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海利聞言一窒,隨後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我每個月的月錢是給了娘,可是以前大哥也是這麼做的啊!再說除了月錢之外,我沒給你私房,你至於這麼委屈嗎?」
「至於嗎?!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每天來手飯來張口,別的啥也不合計啊!」
「咱茵兒眼看就要說人家了,就你娘那個脾氣,能出幾個嫁妝?還不是從我的私房裡出?咱們四郎一年比一年大了,束脩筆墨那樣不需要錢?你三要和人吃飯應酬,這些不是錢?你都想過沒有啊?!」
「我這一天忙完這樣忙那樣,攢下幾個私房還全補你們爺幾個了,你還說我摳門?!你你良心哪兒去了?下飯吃了?!」
葉海利被蔣氏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最後忍不住還口道:「天天吵吵著沒錢,也沒見你那臉上抹點胭脂水的……」
「你以為這是我買的?!」蔣氏瞬間瞪起眼睛,「那是我娘見我實在手,心疼我,才塞給我的,不只這樣,還給了我不私房……」
說到這裡,眼圈一紅:「可憐老人家,把我養這麼大,婚後還要為我心,補我這個不孝的兒……」
「行了!都兩個孩子的娘了,怎麼還跟年輕的時候似的,說哭就哭?!」葉海利本來就滿心煩躁,此時見蔣氏哭了,語氣便跟著不好起來。
蔣氏聞言眼淚掉的更兇了:「是,我年紀大了,你看不上我了,你有本事休了我找個小的啊,前腳進門,我後腳給你倒地方,到時候再讓給你添個兒子……」
看著蔣氏這個樣子,葉海利真是頭都大了,他有心跟媳婦講理,可是按照以往的經驗,他知道絕對不可能說通。
無奈之下,他只能湊過去哄道:「行了……說什麼呢?孩子們都在這兒,也沒個當娘的樣子!我看你就是閑的,這些年我對你可比當初差過?一天天的凈胡思想……」
蔣氏原本也就是白天在家裡了委屈,想讓葉海利哄哄,所以相當懂得什麼時候適可而止。
於是,立刻收住了眼淚,道:「你看我,凈顧著家裡這點事兒了,都忘了問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上還沒有酒味?」
葉海利本來已經把鋪子里的事忘了,被蔣氏這麼一問,又想了起來。
這下他剛剛放鬆的心又沉重了下來,臉也變得不太好:「也沒什麼,就是談點事,你別多問了……」
蔣氏本來就是個人家,就算平時再掐尖要強也不過是鍋臺炕頭私房這點事兒,原本就是隨口一問,見葉海利不願意說,也就不再多,而是趕將兩個孩子安置了,又給自家男人打水洗腳。
直到渾酸疼的倒在床上,葉海利才想起自己沒吃晚飯,肚子也的咕咕。
他原本想讓蔣氏起來給自己做點吃的,但是轉念一想,這麼一折騰怕是要驚醒葉老爺子和張氏,自己原本是借口應酬的,這麼一來又是麻煩,於是便生生忍了下來。
蔣氏熄了燈,躺在葉海利邊,突然開口道:「當家的,眼瞅著八月……」
葉海利腦子裡琢磨著那點賬,聞言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跟你說話呢……聽沒聽進去啊!!」
「聽著呢,你說吧!」
「這不快中秋了嗎?我娘這一年私下裡沒補咱們家,我琢磨著,能不能把給我娘家的中秋節禮加厚一點……」
葉海利聞言一愣:「每年的東西不都是從公中出嗎?!這事兒你跟娘商量,看老人家咋說……」
蔣氏一聽頓時不樂意了:「看你說的,咱娘啥樣人你不知道嗎?每年固定二十個蛋六個月餅,再敢多要一點就要開口罵人了……」
「那你說,你想咋辦?」
「你看咱們能不能私下裡再給咱爹加一刀,添一瓶酒?」
葉海利猶豫了一下:「中秋節禮……這麼多東西,年禮也差不離了吧?」
「葉海利,你個沒良心的,我跟你過了半輩子,還給你生了兩個孩子,不過是給我爹添點東西,你就不樂意了,你也真說得出口……」
葉海利被蔣氏吵得頭疼,只得點頭:「行行行!這事兒我不管,你自己看著辦!」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後,蔣氏滿意了,可是似乎還不滿意,仍舊絮絮叨叨的對著葉海利嘮叨:「還有咱娘,剛過完年那會兒就老說疼,我琢磨著回頭給快皮子鋪上,也省的做活兒時間長了疼……」
「嗯,你隨意……」
「還有咱大哥家老三馬上要滿月了,我琢磨我這個當二姑的不能太小氣,要不買對兒銀鐲子,外加一個銀鎖吧……」
