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杭平復了一瞬,代周義，“把錢原路退回。”

　又問：“卡是誰的？”

　這張卡是林驍早上拿到他辦公室，周義道：“林驍的卡。”

　“不是我的卡。”林驍下對著鄭炎束那個方向努了努,“鄭總監早上給我的，我們就把錢都轉到了這張卡上。”

　鄭炎束垂眸看手機，始終沒抬頭。

　昨天回到家,他反思了自己,怎麼能當眾那樣貶低簡杭。如果要當豪門太太,那也是去二部,而不是來四部。

　本來他打算自己跟林驍和周義三人湊，他年薪高，無所謂,林驍和周義家最不缺的就是錢，誰知道市場部副總監知道了,拿出自己的錢,說要幫一下，“我們得給簡總爭取一點融資的時間,擱誰誰一天之也融不到錢,有這點錢打底,簡總心里能踏實點。”

　其他人見狀,紛紛盡了一份自己的心。

　簡杭再次謝,還要準備貸款資料，“你們回去各忙各的。盡快找手辦代工廠,打樣看看實際效果。”

　回到自己辦公室,簡杭靠在椅背里,對著電腦屏幕走神幾分鐘。

　綠植旁邊的十個手辦整整齊齊，把自己那個手辦拿出來,往前放了放。

　--

　到了吃中午飯的時間，秦墨嶺正在看四部的代工訂單匯總表，敲門聲響。

　“是我。”吳副總直接推門進來。

　他道：“我讓高書訂了兩份餐，在你辦公室吃。”他把一份跟四部要簽訂的協議放秦墨嶺桌上，“你看看，法務那邊剛擬出來。”

　秦墨嶺放下代工訂單表，拿起協議看。

　他只關心一條，前面的條款沒看，直接往后翻。

　吳副總知道秦墨嶺找哪一條，告訴他：“第三頁倒數第五行。”

　秦墨嶺視線下移，落在那行，其中有一句：除研發外，四部有絕對的運營權限。

　吳副總去冰箱拿了一瓶山竹，“簡杭還沒來找你？”

　秦墨嶺沉聲道：“沒。”

　吳副總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幾口，“從昨天上午到現在，這麼長時間過去，簡杭還沒反應過來，公司不托底四部的工資，其實是變相送權限給。等回過量來，就知道你給的權限到底有多大。”

　想到和四部簽了這份協議后，他跟秦墨嶺要面臨董事會聲討，突然覺得山竹不甜了。

　他輕輕擰上瓶蓋，“簡杭只盯著費用看，忘記還有其他收。畢竟是個外行，你到時適當點一點。”

　秦墨嶺把協議給他，“等這份協議簽了之后再提醒。”

　吳副總把協議翻到第三頁，自己又看一遍，“秦董要是知道我了墻頭草，倒到你這邊，他心臟支架能氣散。”

　秦董的意思，秦墨嶺還年輕，做事手段太狠，了樂檬其他高層的利益，引起他們嚴重不滿。斗太厲害不利于公司穩定，讓他著秦墨嶺一點，適時給秦墨嶺潑冷水，路要慢慢走。

　現在倒好，他跟秦墨嶺“狼狽為”。

　吳副總收起協議，“下午我就讓簡杭過來把協議簽了。”

　他問秦墨嶺：“代工的這部分收，足夠包圓他們四部人員薪資吧？”

　“差不多。”秦墨嶺把代工訂單匯總表給吳副總，讓他自己看，“如果能維持原來的訂單量，除去薪資，還能解決一部分市場費用。”

　吳副總：“你把這塊利益蛋糕切給四部，董事會某些人肯定不買賬。”

　樂檬一共有幾十座工廠，其中四部有六座，都由某位董事分管。國不中小型飲料公司的飲料都是從四部工廠代工。

　每到銷售旺季，各家公司都要排隊等代工。

　現在要把某位董事手里的利益分出來一部分給四部，他們那個利益團自然會心生不滿，手里的大客戶不一定會痛快給四部，訂單會流失一部分。

　吳副總收起匯總表，道：“不過以簡杭的能力，不會沒訂單。”

　等把工廠代工的權限給四部，簡杭是徹底實現了擁有四部的絕對運營權。

　對外，樂檬依然是個整。

　在，四部基本上等同于一家獨立的公司。其他獨立的公司沒有人給托底，四部還有樂檬給托底。

　吳副總問：“簡杭答沒答應用你的錢救急？”

　秦墨嶺沒吱聲，拿杯子去倒水。

　吳副總心中了然，笑了，“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不可能要你的錢。”他給秦墨嶺出主意：“要不讓遠維資本投給四部算了。省得簡杭不用你的錢，你自己氣自己。你們一鬧矛盾，連累我沒好臉看。”

　秦墨嶺：“......”

