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又是買服又是去吃飯, 江刻的工作效率大打折扣，只能深夜在書房加班，和趙海濤說第二天早上多睡會, 中午再去公司。

　周六早上, 唐亦寧沒吵江刻，早早地出了門。江刻一直睡到十點多, 洗漱完畢走出臥室, 發現餐桌上擺著唐亦寧留下的面包, 還搭著一張便利。

　【老公, 面包太多啦，我吃不完, 你要消滅干凈哦！

　ps, 今天我不用車，鑰匙在玄關柜上，你用吧^_^】

　三種面包，除了吐司是一片片的，其他都被唐亦寧切下了半個, 紅豆吐司剩下四片，說明只吃了兩片。

　江刻在餐桌邊坐下, 拿起面包往里塞。酸鹽面包還不錯，咖啡油可頌很一般, 吐司就是吐司，江刻吃不出和別的面包房八塊錢一大袋的吐司有啥區別, 更加想不明白就這味道怎麼會有人愿意排隊去買？

　正吃著時, 竇鈞給他打來電話。

　江刻：“老大, 什麼事？”

　竇鈞：“你還沒來公司嗎？”

　江刻：“我和濤哥打過招呼了, 昨晚干活到半夜, 今天睡晚點，吃個飯就過來。”

　竇鈞的聲音都高了八度：“臭小子！我剛到趙海濤，他告訴我你有朋友了？！”

　江刻：“昂，怎麼了？”

　竇鈞：“…………”

　沉默過后，竇鈞開始咆哮：“你什麼時候找的朋友？昨天為什麼不說？！媽了個蛋！老子這次真要被你害死啦！”

　他掛斷了電話，江刻看著手機，心想，昨天要說什麼？竇鈞什麼也沒問啊。

　老大最近真是越來越古怪，喜怒無常，莫非……男人也有更年期？

　——

　此時的唐亦寧正待在霍云舟的工作間里，對著一件香檳禮服發愣。

　禮服掛在模特架子上，修曳地款，大面積的純外有一層薄薄的同蕾鏤空覆蓋，長袖則是明蕾，整個設計高雅中著嫵的人味，適合秋冬穿著。

　霍云舟雙手負在后，微微欠，問：“你覺得這件禮服怎麼樣？”

　唐亦寧了擺，是高檔的真緞，又閃亮，說：“很好看。”

　霍云舟說：“過一陣子，我這邊有個子品牌要進行一場夏裝發布會，我想邀請你參加。你要是來，可以穿這條子。”

　他指指模特架子上的禮服，“劃重點，是借，不是送，你不要有力，穿完還得還給我。”

　銷做得不錯的服裝品牌每年都會按季度舉行時裝發布會，后面大概率會跟著訂貨會，作為一個供應商的小業務員，做的還是拉鏈這種小之又小的輔料，唐亦寧知道自己本沒資格去參加甲方的時裝發布會，能去訂貨會逛一圈就不錯了。

　第一反應就是婉拒，可霍云舟說在那場發布會上能給介紹幾個朋友，以后都有可能為的客戶。

　唐亦寧左右為難，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如果不用穿這件禮服，肯定愿意參加。

　指指禮服，問霍云舟：“總監，非要穿這個嗎？”

　霍云舟說：“唔……你也可以穿別的禮服，這場發布會還蠻高端。我是覺得你要是去買一條新子，便宜的質量沒這件好，貴的吧實在沒什麼意思。我這兒最不缺的就是布頭，你看，我都沒用珠寶亮片，就是普通的蕾刺繡，一點兒也不夸張吧？”

　禮服的確不夸張，可還是難以打消唐亦寧心中的顧慮。

　這種事就像偶像劇里霸總給灰姑娘打扮的戲碼，昂貴的禮服珠寶高跟鞋砸到灰姑娘頭上，伴隨著魔法效果，原本平平無奇的灰姑娘搖一變，了高貴典雅的小公主，一出場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還能把那些反派氣到吐。

　唐亦寧被自己的腦補嚇出一頭冷汗，心想就是個賣拉鏈的小業務員啊，霍總監是眼睛瓦特了還是腦袋瓦特了？為什麼要追著不放呢？

　霍云舟見唐亦寧低頭不語，直接把那件禮服從模特架子上下來，遞給：“你去試一下吧，有尺寸問題還可以改。”

