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放心,我們隻說兩句話,可以讓你的人跟著。”
林晏看著賊首,點頭:“可。”
賊首沒想到這位緋袍高這麼好說話,不免有些愕然。
“還有嗎?”林晏淡淡得問。
“剩下的自然就是求尹行個方便,讓我等出城。”賊首保證,“我等出了城,自然放了小娘子。”
林晏看沈韶,沈韶不知道他是不是這個意思,哀哀婉婉地道:“晏郎——我怕——”
林晏雖知是做戲,心卻仍似被人攥了一下。
深深地看一眼,林晏歎口兒長的氣,有些無奈地道:“你們難為一個婦道人家做什麼?再說,你們這樣,”林晏看看那個頭上有傷的,“能出得了城?”
賊首皺一下眉,其實,他本想把傷的同伴暫時留在城裡躲避的,當然若能帶走更好。
“這樣,我換下來。明日沒有朝會,我親送你們出城就是。”林晏道。
賊首這回是著實被驚住了,兩個侍從都看一眼主人,便是沈韶也愣了一下,於三看一眼林晏,抿抿,握手裡的砍刀,阿圓卻在全神貫注盯著那條勒著自家小娘子的胳膊。
林晏微皺眉,帶著點上位者的不耐煩,“如何?”
賊首覺得這裡面有詐,但這個又著實太大,若林尹在手,那可謀劃的就太多了……
這景容不得細想,賊首咬咬牙,咽口唾沫,“好!你把佩劍解下!”
林晏今日穿的服,佩著與其階相匹的劍——員佩劍是儀製,好些連刃都不曾開過。林晏解下劍,隨意地扔在腳下,慢慢往賊人這邊走:“你們放了吧。”
賊首推開沈韶,由鷹鼻賊人著往這邊走,賊首全神貫注地用長劍指向林晏,另一個賊子警戒眾人。
卻哪知,林沈二人錯時,沈韶一個踉蹌撲在林晏懷裡,哭哭啼啼地喊:“晏郎——”
林晏溫香玉在懷,手裡卻多了一個東西,約兩寸長,半寸寬,薄而鋒利。
那鷹鼻拿劍指著沈韶:“快走!”
林晏看那鷹鼻一眼。鷹鼻雖是亡命之徒,但也懼他的威儀,把劍往後撤了一點,林晏聲道:“去吧。”
沈韶點點頭,走向於三。
於三一把拉過藏在後,賊首的劍也放在了林晏的頸間。
林晏視那劍如無一般,跪坐了下去。
那賊首見他如此,松一口氣,於武人來說,坐姿是最無害的姿態。
案上有本來備下的讓沈韶寫信的紙筆,林晏直接拿過來用。
不過十幾個字,頃刻便,林晏拈起紙角,側頭看賊首,“拿著這個,跟著我的侍從劉常去牢裡,莫要多說話。”
賊首喜形於,低下子來取字紙,那笑容卻定格在了臉上,頸間鮮噴灑在桌案上、字紙上和林晏上。
突生此變,一直在側警戒的鷹鼻賊人大驚,舉劍來刺林晏。林晏側滾開,把手中沾滿的刀片擲向鷹鼻,順手出靴筒裡的匕首。
兩個侍從早已仗劍上前,加戰團。
於三和阿圓等則護著沈韶往外退。
外面車夫回府裡來的救兵也已來到。原來今日宮中有大宴,宴後林晏又去京兆府忙了半日方回來,坐車從沈記門前過,見這樣下小雨的天氣,沈記屋裡燃著燈,關著門——天嫌熱,竟然沒趁機風涼快一下?
又因為心頭縈繞著讖語案的事,林晏心裡不安,便下車去敲門,聽說什麼拜牛乞巧,便知道出事了,恨不得把牛郎“打得哭耶喊娘”呢,豈會拜他們?
坊守夜巡視的武侯坊丁也趕了過來,不過是因為下雨巡得沒那麼勤,竟然就出了事……看到京兆的令牌,坊丁們噤若寒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晏拿帕子拭拭匕首上的,開簾子出來,先看一眼被於三等擁簇的沈韶,便回頭與幾個侍從代事,侍從們把兩個活捉的押上車,另有人去抬賊人,有人去斥戒代坊丁們。
林晏走過來,屋簷下的風燈撒下昏黃的,但還是能看出的面有些蒼白,鬢發也散了,肩膀那麼瘦削,腰不盈一握,在這秋夜風雨中,顯得很是可憐。
林晏強忍著把擁懷裡的衝,那麼明甚至有些小霸道的人,因為自己,今天了好大苦,若晚來一步……林晏都不敢想。
“我……”林晏可以下筆千言書寫策論,可以有理有據與人廷辯,對著自己心的小娘子,這種時候,卻說不出話來。
“這幾個賊人上有香燭火紙的味道,或許是先前在道觀染上的,因這幾日躲藏,始終未換洗服,故而現在還聞得到;又有些醃臘貨的味兒……”沈韶神認真地道。
一個好廚子,大多有個好鼻子,沈韶自認算不得很好的廚子,卻也有個好鼻子,但這幾個賊人上的味兒太混合,重重的汗臭味兒,夾著雨水味兒……沈韶起初並沒分辨出來,只是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剛才在廊下,仔細回想,才分辨出這兩種最有意義的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