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寧的心砰砰砰地快跳起來, 預到莫惠清要和聊的話題是什麼。

　那是期待的嗎？還是無法承的？

　曾經幻想過這種可能，又覺得不可能。沒啥本事，后還有家庭, 顧慮太多, 所以都不敢像杜春強那樣主去提申請。

　可在心深，知道自己其實是的。

　真矛盾啊。

　唐亦寧滿心忐忑地坐去莫惠清邊, 大石頭很涼, 的心卻很熱, 撲通撲通跳得歡快, 轉過頭看著莫惠清微醺后泛紅的臉頰。

　莫姐沒戴眼鏡，沒扎頭發, 卷發就隨意地散在肩上, 和平時比起來略微陌生，唐亦寧鎮定心神，等待著對方的開場白。

　莫惠清舉起瓶子喝了一口啤酒，開口時里呼出一團白氣：“小唐，過完年, 你就滿二十五了吧？”

　唐亦寧雙手握著酒瓶，沒有喝的意思：“對, 我是二月生的。”

　莫惠清：“職面試的時候，你說你爸爸不好, 他現在是怎麼個況？平時是你媽媽在照顧他嗎？”

　唐亦寧想起自己曾經撒過的謊，說自己是和爸媽住在一起, 回答：“我爸爸生活基本能自理, 可以走路, 也可以上下樓梯, 就是右半邊子不太方便, 右手不了。我媽媽退休了，平時都是在照顧爸爸。”

　“你媽媽今年幾歲？”

　“五十二，明年四月滿五十三。”

　莫惠清歪了歪頭，看著唐亦寧年輕的臉龐，說：“你二十五歲，長得還這麼漂亮，爸媽有沒有催你找男朋友呀？”

　唐亦寧：“……”

　覺得得喝酒了，喝酒能壯膽，還能寒。外頭好冷，可別被凍傻了，必須要好好回答莫姐的每一個問題。

　這是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要公開與江刻的婚姻，這是最好的時機，哪怕說一句“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莫姐也會明白。

　只是那樣的話，就不會再有任何下文，唐亦寧明白得很，莫姐把一切元素都設想好了，的單狀態，絕對是一個必要條件。

　不想放棄，還沒進正題呢，想聽聽后面的話，不想讓談話在這個問題上終結。

　唐亦寧這麼想著，就舉起瓶子喝下一口冰冷的酒，說：“沒有催，這事兒我還不急。”

　莫惠清看著，慢慢地說：“小唐，和你說個事，前些天在婭仕玫的供應商大會上，我和彭經理聊了一會兒，聊的是你。”

　唐亦寧：“我？”

　莫惠清：“對，因為我和你接時間不長，才三個月，彭經理和你更，所以我就想問問，在心目中，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又是一個怎樣的員工。”

　唐亦寧不知道彭玉會怎麼形容，覺得自己不夠聰明，不夠靈活機敏，但也有拿的出手的東西，比如的勤快與細心，對工作始終保持積極樂觀的態度，不會輕言放棄。

　莫惠清見一臉張，安道：“別擔心，彭經理對你的評價全部是正向的，其中有兩點，我印象特別深。”

　唐亦寧的大眼睛忽閃著，像極了小學生在聽班主任做期末評語，而評語來源則是的前任班主任。

　莫惠清說：“第一，是你對公司的忠誠度很高，彭經理給我舉了個例子。”

　“那天剛好是婭仕玫的會，彭經理就想起了這件事，說你在鎧勛時，一開始，婭仕玫其實是你的客戶。后來彭經理去接霍云舟，什麼都沒告訴你，幾個月后接到訂單，發微信讓你下單時，其實已經做好了被你質問的準備。結果你不僅沒有質問，還很迅速地在系統里下單，過了幾天才找到，當面和談。”

　唐亦寧：“啊……”

　想起這件事，還曾被江刻懟過幾句，怪沒有當場提出異議。唐亦寧當時的回答是：訂單不等人，萬一吵起來，這訂單我是下還是不下？合同要是黃了，我會過意不去。

　莫惠清繼續說：“我們都知道有些單子非常急，客戶恨不得今天下單明天拿貨，你在理這件事時首先考慮的不是自己的利益，而是公司。這一點，彭經理說真的沒想到。”

