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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太子是我前夫/歲時有昭(重生)》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書房里,常吉也在同顧長晉稟告:“夫人剛從六邈堂出來,興許一會便要來書房。”

 顧長晉盯著手里的判牘,淡淡“嗯”了聲。

 沒一會兒,便有腳步聲從不遠傳來。

 顧長晉從判牘里抬起眼,平靜地看著常吉。

 常吉被看得汗直豎,雙手攏在袖筒里,脖子慫慫問道:“主子可是有何吩咐?”

 顧長晉掀:“出去。”

 常吉恍然,人夫人過來,他杵在這到底不算個事,忙不迭道:“屬下這就告退。”

 出了屋不免又有些納罕,往常不管誰來了松思院,主子從來不讓他與橫平避開的。

 尤其是聞溪姑娘過來時,他與橫平定要有一個人在場。

 怎地今個就要他避開了?夫人多好的人啊,又不是洪水猛,干嘛要他避開?

 顧長晉的書房沒有院子,就單獨一間屋子,兩邊各種著棵高聳云的老梧桐樹。常吉從另一頭走,容舒自然也就沒撞見他。

 書房的門敞開著,容舒敲了敲門,對坐在書案后頭的男子溫聲道:“郎君可是在忙?”

 顧長晉放下手里的案牘,抬眸看著,道:

 “不忙。夫人此趟回去,老夫人與岳丈岳母一切可好?”

 容舒頷首笑道:“都好著呢。”邊說邊過門檻進了屋。

 盈月跟在后頭,手里提著個方方正正的木匣子,然而還未進屋便聽見顧長晉道:“把門關起來。”

 這話便是不讓進去了,盈月怔了下,下意識看容舒。

 容舒也有點意外,忖了忖便對盈月點頭,道:“藥給我,你到外頭等著。”

 盈月忙應一聲,規規矩矩地垂著頭把木匣子遞到容舒手里,低著頭出去。

 一走,書房便徹底靜了下來。

 顧長晉起朝容舒走去。

 今日氣十分好,眉若黛,頰若櫻不點而朱,一襲淺青的繡纏枝百合的月華勾出了婀娜有致的段。

 可顧長晉沒甚欣賞人的心思,他在測試著,也在試探著。

 自出現在他視野的那一剎那,不,是自常吉提起的那一刻,平復了幾日的心又開始跳了。

 先前還只是靠近了,聞見上的香氣了,方才會心跳失控。

 可現在,只要一想到,甚至只要一聽到的名字,他的心便會怦怦跳得比過往任何時候都要瘋狂。

 男人的腳步聲輕而穩,一步一步近。

 很快他便發現,越靠近,心便跳得越快。

 然而顧長晉臉上并未出半分異樣,眉眼始終不如山,他盯著容舒,不放過臉上的任何一

 容舒見他一言不發,卻又越走越近,一時不知他這是意為何。

 在二人尚有半臂距離時,拎著木匣子的手到底忍不住一別,擋在了前,道:

 “這是妾從侯府帶回來的參榮丸,阿娘心疼郎君傷未好便回衙上值,特地讓侯府的老郎中備了兩大瓶兒,說是能養神補氣。”

 頓了頓,又問:“郎君要同妾說什麼?”

 上縈繞著淺淡的百合香,香里還纏了香甜味兒。

 麥芽的甜,松子的香。

 這掃尾子姑娘又吃松子糖了。

 “噗通”“噗通”“噗通”——

 幾乎是在這念頭從腦海冒出來時,顧長晉的心,幾要破膛而出。

 男人瞇了瞇眼,所有的不對勁都是因而起。

 那些夢是與親后才開始有的,這顆心亦是因著的出現才會出現異樣。

 顧長晉那雙漆黑的不帶任何緒的眼像是攪了一團墨,他的目凝在臉上,帶著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審視。

 可審視什麼?

 審視麼?

