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能自己賺錢，還給家里人花，心里就暖和知足。

　沈大娃道：“娘,你也買幾尺好布，做兩新裳。”

　陳氏：“我做新裳干啥，我穿給誰看？我連個兒媳婦都沒有！”

　沈大娃：“……您咋花咋花。”

　吃過飯,就各回各屋,炭盆點上，兩個人待著，也不覺得多冷。

　沈羲和道：“小小，這幾日宮里會有賞賜下來。”

　顧筱問：“什麼賞賜呀？”

　沈羲和想了想祝修遠說的話，“布料,首飾之類，戶部還會發年貨。到時候你做幾新裳。”

　顧筱今年做了不裳,有徐氏做的,也有周氏陳氏們做的,不缺裳。

　不過過年了，是該做幾。

　可以給沈羲和做。

　顧筱把發髻拆了上床，“年貨應該是吃的吧,大娃帶回來這麼多東西,今年過年比以往都要好。”

　沈羲和目，“以后還會更好。”

　————

　沈家食肆到臘月二十八就歇業了,一家人把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遍，然后再門口了福字。

　食肆初五才開業，干了這麼多天，可算能輕巧一陣子了。

　宮里送的賞賜也到了，有一匹煙青的緞子,像三月的煙雨。

　另外兩匹綢緞一匹靛青，一匹藕，想來是賜給周氏和顧筱的。

　陳氏們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布料，著也舒服，只不過圣上賞賜，們看看就行了。

　除了布料還有兩個陶瓷寬口瓶，瓶底有窯的印章。

　一金簪兩銀釵，還有幾朵宮里樣式的珠花，好看的很。

　除了這些，還有五十兩紋銀。

　相比之下，戶部的年貨就顯得樸實無華多了。

　兩袋香米，一袋糯米，一罐油，一條豬大，還有兩條活魚。

　這下過年買點瓜子糖塊，點心豬鴨就行了。

　都不用買別的。

　臘月二十九，妯娌三人帶著幾個孩子上街了，除了置辦年貨，李氏還想給大丫買點首飾。

　從前手里沒錢，逢年過節連個新服都沒有，現在有錢了，大丫都這麼大了，李氏想給買些首飾當嫁妝。

　大丫已經及笄了，二丫過年都十三，陳氏聽李氏這麼說，也決定給買點首飾。

　姑娘家該穿戴好看點。

　幾人去了盛京的首飾鋪子，李氏給大丫挑了一海棠花的銀釵，一對銀耳釘。

　陳氏給二丫挑了對銀耳釘，就是這種樣式普通的耳釘，一對都要半兩銀子。

　別的東西更貴，陳氏也舍不得買。

　大丫說話細聲細氣，拉拉李氏的袖子，“娘，您給自己買點東西，我要一對耳釘就行。”

　銀釵要三兩銀子，大丫自己舍不得。

　一柜臺的東西，看得人眼花繚，都是人，哪兒有不喜歡這些東西的。

　李氏面猶豫，“娘都多大歲數了，還戴這些做什麼。”

　顧筱道：“二嫂，你這麼想就錯了，以后大丫親，您看親家穿的好打扮的好，自己賺的錢卻存起來……”

　人打扮又不是給男人看的，多半是給自己看，剩下一小半是給別的人看。

　什麼為悅己者容。

　李氏聽著有一心，這要是以后大丫親，親家母穿著好裳，頭上戴著釵飾，自己卻灰頭土臉的。

　想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人，就是干活多了才熬現在這樣。

　李氏試探著道：“那小小幫我選一個？”

　家里最好看的就是小小，也沒穿金戴銀的，但就是好看。

　顧筱使勁點點頭，李氏今年三十歲，子溫婉，選了一簪頭是玉蘭花的銀簪，挽好發髻，再簪上這個，肯定好看。

　這銀簪要五兩銀子。

　陳氏看的眼熱，可是最盼著有個親家母的，“小小你也幫我選一個吧，要大氣一些的。”