「還有咱小弟,眼瞅著要說媳婦兒了,也沒個正經活計,前兒娘來的時候說你在縣裡幹活,路子廣,讓你幫忙看看能不能也在縣裡找個活計……」
葉海利聞言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勉強答應了:「到時候看吧……」
蔣氏似乎對他這個回答並不滿意,聞言用胳膊肘懟了他一下:「合著那不是你親弟弟了,好歹是你小舅子,你別含糊,上心點兒!!」
「知道了!回頭我找隔壁大車店的李掌柜問問。」
蔣氏這才滿意了:「對了,咱弟弟要是去面試,你這當姐夫的可不能太扣了,回頭我給他扯快料子做件裳,你看行不行……」
「行行行!你說什麼都行!」葉海利實在懶得聽蔣氏滿是錢的話,忍滿心煩躁的翻了個,「咱家全你做主,你想咋地就咋地!我這忙了一天了,你能不能讓我消停的睡個覺?!!」
「你睡你睡!一天到晚不著家,話也說不上幾句,我看我不像你媳婦,倒像你家下人……」
面對蔣氏的絮叨,葉海利拉過被子蒙上頭,不再說話。
直到蔣氏說累了,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他才滿腹心事的嘆了口氣——
媳婦這邊要用錢,他那邊賬還沒能抹平,這可怎麼辦啊……
葉薇本以為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晚上一定很難睡,但不知道是因為神疲憊還是的原因,這天晚上意外的睡得很,甚至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直到聽到邊細細碎碎的響聲,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此時外面天邊已經出了魚肚白,借著模糊的線,約看見王氏拍醒了邊的葉蕎,娘兒兩個正輕手輕腳的穿服。
因為紀還小,葉海英又不在了,所以東廂的小屋便被蔣氏以「沒地方」為借口,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雜。
至於他們娘兒四個則都睡在大屋的炕上。
炕是北方農村一種特殊的床,一般沒有固定的長度,而是按照居室的長度來搭建的。
通常,搭炕的材料是磚,炕里有炕間牆,炕間牆中有煙道,上面覆蓋有比較平整的石板,石板上面覆蓋以泥平,泥干後上鋪炕席就可以睡人。
火炕鄰近灶口的位置稱為「炕頭」,鄰近煙口的位置稱為「炕稍」,一般「炕頭」都留給供家中輩份最高的主人或尊貴的客人寢臥,炕梢一般都會留給家裡的人和孩子。
而在大房,蔣氏睡在炕頭,接下來依次是葉蕎,葉薇則是因為生來怕熱,所以一直睡在炕梢。
正因為如此,所以屋裡有人一,葉薇便醒了。
有些迷糊的看著王氏和葉蕎:「娘?姐?你們起來幹嘛?!」
看外面的天不過剛亮,葉家又沒有種地,按說不需要這麼早就吃飯才對啊!
這一說話立刻就把王氏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這個格溫的人,對待自己的孩子也同樣的溫和:
「薇兒,你怎麼醒了?是不是娘的靜太大,吵著你了?!」
「沒有,娘,我差不多也要醒了。」葉薇搖頭道,「娘,你和姐幹嘛起這麼早?」
王氏聞言看了一眼旁的見小傢伙正在沉睡,便放下心來,輕聲道:「沒事!薇兒,你繼續睡,娘和你姐做飯去……」
葉薇聞言一愣,見王氏已經穿好服,就要下地穿鞋,趕道:「娘!你等一下!」
「怎麼了?」
「娘,你忘了嗎?今天是三嬸和二姐做飯。你昨天折騰了一天,這麼早起來幹嘛?!」
王氏沒有立刻回答,見旁邊的葉蕎聞言停下作,一臉迷的看著,終於嘆了口氣:「我沒忘,但是你三嬸已經一年多沒下廚房了,我怕弄不好,再說可能東西放在哪裡都不知道,我怕到時候耽誤早飯,你要罵人的……」
葉薇聞言真是要給王氏跪了,雖然知道自家娘親的包子格,但是卻萬萬沒想到,王氏居然會包子到這種程度!
「娘!」也顧不上邊的,只是恨鐵不鋼的看著王氏和葉蕎,稍稍提高了聲音道:「三嬸平時怎麼對你的?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我天天在家裡閑著,不是找你的茬就是去外面跟人嚼舌頭,讓做飯正好收收心,干點正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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