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自然是由江刻買單, 很奇怪,在收銀臺付款時,他居然一點兒也不心疼。
付完錢, 江刻就要走, 唐亦寧問收銀員:“你好,請問這兒吃飯是不是能抵停車費?”
收銀員給打了一張水單, 說消費滿兩百可以免費停車兩小時, 去一樓服務臺辦理。
江刻問唐亦寧:“你怎麼知道?”
唐亦寧說:“進車庫時有個牌子寫著的。”
兩人走出餐廳, 江刻又問:“看電影嗎?樓上就有電影院。”
“算了吧。”唐亦寧滿腦子都是小龍蝦PK椅子, 不想讓江刻再多花錢。兩個人看場電影,買票加飲料、米花, 怎麼的都要一百多塊, 再加上停車費,又能買把椅子了。
揚揚手里的水單:“這兒停車一小時六塊錢,你不是要去云遙嗎?走吧,早去早回,我明天還要上班, 今晚想早點休息。”
江刻沒意見,兩人再次上路。
唐亦寧是大四快畢業時拿到的駕照, 那會兒有一些積蓄,江刻又剛買車, 就建議去考駕照,說工作后沒那麼多時間練車, 趁著大四下比較空, 趕把駕照考出來。
拿到駕照后, 唐亦寧就用這輛二手朗逸練車, 江刻每次都陪著。
當時, 張兮兮地開車上路,江刻會在邊上提醒打轉向燈、注意變道、小心超速……唐亦寧嫌他煩人,兩人會爭幾句,江刻短暫閉,沒一會兒又開始嘮嘮叨叨。
唐亦寧想起這些事,覺得有點好笑。后來開車不多,技倒也沒生疏,一小時后,順利地把江刻帶到目的地——位于云遙地塊的一家房產中介。
中介小詹已等候許久,看到江刻和唐亦寧走進門店,立刻眉開眼笑地迎過來:“江先生!你終于來了……哎呦,你胳膊怎麼了?”
江刻說:“沒事,肩膀扭了一下。”
小詹看到他邊的唐亦寧,眼睛一亮,心想俊男果然要配,便狗地說:“這是你朋友嗎?你倆可真般配!”
江刻板著臉沒接腔,唐亦寧臉更差,小詹十分尷尬:“呃,那我們現在過去吧?那套房俏得很,今天就好多人去看,再晚會兒我估計房東就要出手啦!”
江刻點頭:“行,走吧。”
唐亦寧沉默著跟在他邊,心里的猜測了真——這人搞得神兮兮,其實就是帶來看房。
去樓盤的路上,江刻故作鎮定地對唐亦寧說:“帶你去看套房子,你看看好不好。”
唐亦寧沒做聲,可不傻,看房也就罷了,就當幫他做參謀。必須得守住立場,江刻說的那什麼結婚,才不會答應。
——
房子所在的樓盤星云坊,三年前付,在云遙板塊的偏北方。小區周邊有商業配套,但沒有地鐵站,最近的地鐵站在四公里外,需要公接駁。
云遙板塊在西城區算是邊角旮旯,實打實的錢塘最西面,從這兒開車到科創城都要二十多分鐘,距離城東文興橋更是遙遠,要是坐公地鐵,用時兩小時起步。
小詹領著江刻和唐亦寧走進小區,一路介紹樓盤概況。小區綠化做得很好,環境清幽,有高層有洋房,唐亦寧邊走邊觀察,最后跟著小詹進了6棟2單元,坐電梯到三樓。
“三樓?”唐亦寧看過電梯面板上的樓層鍵,問江刻,“這棟樓一共有十七層呢,三樓會不會低了點?”
江刻說:“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采很好,前面是七層的洋房,沒什麼遮擋。”
唐亦寧問:“你來看過了?”