　陳氏是長嫂，平時對照顧的多，顧筱想了想，選了只簪頭是梅花的。

　價錢和李氏的差不多，陳氏一眼就喜歡上了，仔仔細細看過之后給掌柜付了銀子。

　有宮里下來的賞賜，顧筱是不用買首飾，相中了一個抹額，紅棕，正中間嵌著紅石頭，抹額上頭的松柏圖案繡的也好。

　抹額三十兩銀子，顧筱痛快把錢付了。

　買好東西，一家人心滿意足從鋪子出去，路過多寶閣的時候還進去吃了小蛋糕。

　陳氏們知道顧筱做的東西是送到這兒來的，也沒多問什麼，更沒有要買什麼。

　本來人和人相就這樣，顧筱能賺多那是自己的本事，跟們有什麼關系，問得越多，事就越多。

　不過小蛋糕是真好吃。

　顧筱就從多寶閣帶了許多小蛋糕回去，當過年的點心吃，本來周氏就吃這種和的甜甜的。

　好歹是小東家，帶點心回去沒啥。

　除了首飾，還買了豬，三只活兩只活鴨，買完東西就到正中午了，回家之后把鴨放籠子里，顧筱拿著抹額去正屋，“娘。”

　周氏往門口看了一眼，一下就笑出來了，“回來了，街上熱鬧不。”

　“熱鬧，街上全是人，娘我給您買了點東西。”

　周氏年紀大，不愿意出門，寧愿在家里補補也不想去街上。

　周氏道：“給我買啥東西，我啥都不缺。”

　顧筱道：“東西還有嫌多的呀，您看看喜歡不。”

　原本宮里賞的金簪想給周氏的，可周氏不要，按周氏說的，那是年輕人戴的東西，知道老婆子，戴著不好看。

　所以顧筱就買了抹額，紅棕看著喜慶大氣，上面是繡著墨綠的松柏，有福壽綿延之意。

　上面的石頭紅寶石，就是水頭不好，等以后有大錢了再買更好的。

　周氏不釋手地稀罕了好久，上還念著，“給我買這個做什麼，花了多錢，可別瞎花錢。”

　顧筱道：“都沒花什麼錢，可便宜了，您戴上看看。”

　戴上抹額，氣神都變了。周氏下炕去照鏡子，手了抹額，“小小你看好看不……”

　顧筱點點頭，“好看，可好看了，看著端重大氣。”

　周氏照了半天，又把抹額摘了下來，放匣子里收好，“過年那天就戴這個。”

　————

　除夕皇帝封筆，二十九這天各地員休沐，一直放到正月初五。

　傍晚沈羲和回來，顧筱問他，用不用給各家備年禮。

　為者人走也重要，周氏沒考慮過這些，顧筱問問沈羲和。

　年禮肯定不能讓沈羲和準備，如果要送，得來準備。

　沈羲和頓了頓，“周大人要送，剩下就是宋家和祝家。”

　其他人家相不深，不必備年禮。

　顧筱還要給英國公府，劉家送，還有安云郡主，不必送到鎮北王府，直接送給安云就行。

　臘月二十九傍晚，各家收到了一份說不上多厚，但新意十足的年禮。

　一個大的木匣子，里面裝了酸黃瓜醬，麻醬和辣椒醬，還有一對羊氈做的紅福娃。

　一把折扇，上面畫的松柏，字是沈羲和提的。

　給英國公府的還加了一罐花茶，給安云的多了兩個羊氈小兔子，給劉念慈的多了貝母曇花簪子。

　雖然沒有太貴重的東西，但都是用心備的。

　英國公府，徐氏看著這些東西，眼睛有點紅。

　帖子上寫了平安喜樂，長樂順遂。

　徐氏著這些字，角出一個淺笑，“都是小小送來的，你看這個羊氈，還有這把扇子。”

　徐氏把這些東西一樣一樣看過，“這個聞著香，肯定好吃，晚上吃。”

