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姒這話倒也有理。」濮雒素來是個只知道手拿錢扮風雅,不問人間柴米鹽的主,藺澄月來的時候雖然面子上有些不好看的,但主要的矛頭還是在池氏上,他自己並沒有覺得怎樣打臉。更何況打臉了又怎麼樣,形勢比人強。燕家簡在帝心,仕途正好,人人皆知。
如姒看著濮雒笑了笑,「即便是不能親近太多得了助益,卻也不能得罪伯府,失禮於人,您說是不是?」
濮雒雖然心下也有些許詫異於今日如姒說話竟然這樣老練,但他對溫順默的如姒向來不關心,他甚至都不太清楚自己這個嫡長如果長篇大論的說話,是個什麼風格。
濮雒向池氏點了點頭:「那此事就勞煩夫人了。」
池氏只覺得簡直是一口氣噎住,還要給燕家送禮?可是不得燕家徹底忘了如姒才是好的。濮雒的腦子長在了哪裏?燕家要提攜他早就提攜了,如今如姒拿著燕微嫁妝的事說話,正是缺錢的時候,還要給燕家送厚禮,這筆銀子誰出啊!
不過池氏這麼多年來做這個翰林夫人也算八面玲瓏,沒際過什麼太富貴的人家,畢竟濮雒自己從五品不上不下的位在那裏擺著。為一個無子的續弦,濮雒也沒給請到什麼誥命。但是送禮的常識是有的,不送給燕家就算了,要送的話是真的不能太輕了。
「大姑娘今天真是伶俐。」池氏笑著過去,目里意味深長,「果然舅太太過來探了一次就不一樣了。」
如姒知道池氏氣悶,索一個字也不多說,只是回池氏,溫微笑得人畜無害。
這就憋屈了?哪兒到哪兒啊,好日子在後頭呢!
「父親,母親,表姐還等著呢。」半天沒上話的如妍並沒有真的聽懂父母與如姒之間的機鋒,素來眼高於頂,十分的看不上如姒,見幾人皆住了口,便道,「我說要用新鮮桂花做果飲請翠柳表姐和霜娥表妹喝,們還等著呢。」
濮雒點點頭:「你們姐妹幾個去吧。」
如姒起,倒也沒有推,跟著如妍和如姝一起往花園裏去了。
濮家是世代相傳的祖宅,裏外共有四進,種了許多桂樹。此刻初秋時節,正是桂花盛開,清芬宜人。
如妍人備了八細點,花清茶,在桂樹環繞的庭院中,雖無外客,也如小小花宴一般了。
此時沒有長輩,池翠柳和池霜娥姐妹從月居過來,與如姒三人又是一番寒暄。池翠柳笑道:「上京來的匆忙,也沒及備禮,只有幾條帕子,勉強給表姐表妹們拿著賞人也好。」言罷看了霜娥一眼,霜娥忙拿出六條帕子,三個荷包,放到石桌上,請如姒姐妹挑選。
如姒見那帕子與荷包的綉工都頗為緻,且針法綉技顯然是同一人手筆。再看那斂眉垂目的安靜坐著的霜娥,纖瘦子上穿著一套半新不舊的碎花羅,一雙的纖纖素手竟已有些糙,甚至還不如采菀。想起霜娥前世的遭遇,如姒和采菀互相看了一眼,皆有暗中唏噓之意。
如姒重生三次,前兩輩子雖然有極大不同,卻都是悲劇收場,而這四個跟命途有著千萬縷聯繫的子,各自的命運在前兩世都差不多。
如妍兩世都是高嫁給了鎮國將軍府陸家的庶子,夫君陸懋其人還算上進出息,夫妻之間也和諧。只是如妍生了一個兒之後就再懷不上,眼看婆家已經有意給通房妾室停了子湯,便跟池氏商議之後將霜娥抬進府里給夫君做妾。
霜娥雖然不願意,卻沒有別的出路,所幸陸懋為人寬厚,對順本分的霜娥也頗為憐惜,很快霜娥就懷了孕,為陸懋生了長子。只是天不假年,孩子還沒滿周歲,霜娥便病故了。
對此,親戚眷們枱面上不太議論,私底下心知肚明。說起來在公侯之家這樣做的並不見,但是拿自己的表妹留子去母,還是很有些讓人心驚。
池朱圭讀書還可以,雖然落榜了一次,第二次到底還是考上了三甲同進士出。拿銀子疏通了一個主簿的位置,勉強也算了。但是這樣的底子,池翠柳怎麼也嫁不了太高。左右衡量之後,最終都是嫁了富足的鄉紳,也算平安度日。
而如姝的兩世,卻是與如姒一同變。第一世,如姒十里紅妝嫁給了石仲朗,如妍嫁進了鎮國將軍府,如姝便心氣愈發高了,挑來挑去都沒有好親事,最終過了花期越發艱難,後來池朱圭中了三甲同進士,如姝便勉強嫁了。只是貧賤夫妻百事哀,池朱圭仕途上沒什麼進益,石家卻蒸蒸日上,如姝一來二去的,竟然勾搭了財帛厚的石仲朗。那時如姒對自己的丈夫心如死灰,雖然知道卻也不在意。
而第二世如姒嫁給了石仁瑯,如姝卻差錯,了石仲朗的續弦。石仲朗始終是中惡狼,朝秦暮楚。常守空房的如姝後來竟然跟石仁瑯也有些以琴曲為名的眉來眼去。