“嗯。”江刻說,“昨天早上來的,我覺得還不錯。”
房子的確不錯,303室,中間套,89方的三房兩衛,帶裝,沒家。客廳和兩臥朝南,臥室不大,客廳很正氣,帶著臺,好好裝修的話,足夠滿足一家三口的安家需求。
當然也有缺點,客廳和主臥南北不通風,主衛是暗衛,朝北的小房間只有6、7個平方,做臥室夠嗆,勉強能做書房。
小詹前一天給江刻介紹過房子,這時候就圍著唐亦寧打轉,覺得這位才是拍板人。
唐亦寧仔仔細細地看過每個房間,又走去臺看采。
下午三點半,太很刺眼,前方七層高的洋房果然不影響采,臺還沒包起來,被照得明晃晃。唐亦寧想象了一下,要是在這兒曬服、曬被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一直口若懸河的小詹消失了,周圍安靜下來,后走來一個人,江刻與并肩而立,一起往臺外看。
“一樓有架空,三樓就不顯得低。”他右手指著前面的樓,“你看那棟樓只有七層,樓間距又寬,你在這兒,不會覺得自己是在十七樓的三樓,會以為這一棟也是七層。”
唐亦寧說:“那要是在這一棟的七層往上,視野不是更開闊麼?”
“那是肯定。”江刻聳聳肩,牽到了左肩的傷,不敢再,他語氣有些無奈,“但七層往上拿出來賣的人很,總價還貴很多,能有二、三十萬的價差。”
“這套多錢?”唐亦寧問。
“一百九十五萬。”江刻眼里有亮,“單價兩萬二都不到,很便宜了,比開盤時都沒貴多。”
云遙這邊的房價,江刻再清楚不過,前一天來看房時就看中了這套房。他在空的房子里走來走去,想象著這兒擺床、那兒擺沙發……他在廚房做飯,唐亦寧在臺晾服,多好啊,都有臺了,服再也不用在室干。
他上午看完房,下午去打比賽,打完比賽不顧肩膀疼痛,開車直奔唐亦寧家,迫不及待地想帶再去看一遍房。
小詹說看中這套房的人很多,但有些人不喜歡低樓層,有些人還想和房東還還價。買云遙區塊的人都沒什麼錢,要有錢也不會來這兒置業,江刻知道這是一套價比很高的房子,不打算和房東講價,只要唐亦寧看中,他就會直接定下。
他看著唐亦寧,問:“喜歡嗎?”
唐亦寧當然喜歡,從小住爸爸單位分的小兩居,面積只有57方,從沒住過這種房齡新、帶電梯的房子,面積對來說也足夠大。但不敢回答,因為知道回答“喜歡”以后會發生什麼,沒打算答應江刻,那太荒謬了。
“還不錯。”唐亦寧輕飄飄地說,“你要是覺得好,就買吧。”
江刻沉默著看,唐亦寧如芒在背,想要回客廳,江刻出右手,一把拉住了的胳膊。
“我們結婚吧,唐亦寧。”他說,“今天先把房子定下,過幾天再去辦結婚登記,我不想再等了。”
唐亦寧很無力:“江刻,你買你的房,和我沒關系。你干嗎一定要和我結婚?我們都斷了,你突然跑過來說要結婚、買房,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不覺得。”江刻沒有松開手,魔怔了似的,“我們是斷過,但可以重新在一起,人家離婚都能復婚呢。”
唐亦寧大聲說:“什麼重新在一起?我們在一起過嗎?我們本就沒有談過!”
“我們還需要談嗎?”江刻的表很疑,是發自心的真疑,“六年了,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都知道,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也都知道!我們一起吃一起睡,做過夫妻該做的所有的事,我們還需要談?”
唐亦寧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最終憋出一句話來:“我不會和你結婚的,你什麼都不懂。”
“你到底在堅持什麼?”江刻都要上火了,努力平復呼吸后,他垂下眼睛,使出了他的“殺手锏”:“我和你說實話,我首付不夠,還差七萬。”
“哈?!”唐亦寧心里臥了個大槽,搞半天,這人逮著急吼吼地說要結婚買房,是因為他首付不夠?