 容舒抬起眼與顧長晉對視,開門見山道:“郎君為何要這樣看我?”

 案上的書被風吹得嘩嘩地響。

 小娘子眼底的疑是真的,似乎還有些驚訝。

 顧長晉瞬間明了,不是

 那些夢,那些心疾般的悸是因而起,卻不是故意為之。

 他往后退了步,目輕輕掃過左耳垂那粒針尖大小的朱砂痣,不咸不淡道:

 “夫人胖了,甚好。”

 容舒:“……”

 承認,回到清蘅院后,吃得好睡得香,的確是長了點。可他盯著看了這麼久,就為了看胖了還是瘦了?

 容舒信他個鬼!

 只這人心思深沉如海,比蚌還難撬,他不說,又有什麼轍?

 容舒慣來溫婉的笑有些繃不住。

 怎麼辦,便是做做樣子,這參榮丸也不想給他了!

 只他大抵也不會要,先前給他吊的參湯他一口不喝,這參榮丸他就更不會吃。

 果然,顧長晉看了眼手里的藥匣子,便道:“我正在服藥,這參榮丸夫人留著自個兒吃吧。”

 容舒嗯了聲,“那妾回松思院了,郎君也莫要太勞累。”

 不咸不淡地叮囑了兩句,也不打算在書房多呆,轉走,顧長晉卻住了

 “等等。”

 容舒一頓,才下了角的笑又挽了起來,“郎君可還有事?”

 顧長晉注視著結上下一滾,道:“今晚,我回松思院歇。”

 ……

 夜里顧長晉從書房過來時,容舒已經歇下。

 他在書房里早就沐浴過,是以回到正屋,直接下外裳便上了榻。

 一上榻便看到了床上散落著四五個半人大的月兒枕,容舒懷里抱著一個,其余幾個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都放在了床的中間,生生將二人隔出了道天塹來。

 顧長晉放下幔帳,剛躺下,一甜甜的若有似無的酒味兒不期然鉆他鼻尖。

 這姑娘睡前大抵是吃了酒。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里倏忽冒出一個念頭——

 不能吃酒的。

 剛這般想著,躺在他側正背對著他的小娘子倏地轉過來,睜開了眼。

 見他在這,眼底閃過一詫異,霍地坐起了,抱著個月兒枕歪頭打量他。

 顧長晉與對視。

 小姑娘眸子很亮,正一瞬不錯地盯著他看。

 須臾,恍然一點頭:“我知道了,我又在做夢,你是我夢里那個兒特別壞的顧允直。”

 “可我怎地又夢到你了?不該呀,不該這樣的。”

 容舒腦仁兒昏昏的,可本能地就知道不該再夢到他。

 概因不喜歡他了。

 不喜歡顧長晉,也放下他了,是以不該再夢到他。

 “哦,我曉得了,一定是下午你太無禮了,我心里有氣,這才夢見你。”

 一個人自顧自地碎碎叨叨,好似真的將他看了夢中人一般。

 顧長晉不地看著,不知曉這姑娘是擱這裝醉呢,還是真的醉昏了頭。

 黑暗中他的目力依舊很好,眸子盯著的臉。

 小姑娘自言自語了幾句,便拉開橫在二人之間的月兒枕,靠過去,一字一句地同他道:“顧允直,你一定不知曉你為何又會出現吧?”

 顧長晉“嗯”一聲,放輕聲音,順著的話問:“我為何會出現?”

 容舒“嘿嘿”笑了聲,桃花眼彎了月牙兒,細長的手指掐住了顧長晉右側的臉頰,往外狠狠一扯——

 “自然是因為你下午的行徑太無禮了,知道麼?顧允直,你怎麼可以當著一個姑娘的面兒說胖呢?知不知曉什麼做看破不說破?嗯?”