　唐亦寧一陣恍惚，當時哪有考慮那麼多？那天已經是周六，要是不下單，就得拖到周一再下。這樣大的訂單，一點兒也不敢馬虎，覺得客戶的歸屬問題就該排在期之后。

　原來老實人做的老實事還會被人這樣解讀？

　唐亦寧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點。”莫惠清說，“彭經理說你很踏實，不浮躁，這一點，對一個像你這樣年紀、長得又很漂亮的孩來說，非常難得。”

　唐亦寧傻乎乎地問：“是說我打扮很土嗎？”

　莫惠清一愣，繼而大笑：“哈哈哈哈哈……沒有沒有，真不是這個意思。”

　唐亦寧小聲嘟囔：“就是這個意思。”

　這事兒，得謝江刻多年來的熏陶，一個像他那樣年紀、長得又很帥的男生，數年如一日地努力工作、拼命存錢，不追求任何質，唐亦寧純純的就是被他給帶跑偏了。

　結果，現在又變了的一個優點？

　自己也笑起來：“莫姐，其實我也喜歡好看的服，喜歡好吃的東西，也想去旅游，只是……在那之前，我更想多存點錢，讓我爸媽能過得舒服點。我媽媽常說，有多條件就辦多事，不要打腫臉充胖子，所以我工作后一直很節約，彭姐就老說我穿服太樸素。”

　莫惠清說：“我覺得你媽媽說得沒錯呀，問題是很多年輕人都做不到這一點。看到別人有，自己也想有，尤其那個‘別人’可能還沒‘我’漂亮，沒‘我’帥，憑什麼他們能有，我卻沒有？”

　唐亦寧想到了潘蕾和蟋蟀，笑著說：“我是覺得，一時沒有，不代表以后也沒有，只要夠努力，以后總會越來越好的，可以慢慢地有。”

　莫惠清對這回答滿意極了，唐亦寧真是一只可的小考拉，溫、樂觀又堅韌，是一個有底線、講原則的好姑娘。

　所有的鋪墊完畢，莫惠清開始步正題：“小唐，是這樣，過完年我去廣州的事兒現在基本已經定了。我上周帶著陸蕭去了一趟廣州，看過分廠的狀況，況比我想象的要來得好。廠里就是管理了點，機和工人問題都不大，最大的問題在于沒業務。”

　“我和陸蕭去跑了幾家大客戶，都是我們以前的老客戶，被那些做私單的老業務員帶走了。老業務員分散到了各個拉鏈廠，也有人去了外克，所以老客戶也分散到了各個拉鏈廠。”

　“拉鏈這東西，其實每個工廠做出來的產品都大同小異，價格也很明，只是廠子規模不同，實力多有差異。有些小客戶能接小廠的產品，大客戶就不行，他們還是更愿意相信大廠，因為質量、期會更有保證。但是呢，他們又不一定吃得消外克的價格，所以，這市場還有的做。我過去，首先就是要把這些老客戶給搞回來。”

　唐亦寧認真地聽著，沒有打斷。

　莫惠清喝了一口酒，繼續往下說：“我現在缺人，廣州那邊還有十幾個業務員，我和他們聊了聊，請他們吃了頓飯，個別幾個不太靈，有一兩個比較油，大多數還行，是愿意干活的那種人。”

　“錢塘這邊，現在確定跟我過去的有陸蕭、杜春強、陳健、萬麗梅，還有三部的張琴，都已經談好了待遇，聊過很多次，不會再有變。”

　“重點說說陸蕭。”莫惠清看著唐亦寧，“過完年陸蕭就二十八了，他跟了我四年多，一直是助理。到廣州后，我不會再讓他做助理，他得獨當一面，我會讓他去做業務。”

　唐亦寧心中的預越來越清晰，連崗位都出來了。

　莫惠清沒再和兜圈子，微笑著說：“陸蕭去做業務后，我邊就了一個助理。這個崗位很重要，就像現在的孟楊和高瓊，是我在錢塘的左膀右臂，到了廣州，左膀是陸蕭，右臂……暫時空缺。”