唐亦寧一咬牙:“我借你,總行了吧?不收你利息!”
“我不要。”江刻倔強地直背脊,“你知道,我從不問人借錢。”
唐亦寧:“那、那你問你爸媽周轉一下?”
江刻:“我不想和他們有瓜葛。”
“那你去問你老板預支一下年終獎?試試看,說不定他就答應了。”唐亦寧不停地為江刻出謀劃策,“才七萬!你年終獎肯定超過這個數!實在不行你再存幾個月工資也夠了!”
說的沒錯,竇鈞一定會答應,別說是預支年終獎,按照江刻現在的能力和在公司的資歷,直接開口向竇鈞要七萬,竇老大八都會答應。
可那不是江刻想要的,他想要的從來不是七萬塊,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堅持,像是鉆了牛角尖,反正此時此刻,他就只想和唐亦寧結婚。
“我不會去借錢。”江刻說,“不管是問你,問我老板、同事,還是問我爸媽,我都不會開口。”
唐亦寧起來:“你不借錢是你的問題!你錢不夠那就等存夠錢再買!”
“沒有這麼便宜的房子了!”江刻也開始吼,“我看了半年房我還不知道嗎?房價一直在漲!去年這兒單價才賣兩萬!今年已經普遍兩萬四了!這套才兩萬二!沒有價比這麼高的房子了!這套房可遇不可求你懂不懂?”
唐亦寧瀕臨崩潰:“我不懂!這關我什麼事?你要麼等存夠錢再買,要麼去問人借錢,你著我結婚算怎麼回事?結婚總得我愿意啊!”
很好,說到關鍵點了。
江刻問:“你為什麼不愿意?我想了一個禮拜都沒想通,你不是說你想早婚嗎?你都去相親了,我和你在一起這麼多年,你了解我我了解你,難道你寧愿去嫁給那些不知底細的男人,也不愿意嫁給我?”
“你有病!我為什麼要嫁給你?你以為你是什麼香餑餑嗎?”唐亦寧都要氣哭了,“我說過我不會和不我的男人結婚,我們都沒談過!你本就不懂結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你。”江刻捉著唐亦寧的胳膊,口而出,“唐亦寧,我你。我想和你結婚,想和你一起買房,想和你一起生活。我愿意拿出全部的積蓄付首付,心甘愿在房本上寫上你的名字,行不行?”
唐亦寧:“……”
小詹按照江刻的吩咐一直躲在客衛,隔著墻和玻璃移門聽著臺上傳來的爭吵聲,聽不清容,只知道他們吵得不可開。
他做了多年中介,帶過數不清的客戶看房,也到過夫妻意見相左而起爭執,但吵得像江先生和他朋友這樣兇的,還真是很罕見。
“買房不是好事兒麼?喜歡就買,不喜歡就拉倒,有什麼好吵的?”小詹自言自語地說著,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好一會兒。
他走到臺移門旁,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江先生,你們商量好了嗎?要是有意向,我就去聯系房東。”
唐亦寧還在發懵,江刻沖他喊:“再五分鐘!”
小詹賣了個萌:“好噠~”
他又消失了,唐亦寧抬頭看著江刻,臺很熱,他倆都被太曬得滿頭大汗,還吵得面紅耳赤,像兩只淋淋的斗。
在心里判斷江刻的話是真還是假,他說“我你”,是真流還是見機行事?
