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聽到母親和大哥的談話，心頭微怔。

茫然惶。

而後，梢間的聲音漸漸歇了。

凌青菀輕手輕腳，退回了牀上躺著，假裝睡。想記起些什麼，可是腦海中全是空白。

記得很小的時候，母親爲梳頭，從銅鏡裡看到母親慈祥的臉；也記得，大哥藏了餞給吃，看著一臉溫；還記得，的四弟時常跟二房的孩子打架，一泥土，卻衝微笑，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

僅僅如此。

其他的，就沒有了。

記不起來了。

“......菀兒怎麼辦？”耳邊，哥哥這句話久久不歇。

шшш＿ Tтkā n＿ C 〇

什麼怎麼辦？母親到底想接誰回來？母親說“”，還是“他”？

凌青菀思索半晌，然後牀幔一，朝傾瀉滿牀。金照在金鉤上，閃耀著炫目線。

倏然進來的，讓不適，下意識拉過被子矇住頭。

被子卻被另外一隻手拽住了。

“菀兒，起來了。”大哥聲音醇，含笑對凌青菀道。

凌青菀慢慢睜開眼。

窗櫺和門都打開了，滿屋子璀璨金芒，讓凌青菀的眼睛微微發疼。瞇著眼睛，問：“什麼時辰了？”

喵的一聲，一團黑影突然竄進來，鑽到了凌青菀的懷裡。

凌青菀欣喜，輕輕抱住了它。

這隻貓有雙墨綠的眸子，流溢彩，分外好看。只是，它神態高傲，格乖佞，除了凌青菀，旁人不敢它。

“已經巳初了，小懶鬼。”大哥笑道，然後指著初五問凌青菀，“這是安棟那隻貓？”

“是啊......”

“這貓很古怪呢，我聽說是從宮裡跑出來的，安棟非不承認。”大哥道，“誰著它都要撓人，以前安棟還抱到宗學裡去炫耀，他的書和他自己，被撓的滿頭滿手的痕，大家都笑得前俯後仰。”

安棟很喜歡貓。

這隻貓，也是別的權貴討好他，送給他的。哪裡來的，安棟不知道。

不過，剛剛得到的時候，他讓小廝抱到宗學裡去，給同窗們瞧瞧，顯擺顯擺，結果反而被撓的慘不忍睹，了笑話。

“從宮裡來的？”凌青菀好奇。的手，輕輕拂過這貓的背脊，好奇打量它。

它眼眸盈盈如水，似通了人；髮油亮烏黑，細膩，似批了件青稠。

“......我也是聽同窗說的，誰知道真假。”大哥道。

他們說話的功夫，凌青菀的丫鬟踏枝已經進來，準備給凌青菀更。

大哥就退了出去。

片刻，凌青菀更完畢，坐在梳妝桌前，任由丫鬟爲梳頭，大哥復又進來。

那隻黑貓，乖乖伏在凌青菀的大上，神態慵懶，闔眼打盹。

“娘呢？”凌青菀問大哥。

大哥早已編好了說辭，笑道：“田莊上的管事來了，娘去了外院和他們對賬。”

快過年了，家裡事繁忙，大哥這個說法也過得去。

凌青菀知曉他們有，就點點頭，沒有追問。

母親直到晌午纔回來，眼睛紅紅的，又哭過了。

上次就這樣。

“外頭的風這樣大？”凌青菀裝作不知，笑著對母親道，“孃的眼睛都吹紅了。”

冬天的日頭，是靠不住的。

早起時朝溫暖明，還以爲今天是個好晴天。不想，到了上午就起風，層雲流轉，遮住了驕，天又了下來。

有點冷。

“可不是嘛。”景氏順著兒的話道，“臘月一出門，被冷風灌得就跟只紅眼兔子似的。”

凌青菀哈哈大笑起來。

丫鬟和婆子們也跟著笑了。

滿屋子溫馨笑語。

景氏暗中鬆了口氣。

說好了今天給凌青菀過生辰，景氏回家後更，換了件家常的長襖，親自下廚給凌青菀下長壽麪。

親自麪。

凌青菀抱著的貓，跟著去了廚房。看著母親嫺將麪糰發，然後搟出薄薄的麪皮，再切細。

下面的湯，是昨晚熬好的湯，放了當歸、人蔘等補品，散發出淡淡藥香。

凌青菀喜歡藥的味道，吸了口氣道：“好香啊娘。”

懷裡的黑貓，嗷嗚一聲，似乎應和凌青菀。

景氏大笑，指著凌青菀和黑貓道：“一隻饞貓，又一隻饞貓！”

心好了很多。

很快，面煮好了。

景氏讓自己的丫鬟，端給老太太、二房、三房和三姑娘，另外讓凌青菀的大哥親自送一碗給祖父。

熱騰騰的面送出去，很快，三嬸就親自來了。

“菀兒今天過生辰？”三嬸笑道，“我還以爲要等到初五。”

