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公關會議從下午三點鐘一直持續到晚上七點,沖上熱搜前排的幾個公關詞條按照預期的方向在走。

　幾個黑料的帖子已經從熱搜榜下來。

　經紀人詢問簡杭：“齊總和鐘總的那兩條熱搜，可以往下降熱度了吧？”

　不等簡杭回答，齊正琛搶話：“全完可以。”

　其他人：“……”

　鐘妍月控制住眼神沒瞟他,在手機上打了兩行字，發出去前又全部刪掉。

　吳副總手邊有一疊資料，齊正琛拿過來當扇子扇。

　拜簡杭所賜,從他那條文案沖上熱搜,來八卦他和鐘妍月婚姻狀況的消息就沒斷過,連他爸和他媽都拐著十八個彎來問他,是不是升級做爸爸了，忽然有了責任心。

　簡杭考慮之后，對經紀人道：“慢慢往下降,兩小時下熱搜榜。”

　經紀人也是這個意思，立馬安排。

　簡杭的任務完,后續事宜給樂檬的公關部經理和其團隊,他們理起來更專業，知道怎麼收尾。

　忙到現在，所有人都沒吃飯。

　輿危機總算過去,吳副總放松下來,“不能不吃飯,你們想吃什麼？我讓食堂送過來。”

　林驍早就得肚子咕咕,他不打算留在會議室跟高層一起吃飯，在高層跟前始終得端著自己,太累。

　接下來沒他什麼事,他找個借口溜回四部,伙同周義一起吃泡面，又加了火腸改善伙食。

　兩人邊吃邊討論游戲。

　秦墨嶺給簡杭點了幾道吃的菜,怕點多了吃不完，他自己喜歡吃的菜沒點。

　他把簡杭的筆記本關機收起來，騰出放菜的地方。

　等菜期間，大家閑聊起來。

　有件事吳副總始終好奇，他問秦墨嶺：“你真的會做飯？”

　婚禮上，秦墨嶺說簡杭最吃他做的蝦仁蒸蛋，他們記憶猶新。

　不止吳副總，其他人也好奇。

　秦墨嶺頷首，“會。以前廚藝一般，婚后下廚多，其他人做的菜簡杭吃不飽，我有空就下廚，做得多了廚藝水平也提高。”

　晚飯不用吃了，狗娘管飽。

　吳副總笑說：“我沒問你這麼多。不能跟你聊天，忘了你了，話多。”

　大家跟著笑，簡杭被看得不好意思，低頭看手機，給秦墨嶺發消息：【其他人做的菜，我能吃飽。】

　秦墨嶺瞥一眼，回：【那你也是著自己吃飽，對胃不好。】

　簡杭笑，把自己剛才發的那條消息撤回，【老公，明早給我做早飯。】

　秦墨嶺：【好。】

　簡杭放下手機，起去上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盥洗池前鐘妍月在洗手，應該是特意等。

　鐘妍月看著鏡子里，簡杭在洗手，說了句，“謝謝。”緋聞那條公關，摘清了跟談莫行的關系。

　不管和齊正琛的真假，今天的事讓家里親戚知道，婚后生活還不錯。

　“不用謝我。”簡杭了紙巾慢條斯理手。

　鐘妍月依舊看著鏡中，“我知道你公關緋聞不是為了幫我，是在幫二部。但還是謝。”

　不管哪個事業部都是樂檬的，秦墨嶺又是樂檬最大的東，簡杭幫二部幫的是秦墨嶺。

　即使簡杭有幫的心，那也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簡杭還在尹林時，在蘇城出差應酬那次，姐姐替擋了兩杯酒，一杯就是三兩，兩杯六兩酒，那晚姐姐回去胃疼得不了，半夜去了醫院掛水。

　姐姐和簡杭接后，對簡杭的偏見日漸消除，甚至還有些欣賞簡杭。注定是做不到姐姐那麼大度了。

　沒有辦法讓自己去欣賞談沨喜歡的人，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和齊正琛領證后，試圖讓自己放下過去，試圖說服自己像姐姐那樣，多看看簡杭的發點。

　最后都以失敗告終。

　談沨接手尹林資本分公司后，萬悅的那個項目由他負責，他那麼驕傲一個人，為了簡杭，他忍著姐姐的冷言冷語。

　如果不是簡杭，他不可能委屈自己去接手這個項目。

　每想到這些，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又崩塌。

　鏡子里，簡杭把紙巾丟進紙簍，轉離去。

　筆直優雅的影在鏡子里越來越遠。

　鐘妍月收回視線，姐姐的電話這時候進來，問在哪。

　鐘妍菲在十六樓，在妹妹辦公室門口，“你辦公室沒人。”

