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陳濯換洗完畢,又吃了整整兩碗熱湯麵下去,將已經不再哭泣的暖暖抱在懷裡好好親了一番之後,才真正有力將這些日子的變故向如姒解釋清楚。
葦記案件的,大就如明綠櫻所說,的確是有些要的江湖人和疑犯在葦記斷斷續續地聚集傳信,甚至這些人還在固定的單間牆角和字畫上用特殊的藥水寫過暗記。因為這些人會的容牽扯到了皇室聞,所以連刑部辦案的這些人也不是人人都知道清楚的。
相比來說,陳濯所知道的還算多一些,因為早在兩人婚之前,他離京所查之事其實也與這些人間接相關。說是什麼驚天,倒也談不上。說穿了就是明皇後娘家的一些舊事,就算真的掀開了大白於天下,最多就是讓皇後娘娘臉上難看些。但是當今襄帝後宮無妃,膝下三個嫡皇子都是明皇後生的,皇后臉上就算再不好看,難道中宮或者國本還能搖了?
只不過這次的事是從三皇子邊的一個宮上印出來的,三皇子為襄帝與皇后的子,自然是最疼,如今也尚未大婚,邊人出了問題,帝后自然在意的很,宮裡對這案子也就抓得比較。
九月初陳濯忽然被扣在了刑部,是因為有一個關鍵人暴斃。宮中派過來負責暗中督理此案的寒統領大怒問責,緝盜司那邊就把陳濯推了出去頂缸。
其實說起來,陳濯為燕家的外孫婿,石賁將軍的繼子,本又經驗富、破了不案子,並不應該是此時背黑鍋的人選。但這件案子之中牽扯到了明皇后與皇子,自然就牽扯到了朝廷上幾大勢力的撕扯角力,借題發揮。石仁瑯依附著自己的業師黃侍郎,在刑部的這次鬥中自然也是與燕家的政敵站在一,更的作就是拿陳濯開刀,以刑部文書的份舉證了陳濯的暗中通匪,為了整政治鬥爭中攻擊燕家的一個起點。
或許從石仁瑯的角度,只是想扣死陳濯。但黃侍郎等更高階層的人自然是要借著陳濯來進一步去扣燕家,可燕家又哪裡是那麼好扣的?
頭一天陳濯審的時候,燕蕭就親自走了一趟刑部與陳濯見面、仔細叮囑。說起來他們在公務上的淵源,其實遠比如姒這一層姻親還要深。早在燕榮去找文家姑娘私奔的那件事之前,陳濯就已經是暗中幫著為天子近臣的燕蕭辦事了。後來差錯,多了如姒這一層姻親關係,暗中的公務關係才轉了明路。
總之第三天上燕蕭就拿了旨到刑部,朝廷上的攻伐還在繼續,而刑部部扣押一個六品的小捕頭哪裡會有人太多注意。當晚燕蕭就帶人去將陳濯替換出來,又給了他旨和人手繼續出京追查。這些事知道的人,一個手掌都數的出來,莫說石仁瑯這樣的六品主簿不知道,就算是他的業師黃侍郎也全然瞞住了。
直到三天前,陳濯與同僚在郴州終於捉到了人,星夜押解回京,燕衡和燕蕭父子也是立刻進宮面聖,案子終於算在前有了一個代。到那個時候,燕家其實算是在帝後面前大獲全勝,只是襄帝還有意讓廷議上的爭執繼續幾日,從而重整朝局,燕家自然是領旨低調,同時也將陳濯再換回刑部的天牢之中。
按著陳濯的心思,當然是想給如姒帶個話放心。然而前一陣子如姝到陳家實在頻繁,燕蕭也會擔心陳家宅不嚴,就決定索連如姒一起瞞了,這樣外人看著陳家這樣強作鎮定的樣子,就更能相信此刻燕家的故意示弱。
如姒聽完這一長串,有些想發怒抱怨,然而一開口卻又哭了出來:「你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我便再也不跟你過了。你現在都是當爹的人了,還這樣人擔心,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
陳濯看著如姒臉頰消瘦了好些,心裡也是疼惜的很,忙手去摟:「一切都好了,這案子完了,以後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如姒還是哭:「搞什麼嘛!你不就是個小捕快嗎,怎麼又忽然變特工了,哪裡來的那麼多任務、皇室聞,咱們就不能安安生生過日子嗎?」
「什麼』特工』?」陳濯著後背安,卻也有些迷。
如姒一噎,知道自己說溜了,卻還是把眼淚什麼的都蹭在他服上胡攪蠻纏:「特工就是特別的朝廷公務!就是你這樣不顧妻兒的白眼兒狼!」
陳濯將抱得的:「都是我的錯,以後不顧朝廷公務了,只守著你,守著咱們閨,不?」
「說話算話?」如姒猛地抬頭,「你不去刑部辦差了?以後就跟我一起開茶樓?」
「這個——」陳濯到底還是老實人,「這個月不去了,下個月再去。」
如姒去推他:「空口說白話,都是白哄我,沒有一點實際行。」
這個時候,老實人卻也不老實了,陳濯的力氣哪是如姒能推開的,由著又抱怨了幾句,便低頭親下去:「哪裡能沒有實際行呢。」
「不是——不是這個行!」