　“羊氈就擺在床頭，折扇……你用吧。”徐氏把扇子打開又合上，推給英國公，然后去看那罐花茶。

　里面有玫瑰花，聞著甜的。

　英國公嘆了口氣，他有不折扇，這把算不上多好，但兒做的，用著肯定合心意。“我會一直帶在邊。”

　徐氏點點頭，“沈家送來年禮，咱們應該回禮的，我準備就行。”

　徐氏病了好些年，府上大小事都是長媳持，給沈家的東西想親自準備。

　英國公道：“都依你。”

　徐氏高高興興的，“我現在很知足，看小小長大姑娘，還嫁了人，家庭和睦，沈羲和也是知上進的。錚兒還小，明年給靈藥找個好人家。”

　這輩子也沒什麼憾了。

　英國公拍拍徐氏的手，“嗯，都聽你的。”

　徐氏出手來，把羊氈擺在床頭，用熱水泡了杯花茶，坐在燈下看了會兒書，才上床歇息。

　另一邊

　安云把帖子上的字看了好幾遍，果然長得好看的人字也好看。

　做的東西也好看。

　白瓷陶罐里裝著醬，安云湊近聞了聞，“好香。”

　陶罐是用油紙麻繩封著的，把繩子解開，一辣味迎面而來，聞著就恨不得流口水。

　安云道：“你去小廚房煮碗面，要滿滿一碗。”

　侍一見是吃的，“郡主，現在已經晚了，吃多不好克化……”

　“那再給我泡一杯蜂水，快去呀，還愣著干什麼。”安云看了一眼，又低頭嗅嗅醬。

　把這罐放下，去開別的，發現也是好吃的。

　臘月二十九，吃過晚飯的安云又吃了一碗面，加了一勺麻醬一勺辣椒醬，額頭出了一層細汗。

　“真好吃，都是顧姑娘做的嗎……”安云辣的直吸氣，又忍不住不吃。

　侍咽了咽口水，“郡主，顧姑娘家中做食肆生意，應是食肆里賣的東西。”

　“食肆？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啦。”

　也不晚。

　安云把醬用油紙包好，“放到小廚房，明天年夜飯讓爹娘嘗嘗。”

　侍心道，王府什麼好東西沒有，王爺王妃還差一口醬吃，不過郡主既然這麼吩咐了，照做就是了。

　大年三十，各府張燈結彩，到都喜氣洋洋的。

　妯娌三個一早起來準備年夜飯，今年年貨比往年多，飯菜也要更盛。

　先用大鍋把肘子排骨燉上，然后再做炸。等晚上炒菜煮餃子，皮薄餡兒大的豬羊餡兒餃子，蘸著香醋吃，指定好吃。

　丸子有丸子和素丸子。

　素丸子是甜口的，紅薯蒸搗泥，外面焦里面香甜。

　沈大娃帶回來的海貨不，又炸了帶魚和魷魚圈，除此之外顧筱還收拾了一只。

　切條，翅改花刀，剩下的架切掌大的兩塊。

　先用鹽蔥姜蒜腌上，然后蛋調面糊，一裹一炸。

　炸的吃食就三大盆。

　東西炸好，沈大娃進來把這些端出去，他使勁嗅了嗅，“今年過年也太好了吧，全是好吃的。”

　周氏給錢買了點心瓜子糖塊，桌上還有小蛋糕，以前可沒想過這種好日子。

　沈大娃覺得皇上也未見得吃的有他們好。

　陳氏笑著推了他一把，“行了，別在這兒擋道兒。”

　大娃飛快把東西端走，還道：“娘，你今天真好看，二嬸兒也好看！”

　陳氏手頭上的簪子，想笑又忍住了，“快出去吧，礙眼。”

　等大娃出去，李氏笑道：“是不一樣了。”

　沈大娃又從廚房門口探出頭來，“比以前好看多了。”

　陳氏瞪了他一眼，“咋又過來！”

　“我來喊小嬸，有人往咱家送年禮。”