　“你等我，我馬上下樓。”

　鐘妍菲擔心了一下午，從談莫行的黑料被曝出，一直心神不寧，現在終于塵埃落定，七上八下的心才徹底落下來。

　來之前跟父親吵了一架，不知不覺開車開到樂檬。

　“姐，你怎麼來了？”鐘妍月腳步匆匆，“網上的公關你不是看到了嗎。已經下去了。”

　“晚飯吃了沒？”又問道。

　沒吃。

　誰都沒吃著。

　飯桌被掀翻，碗筷和盤子砸了一地。

　父親大怒，指著門口讓滾，一秒沒多待，連大都沒上樓拿，抄了車鑰匙就滾出家。

　鐘妍月給姐姐倒了一杯溫水，剛才姐姐沒應聲，覺哪里不對，“怎麼了？又跟爸意見不合啦？”

　鐘妍菲沒接水杯，“放著吧，我不。”

　鐘妍月坐下來，忽而皺眉，“姐，你上濺了什麼？”

　牛仔上都是打翻的菜，鐘妍菲腦袋，被氣暈了，居然沒發現子臟這樣。

　“姐，你跟我姐夫...打架啦？”

　“你姐夫出差還沒回來。”

　鐘妍菲本來就沒打算瞞著妹妹，“跟爸鬧翻了，桌子被我掀了。”

　“......”鐘妍月心頭猛地一跳，莫名心慌，那塊桌旗是母親專程定制，養眼，姐姐居然直接掀翻。

　緩了緩，“是你跟姐夫的事，還是？”

　“你跟談沨。”

　“...你們怎麼吃飯時還提他。”

　“早上我給你帶早飯，媽說，說早知道你結個婚連早飯都吃不上，還不如當初同意了你跟談沨。”

　問母親什麼意思，母親支吾著打岔過去。后來不管怎麼追問，母親什麼都不說。晚上父親回來，使心眼詐了父親的話，才知道當年談沨和妹妹分手的真相。

　“你跟談沨在一起的第一年，爸就知道了。”

　“爸私下找談沨，讓他跟你分手。談沨單純以為爸是看不上他當時的份和社會地位，他拼了三年，在風投圈風生水起，他以為爸對他能刮目相看，但爸還是不答應。你知道爸那個格，打擊起我們倆都毫不留，就別說對談沨，肯定什麼難聽說什麼。爸為了他跟你分手，估計沒在背后給他的工作使絆子。”

　“什麼得住三年的折騰？被折騰了，談沨心里有了疙瘩，早分手是對的，不然你們遲早還是得分。”

　“可能是他決定要離開你，又怕你跟家人有了嫌隙，連個地方回去都沒有，才什麼都沒跟你說。”

　“爸到現在都覺得自己沒錯，他說你跟談沨不合適，跟齊正琛門當戶對的婚姻才能走得遠。”

　跟父親吵到最后，一怒之下，摔了筷子，抓起桌旗一把扯下來。

　鐘妍月回神，滿臉是淚，等看清桌上的東西，拿了一把車鑰匙就往門口沖。

　“妍月你去哪？”

　“我去找他。”

　“你已經結婚了！”

　鐘妍月握著門把手，一頓。

　“你找他說什麼？你覺得你還能改變什麼？”

　鐘妍月緩緩轉頭，也不知道找談沨該說什麼，就是心里特別難過，想見到他，見一見就行。

　鐘妍菲走到妹妹跟前，給眼淚，“他過你，但他現在不你了。”

　鐘妍月淚如雨下，拼了命地攥著門把手。

　眼前模糊，連姐姐的樣子都看不清。

　“他分手后，才上了簡杭？”

　鐘妍菲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沒分手的時候他大概也沒心考慮那麼多。”

　剛給妹妹過眼淚，又涌出來一片。

　“姐，你手機給我用一下，我打個電話給他。”

　鐘妍菲猶豫了幾秒，把手機解鎖給妹妹。

　鐘妍月記得他的號碼，直接輸撥打。

　萬悅集團的項目還沒結束，談沨以為鐘妍菲找他是公事，看到就接了。

　“談沨，是我。”

　談沨聽出來哭過，可能現在還在哭，“不是已經公關功了嗎？”

　“是的。”又道，“不是這事。”

　“我都知道了。”有點語無倫次。

　“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鐘妍月努力去平復自己。

　談沨沉默了一瞬，“妍月你不用道歉，該道歉的是我，我沒能堅持下去。以前不管什麼事，都是我心甘愿去做的，你不用覺得虧欠我。”

　“談沨你知不知道，我困了自己三年，怎麼走都走不出來，我連我們的婚戒都挑好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你就跟我分手了。我嫉妒了簡杭三年，嫉妒你對好，卻不知道你的自尊早就被我爸踩腳下。”