　黑暗中，唐亦寧的眼睛閃閃發，終于，聽到莫惠清問出那個問題：“小唐，你愿意跟我去廣州嗎？做我的助理，目前計劃是三年，最多四年。”

　誰都被人認可、被人需要，拉鏈行業的小菜鳥唐亦寧也不能免俗，對比杜春強的自薦，可是被莫姐主征詢，這一刻唐亦寧的心理是：嚶！人生圓滿了！

　當然，還不會被這種滿足沖昏頭腦，要去廣州呢！打工人最關心的自然是薪水問題。

　唐亦寧：“莫姐，我能問下待遇嗎？”

　“當然可以，這個最重要。”莫惠清說，“我簡單地和你講一下。去廣州的第一年，大家一定會非常艱苦，力巨大，為了減輕力，所有錢塘過去的人員，我會給死工資，不考核業績。第二年再重新定底薪，加指標，算提。”

　“第一年，每個人的工資肯定不一樣，別人的我也不好和你講。如果是你的話，我預估了一下你留在錢塘辦的年收，如果你能干滿一年，年收應該在十萬左右。所以，你要是愿意去廣州，第一年我會給你開月薪一萬三，沒有獎金和提，但是有補。”

　“補是這樣，住宿由公司安排，不用你們自己找地方住，水電全包。每個月有餐費補兩千，外派補兩千，通補一千，通訊補五百。另外每兩個月有一次四天探親假，報銷來回錢塘的機票，別的就是些逢年過節的福利，就是這樣。”

　莫惠清說完了，唐亦寧在心里一算，一個月底薪加補一共18500，一年就過了二十萬，每兩個月還能公費回家一趟，對于現在的來說，已經足夠有吸引力。

　除了收增加，還能跟著莫惠清學習。他們有一個團隊，不是孤軍戰，如果接了這份外派工作，也許三、四年后也能像孟楊、陸蕭那樣順利出師，獨當一面。

　唐亦寧心得不能再心，恨不得當場答應下來，但想到了江刻，還有爸爸，這麼重要的事，必須回家和他們商量一下。

　老實地說：“莫姐，我自己是有這個意愿，可我不能立刻給你答復，我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最晚什麼時候給你答復呀？”

　莫惠清說：“不急，一月二十號之前告訴我就行，辦事差不多那會兒放假，會比工廠晚幾天。”

　還有二十多天，唐亦寧要把一切都安排好，要說服父母和江刻。也就三、四年，四年后也才二十八、九歲，如果能堅持下來，那時候的一定會比現在能干，能掙更多錢。

　莫惠清舉起啤酒瓶：“來，一下，今天還沒和你過杯呢。”

　唐亦寧趕用瓶子和：“莫姐，應該我敬你，這幾個月你教了我很多東西，我一直都想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是經理你是員工，我不教你誰教你？”莫惠清笑著說，“其實也是因為我這人心，看著你們這些小男孩小孩，就想把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們，也好讓你們走點彎路、點壁。沒事兒就別經歷挫折教育啦，人這一輩子誰沒經歷過挫折呢？能免就免了。來！喝酒，祝酒詞我就不說了，小唐，我們一起加油吧。”

　唐亦寧：“嗯！莫姐我會努力的！”

　“咚”，又是一聲清脆的玻璃撞擊聲，莫惠清和唐亦寧一同仰脖喝酒，咕嘟咕嘟連喝幾大口，冰涼的啤酒刺激著嚨，唐亦寧打了個小小的酒嗝，引得莫惠清爽朗大笑，自己也笑得彎下腰去。

　大禮堂里，熱鬧的年會還在繼續。

　孟楊拿到了年度最佳銷售團隊獎，薛明則是年度金牌銷售，十個優秀銷售獎，莫惠清團隊占據八席，谷俊豪的手下人只拿到兩個。

　谷俊豪并不介意，依舊神采飛揚，到與人杯，愉快地聽別人恭喜他升為業務副總。他仿佛看見一條花團錦簇的事業坦途鋪在前方，甚至幻想有一天能取代孫金，為金拉鏈真正的掌門人。