生活就這樣回到了原本的軌道上,一場看似巨大的風暴在如姒無知無覺的時候開始,也消弭在能力與眼界之外。
為一個並無大志與大能的普通人,如姒在陳濯臂彎里再度醒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很滿足的。陳濯不是一個出將相的高帥富,雖然有驚無險地了一點政治風雲的邊,終究還是了。
這是所希的生活,不用鐘鳴鼎食,也不必承擔朝堂天下,只要能與陳濯一起平平靜靜地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茶樓里能有些利潤,寶貝兒暖暖能健康快樂的長大,邊的陳潤采菀都也能平安富足,那一切就都完了。
至於那些前世今生之中曾經虧欠、傷害過,或者已故原主的那些人,如姒並沒有興趣主去報復或者再推一把,因為正如那句最經典又最簡單的道理,不做死就不會死。無論是上一輩的石大老爺、池太太等,還是平輩的石家兄弟、濮家和池家的姐妹,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如姒最多只需要圍觀一下就可以了。
十月初,在家裡休息了小半個月的陳濯終於回去衙門辦差了。如姒送他出門的時候多還有些心有餘悸,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經過了之前的一次又一次,其實也越來越信任陳濯了。
連這次涉及到帝后聞的黑鍋他都能甩的開,還功抓到了該抓的人,之後還有什麼坎兒過不去呢?
而當天晚上,燕家就送過來了一份禮,名義上是說燕榮在郴州立了功,親戚同喜一下,實際上卻是明綠櫻打發了邊的丫鬟杏雨過來傳遞一下八卦——朝廷上的爭執塵埃落定,黃侍郎降一品、遷至工部做一個半閑散的三品郎中,黃家與潘家親事作罷,而在當中很有些緣故牽扯的石仁瑯自然也被業師趕出師門。雖然刑部主簿的這個職任暫時沒有失去,不過也穩當不了多久了。
如姒又問了問杏雨燕家如今的形,杏雨笑得溫潤有禮:「表姑放心,皇上賜了好些東西下來,說是等大哥兒三歲就到宮裡給皇孫做伴讀。三老爺的爵位過了年應該也要升一升,到時候就分府了。還有,二爺叮囑了,一定要跟您說,表姑爺立了功,又了委屈,皇上也是知道的。您就安心等喜信兒吧,表姑爺前程也好著呢。」
如姒心裡更加安定下來,當即親自拿了荷包打賞給杏雨:「知道了。這趟辛苦了,我改天到府上,當面給二表嫂道謝。」
杏雨謝賞去了,陳家上下也都歡歡喜喜的。如姒原先並不曾指陳濯這個小捕快能在仕途上走多遠,現在聽了杏雨的話,雖然高興,卻也不想給陳濯什麼力,還特地叮囑了品紅品藍等人穩著些。
只是沒想到杏雨傳的這話應的這樣快,又過了不到十日,陳濯的升遷令便下來了。宮裡直接下了嘉賞令,陳濯從六品經承連升兩級,直接做到了大盛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五品刑部總捕頭,比柳橙茵的父親還高上半級,也比千年不的從五品翰林編修濮雒高一級。
這樣大的喜事,如姒自然要給三親六故送信送禮。
石賁將軍和素三娘子高興的很,從郴州打發人送了足足四車的禮過來。燕家也差不多,燕蕭夫婦都親自過府道賀,除了給陳濯與如姒的賀禮,也送了許多東西給暖暖。於公於私,燕家三房都與陳濯如姒更加親近親了。
但其他的親戚們就沒那麼高興了,濮雒雖然是個雷打不的千年從五品翰林,也牽扯不到什麼朝廷之中的黨爭大事,但他在翰林院多年的碌碌無為也算是出名的。襄帝借著燕家的這次風波讓朝局上爭執浮了一個月,就是要重新整頓吏治。於是帶著些眾所歸的味道,濮翰林在大婿陳濯升遷令下來之後的第三日上榮下崗。因為沒有大過,還是保留了個六品閑散文職的俸祿,但仕途清名什麼的,也就到此為止了。
而濮家部的問題還不只如此,之前因為池氏在暖暖百歲那天得罪了藺澄月,隨即就被濮雒打包送回暨老家自生自滅,濮家宅自然徹底到了晁姨娘手中。而在濮雒丟掉翰林之位之前,濮家就有些不太穩當了。似乎晁姨娘並不是很有心取代池氏的位置,反而多次表示,老爺是大才子,寵妾滅妻不是正理,賤妾出低微,不堪為正室之選,若是太太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老爺還是另娶名門之才是。