　“當時有朋友問過我，如果我家里不同意怎麼辦。我想，沒關系的，我不靠家里，我靠自己能養活自己。”

　“我不知道人會不會有下輩子，如果有，你別再半路丟下我，有什麼困難，可以一起面對啊。”

　談沨的心口堵得難，什麼都說不上來。

　“我現在有自己的小家了，你不用再擔心我跟我爸鬧翻沒地方可回。”

　“誤會你的那三年，對不起。”

　掛了電話。

　此時，二十二樓會議室。

　食堂送來了飯菜，大家開始吃起來，只有鐘妍月不在。

　簡杭多看了眼那個空位，從洗手間回來快二十分鐘，鐘妍月洗個手不至于那麼久。

　秦墨嶺的手機振，是鐘妍月發來的消息：【秦總，我不過去吃了，我姐來看我，給我帶了晚飯。】

　秦墨嶺：【好，知道了。】

　他放下手機，給簡杭夾菜。

　除了他點的那幾道，廚師多給秦墨嶺加了一道蝦仁蒸蛋。

　簡杭想吃點蒸蛋，想到秦墨嶺四宣揚，說只吃他做的蒸蛋，勺子已經到蒸蛋碗邊，又強行拿回來。

　秦墨嶺舀了一勺蒸蛋給，“湊合吃，明天給你做。”

　簡杭心道，一點都不算湊合。

　吃過飯，簡杭回四部。他們幾個都沒回去，在會議室等簡杭。

　今晚的危機公關了另類營銷，‘氣泡靈’比預期火，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四部博漲了上百萬。

　會議室都是泡面味，小樊開了窗通風。

　林驍穿的是短袖，靠窗戶近，冷風刮進來，他瑟瑟發抖。

　“老大，就等你來了。”

　鄭炎束先匯報工作，蘇城的趙總剛給他打電話，還想再打款，多囤點貨。

　不止趙總，其他大區還有不有實力的經銷商紛紛打他電話，趁著新品還沒上市，進貨的優惠力度大，他們想多囤貨。

　經銷商是看了今天的另類營銷，覺得汽飲明年能火，才想多囤點。

　第一批貨他們給經銷商的價格相對很低，因為要打開市場，他們把利潤讓給了經銷商，調經銷商做市場的積極。但不可能一直給他們這麼低的進價，不然四部自己沒有了利潤空間。

　“我回絕了趙總，不知道他會不會通過趙海找你。”

　簡杭放下電腦，“你不是回絕了嗎。找我也沒用。”

　鄭炎束點頭，想說謝又覺得矯。

　周義心服簡杭這一點，從來不會為了賣人給其他人，而打臉自己的下屬。

　他手指在桌面毫無節奏地敲了幾下，“簡總，馬上就到一月份，年會不遠了，你到底考沒考慮好跟我們一起打游戲？”

　林驍正在玩游戲，他豎起耳朵聽。

　簡杭忙得忘了這茬，笑笑，“不是不可以，你打贏我再說。”

　“呵。”周義嗤笑。

　一個暈3D游戲的人居然這麼囂張。他游戲水平不能跟職業大神比，但在業余玩家里，算得上拔尖。

　“那就打團競？”

　“隨便。”簡杭今天心好，陪他們開黑。

　秦墨嶺在樓下等，催道：【怎麼還不下來？】

　簡杭：【老公，我打兩把游戲。】

　秦墨嶺：“......”

　想他都是假的，喜歡游戲才是真的。

　【打吧，不著急，我看看新聞。】

　簡杭：【我盡快下去。】

　周義問：“游戲ID是什麼？我加你。”

　“不用。”簡杭登錄游戲，“你之前加過我。”

　周義不知道自己失憶了，還是失憶，他讓林驍幫忙打聽的ID，至今沒打聽到，他怎麼加？

　“我什麼時候加過你？”

　“忘了。”簡杭說：“馬上給你通過。”

　周義眨了眨眼，他這幾個月只添加過一個人，林驍的兄弟，小橄欖。小橄欖沒通過他的好友請求。

　“林驍！”他差點喊破嚨，“小橄欖不是你兄弟嗎？！你滾過來！算了，你還是爬到我面前，給我磕頭認罪。”

　林驍笑得猛了，連連打嗝。

　他一口氣灌下半杯水，憋著許久不氣才好不容易把嗝下去。

　鄭炎束和市場部副總監久聞小橄欖的大名，天天被林驍掛在邊，周義這幾個月沒事就往林驍辦公室跑，為的就是一睹小橄欖游戲時的風采，觀完戰，他還跟林驍復盤游戲。

　從周義的反應看，小橄欖就是簡杭。

　周義隔空點點林驍，氣得半天說不出話。

　“林驍你還是人嗎！我白給你買了兩箱方便面！”