　唐亦寧苦著臉問：“總監，這不會是你做的吧？”

　“哈哈哈哈……”霍云舟大笑，搖頭道，“不是，是我設計的，隨便畫了個圖，讓手底下的人去找的料子。你知道的呀，我這兒除了布頭多，紉機也多，會做服的人就更多啦。”

　還好還好，只要不是他做的，唐亦寧還能接，接過服說：“行吧，謝謝總監，那我去試一下。”

　正要出門，霍云舟住：“小唐。”

　唐亦寧回頭，霍云舟雙手在兜里，白皙俊的臉上掛著壞壞的笑，問：“你是想讓我親手給你做服嗎？”

　唐亦寧大驚失，連連搖頭又搖手：“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不想，一點兒也不想！”

　“這樣啊？”霍云舟聳聳肩，很憾的樣子，“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親手給別人做過服了。”

　唐亦寧堅決地說：“我真的不想！總監，你千萬別誤會！”

　“行。”霍云舟還在笑，“你先去換吧，問一下Becka，外面有更室。”

　一會兒后，唐亦寧換上那條香檳禮服，提著擺走回霍云舟的辦公室，霍云舟看到后打了個響指：“不錯哦，很襯你的。”

　唐亦寧：“腰有點大。”

　“是嗎？”霍云舟圍著唐亦寧轉了一圈，說，“別的都沒問題，腰這兒改一下就行。到時候你配一雙淺高跟鞋，子長度就合適了，鞋子有嗎？”

　“有。”唐亦寧就算沒有也會說有。

　霍云舟笑問：“照過鏡子沒？喜不喜歡？”

　唐亦寧：“……照過了，好看的。”

　不敢說“喜歡”，只能說“好看”。

　幾分鐘前，在更室的落地鏡前站了一會兒，呆呆地看著鏡中人，會了一把灰姑娘變的覺。

　唐亦寧穿過影樓里用來拍婚紗照的禮服，很多子都不合，穿上后要用別針來調整大小，有些禮服很臟，不知道被多人穿過，有些面料很差，邦邦的會硌著皮。

　而上的這條新子用的是素縐緞，屬于綢面料的一種，格外舒適，價格自然也很昂貴，穿起來真是麗大方，像個小公主。

　然而唐亦寧知道，魔法會消失，午夜十二點的鐘聲終會殘忍地響起，掉這條長，就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孩，連灰姑娘都算不上。

　唐亦寧換下禮服后，又一次回到霍云舟的辦公室，發現盧經理過來了，手里拿著打印出來的一疊拉鏈明細表格。

　那八萬件服，霍總監報不出拉鏈數量，盧經理報得出。其中有三萬條子和兩萬件上是各配一條拉鏈，剩下的那些服每件配三到四條拉鏈，除了門襟那條主拉鏈，其他的是用在口袋或袖子上，個別為裝飾用。

　所以，全部加起來一共有十五萬條拉鏈，訂單總額三十多萬人民幣，要求簽合同后十天貨。

　唐亦寧忍住激，說回到辦事就做合同，下午發合同電子版過來。

　霍云舟想請吃午飯，唐亦寧惦記著合同，怎麼都不肯答應。霍云舟也沒勉強，說：“禮服改好后我快遞給你，二十三號晚上的發布會，是個周六，到時我們再聯系。”

　唐亦寧應下，匆忙離開了婭仕玫。

　坐在回辦事的地鐵車廂里，唐亦寧想，得找個機會和霍總監說說清楚。

　只是……怎麼開口呢？

　霍云舟啥都沒挑明，就那麼不不慢地玩著貓捉老鼠的游戲。唐亦寧一遍遍問自己他到底是不是那個意思？答案是不能確定。人家啥都沒說，自己蹦出來去解釋，想一想就很尷尬啊，還很不給總監大人面子。