　孫金心也很舒爽，他對莫惠清有一種極致的信任，當莫惠清同意去廣州救火時，他簡直欣喜若狂。

　他答應了莫惠清提出的所有條件，包括外派人員的薪資待遇，莫惠清也給了他一個承諾，答應第一年就把廣州分廠的生意做到一個億。

　那什麼谷俊豪，孫金兒沒放在眼里，只是懶得去和徐問霞扯皮。

　他和徐問霞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只是因為財產糾葛太多，徐問霞也的確為廠里出了力，兩夫妻為了在外留學的孩子考慮，都沒考慮過離婚，這些年就各玩各的。

　孫金告訴莫惠清，錢塘辦是金拉鏈的本，莫惠清就算去了廣州，也得盯著這邊的業務。孫金答應會好好培養孟楊和高瓊，自己也會常去錢塘辦轉轉，絕不會讓徐、谷二人得勢。

　等到三年后莫惠清功歸來，孫金承諾，莫惠清將為金拉鏈唯一的業務副總。錢塘總廠、廣州分廠以及四個外地辦事，所有的業務部都將是——莫惠清的麾下。

　——

　年會結束后，唐亦寧和幾個同事拼車回家，就住在云遙，第一個下車，程娟過車窗著星云坊那棟棟高樓，夸贊道：“小唐，你家這樓盤不錯哎。”

　唐亦寧有點兒醉，樂呵呵地說：“對！是我老……爸選的樓盤，嘿嘿。”

　哎呦好險，差點說！

　唐亦寧著口，拎起包，搖搖擺擺地走回家，按下指紋鎖后拉開家門，大喊一聲：“小唐回來啦！”

　正在看電視的江刻：“……”

　他走到唐亦寧面前，接過的包，看換上拖鞋，聞到上濃濃的酒味，皺起眉問：“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我高興呀！”唐亦寧快樂得想要旋轉跳躍。

　江刻欣喜：“到大獎了？”

　“沒有。”唐亦寧噘起，“小獎都沒著。”

　江刻一笑，幫下羽絨服，趕著去衛生間洗手卸妝。

　唐亦寧沒喝醉時其實在心里做過計劃，第二天休息，想回一趟文興橋，先問問爸媽的意見，搞定爸媽后，再說服江刻就會容易很多。

　可后來喝多了，早把這計劃給忘，從客衛出來后就撲到江刻上，迫不及待地說：“江刻江刻！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領導！莫姐！今天問我愿不愿意跟去廣州！給做助理！一個月給我開、開……一萬八千五！一萬八千五哦！一年就是，就是，二、二十、二十多來著……”

　江刻像遭了一記晴天霹靂，不是因為莫惠清想唐亦寧去廣州，而是因為唐亦寧說這是個“好消息”！

　去他媽的好消息！

　江刻的臉“唰”地黑下來：“你答應了？”

　“沒有，沒答應。”唐亦寧傻兮兮地笑著，“我說要回來和你商量！”

　江刻稍微放松了些：“知道你結婚了？”

　“呃……嗝！”唐亦寧搖搖手指，“沒有，我沒說，以為我要和我爸媽商量。沒錯！我要和我爸媽商量，還要和江刻商量。”

　喝多了的人眼睛亮得嚇人，唐亦寧搖著江刻的胳膊，嗲嗲地朝他撒，“江刻江刻，我想去廣州，你讓我去吧！”

　江刻頭都要炸了，大吼一聲：“去個屁！不準去！”

　唐亦寧被嚇得渾一抖，酒都醒了一半，愣愣地仰臉看他：“為什麼？”

　江刻扣住兩邊肩膀，兇狠地瞪著：“你說為什麼？我告訴過你的！我們結婚了！我不接兩地分居！你一個錢塘人跑去廣州干什麼？錢塘是省會不是十八線小城市！你在這兒找不到工作嗎？家里缺你這點工資嗎？！我再和你說一遍唐亦寧，我不會允許你去廣州，別說一萬八，給你開八萬一你也別想去！”

　唐亦寧看著他憤怒的臉，另一半酒也被吼醒了，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對江刻說了去廣州的事，也沒個鋪墊，沒有況分析，什麼都沒準備好就嘰里呱啦地說完了。

　江刻也毫不意外地生氣了。

　作者有話說：

　作者：小狗即將發狂，前方請做好準備。

　小江（狂吠）：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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