　簡杭笑，“方便面是你買的？”

　周義委屈：“我不是經常蹭他手機看你打游戲嗎，他暗示我不能白看，還說他買的幾箱面吃完了，我就給他買了兩箱。”

　所有人都笑出聲。

　鄭炎束扶額，這些年他怎麼那麼想不開，跟一個傻天天吵。

　林驍正在游戲中，剛才一分神，被對方打死，他把手機往桌上一丟，靠在椅背里，笑得前俯后仰。

　眼淚都笑了出來。

　周義剛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吃著我買的面，看著我在簡杭面前嘚瑟，你夜里不做噩夢？”

　林驍趴在桌上笑，“我有罪。”

　簡杭通過了周義的好友請求，“還打不打了？”

　周義眼皮，“你看我還像能打的樣子？”

　會議室又是一陣大笑。

　簡杭把東西收了，沒打，退出游戲。

　“公司的年會節目我不參加，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秦墨嶺了，我要是加游戲，其他幾個部的人都有力，輸了自己不甘心，贏了又覺得沒給我面子。我帶著你們組隊對其他幾個部不公平。”

　周義不以為意：“我沒那麼高的覺悟，我就想贏。”

　林驍狂笑，“你已經瘋了。”

　周義眼睛微瞇，恨不得上去踹他兩腳。

　簡杭決定：“你再找三個人組隊，每天中午或是晚上下班后，我指導你們。”

　林驍贊同。

　周義勉強同意。

　鄭炎束摘下眼鏡鼻梁，這幾人為了游戲，一個連哄帶騙，一個愿意被騙，一個連老公都忘了。

　簡杭站起來，“你們早點回去，好好休息，接下來幾天工作量很大。”

　正如簡杭所言，接下來他們每天加班到十一點多才回去。

　在翹首以待中，十二月二十六號終于到來。

　有之前的公關熱度加持，第一線上營銷的熱度，是他們之前連奢都不敢奢的。

　元旦那天，新品上市。

　在各影院的活同步進行。

　簡杭昨晚凌晨三點才睡，現在還沒醒。

　秦墨嶺查看線上手辦的中獎記錄，已經了三，他一次沒中。

　他鎖屏，把手機放枕邊。冬雪一共投放了五萬套在線下市場，分到全國各區域，其實也沒多。

　簡杭醒來，“幾點了？”

　“九點。”秦墨嶺把抱懷里，“再睡會。”

　“今天還要去公司？”他問。

　“不去了。今天明天我休兩天。”簡杭手抱他。

　秦墨嶺提前報備：“我下午出去一趟，有點事，你要一個人在家了。”

　“沒事，你忙。”簡杭從他懷里起來，裹著他的襯衫去浴室洗澡。

　浴室盥洗臺上，有一大束玫瑰。

　今天的花盒送到了家里，花盒的主題是元旦。

　“老公。”

　“來了。”秦墨嶺知道看到花盒會找他，在起來后，他隨之起床。

　“謝謝你的花。”簡杭擁抱他。

　昨晚年，他們四部在加班，凌晨才散。他在自己辦公室，和隔著二十多層樓，新年倒計時那刻，他視頻陪著慶祝了他們的第一個新年。

　“這家花店就是我們結婚時，布置別墅的那家花店？”

　“嗯。”

　“老板會做生意，花盒的設計特別有新意。”

　秦墨嶺附和了一聲。花盒并不是老板花店里的，是他找方楠約的畫，自己訂做的花盒。

　“我也有新年禮送給你。”簡杭去了帽間。

　秦墨嶺跟著過去，“你有時間準備禮？”

　“時間去買的。”簡杭笑說：“新的一年，把耿耿于懷留在去年。”

　走到最里面那個柜前，拎出兩個購袋。

　“新年快樂，祝樂檬營收再創新高。”

　秦墨嶺打開購袋，里面是襯衫，白、黑和深藍各兩件，還有件酒紅。

　簡杭說：“七件，穿一周不重復。”

　其他六件上班時穿，那件酒紅可以在家里穿。逛了三家店，給他選了七件襯衫。

　秦墨嶺輕放購袋，擁著去浴室。

　花灑下，在他懷里，秦墨嶺垂眸看，親。別的夫妻，老婆給老公買服再尋常不過，擱在他們上，還是沒那麼自然。

　他親鼻尖上的水，“以后我所有的服，你買。”

　水流順著額頭臉頰流到邊，秦墨嶺親去。

　他抱，看著的眼，抵達到接近心臟的地方，親的，喊“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