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車外小廝的話,楚言歸抬起頭就瞧見楚承茂的失態,心中了然,笑道:“二哥去。”
楚承茂打起車簾就往外走,半個子都探出去了又回頭囑咐楚言歸:“那你路上當心。”
扭頭再代趕車的車夫:“把車趕穩點,下車時記得扶五弟一把。”
車夫連連應是。
楚言歸的傷這幾年尋了不名醫看診,針灸艾熏也從沒間斷過,如今走路時已同常人無異,但負重還是鈍痛,雨天或寒天也痛得厲害。
楚承茂下車后,他目又落到了手中書卷上,因為久病不見日,他比起常人總是白皙幾分,著一羸弱,半垂下的眸子,黑灼得幽深,似乎藏了幾分不可窺探的邪氣。
不知從何時養的習慣,他看書時另一只手總喜歡捻那串楠木佛珠。
這天下定了,他要走的路卻還遠著。
***
楚承茂走進茶樓的包間,看到坐在窗邊的楊箏時,神都還一陣恍惚,嚨有些干,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找我何事?”
角被咬破的那道口子,又在作痛。
楊箏輕嗤一聲,太從窗口斜照進來,額間的瑪瑙眉心墜折出耀眼的澤。整個人往圈椅上一靠,眼底全是嘲弄:“你楚大將軍也就這點本事了,你以為你求陛下賜婚,我就會嫁你?”
楚承茂下意識用舌尖抵了抵角的傷口,抬頭看著楊箏道:“我總得試試,楊箏,我別無他法了。”
這一年多里,他能想到的討好的法子他都用過了,可如今心冷如刀,他又能如何?
楊箏同他對視著,惡劣道:“娘娘明理,要我這邊表態了陛下才會同意賜婚,我拒絕了。”
楚承茂有些狼狽別過頭去,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一雙眼紅得厲害,“公主喚末將過來,若只是為了告知末將此事,大可不必。末將還有事,告辭。”
楚承茂起就往外走,出門時撞得前來送茶的店小二一個趔趄也不曾停步。
楊箏邊的小丫鬟見狀,有些忐忑道:“公主,咱們這次會不會太過火了,楚將軍眼睛紅那般……”
楊箏卻道:“楚家的家風真好,我都這麼激他了,他還是半點不曾逾越,這子怎麼一點都不野?”
小丫鬟目瞪口呆,終于明白一個事實,家公主喜歡野的,難怪上次見完楚將軍回來腫那般……
且說楚承茂離開茶樓后,哪兒也沒去,直接找了家酒肆買醉。
宮里賜婚的圣旨下來了,卻找不著人接旨,急得楚家的家丁們四尋楚承茂也沒找著。
反倒是楚承茂喝得醉醺醺的,酒壯慫人膽,再也沒有清醒時三綱五常的束縛,著把楊箏的馬車給劫了一路開往城郊。
楊箏好歹也是自習武,結果三兩招就被楚承茂堵住綁了。
這個喝醉酒了一臉匪氣的家伙跟平日里那個克己守禮的金吾將軍判若兩人,把楊箏都給看蒙了。
到了城郊一片長滿葦草的湖泊后,他把楊箏抱下馬車,下自己的外袍鋪在一塊大石頭上。
楊箏看到他突然寬解帶傻眼了,還說這廝難不是要酒后禽?
結果楚承茂只是抱著坐在那塊大石頭上,跟一起看湖的日落。
晚風吹拂著葦草,霞灑落在遠的湖面、近的荻花上,湖面波粼粼,葦草叢里亦是風起漣漪。
楚承茂全程不發一言,只在夕最后一縷余暉也消失在天地間時,才啞然道:“蒹葭蒼蒼,白為霜。”
楊箏以為他酒醒了,試圖用力掙段綁著手腕的布帶,“你給我解開。”
楚承茂打了個酒嗝,盯著看了一會兒,有些遲鈍搖頭,固執道:“不放。”
醉酒后他終于不再掩飾自己的難過,用力抱楊箏,像是年時明知母親重病就要不久于人世,天真地以為只要抱母親,母親就不會離開。
有水澤從他眼眶落,他呢喃著:“湖的日落最好看,想和你一起看。”
楊箏掙扎的力道小了下去,原來他大費周章劫持自己,只是為了和一起看一場日落。
輕聲道:“對不起。”
角卻揚起一抹笑來:“楚承茂,我怎麼能不喜歡你……”
說這話的時候,抬首印上楚承茂的。
他給送來的每一樣禮,都舍不得退回去,收下后才差人去尋件一樣的送回去,假意退還給他。
是興安侯獨,現今整個楊家的掌舵人,若單純,只怕興安侯這一脈就到頭了。
看上的人,僅憑一顆真心打不了,那也不介意用計謀一步步得到那個男人的心,什麼時候冷,什麼時候熱,什麼時候若即若離……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他是費盡心思捕到的獵,而今終于完全落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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