 隨著那聲“嗯?”落下,手又用力地往外扯了扯,力道比之前又大了些。

 顧長晉被扯得好一陣疼,這下是徹底知曉不是在裝醉,而是真的醉了。

 他心里冷笑一聲,下意識便要揮開這小醉鬼的手。

 瞧著瘦瘦弱弱的,手勁兒還不小。

 可他這頭還未呢,容舒便十分及時地松了手,懊惱道:“不能,我不能因為夢里你沒有還手之力,就欺負你。而且你是顧允直,不是顧長晉。”

 說著便他被掐紅的臉,繼續道:“不過也沒事兒,反正你說過的,在夢里你是不會痛的。可是顧允直,呃——”肩膀輕輕一跳,打了個酒嗝,“你放心,欠顧長晉的,我都會還給他的。但我以后不想再夢到你了。所以,顧允直,你就別再來找我了,不?”

 皎月般的小臉枕著臂膀里的月兒枕,問完這話,雙眼一閉,仿佛累狠了一般,像個支在地上沒了依仗的冬瓜,“咚”一聲倒褥子里,徹底睡死了去。

 屋子里一片死寂。

 許久之后,幔帳傳出一道嗤笑聲,聽著還帶了點兒咬牙切齒的意味。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顧長晉便起來準備上值了。

 容舒聽見他下榻的靜,長睫,在裝睡還是起來給他更之間天人戰起來。

 也不知昨個夜里顧長晉是何時進屋的。

 因著想早些睡著,睡前特地吃了兩杯果子酒。

 自小便是如此,只要吃了酒,很快便能睡著,睡著后也不鬧,安安生生地睡,乖得很,就是偶爾會做點兒夢。

 昨兒也是如此,吃了酒早早便睡下了,睡得還蠻香,醒來后頗有種神清氣爽的覺。

 容舒天人戰了半盞茶的功夫,到底還是起了床,心里琢磨著等他走了,再補個回籠覺。昨夜穿得極實,小、里和中俱都穿了,眼下披件外袍便能下榻。

 “郎君要去上值了吧,妾這就去給你取裳。”溫溫然道。

 他的服昨兒盈月已經掛在一邊的黃梨木架子上了,容舒下榻后便往那木架子行去。

 顧長晉一瞬不錯地盯著的后腦勺看。

 要擱往常,他自是不會勞煩去取服的。

 可這姑娘昨夜發酒瘋,對他又掐又訓的,醒來后卻一臉的若無其事,連一句道歉與解釋都無。

 這是欺負人了便想要裝不知曉麼?

 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

 后那深炯的目容舒兒沒注意到。

 不打算伺候顧長晉換裳,取好服后便恭恭敬敬地把服放在榻上,溫婉笑道:“郎君先換裳吧,妾出去喚人打水,順道讓小廚房的人把湯藥送過來。”

 說著便繞過屏風,往房門去。

 顧長晉盯著款步離去的背影,不知想到什麼,眉宇微蹙。

 換好服,又洗漱好了后,顧長晉接過容舒遞來的湯藥,慢聲道:“夫人酒量不好,日后還是喝點兒酒。”

 容舒愣了愣。

 他這兩日是怎地了?

 又是說胖了,又是跑來松思院睡,這會還提吃酒的事。

 從前他可沒管過吃不吃酒的,偶爾還會讓陪著吃兩杯呢,何曾這般多事過。

 “妾有認床的病,昨兒回來怕睡不好便吃了兩杯酒。吃完后便睡下了,一直睡到剛剛才醒。”容舒遲疑道:“昨個夜里,妾可是說夢話了?”

 說起來,昨兒好像又做夢了,只那夢朦朦朧朧的,兒記不起來夢到了甚。

 顧長晉掀眸看

 洗漱過,卻尚未梳發,一頭綢緞似的長發用黛青繡福紋的發帶松松綁起,斜放在右肩上,瞧著很有些出水芙蓉的清麗。

 此時清澈的眸子出幾不確定,好似真的在認真回想著昨兒究竟有沒有說夢話。

 顧長晉何許人也?