當時濮雒還又是又是憐惜,覺得晁姨娘實在是太謙遜本分,越發寵。直到晁姨娘的弟弟晁興表示自己即將結束暨酒樓的生意,離開京城,希濮雒大才子大老爺能把之前借的錢還了,而且自己的姐姐也有意下堂求去,濮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人家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晁姨娘的份是良妾,並不是那種賣為奴的丫鬟通房升級為的姨娘,雖說也不似明正娶的夫人一樣那麼容易提出和離的要求,但晁興手裡著兩萬兩的借條,還包括當初池氏為了如妍出閣而借的八千兩,濮雒當然可以不許晁姨娘離開,可晁興也能隨時把濮雒告上公堂債。
這樣的利害關係之下,濮雒能說什麼?更彩的是,在濮雒還沒正式簽下放妾文書之前,又有暨來的同鄉出了大新聞,晁姨娘不是晁興的親姐姐,其實是晁家的養,小時候同鄉的人都以為是晁家的養媳,換句話說就是晁姨娘與晁興之間不簡單。
這時候濮雒大概開始思念池氏了,但更要的是還錢,所以接到了陳濯升遷的報喜帖子之後不但沒有送禮,反而送來了親筆寫下的借錢求救帖子。
聽說,同樣的信也送到了齊郡王府和石家二房。
齊郡王府里的如妍剛剛早產生下了一個兒子,然而這兒子生下來如妍並沒有機會見到,就被直接抱給了小齊郡王妃那邊養。老王妃人給如妍加了補品,也打賞了金銀錦緞,只是並沒給濮家送喜信,也沒給如妍升位分,王府里的傳言說,這孩子可能會直接記在王妃或者側妃名下,總之跟濮良侍是沒關係了。
如妍在月子里只是哭,每日里獃獃的茶飯不思,收到父親的信就直接撕了,據說是連看都沒看。
而石家二房的如姝就更不用說了,石仁瑯那邊被恩師趕走之後倒是終於沒可去,只能回家。但石老太太的孝期還沒結束,理論上來說為孫輩的石仁瑯與如姝夫婦可以親近,只是不能生子。石二太太每日里都在催促如姝對夫君用心,而石仁瑯卻放話說自己要做個孝道上的榜樣,一年的孝期未滿,就不與妻子同房。當然,書房裡侍奉的清秀小廝還是很多的。
石二太太看著心急,便天天拿娘家如今越發落魄的如姝撒氣。如姝每日里忍死忍活的,拿什麼搭理接濟濮雒?
於是走投無路的濮雒最終還是厚著臉皮上了陳家的門,開口向陳濯和如姒借錢。
陳濯有些心,想要接濟一點,如姒卻拉了臉:「當初他為了我娘的嫁妝還想死我呢,那個時候不拿我當人看,現在跟咱們借錢?他要是重病破產也就罷了,跟晁家人借錢都是花在什麼古琴香爐、風雅快活上頭了,這個錢憑什麼咱們給?不給!」
陳濯原本心就是因為屋及烏,並不是真的格弱,聽如姒這樣說也很有道理,索不讓如姒扮黑臉,直接親自出去給濮雒倒了一杯茶:「濮大人的難,恕我們實在幫助不了。您請回吧。」
濮雒上門求救已經是咬著牙拉下臉來,來之前也想了些話要說,沒想到如姒本不見,陳濯則是乾脆利落,不解釋也不抱怨,直接跟閉門羹一個路數。他為岳丈的此時要求人,也沒那麼的底氣。畢竟做公爹的可以指責兒媳不孝,做岳丈的卻很難要求婿太多,登時一張保養了多年的儒雅面孔青了又紅,紅了又青,還是勉強道:「大姑爺,您看……」
「濮大人,慢走,下不陪了。」陳濯直接起,截口果決,聲音卻很溫和。言罷就直接往堂去了,隨即示意家僕送客。
濮雒氣的太都突突跳,可他到底也沒有就地打滾的撒潑本事,最終忍了又忍,還是灰溜溜地去了。不到半個月,濮家放妾賣宅子的消息就傳了出來。之後,也曾經在京中小有過那麼一點才名的濮翰林,就再也沒人在京里見過了。
如姒聽到這些消息,只覺得解的很。雖說之前雙鶯也含蓄地勸了勸,說那到底是的娘家,但實在是覺得這樣的娘家還不如沒有。與其去關心或者打聽濮雒後來是回老家了還是居市井,又或者回暨找池氏,還不如花時間好好打理一下葦記。
因著晁興結束了暨酒樓的生意,如今的葦記生意越來越好,如姒已經開始琢磨開分店了。只是婚幾個月的采菀如今也有了孕,陳潤歡喜的很,也關心的很,每日在店裡的時間就要減些。
而隨著暖暖漸漸長大,如姒也不想每天只是在家裡帶孩子或者等陳濯回家,有時也親自到茶樓里去看看生意。
很有些意外的,如姒在葦記里又見到了秦錫之夫婦過來吃新出的麻油麵線。
如姒這次是再也沒有好奇心了,不管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反正葦記之前的案子也結束了,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茶樓老闆娘、居家小人,那些管不了的事可不想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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