　唐亦寧搞不清霍云舟找金簽單的機，到底是看中了金拉鏈的品質好、期快、價格低？還是因為？或者兩者皆是？

　想找個機會去問問莫姐，這事兒到底該怎麼理。唐亦寧愿意為了公司把婭仕玫給別的業務員，比如薛明，比如程娟。

　客戶多的是，一家沒關系，真的不想和霍總監鬧得不愉快，最后還影響到金。

　唐亦寧不怕別的，就怕霍云舟會生氣，一怒之下結束與金的合作，那樣的話，就太對不起莫姐了。

　——

　江刻心心念念的雙十一終于來臨，周日晚上十一點五十多分，他和唐亦寧頭頭地趴在床上，時間一到零點立刻下單付款，還真給他搶到兩家店的秒殺福利。

　“這個榨機又打了個六折，比平時買要便宜一半！”江刻為自己的手速得意，看著訂單里一長溜的待發貨商品，對唐亦寧說，“買好了，我們準備吃土吧！”

　唐亦寧笑得在床上打滾，又去看江刻給買的梳妝臺。他沒選那種幾百塊的便宜貨，整一套連椅子花了兩千多，看圖片非常漂亮且高檔，唐亦寧期待極了，終于不用再在餐桌上化妝。

　江刻打開自己幾個賬戶，又和唐亦寧算了一下存款，他剛過車子新一年的保險費，這會兒兩人加起來一共只剩五千多。

　“怎麼越過越窮了呢？”江刻仰面躺在床上，生無可地盯著天花板嘆氣。

　唐亦寧躺在他邊，也看著天花板：“沒事兒，再過十幾天你就發工資了。”

　江刻轉頭問：“你下個月發工資會有獎金嗎？”

　唐亦寧：“沒有，我們那兒平時只發績效獎，還得轉正后才有，程姐和我說過，大筆提要年底才會發。”

　江刻：“績效獎怎麼算？”

　唐亦寧說：“每人每月兩千，算法很復雜。指標達、回款金額、拜訪客戶數量、考勤、綜合執行力都占一定的比例，有些用數據算，有些靠領導打分，程姐說能拿個一千八就不錯了。而且這玩意兒還會折算進提里，等于說先把提給你一點，不然拿底薪，公司怕你死。”

　江刻：“唉……”

　唐亦寧：“老業務員年底就會很爽，我估計他們能一次拿個二三十萬。”

　江刻有氣無力：“那你加油，咱們家靠你了。”

　唐亦寧：“唉……”

　唉聲嘆氣過后，小夫妻不再去剁手購，一同關燈睡覺，準備著新一周的到來。

　后面的幾天，唐亦寧變得忙碌許多，手上的意向客戶除了婭仕玫，還多了錢塘博愿、臺城牧簡和其他幾家服裝企業或外貿公司，大多是從鎧勛帶過來的老客戶。

　唐亦寧一家家登門拜訪，臺城牧簡最讓驚喜，已經開始找報價。認認真真地算好價格，給莫惠清看，莫惠清幫講解了一番，微調報價，確定后才發給牧簡的蔣姐。

　牧簡接了報價，讓唐亦寧打樣品，雖然只是個兩千多條拉鏈的小訂單，唐亦寧也算是擁有了一家新客戶，還是自己找來的客戶。

　博愿進出口公司的訂單也在推進中，金拉鏈按要求做出了秦斌要的樣品，并且給出報價。

　這份報價也是唐亦寧和莫惠清討論后的結果，因為是第一次合作，量又達到一萬條，莫惠清給了一個最優惠的價格，說實在不能再低了，如果拼不過別的拉鏈廠，也沒辦法。

　幸運的是，秦斌選中了金拉鏈。

　那款服已打過好幾件樣，換拉鏈很方便，樣重新做好后，秦斌周二往德國寄，周五對方收到貨，研究過后，拍板定下。

　秦斌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唐亦寧，說已經把唐亦寧的聯系方式給到對接的服裝廠，這幾天會有一位朱平的采購找下訂單，對方單位是佳佳旺服飾加工廠。

　短短一周時間，新人唐亦寧連著開張三單，莫惠清在周一例會上又一次表揚了，夸得唐亦寧臉都紅起來。

　只是，佳佳旺的朱平一直沒和聯系，唐亦寧有點兒不放心，趁著開完會程娟還在，虛心地向請教。

　程娟說：“正常的呀，上周五定下的單子，人家服裝廠也要算一下規格數量和損耗，看看到底要下單多，差不多今天會和你聯系了。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去問一下外貿公司的業務員吧。”