　他倒了水坐回來，“用不著。夫妻之間再沒實話，這種婚姻沒意思。”

　“那隨便你。”吳副總有分寸，不會手別人家的家務事。

　他通知簡杭：【下午三點到我辦公室，把協議簽了。】

　簡杭很快回過來：【好的，吳總，謝謝您。】

　今天沒在食堂吃，在去爺爺店里的路上。

　從公司出來前，給打了電話，提前備好了水果和午飯。只要去店里，的午飯就是涼皮和半張煎餅。

　把西瓜切塊，叉了一塊喂到邊，“嘗嘗，前兩天我和你爺爺去郊區鎮上買的。”

　“你們跑那麼遠買西瓜？”

　“正好出去轉轉。”

　“你那個同事怎麼沒來？”想了想鄭炎束的名字，“小鄭是吧？”

　“嗯，鄭炎束。”簡杭道：“今天沒跑市場，他在公司。”

　“哦。我以為你今天出來是跑市場。”說著，又叉了一小塊西瓜給簡杭。

　“你媽媽和你婆婆明天去國外，機票都訂好了，給你去買結婚穿的禮服。”

　“我媽沒跟我說。”

　“你最近不是忙嘛。”

　簡杭吃完涼皮，在心里打好腹稿，把房子抵押貸款的事，和盤告訴爺爺，樂檬四部的況特別復雜，他們聽不懂，掰開碎了說。

　前后理了一遍，大概懂什麼意思。

　簡杭又把拒絕用秦墨嶺錢的事，如實告訴，“用了他的錢，我有力，接下來的兩三年我就沒法安穩睡覺了。”

　糙的手拍拍手背，“你打小就要強。不用就不用。用了確實沒底氣。我跟你爺爺開了這麼多年的店，再加上退休金，手里有點積蓄。你真要還不上貸款，我們一大家人湊湊錢，到時把你那套公寓給保下來。這間門面有沒有都無所謂，租其他人家的門面照樣賣涼皮。再說，我跟你爺爺也干不了多年了。”

　爺爺給盛了一碗消暑去火的湯，“你貸款的錢相當于投資，又不是拿去玩兒。抵押就抵押，沒什麼，抵押的這兩年又不影響我們賣涼皮。我跟你早商量過，頂多再干兩年，我們就想歇歇了。”

　從早上到中午，簡杭被了三撥。

　擔心道：“你貸款的錢夠用嗎？”

　“又借了朋友兩千萬，七八兩個月足夠。我下周就去找風投機構，兩個月能解決資金問題。”

　本來還以為公司能支持到年底，給打個時間差，結果公司突然停止所有費用支持，讓措手不及。

　“你跟尹林，是找尹林給你投資嗎？”順口問了一句。

　簡杭搖頭，“不找尹林。”找尹林的話，有點挾人的意味，“我認識很多風投機構的負責人，融資額度不算多，到時多找幾家。”

　在店里又待了十分鐘，簡杭匆匆趕回公司。

　三點鐘要去吳副總那里簽協議，讓小樊通知市場部和銷售部四點鐘開會。不知道要簽的協議有多苛刻，簽了后跟他們兩個部底，讓他們心里有數。

　兩點五十，簡杭帶著打印好裝訂冊的方案，去樓上找吳副總。

　簽協議的同時，讓吳副總把方案也給批了。

　吳副總拿了一瓶山竹招待，他開玩笑說：“在樂檬上班，最大的福利就是不缺飲料喝。”

　簡杭接過飲料，這款果被吉老稱為經典，他自己都很滿意這個口味。

　“吳總，這是方案，您過目。”把方案放在吳總辦公桌上。

　吳副總沒看，原封不推給，“不著急，這個方案跟企劃案不同，有些細節能決定你們四部的敗，你回去再一條條細細琢磨，等下周一例會，你要是確定沒什麼修改的了，我在會上直接給你通過。”

　簡杭突然心里沒了底，不知道是高層故意卡著不給通過，還是吳總出于好意，讓再完善完善方案。

　“謝謝吳總，我回去再好好看看。”

　簡杭靜靜心，仔細看協議條款，一字一字看，生怕有什麼陷阱，在法律條款上曾經吃過虧，從那之后，任何合同都要親自把關。

　從吳副總辦公室出來，快四點鐘，簡杭回到四部，直接去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人都到齊，等著簡杭過來。

　林驍在跟周義說游戲手辦，“如果這個企劃案一炮而紅，你去找老大把那個手辦要給我。說了的，要是企劃案讓滿意，可以獎勵一個手辦給我。你們領導不能說話不算數。”

　周義恨鐵不鋼：“你有點出息行不行！”

　林驍：“你看我像有出息的樣？”

　周義：“......”