　沈家搬到盛京來，親戚還是廣寧那幾個親戚，山高水遠，往來不便。

　來送年禮的必然是沈羲和的朋友。

　顧筱洗了把手，“大嫂二嫂，那我先去看看。”

　陳氏道：“剩下就是蒸魚炒菜，我倆做就行，你忙你的去。”

　送年禮的人等在門口。

　帶了一個深木的箱子，上面系了紅綢帶。

　來人見顧筱先遞上拜帖，“見過顧姑娘，小人是英國公府的管家，來給您送年禮。”

　顧筱點點頭，說了兩句之后就把張管家送了出去。

　一上午，走的幾家都回了禮，宋昭清祝修遠回的是家鄉的特產，一匣子家里寄來的千層油糕，祝修遠送的是兩只燒。

　周家回了一方好硯，兩塊好墨。

　安云郡主回了一匣子寶石，紅的綠的的，有大有小，好看的很。

　劉念慈回了一套瓷，英國公府送了一套翡翠頭面。

　這套頭面徐氏早就想送了，怕親那會兒顧筱覺得太貴重。

　現在想著，禮貴在心意，心意到了自然就貴重了。

　張緒也送了年禮，他送的實在，帶著鈴鐺送了一捧鮮花。

　還專門拜訪了一下周氏。

　周氏看著花嘖嘖稱奇，“大冬天還有花。”

　張緒解釋了一番，然后又說顧筱做的東西就放多寶閣賣。

　這回周氏來了興致，問了幾句之后就開始問張緒家住何，家中幾口人，今年多大。

　張緒道：“我過了年就十八了，現在一個人在外頭，照顧小妹妹，我倆一塊兒過年。”

　周氏見過鈴鐺，“就你們兩個？”

　張緒：“我們兄妹倆人也有個依靠。”

　“那在家里吃年夜飯，熱鬧熱鬧。”周氏看不慣這些，又問沈羲和，“你的那兩個朋友有吃飯嗎，家來一起吃。”

　宋昭清祝修遠真沒地方吃飯，年夜飯不好打擾，他倆打算湊活一晚上。

　結果天無絕人之路，兜兜轉轉又來沈家吃飯了，這回兩人提了燒酒。

　年夜飯蒸的是朝廷賞賜的香米，飯香菜香，還有酒香，整條街都是飯香味。

　這是沈家在盛京過的第一個年。

　天黑下來，天邊亮起了煙花，砰的一聲，紅的綠的煙花在天邊炸開，城南城北，都是好看的煙花。

　沈老爺子去門口放了兩掛鞭炮，也跟著熱鬧熱鬧。

　三丫害怕煙花炮竹聲，躲在周氏后面不出來。

　顧筱錯了手，大冬天在外頭站一會兒都覺得冷。

　不過煙花真好看，萬家燈火，漫天煙花，就想想這樣一直看。

　沈羲和站在顧筱旁邊，這是來盛京的第一年，也是他們親之后過的第一個年。

　“小小，好看嗎？”

　顧筱點點頭，“特別好看。”

　煙花是好看，可沈羲和更想看顧筱，他覺得上天真的眷顧他，從前許的愿都應驗了。

　他今天想再許一個，希現在陪他碎碎念念的人，以后也能陪他歲歲年年。

　沈羲和：“明年咱們家也買煙花，我放給你看。”

　顧筱把手放到沈羲和手里，“那要紅的，喜慶。”

　沈羲和低頭看了看兩人相握的手，握的更一點，他道：“好。”

　顧筱往沈羲和上靠了靠，“明年興許有新的煙花樣式，咱們買新的，買好多，從大年三十放到初五。”

　沈羲和道：“好。”

　沈大娃仰頭看了會兒煙花，不知想到了什麼，咧出一個傻笑。

　他呼出一大口白氣，凍得牙花直疼。

　“爺，小叔小嬸兒，該吃年夜飯了！”沈大娃朝兩人招招手，然后不舍地看了眼天邊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