 他這人最是擅長從蛛馬跡里尋求真相,此時此刻自然是瞧明白了,容家這位姑娘,他名義上的夫人,醉酒后會耍酒瘋,耍完后自己還半點兒都記不住。

 也就是說——

 他,顧長晉,昨兒被這姑娘白欺負了。

 男人盯著容舒看了須臾,忽地扯了下角,淡聲道:“沒,夫人昨兒睡得很安穩。就是上酒氣太重,熏著我了。”

 說完便將手里的湯藥一口悶下,起,大步出了屋。

 容舒再次一愣。

 就只吃了兩杯果子酒,怎地就熏著他了?前世吃過那麼多回的酒,也沒見他第二日埋怨熏人的。

 顧長晉離開后,下意識抬起手臂,鼻子湊過去嗅了嗅。除了清清爽爽的梨花香,也沒甚奇怪難聞的味兒。

 “盈月,盈雀,你們過來聞聞我上可有奇怪的味兒。”

 方才顧長晉說的話盈月、盈雀自然也聽到了,這會聽見容舒的話,便低下,在容舒上嗅了兩下。

 盈月先回答道:“奴婢只聞到昨日熏的梨花香,沒聞到旁的味兒。”

 盈雀點頭如搗蒜,附和道:“奴婢也沒聞到什麼怪味,會不會是姑爺自個兒上的味兒呢?昨兒姑爺到了子時才來松思院的,也沒見他用凈室,說不得就是他自個兒臭。”

 自家姑娘慣來是個香人兒,盈雀可不喜歡方才姑爺說的話了,下意識便把臟水往顧長晉上潑。

 被潑了一臟水的顧大人剛剛踩上馬車,他旁的常吉見他眉眼舒展,好生納罕。

 主子今個的心怎麼好起來了?

 早兩日金氏在刑部大牢昏過去后,主子的心便了兩日。以常吉對自家主子的理解,他的心大抵還得再幾日的,因為金氏的子撐不了幾日了。

 大理寺與都察院雖然復核好了許鸝兒案的新判牘,也將那判牘送進了文淵閣,但還不知曉那位首揆什麼時候將判牘送進廷呢。

 常吉一直沒敢問這事,怕惹得顧長晉心愈發不快,眼下見他似乎是轉多云了,便壯著膽子問道:“主子,可是許鸝兒案有進展了?”

 顧長晉目落在窗外,淡淡道:“今日或者明日,閣應當會將那份判牘送進廷。眼下上京所有朝臣與百姓都在等著這案子的最終判決,司禮監那大掌印不敢私自扣住那判牘,最遲七日,金氏與許鸝兒應當能離開大牢。”

 常吉

 七日呢,也不知曉金氏撐不撐得到那一日。

 想問又不敢問,方才他問了許鸝兒案的進展后,主子的緒顯然又差了些。他覷著顧長晉,忽地目一頓,道:“主子的右臉是怎地了?瞧著竟像是紅了一塊。”

 又十分納罕道:“莫不是被什麼蟲兒咬了?可憑主子的手,連只蚊子都挨不著您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顧長晉線抿直,微微瞇起了眼。

 的確,憑他的手,旁人想近他都難,更別提在他臉上掐上這麼一道了。

 昨夜他有心想看那姑娘要做什麼,便縱了挨過來。然而,當的手掐上他的臉時,他不應當一地定在那著的。

 就好像……他在故意讓撒氣一般。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事,他仿佛做了無數次。

 顧長晉按了按膛,里頭那顆不安分的心,從昨夜他進了那拔步床后便瘋狂跳個沒停。

 他是個喜歡尋究底的人,凡事都喜歡尋出原因,繼而定下應對之策。

 于是閉上眼,似個旁觀者一般,剝繭地分析著昨日在書房以及在拔步床里,自己與容舒相的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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