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芃肅然點頭:“我這個不爭氣的師尊就拜托您了!”
“客氣了,課堂教育雖然重要,但家庭教育也不能缺失,樂修講究的就是一個多多練習,課后的時間你還得多監督,有些弟子很耍,我這里有幾個查的訣,你附耳過來,我仔細說給你聽……”
坐在一旁的月無咎木然看著兩人相互流教育經驗。
就是說。
到底有沒有人還記得誰才是師尊,誰才是徒弟了?
*
各宗仙船行駛了一天一夜,終于在第二日晨曦時分抵達了幽都羅浮山。
此的山川湖海與南陸相比,的確大有不同。
羅浮山脈連綿高低起伏的崇山峻嶺,天然的山脈屏障后,是毫無人族痕跡的大片茂森林、饒水土,以及壯觀戈壁。
仙船飛到幽都上空時,芃芃和其他靈妖們全都整齊劃一的趴在船舷上,用新奇的目一寸寸丈量這陌生的土地。
“阿雪阿雪,你的家也在這下面嗎?”
將小貓腦袋搭在船舷邊的雪豹喵嗚一聲,用側臉蹭了蹭芃芃的側臉,像是在激能夠帶它重新回到自己的家鄉。
“秋秋也看到自己的家啦!”小啾激地揮翅膀,撲騰撲騰得上下直竄,“南邊的那片森林,靈雀族世代都聚居在那里哦。”
芃芃長脖子瞧了瞧:
“可是那邊現在看起來好像連一只鳥都沒有誒。”
小啾臉上的欣喜之瞬間褪去,蔫道:
“自從幽都覆滅之后,幽都剩下的靈妖就全部躲進華胥迷陣中了,現在秋秋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啦。”
當初族長選中它的時候,它直接就被傳送陣傳送到了南陸修真界。
臨行前族長和長老們特意囑咐,要等到幽都之主徹底恢復昔日力量之后,他們才會打開華胥迷陣,接引他們回家。
想到這里,秋秋惆悵地耷拉著翅膀。
族長和長老們大概打死也想不到,幽都之主不僅沒有回復力量,還即將被一個六歲半的小姑娘篡位了。
一行人在羅浮山山腳下下船。
正式的比賽還要等到明日才會開始,今日眾人抵達,除了安排住宿,修整調養之外,還有一項很重要的事宜就是進行南陸論道大會的開幕儀式。
開幕儀式倒也并不復雜,無非就是各個宗門的掌門上臺發言一圈,然后各個宗門的優秀弟子再上臺發言一圈。
掌門發言大多是些陳詞濫調,但各宗弟子就時常出些花樣了。
畢竟都是年輕氣盛的修士,許多弟子都會在賽前放幾句狠話,給自家宗門鼓舞士氣。
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我們九重山月宗的代表弟子,還是以自愿為主,有沒有人自告勇的?”
棠芳掌門親切和藹地看著大家。
坐在地上的一群弟子們整齊劃一地低頭閉,扣手指的扣手指,螞蟻的螞蟻,并且如果有讀心的話,每個人的心中大概都在念同一句——
別點我別點我別點我。
唯有一個人鶴立群,人不高,手不長,但是用盡全力地長了手,杏眼也瞪得圓溜溜的,像個蹦蹦跶跶的彈簧。
棠芳掌門仿佛沒有看見,仍微笑道:“真的沒有人愿意自愿上臺嗎?頤殊?懷玉?我很看好你們哦。”
姬殊:“謝謝,不了。”
宿懷玉:“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說話,很尷尬。”
兩個修為超強的修士在此刻無比謙虛,與之相反的,是一旁手都快要破天的芃芃。
芃芃:“我!我愿意!看我看我!掌門我可以!”
棠芳掌門:……不是不知道你可以,是怕你太可以了。
但幾番詢問,全宗門都找不到一個愿意上臺發言的弟子,平日一個個斗走狗,結果一到了大場合,全都了扶不上墻的啞。
棠芳掌門很失。
“那就……給你了,芃芃。”
說完棠芳掌門又忍不住仔細囑咐:
“今日全修真界的人都在,場面比名大會那時要大多了,你悠著點,可別來,懂嗎?”
芃芃正:“您放心!我有數!”
但棠芳掌門臉上的擔憂之沒有毫減退。
芃芃頗為不服,覺得棠芳掌門這眼神實在是有點瞧不起人了。
雖然是小孩子,但又不是不知輕重的小孩子,能不知道在南陸論道大會上發言的重要嗎?
“我真的有數!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們宗門的尊嚴,我絕對不會做有損宗門面的事,掌門你就放心吧!”
這番話還有幾分中聽。
也是,芃芃畢竟不是過去那個五歲的小朋友了……今年都六歲半了呢!
囑咐一番后,棠芳掌門便忙著安排弟子們準備今晚的宿地了。
而芃芃回頭看了一眼后腳步虛浮的月無咎。
“師尊,你怎麼了?”
月無咎:“……”
你說怎麼了?通曉熬夜學了一晚上樂修功法,你覺得呢?
但月無咎并沒有抱怨出來。
他昨夜想了想,芃芃說得也沒錯,人家燕歸鴻都在矜矜業業搞事業,他們怎麼能夠停滯不前?
是他平日思慮太,還讓徒弟替他的安危心,著實不該。
“為師沒事,為師還能再學。”
月無咎沉痛回答。
本以為芃芃會大為,對他這個師尊說幾句知冷知熱的話,讓他一下什麼心小棉襖。
但下一秒,芃芃就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樂。
“既然師尊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向仙樂十二宮的師姐借來一個很適合我們的樂,到時候我發言,你配樂,我們師徒組合必定驚艷四座!找回我們九重山月宗從前失去的尊嚴!”
月無咎低頭看著手里的嗩吶沉默了。
讓這小姑娘如此自信且不知道害怕為何的長大,他覺得,他們宗門的每個人都要承擔這份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