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抱著芃芃親了個夠的冥府娘娘眸微抬,向虛空中投來的眾人影。

　“凌虛界與我冥界涇渭分明，互不打擾，你們凌虛界的活人越生死界限窺探死后冥界,是不打算要命了嗎？”

　月無咎明白，這就是那位執掌冥府九百萬魂靈的冥府娘娘了。

　“我們本無意打擾，只是小徒誤闖冥府娘娘地界，這小徒頑劣不堪，恐擾了冥界清凈，故而來向娘娘請罪,待我這小徒歸家后,必定為您建廟宇塑金,供香火不絕。”

　被冥府娘娘摟在懷里的芃芃也用力點頭。

　芃芃：“別看我年紀小,我也是有點小錢的呢,等回去以后,我給娘娘天天燒香拜拜，紙錢給您天天燒五百億的，絕對不會虧待您。”

　冥府娘娘冰涼涼的手捧著芃芃乎乎的小臉蛋,一邊笑一邊：

　“你留在這里,我不僅給你燒紙錢,還給你燒紙人,你想要多玩伴都有，到時候你一聲令下，整個冥界的鬼兵鬼將都聽你號令，你讓往東他們不敢往西,你讓他們馱你上天他們不敢地,小朋友，姨姨說的這個是不是更有力啊？”

　芃芃:“......"

　扭頭看向半空中月無咎等人。

　“好像說的確實更吸引人挨。"

　......

　姬殊保證,若是芃芃在他面前，他一定用拳頭得腦瓜子嗡嗡。

　好在芃芃的求生還是及時上線，話頭一轉，堅定道：

　“不過雖然你的條件很人，但我還是不會留在這里的！這次就算是人計也不好使了，我要回家！”

　冥府娘娘眨眨眼：“這你就是你的家。”

　“這里不是我家！我家在九重山月宗，有我師尊師兄師姐的地方才是我家！”

　芃芃氣勢洶洶地喊完之后，另一頭的月無咎三人出了目。

　雖然平日里小姑娘總是有點不著調，但這種關鍵時刻，還是很窩心的。

　……等等，應該沒有后半句了吧？

　芃芃見三人不過五秒，又略帶謹慎地等著后半句話，微怒：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這種話本龍王平時可不會說的，你們怎麼都不啊！”

　宿懷玉：“主要是依照我們對你的了解，煽之后你通常都會有一些出乎預料的下半句，比如要求回去之后不寫作業，回去之后師尊不能揍你之類的……”

　“我是這樣的人嗎!”

　芃芃大義凜然地說完，又頓了頓：

　“……但是你們非要免掉我的作業，我也只能勉強接了！”

　果然！

　這才是！

　“你可真是沒心沒肺的小東西。”月無咎嘆了口氣，回頭指了指他們后的九炁，“你的朋友為你都勞這樣了，你還惦記不寫作業？”

　芃芃這才發現三人后面的九炁。

　其實除了九炁，后面還有一個似乎了傷正打坐休息的公儀澹。

　但鑒于芃芃對這張臉的印象還停留在燕歸鴻頂著他的臉捅了自己一劍，芃芃看著重傷的公儀澹實在沒辦法喚起同心。

　而九炁，看上去確實比平日要虛弱幾分。

　“他怎麼啦？”

　姬殊：“我們現在之所以能與你對話，全都仰仗他的陣，方才他還碎了燕歸鴻的一縷神識，安排控著你的劍靈去追人，做了這麼多事，自然消耗巨大。”

　“——好了，給你們最后的道別時間也差不多了。”

　冥府娘娘甜笑著打斷了他們。

　“今天之后，你們就要生死相隔啦，來跟你的親友們揮揮手告別吧！”

　被冥府娘娘著爪子揮揮的芃芃驚訝地發現，半空中映出的畫面竟然在慢慢變淡，兩界連接消失前的最后一句，是金陣法之上緩緩睜開眼眸的小年輕聲道：

　“等著我。”

　芃芃微微怔愣，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等著他？

　他有什麼能夠救的辦法嗎？

　“不用想啦。”冥府娘娘托著腮笑盈盈著芃芃，“那位天道之子雖然理論上無比強大，但力量越強，責任越大，他為天地秩序而生，自然不能做違背天地秩序的事。”

　比如強行闖冥界這種事，于天理所不容，即便他做得到，也是不能做的。

　芃芃看著強行切斷網線的冥府娘娘，腮幫子都氣鼓起來了。

　梗著脖子，假裝自己是一條邦邦的咸魚。

　“我不管，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冥府娘娘被這副三貞九烈的模樣逗笑，更是將抱起來拋來拋去，烏發間的珠釵叮當撞，像個得到了心玩的小孩一樣開心。

　“說什麼傻話呢，不用得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就好啦，反正是你自己跑來冥界的，長得可還這麼會說話，就是故意來勾引姨姨對不對，好心機的小朋友啊，怎麼能勾引到姨姨就跑呢？擒故縱可不行，這樣的小朋友是會被姨姨罰親親五十次的！”