我你——這簡單又復雜的三個字,他輕輕易易地就說出口了,等了那麼多年,甚至都沒聽到過一句“我喜歡你”,直接被他給跳過了。
唐亦寧腦袋暈暈的,什麼都判斷不出來。覺得自己中暑了,今天好熱,最高氣溫有37度,在這半天的臺可能還不止,心都跳快了,撲通撲通地撞擊著腔。
“唐亦寧,我們結婚吧。”江刻低頭看著,眼神深沉,語速也慢下來,“一起買房,房本寫兩個人的名字。以后我們就住在這兒,就我們兩個人,好好過日子。我說過,按揭、家用都由我承擔,絕不食言。你不覺得這兒很好嗎?新房子,那麼大,都有餐廳了,我們再也不用在寫字臺上吃飯。”
唐亦寧被他的眼神蠱,一時竟難以反駁。
他的語氣那麼誠懇,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是曾經的唐亦寧做夢才能幻想的場景——和江刻結婚,和他擁有一套小小的房子,兩個人生活在一起。
廚房里通燃氣,可以起油鍋;臺采很好,可以曬被子;餐桌很大,可以擺下很多碗盤,吃飯前再也不用先收掉筆記本電腦;臥室寬敞明亮,擺得下一張大大的雙人床……
他們一起吃過很多苦,換過很多次出租房,江刻對日常生活沒有要求,吃穿用從不挑剔。他只想買房,為了買房,他瘋了一樣地存錢。他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從十八歲,或許更早,一直到現在他二十五歲,他的夢想即將實現。
唐亦寧曾經以為,這事兒與無關,江刻買房是執念,知道他遲早會買,但他從沒說過與有關的未來。
很久以前,他很認真地告訴,他沒錢,不打算找朋友,沒時間談,以后也不會結婚。他信誓旦旦地說他是不婚主義,和發生關系純屬意外。
那天早上醒來,他們都很迷茫,江刻那麼理智、淡定的一個人,在當時都有點慌了。他問,需要什麼補償,只要說得出來,他一定做到。
能說什麼呢?他好像真的忘了,前一晚,明明是先主的。
那個時候太小了,才十九歲,哪里會想到結婚。
好他呀,只想和他在一起,知道了他小時候的事,心疼得要命,就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不談沒關系,不結婚也沒關系,坐在凌的被窩里,紅著臉對他說:你別往心里去,我沒怪你,不用什麼補償,這種事……我們都年了,很正常的。
他信了,信了五年。
五年過去,唐亦寧才醒悟過來,他們的關系,其實一點都不正常。
可現在,突然又正常起來了,他說“他”,說要和結婚。
唐亦寧又哭了,抖著,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江刻看得心驚,出右手攬住的腦袋,將擁進懷里。
他的手掌安般地著的后腦勺,唐亦寧在他懷里泣不聲,連子都哆嗦起來,哽咽著問:“我們會離婚嗎?”
“不會。”江刻答得斬釘截鐵,“不會離婚,我保證。”
唐亦寧沒再說話,只默默地哭泣,江刻單臂抱著,安靜地等待著。終于,聽到懷里的孩說:“好,我答應你,我們結婚,一起買房。”
江刻的眼睛里倏地燃起兩抹亮,他松開右臂,低頭看著唐亦寧的臉。也在看他,大眼睛里蓄滿淚水,汗了的碎發在臉頰邊,鼻尖紅紅的,上齒還死死地咬著下。
為什麼要咬?江刻想,都咬得發白了,不疼嗎?
這麼想著,他就俯下了,輕輕地吻住了唐亦寧的。
小詹從客衛探出腦袋,隔著臺玻璃移門看到了這一幕。
哇哦,剛還吵來吵去的呢,現在就抱著親了。
小詹很高興,有,在心里給江先生點了個贊。
唐亦寧做夢都沒想過,被求婚是在這樣一個場景里,沒有鉆戒,沒有鮮花,沒有單膝下跪,只有一個還沒包起來的坯臺,一耀眼的太,一片燥熱的空氣。
求婚的人是江刻。
也沒想過,居然會答應,在他們分手快兩個月的這一天,腦子一熱,答應了和江刻結婚。
作者有話說:
小江:我求婚功嘞!汪汪汪!
作者:飛狗跳的生活就要開始了,鼓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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