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電梯到了他們所在的樓層,穿過鋪著厚實地毯的走廊,進相應房間。
夏郁青將行李箱拖進房間,放倒在地上,打開箱子,拿換洗服。
陸西陵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說:“過來。”
夏郁青過行李箱走過去,陸西陵指了指窗外,“那就是城堡。”
玻璃窗戶上反著室燈火,看不太清楚。
夏郁青臉玻璃,拿手掌擋在臉頰兩側遮住。
陸西陵覺得好笑,轉走到床邊,將屋里所有燈都關上了,“能看見了嗎?”
“嗯嗯!“
越過花園,不遠有一片黑沉湖水,湖面上倒映著對岸的燈火,而在岸上,那亮著紫燈,清晰可見鐘樓高高尖頂的建筑,應當就是城堡了。
夏郁青看得迷,覺察到陸西陵又走回到了旁,轉頭看他,“城堡晚上也不熄燈麼?”
“嗯。”
“真好。話都是不熄燈的吧。”夏郁青無法克制自己慨的心,“我好像在做夢。”
陸西陵笑,手的后頸,“還沒園呢。”
“已經像在做夢了……這是兩年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陸西陵稍頓,手掌用力,使仰頭看著他,“我不許你再有這種沒出息的嘆。你的余生還長,只要努力,很多你覺得遙不可及的事,實際都是手可及。”
夏郁青神認真地點頭。
陸西陵于黑暗中凝視的眼睛,片刻,低頭吻下去。沒有試探,沒有過渡,直接闖,-纏,直至不由自主地手摟住他后頸,整個人好似被盡力氣地倚在他上,他才退開。
他呼吸的呼吸,聲音染上幾分夜的黯啞,“……想我嗎?”
他們上回見面是圣誕節那天。滿課的夏郁青,只跟他一起吃了頓晚飯。
夏郁青臉埋在他口點頭,“……所以我這幾天都在認真寫作業,想寫完了早點找你玩。”
陸西陵笑了聲,“你是小學生寫家庭作業嗎?”
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又得起得非常早,兩人便去洗漱。
出發之前夏郁青特意洗過頭發,這樣就不必額外耽誤時間。
房間里有兩張床,夏郁青挑了靠里的那一張躺了下來。沾枕頭就想睡,在浴室響起嗡嗡的吹風機的聲響時,差一點睡著。
終于撐到陸西陵從浴室出來,他往那兒瞥了一眼,徑直走到靠外的那張空床躺下。
夏郁青打個呵欠:“你不跟我一起睡麼?”
陸西陵有時候真拿這份單純沒辦法,總能坦然說出人震驚無比的話。
陸西陵幾分不爽地說:“我還想睡個好覺。”
夏郁青出疑的目。
剛要再問,陸西陵直接打斷,“睡覺。不準再說話了。”
“好。”
陸西陵抬手關上了所有的燈。
安靜片刻,黑暗里,夏郁青又出吉·“出A"
“還有什麼事?“
“你還沒跟我說晚安。”
“……晚安。”
*
次日一早,夏郁青洗漱過后,先去了陸笙的房間,請幫忙化妝。
化完妝,再吃過早餐,便乘坐酒店的接駁車園。
陸笙帶著其余三人直奔加勒比海盜那個項目——是資深樂園玩家,最知道什麼項目最好玩。
早上人,幾乎不必排隊。
除了拍照,夏郁青幾乎全程挽著陸笙的手臂,掛件似的寸步不離。
相機重,陸西陵替拿著的,有需要時他再遞給。
夏郁青提前查的資料,很多人都推薦這個項目,有預期會很好玩,但沒想到那麼好玩,球幕的壯觀景象,劇與載的起降行進結合,聲影的全方位驗,以至于結束時只覺得意猶未盡。
此后依次是飛躍地平線和創極速。
創極速這項目,陸西陵沒有陪玩,任憑夏郁青怎麼勸說,他都不肯松口。
陸笙在背后詆毀兄長,告訴夏郁青說陸西陵從小就不喜歡這種強烈失重驗的項目,說白了就是怕——他連七個小矮人礦山車那種小學生級別的過山車都不敢坐。
等玩完這三個項目,園區里人陡然便多了起來。
他們又去排了一個快速票上的項目,而后找地方稍作休息。
附近有工作人員兜售周邊氣球,雙層氣球,外層明,層五六,那樣一大把,映襯著今日淡藍的天空,和不遠藍調的城堡,瑰麗又夢幻。
休息過后,便去就位蹲點午間的花車巡游。