　其他人笑出來。

　鄭炎束在一旁看熱鬧，自從林驍來了四部，周義一天能被氣得翻八次白眼，倒省了他的力氣。

　他看林驍這個跟屁蟲順眼不。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簡杭拿著協議進來。

　所有人都收起玩笑，不由坐直。

　林驍也嚴肅起來，不像在尹林開會時，他嬉皮笑臉，拿著一杯咖啡慢悠悠品。

　簡杭把協議給鄭炎束，“你們傳著看看，跟昨天會上說的差不多，自負盈虧，明年開始，我們四部要負責自己員工的工資。”

　林驍：“老大。”

　簡杭看他，“怎麼了？”

　“能不能直接開罵？我罵的是秦總，不是秦墨嶺。”

　林驍昨晚氣得差點失眠，本來想擼起袖子大干一場，結果所有夢想被秦墨嶺無掐滅。

　“他這是故意給我們制造難度，我們主放棄。加上六個工廠的人，我們四部有上萬人，自己解決工資？你從風投機構融資十來億，不夠一年薪資支出的，公司到底想干嘛？！我們還做不做市場了？還生不生產產品了？他們腦子...”

　林驍嘆氣，“老大你別往心里去，我就是吐槽一下。”

　簡杭寬他：“沒事。”

　問周義：“你們湊的錢，原路退回沒？”

　周義點頭，“已經退了。”

　他匯報手辦的進度，“我聯系了幾家工廠，找大工廠代工的話，價格稍微低一點，但大廠的訂單多，要排隊，時間上會限，他們服務態度也一般，不如小廠好通。但小廠的價格稍微高一點，我們的本就上去了。”

　說起大廠代工，周義說：“就像我們樂檬，旺季的訂單多到忙不來過來，客戶想找廠里的負責人通，他們本不理。”

　簡杭在鍵盤上敲字，指尖忽然一頓，倏地抬眸，目定在周義上，“我們四部的工廠也代工，對吧？”

　周義頷首：“代啊，樂檬所有工廠都代工。一個生產基地輒多億的投，還有后續的維護費用，中小型飲料公司本投不起。市面上的飲料，除了幾個大公司的產品，其他百分之四五十的飲料都是我們樂檬代工，有的大公司的部分飲料，也是出自我們樂檬生產線。”

　“你們先討論。”簡杭拿上手機，幾乎是沖出會議室。

　“老大，你干嘛？”

　“找秦總要權限！”

　高跟鞋急促又集的“噠—噠—噠—”的聲，很快消失在四部辦公區。

　簡杭給高書打電話，預約秦墨嶺的時間。

　高書：“秦總在辦公室，您隨時過來都行。”

　簡杭知道秦墨嶺專梯的碼，直接坐了他的專梯上樓。

　難怪昨天會議上，吳副總說：簡總，你不會知道我跟秦總，將要面臨多大的力。

　說：我理解。

　吳副總卻說：你理解的還不夠。

　后來吳副總還說：你想干，可以，給你絕對的權限，但公司不會再多給一分錢的投。

　他還又提醒：你再慎重考慮新方案。

　吳副總當時在會上，估計差點就想直接提醒：簡杭，你怎麼不問我要工廠代工的權限。

　就在一個小時前，吳副總再次拒收的方案，讓回去好好斟酌，說一個細節往往能決定敗。

　因為掉了爭取代工收這個細節。

　昨天的會議上，自己還提到，等以后四部有錢了，要收購一家手辦廠，賺點代工費。卻沒想到四部工廠也有代工收。

　百一疏。

　難怪秦墨嶺昨天在公寓樓下等，跟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以為你下午會去辦公室找我。

　找他干什麼？

　找他要回代工的這部分收。

　但沒意識到。

　公司給了四部絕對的運營權限，從此自負盈虧，那意味著除了主營收，其他收也歸四部。有了這部分收，什麼薪資解決不了？

　如果訂單多，還有可能解決一部分市場費用。

　簡杭敲門進去，“秦總。”

　秦墨嶺在審批費用，專注看著電腦，“坐。”

　簡杭站在他桌前，“是我疏忽了。”

　秦墨嶺示意，“你坐著說。”

　簡杭心彭拜，不想坐。

　秦墨嶺給倒水，“疏忽正常，沒哪個事業部敢跟公司開口要代工這部分權限。”

　簡杭敢，就是那天沒想起來。

　如果想到了，一定會據理力爭。

　秦墨嶺道：“現在意識到也不遲，下周的例會，你當著所有人的面，跟吳副總爭取。別忘了帶上你的協議，上面給了有利于你的條款。你不用怕得罪吳副總，想怎麼懟怎麼懟，他跟我是同一利益陣營。”

　昨天吳副總帶了兩杯茶，準備跟辯，結果茶沒派上用場，簡杭沒想起來要爭取代工收。

　當時把吳副總給急壞了，因為四部所有費用被砍，還要自己負擔員工工資，再不爭取其他收，四部基本走投無路。

　秦墨嶺用他自己的水杯倒了水，把杯子送邊。

　簡杭沒推辭，喝了幾口。

　看他，“如果我沒想起來這部分收呢？”

　秦墨嶺也喝了幾口水，“打算簽了協議，再提醒你。”

　他指指桌上，“四部六座工廠所有的代工訂單都在那，專門打印出來給你的。我要是給了你這些，你還能猜不到什麼意思？”

　簡杭微微傾，把一疊資料拿過來。

　秦墨嶺站在旁邊，“你作為四部總裁，不能只局限在費用上。你再怎麼節流，又能節下來多？還得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