　說完這話，又是鋪天蓋地的一頓猛親。

　已經逐漸麻木的芃芃這次連掙扎都不掙扎了，唯一的擔心是——

　做鬼應該不會掉頭發吧？

　否則真的很擔心自己的腦袋都會被親禿！

　“牛馬無常，黑頭白面，你們說，為什麼冥府娘娘這麼喜歡小孩子啊？”

　等到親了足足一刻鐘的冥府娘娘心滿意足地離開后，芃芃頂著一頭七八糟的窩頭認真問道。

　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都不想理。

　但小孩子的問題不會因為你不回答而消失。

　因為回不去家，也想不出回家的辦法，芃芃開始將注意力放在了不搭理的冥界眾人上。

　“你們也都是死了之后才來這里的嗎？活著打工就算了，為什麼死了也要打工啊？而且當鬼還不用睡覺，豈不是可以明正大007？”

　白無常：“……不要把我們同那些打工的凡人相提并論，我們不必修仙便可不老不死，也不用投胎回之苦……”

　“哦，就是當不老不死不用休息的打工人？”芃芃沖他比了個拇指，“那還是你們牛牛，凡間的打工人到了年紀就能退休，你們都不用退休誒！”

　白無常：“……”

　破防了。

　黑無常安著自己破防痛哭的同事，轉頭對芃芃道：

　“什麼退休不退休，我們為冥界員，那能是一般的打工嗎！你庸俗！”

　芃芃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們是鐵飯碗！你們有編制！”

　雖然不知道什麼是鐵飯碗和編制，但見到芃芃夸張的驚訝表，黑無常還是到了一點小小的虛榮心。

　“知道就好……”

　“那你們每個月俸祿多啊？有五險一金嗎？年終獎怎麼樣？逢年過節有什麼福利？”

　好奇芃芃在線發問。

　黑無常聽得額頭冒汗。

　他不知道什麼是五險一金，但也能大概領悟到芃芃的意思，應該和俸祿大差不差。

　“……你說的這些，凡間都有？”他半信半疑。

　芃芃睜大了眼：“那當然！打工人不圖五險一金圖什麼？雖然我也不太明白這是什麼吧……但是這個東西，不是每個打工人都有的嗎？否則打工圖什麼？”

　黑無常倔強反駁：“當然是榮譽！為冥界一員，執掌生死大事，維護天地回的榮耀！”

　芃芃看著黑無常，仿佛再看一個被老板的餅忽悠瘸的耿直愣頭青。

　“出來打工的，你不圖錢圖什麼？你好奇怪哦。”

　黑無常對上芃芃那雙疑中還帶著幾分憐憫的眼神，十秒后，同樣陷了對自己人生質疑中的他也破防了。

　芃芃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覺得無聊想找人聊聊天而已，沒想到這兩只鬼就忽然懷疑人生，抱頭痛哭起來。

　撓撓頭，還邁著小碎步急急湊到兩人底下歪頭看了一眼：

　“不是吧？真哭了啊？”

　黑白無常：“……你走。”

　萬分委屈的芃芃只好走開。

　不過也能夠理解，任誰發現自己要007打工一輩子，還全年無休沒有福利的時候，都會崩潰的。

　芃芃坐在森羅殿門口的臺階上，眺遠夜中星星點點連一片的鬼城。

　冥界沒有白天黑夜之分，都不知道自己來這里有多久了。

　之前那個判說，生魂若是在這里待上五天，就會徹底沾染冥界的氣息，不能再回到活人的世界。

　想到這里，就有點害怕。

　雖然冥府娘娘看起來是個好人，黑白無常只是兢兢業業的卑微打工人，判除了有點強迫癥之外更是個老實的大胡子。

　但這里不是的家。

　肚子傳來咕嚕嚕的響聲。

　好。

　芃芃抱膝坐在臺階上，把得扁扁的肚子再勒一點。

　自言自語地安自己，沒關系，反正以前沒有師尊師兄師姐的時候，也經常吃不飽啊，只是幾天不吃飯而已，都死了一次了，總不能再死一次吧？

　所以只是會有的覺而已，可以忍，要是吃了這里的食，那可就徹底完蛋了。

　芃芃的腦子里又忍不住浮現出方才那桌上的滿漢全席。

　……但是真的好想吃那個包子哦。

　那個包子，看起來就皮薄餡多，一口咬下去，一定會有香香的。

　會是鹵餡的，還是鮮餡的呢？

　得頭暈眼花時，芃芃真的看見面前有人遞過來一只包子。

　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小年，玄墨發的小年略顯蒼白，但彎腰遞給包的時候，聲音還是一如往常的沉靜溫：

　“我猜你來了這麼久，一定會肚子，果然帶對了。”

　芃芃盯著九炁看了好一會兒，又看了看四周，警惕得后退兩步：

　“你一定是鬼假扮的，想騙我吃下冥界的食對不對？我這麼聰明，不會上你的當的！”

　“我不是誰假扮的。”九炁淡淡笑著。

　“那你是怎麼來的這里？”芃芃小心翼翼蹭過去，了他的手，“你看！你的手是冰的，你還說你不是鬼！”

　九炁著，并沒有回答的后半句，只道：

　“因為你說的，你跟我天下第一好，所以，我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