之后,他們回到了“寶藏灣”,在波薩燒烤吃中飯。
稍作休息,便投下午的“征戰”。
陸笙自詡玩咖,常常可以通宵蹦迪再去悠哉吃個早茶,但游樂園里逛一整天也會稍顯力不逮,快天黑那會兒,已覺得腳痛,步伐明顯放緩許多。
再看夏郁青,仍舊神采奕奕。
陸笙不嘆,夏郁青很多地方,都還蠻“怪”的,不是貶義。
天黑以后,最熱門的項目便了旋轉木馬,那樣燈火絢爛的夢幻場景,有人不會心。
陸笙一個厭惡排隊的人,也拉著夏郁青加長長的隊列,背包之類的東西都給周潛和陸西陵保管,們兩人只揣著手機,輕裝上陣。
夏郁青跟著隊列挪一陣,便會下意識轉頭去看一眼不遠等待的陸西陵。
他今日穿,休閑和黑羽絨服,分外閑適的打扮。
看過去的時候,陸西陵也會準確無誤地捕捉到的視線,出笑容,他會微微地挑一下眉。
陸笙的話,將夏郁青一時晃神的思緒拉回:“……其實我哥高三之前的格,跟現在不太像。”
“他那個時候是什麼樣的?”夏郁青好奇。
“雖說那時候就有些毒舌了,不過他那種有點散漫,又有點桀驁的格,其實還蠻招人喜歡的。你是不知道,多生要我轉書給我哥。要是哪天家里不燃氣了,就靠燒那些書,都夠我們過一陣的。”
夏郁青笑出聲。
“但高三以后,他就漸漸變現在這個樣子了。”
夏郁青猶疑地說:“高三的時候,你們父母……”
陸笙點頭,“那件事對我們的打擊都很大,我還休了三個月的學……那時候爺爺都垮掉了,唯獨我哥,特別冷靜地接管了家里大部分的事。我們媽媽的葬禮,基本也都是我哥跟陳叔幾個長輩辦的。”
陸笙排在前面,這時候轉看向,“我一直覺得,從那以后,我哥有一部分就封閉起來了。雖然說我是他妹妹,但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他這些年工作之外的事。即便有時候看他不開心,問了他也是不會說的。他也不怎麼會把緒帶到家里來,因為會擔心。”
夏郁青一時沒有說話。
想一直以來的直覺沒有錯,陸西陵其實是一個很孤獨的人。
“說實話,當我知道我哥喜歡你的時候,有種意料之外理之中的覺。我本來覺得他一輩子都不會考慮談的事,他是個邊界特別重的人,討厭束縛,討厭麻煩,他自己說的,在他看來,就是第一等的麻煩,要匯報行蹤,保持聯系,自由限,傻子才這種罪。如果不是不敢,我一定會問他,打臉痛不痛?”
夏郁青笑說:“我這麼說不是在妄自菲薄,其實到現在我都還會覺得很不真實,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普通。”
“不是不是,你才不普通好嗎?要是把我放到你的生存環境,我肯定早早就放棄了。我覺得我哥這個人本質還蠻慕強的,他會對那些有真本事,或者神上出類拔萃的人特別心悅誠服。”
“你是在夸我嗎?”夏郁青故意夸張地捧住臉。
“是夸你!別的人做我嫂子我還真不一定服氣,但如果你的話,我完全OK.能有一個人可以陪陪他,對他好,我也開心的。”
“……笙笙姐你不要這麼稱呼我。”夏郁青耳朵霎時便燒起來。
陸笙笑說:“救命,輩分好!——你不會還他叔叔吧。”
“沒有了——爺爺是不是一直還在生氣?”
“不用在意爺爺的想法。他是老一輩的人,門第觀念很重。家里的力,你都給我哥去解決,他大你八歲,老牛吃草,這點麻煩都擺不平,也是白活了。”
夏郁青笑著點點頭。
們聊著天,不知不覺便已排到。
木馬啟,絢麗的燈火里,夏郁青轉頭再去找陸西陵。
他站在燈火的背面,在寒夜里有種積石如玉的氣質。
他正看著這邊,手里端著相機。
兩個孩子坐完旋轉木馬,四人匯合,往城堡前聚攏,等待燈煙花秀。
他們去得已不算晚,但永遠有更早的人,觀賞位置早已的全是人。
夜里起了風,天氣很冷,陸西陵怕夏郁青凍著,又怕人多兩人散,掀了一側羽絨服的襟,將圈在懷里。
夏郁青兩手摟著他的腰,借的溫度捂手取暖,仰頭看他,問道:“你剛剛給我拍了照?”
“嗯。”
“我想看看。”
“回去再說。”
點點頭。
“冷嗎?”
搖搖頭,又說,“你今天玩得開心嗎?”