“不等了，初五未必有空。”景氏笑道。

三嬸送給凌青菀一個小匣子，是支鑲嵌了紅寶石的金簪，金熠熠。

“金子，大約有一兩。”等三嬸走後，景氏掂量這簪子，笑著對邊的人道。

這禮送給小孩子，算是重禮了。

三嬸和景氏的不錯。

景氏把玩掂量，又給凌青菀瞧了幾眼，就把金簪給了凌青菀的孃葛媽媽，“幫姑娘收起來吧，別弄丟了。”

葛媽媽接過，恭敬道是。

而後，老太太和二嬸、三姑姑那邊，都是派了丫鬟，送了生辰禮過來。

們沒有親自過來。

老太太送了一匹銀紅的緞子，二嬸送了兩方巾帕，三姑姑送了兩雙繡花鞋，是自己做的。

“......娘，三嬸送的禮，是重禮了。”凌青菀看完大家的禮，嘆道。

方纔接過那支金簪時，不以爲意。如今和祖母、二嬸、三姑姑的禮一對比，三嬸的確是很豪闊。

景氏嗯了聲。

“我嫁到凌家的時候，你三叔才一歲。而後，他大了些，總是跟你爹爹。你爹爹那個人啊，心思最是純善，很喜歡你三叔，當他像兒子一樣。

我也是看著你三叔長大的。而後，他漸漸大了，你父親走後，他就不怎麼到我跟前了。

再後來娶了媳婦，老太太那邊又管得，就越發了來往。可總歸比其他人的分深些。”景氏道。

三叔今年二十五歲，景氏嫁到凌家也二十四年整了。

景氏剛嫁過來，年紀小，又不好，總是難以有孕，調養了六年，才生了凌青城。

正是因爲親之初沒有孩子，景氏和丈夫很疼粘著他們的小叔子，把他當兒子一樣。

可是老太太不喜歡孩子跟長房來往，以爲長房存了壞心。

三叔年紀小，不懂這些，祖母罵也不聽，整日往長房跑。後來，凌青菀的父親去世了，三叔也大了，不好再總往寡嫂跟前湊，就和長房生疏了。

不過，三叔對凌青菀的大哥和四弟仍是很好。

三嬸也跟他們親近。

母親瞧見三嬸送給凌青菀的生辰禮，比其他人重多了，忍不住嘆。

“哦......”凌青菀不記得這些事。

只知道，這個家裡除了他們孤兒寡母，其他人都是祖母的嫡系。

而祖母，跟長房不睦。

故而，凌青菀靜觀其變。如今看來，三房還不錯，至三嬸是個大方的人。

晚上的時候，凌青菀的大哥，送了凌青菀一本書，書名《四指禪》，乃是專門記錄婦兒科醫案的書。

“多謝大哥。”凌青菀大喜，翻看了幾頁就不釋手。

想連夜看完，又怕母親不讓，故而回了自己的屋子。

正在燈下聚會神看著，突然聽到有人敲的後窗。

凌青菀回神，不由笑了。

推開窗櫺，果然是四弟墊著腳站在窗下，手裡拿著個石青玉的盒子，遞給凌青菀：“二姐，們說，娘今天給你過生辰。這是我送給你的。”

們，是指他的丫鬟們。

他不等凌青菀去接，直接放在窗臺上，連忙跳下去。

凌青菀要喊他，他已經茫茫夜裡。

打開匣子來瞧，是一對紅寶石鑲金的耳墜。

“這個，可以三嬸送的金簪配著戴。”凌青菀心想。

仔細把盒子收起來。原本也想給孃的，可轉念又一想，最終還是自己放在枕邊。

凌青菀的脣角，有了淡淡的笑意。

心裡暖融融的。

放下盒子，凌青菀重新上牀看書。

看到了深夜，丫鬟踏枝和挽紗勸歇息，凌青菀沒有理會，只是道：“再添點燈油過來。”

丫鬟們勸不，又不敢深夜去打擾景氏，故而都陪在一旁，跟著熬夜。

凌青菀直到丑時末，才把那本《四指禪》看完。看完之後，心裡總是難以平靜。

四指禪裡記錄的醫案，個個彩絕豔。

第二天，凌青菀一直睡到下午才起。

到了臘月初五當天，家裡提也不提的生辰。

凌青菀也沒有理會。

最近又找了些醫書，對著畫符。

“姑娘，這是作甚？”孃和丫鬟都嚇住了，覺得凌青菀變得神神叨叨的，居然自己畫符。

畫符需得高深的道行，否則反其害。

凌青菀自己用黃紙畫，畫壞了撕掉，讓孃和丫鬟們看得提心吊膽的。

“我畫個祝由符，回頭給大表嫂帶過去。”凌青菀解釋道。

一開始，畫得不好，總是覺彆彆扭扭的。一連畫了十天，凌青菀畫的祝由符，已經和廟裡請來的平安符相差無幾。

到了臘月十五，跟著母親，又去了姨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