頭冷汗直冒，差點沒直接暈過去。

　封朔想不通，自己為何在火頭營也味覺全失，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他森冷目一寸寸掃過火頭營，幾個廚子兩，后背全冷汗了。

　封朔看了一圈沒瞧見姜言意，突然道：“那個廚娘呢？”

　***

　此時姜言意正坐在板車上等著進城，優哉游哉觀賞這塞外風。

　趙頭兒是替軍營辦事，城門口守衛不敢刁難，看了眼他們通行令牌就放人進城。

　們板車從城門左邊進，正好有一只商隊在城門右邊等著出城。

　最前邊是一輛馬車，里面坐約莫是這支商隊主人，后邊三個板車，每個板車上都堆滿了籠箱，因為箱子封得嚴嚴實實，倒也瞧不出他們是做什麼生意。

　不過中間那輛板車走過時候，姜言意聞到一形容不出臭味，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又故意加了很多香料掩蓋。

　守衛對商人可就沒什麼好臉了，嚷嚷著要他們把車上籠箱挨個打開看。

　姜言意也好奇這只商隊運送是什麼貨，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也就是這一刻，馬車簾子被一只糲大手緩緩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