“你開心就行。”
“不。我想知道你開不開心。”看著他,目很是較真。
陸西陵低頭,在上倏然一,“嗯。”
燈秀開始。
城堡被各燈照亮,流溢彩,煙火沖天,照亮夜空,又似星點四散開去。
是詩詞里的場景,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夏郁青不覺看得呆了。
應當不會有人對著煙花許愿。
可是流星也是一瞬即逝的東西,憑什麼這樣漂亮到極致的東西,不可以同樣地承載一些心愿,即便那只是大海撈針的妄想。
在心里說:媽媽,我想再見見你。你可以不用認我,也不必跟我團聚。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可以放心地過自己的生活,如果你也幸福的話,那就更好了。
燈火秀結束,他們離園,仍舊回到下榻的酒店。
逛了一整天,大家都有些累,白天里吃了不零食,倒不怎麼,陸笙提議先各自回房間休息一下,等了的時候,再去吃夜宵。
進門,夏郁青按下開關,掉外套,放下包和下午買的周邊產品,先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之后,站在落地鏡前,摘下了還戴在頭上的米奇頭飾。
陸笙化的妝,下午又補過一次。
夏郁青臉頰湊近鏡面,拿指尖輕輕著眼下,查看從眼皮上掉下來的珠眼影。
腦袋像是變了一枚海螺,里面還不斷還回著方才那轟鳴煙花聲。
直到此刻才覺得累。
陸西陵原本準備走過去拉上窗簾,從夏郁青后經過,腳步一頓。
他往鏡子里瞧一眼,捂了兩個冬天,已是正常而偏白的臉頰上,暈著很淡的淺紅,不知是因為冷,還是衍上的一點腮紅。
上,漿果的口紅褪了一些,兩分斑駁,有種落花將謝的靡麗。
或許,還不那麼適合化妝,原生素的樣子已經足夠大方清麗。
但這抹紅模糊了的年齡,讓跳出了他為預設的框架,也功喚起了去年那日,在酒吧里的記憶。
夏郁青作頓了一下,因為看見鏡中的陸西陵,欺往前走了一步。
還沒出聲,那雙指骨分明的手已過來,奪掉了手里的頭飾,往旁邊一扔。隨即,微涼的手指,強勢卻不失溫地按住了的下,使轉過。
剛聽見近似失控的,沉沉的呼吸聲,吻偏劈頭落了下來。
陸西陵膝蓋的雙膝之間,將釘于鏡墻之上,驟然,有種跌落的錯覺,手想去攀他肩膀借力,手卻被一把攥住,反按在了鏡子之上。
里升騰起澎湃又陌生的覺,像高蒸騰的熱氣,向上頂住的心臟。
很奇怪,很慌。
“……耳朵怎麼這麼紅?”陸西陵啞聲問。
還在思索,便有溫熱的落在耳垂之上。
被按在鏡子上的手,掙不得,手指倏地蜷。
像有一脈滾燙熔巖,自耳垂到耳后,再到頸間,以及被扯落,暴于微熱暖氣中的肩膀。
腦中只有火山發之后,遮天蔽日的灰,混沌,無法思考。
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害怕,因為對面是陸西陵。
吻落在肩頭的時候,陸西陵終于覺察到,整個人都在微微抖,睫尤其如此,像被雨淋的鵝羽,亟需抖落沉重水滴。
的口紅已經徹底花了。
他一頓,便停了下來,拉起的,兩臂合攏,將摟懷中。
許久無人說話。
唯一的聲息是心跳與呼吸。
寂靜之中,他覺到抬起了頭,他垂眼,對上的目。
“……你在想什麼?”問。
他手將腦袋又按回去,不想與對視,因為他有自知之明,從不過分自我高估——那雙眼睛總是清亮,卻也在此刻,因為他而染上一些綺靡的。
“不能告訴你。”他低聲說。
“為什麼?”
“怕嚇到你。”
“……我膽子又不小。”
但他還是不能。太早了。也太珍惜,甚至都不舍得告訴他骯臟唐突的想法。
又擁抱許久,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陸西陵松手退開,不覺得憾,甚至有些謝這打擾。
他又看了夏郁青一眼,拿大拇指將角的一抹口紅去,確定再看不出有什麼,轉,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門外是陸笙,拿著卸妝油和化妝棉,“青青,你要不要先卸妝?”
“好!”夏郁青聲音有兩分不自然,自己也意識到了,轉頭瞥了一眼鏡子,又拿手背了角,才走過去。
陸笙臉上敷著面,遞過東西也不進來,只說:“我跟周潛準備點外賣,你們要吃嗎?”
“吃什麼?”夏郁青問。
“麥當勞吧,好像比較快。”
“我可以。”
“那我加個漢堡,再加對辣翅。”陸笙看向陸西陵。
陸西陵說:“一樣。”
陸笙比個“OK”的手勢,“那等下外賣來了,你們去我房間。”
陸笙離開,關上了門。
夏郁青拿著卸妝油,也不看陸西陵,飛快往浴室走去。
陸西陵瞥了一眼,輕笑,“耳朵還這麼紅?”
“……我不理你了。”重重關上了浴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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