　唐亦寧明白了，立刻去聯系秦斌，秦斌說會幫問一下。

　——

　服裝外銷有一條線：國外客人→外貿公司→服裝加工廠→各種面輔料廠家。

　后三者中，外貿公司權力最大，他們能確定面輔料的進貨廠家，也能建議國外客人更換品牌，而夾在中間的服裝加工廠只負責干活，凡事都得聽外貿公司的安排。

　舉個例子，佳佳旺接下了秦斌的這單生意，幫德國客人制作服裝，一共十幾個款式，十萬件的總量。每一個款式都被秦斌拆出了面料、拉鏈、紐扣、線、花邊等部分，要求佳佳旺去對應的廠家進貨，絕不允許佳佳旺私自調換供應商和面輔料規格。

　這其中又有一點小講究，假設A款服裝，秦斌問佳佳旺要的量是一千件，他就只會付一千件的錢，一都不會多給。而佳佳旺在采購面輔料和制作時，不可能只做一千件，一定會產生損耗。

　到拉鏈，還是A款服裝，佳佳旺進拉鏈不會只進1000，他可能會進1030，為損耗留出余量。

　所有的面輔料都考慮到損耗后，佳佳旺為了降低本，只能開腦筋，哪怕輔料供應商的報價已經被秦斌確認，佳佳旺還是會想辦法讓進價變得更便宜。

　有時是跳過秦斌、繼續和供應商討價還價，有時是商討長期合作以此索要優惠，有時則是講關系。

　比如，秦斌手上這一單里的這一款，拉鏈要求的品牌是金，一萬件服，一萬金屬拉鏈，五萬多塊錢。秦斌給的聯系人唐亦寧，佳佳旺的采購朱平選擇無視，找了金拉鏈的另一個人。

　上周五晚，在佳佳旺附近的一家小餐館，朱平見到了那個人。

　他們以前就認識，朱平在別的廠子做采購時和這人做過生意，他承認自己是個俗人，非常喜歡這人做生意的方式。

　反正秦斌只要求拉鏈從金進貨，又沒說一定要找那個姓唐的下單。

　來赴約的男人看過朱平打印出來的拉鏈明細，統共就一種規格，三種不同的，含刻字拉頭，他打開手機計算敲了幾下，對朱平說：“我可以給你便宜兩。”

　“那就好！”朱平放了心，“一分不差肯定不行，我在外貿公司那兒也不好代，能便宜兩，這事兒就穩了。”

　男人問：“你本來要聯系的業務員是誰？”

　朱平說：“一個姓唐的小姑娘，你認識嗎？”

　男人：“唐亦寧？”

　“好像是。”朱平說，“我也不想得罪上家，所以你一定要給我優惠，我才好把生意給你，你確定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小唐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男人微笑著端起酒杯，“平哥，咱倆好多年沒合作了，你還記掛著我，我心里真是得很，來，這杯我敬你。”

　朱平與他杯，心想：誰他媽記掛你了？要不是姓唐的是個小姑娘，老子也不至于來找你，對著小姑娘還真是不好開口呢！

　一頓飯吃完，男人先離開餐館，朱平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超市卡，看了看上頭印的金額，相當滿意，覺得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上道。

　——

　唐亦寧在工位上等了一會兒，接到秦斌的回電。

　他的語氣不太好：“小唐，我和朱平聯系過了，他說，他上周六已經找金下了訂單。”

　唐亦寧驚呆：“什麼？上周六？他沒聯系過我呀！”

　秦斌說：“他找的是另外一個業務員。”

　唐亦寧更震驚了：“誰啊？！”

　“你先別激。”秦斌語氣平平，“朱平跟我說完這事兒，我也覺得很奇怪，我給他的聯系人就是你。可后來朱平和我說了原因，我覺得可以理解。”

　唐亦寧能覺到秦斌在生氣：“什麼原因？”

　秦斌說：“那個業務員報價比你低兩，而你告訴我你給我的已經是最低價，不可能更低了。”

　唐亦寧：“哈？”

　作者有話說：

　別人家主角做生意：多則三個億四個億五個億！則五千萬六千萬七千萬！

　我家主角做生意：拉鏈數量10000條，差價兩，為了兩千塊錢，戰斗吧小唐！

　小唐：=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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