純良了三輩子的原主一直都理解不了如姝,但對於現在這位豪華升級版濮家大姑娘而言,將那些記憶瀏覽了一半,就完全明白了。
說白了,如姝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如妍是看不起如姒,如姝自然也一樣。但是如妍一直被池氏當做嫡長培養,對持家理家,人往來的事比較有概念,容貌也更好些,自然也就嫁的門第高一些。
而如姝出生的時候,正是晁姨娘懷孕,後來又陸續生了兩個兒子,池氏後院起火,與晁姨娘面和心不合,對如姝的教育就放鬆了許多。而後來如姝在大約十歲的時候曾經有一年跟如姒一同去了伯府拜壽。燕家的高門深院,伯府富貴,給那時候的如姝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一個人眼高手低,又不認命,那自然是要折騰的。
石家子弟雖然一個個的人品爛如泥,卻都生得容貌俊秀,家底富足。便是那中惡鬼、行事暴戾的石仲朗,也是能給不之人裝出一個彬彬有禮的斯文印象。
如姝心裏有這樣多的不滿足,一心要跟兩個姐姐攀比,那跟石家渣男們一拍即合,也是正常的很。
眼看翠柳和如妍如姝兩姐妹還是聊的熱絡,如姒也懶得話,心裏琢磨完了那些往事,就又開始算計原主母親燕微的嫁妝。某個意義上來講,如姒其實並不覺得那應該是自己的錢。
雖然接了原主的這個,但畢竟不是同一個靈魂。如果原主的母親尚在,如姒倒是願意代為奉養,這樣再繼承什麼也都覺說的過去。但是直接面對一個喪母嫡長的份,如姒始終覺得有點過不去。
但是,就算如姒心底覺得自己去謀算這筆錢不是那麼理直氣壯,也絕對不會將這筆財產留給濮雒和池氏這一家子賤人。
就算做善事也是好的,哪怕救濟流浪狗呢?
至於自己麼,人生在世還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多財產都有一朝馬死黃金盡的時候,自己有掙錢的能耐才是道理。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戰,如姒的才十四歲,將來還有漫長的人生和無限的可能,怕什麼?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鬥麼!
如姒正在雄心壯志地出神,便聽翠柳探頭問道:「大姐姐這個荷包好緻啊。」
如妍臉上的神就稍微閃了閃,燕薴出手送的東西大部分都是造,如妍如姝平時雖然不缺不短,也是錦玉食,但還是比不上的。
如姒回神笑道:「嗯,我大表姐送的。」
翠柳陪笑道:「聽說京城的姑娘們都有換信做手帕的習慣,表妹你要不要跟我也來換個荷包做個的信?「
如姒看著翠柳,似笑非笑:」京城的姑娘們是有換信的習慣,卻沒有往旁人領子裏扔蜈蚣的習慣。池大姑娘,我跟你沒。「
這話說出來,瞬間花園就靜了。如妍和如姝也是呆住了,連各人的丫鬟和隨侍的小丫頭們都忍不住往如姒那邊過去。
如姒毫不在意,起道:」池大姑娘,你遠來是客,佔了我屋子還要害我,這樣的客人也實在見的很。我過來坐坐是給二妹妹面子,你要是還有點廉恥心,就趕從月居搬出來罷,不然這事將來傳出去,你在京城姑娘圈子裏也是永遠不必混了。「
池翠柳原本在冀州的時候也是家裏的,哪裏經歷過這樣當面的難堪,結了兩下才道:「大表姐你說什麼呢,那明明是霜娥……」
霜娥不由哆嗦了一下,本能退了半步。
如姒嗤笑道:「自己做了這個事就往庶出妹妹上推,你再欺負,將來的名聲只會更差。別以為專挑服擋著的地方掐,你的這些手段就沒人看的出。當誰是傻子呢?行事不善,將來是要有報應的!」
說完便扶了采菀的手:「咱們走。」
「濮如姒……你!」池翠柳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卻不知反駁什麼。
如妍如姝雖然本能是想幫翠柳兩句,但也被如姒作風大變的犀利震住了,加上原本跟翠柳也並不是有什麼深厚的大,一時就都說不出什麼。
如姒帶著采菀向外走,頭也不回:「你先打量打量自己在誰家門裏住著,指名道姓的鬧騰什麼?沒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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