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月無咎能將他此時過水鏡看到的畫面分給姬殊他們, 他們就會明白——

　不是在爭山大王。

　只是芃芃被流明靈猴們單方面打劫罷了。

　以為自己前有夜祁，后有師門保護的芃芃萬萬沒有料到，論打劫, 這幫靈猴才是專業的！

　方才還一口一個“龍王大人”的小姑娘和的同伴一起被樹上藤蔓纏住，晃晃悠悠地掛在樹枝上，在漆黑夜中仿佛秋千般晃晃悠悠。

　而上百只靈猴蹲在樹下，正在滋滋地清點從兩個人族小姑娘上抖落出來的戰利品。

　【三弟！你到底在干什麼三弟！這應該是你的主場啊！】

　剛剛被靈猴們用石頭追著揍的夜祁狼狽躲回識海, 但上依然倔強回答：

　“是我的主場沒錯……可我又不能使用我的赤炎！這麼多水鏡盯著呢，你也不想我幽都之主的份暴吧！”

　遇到生死關頭夜祁自然會全力以赴。

　……但因為芃芃被猴子打劫就要暴他幽都之主的份，這多有點草率了吧？

　芃芃才不管那麼多，只知道自己被靈猴捆起來掛在樹上很丟臉。

　要是九炁也能來就好了。

　芃芃氣鼓鼓地想。

　一直以為九炁可以和他們一起來參加這個論道大會，結果臨出門的時候棠芳掌門才告訴，九炁是北麓仙境家的人, 他不能代表九重山月宗參加大會。

　芃芃很不能理解。

　九炁明明都在他們九重山月宗住了這麼久, 怎麼就不能算他們九重山月宗的人了？

　要是九炁也在，他們聯手, 肯定能把這些潑猴揍得落荒而逃！

　趁其他靈猴不注意的時候，小金猴寶寶攀上樹干，手腳并用地試圖給芃芃和雙雙兩人松綁，但這樹藤堅韌，以它還未長全的爪子和牙齒實在是困難。

　芃芃十分，但還是說：

　“金寶你別管我們了！這群潑猴實在太壞, 你先保護好你自己！”

　小金猴搖搖頭，嘰嘰說了幾句芃芃聽不懂的話, 又埋頭繼續啃樹藤。

　夜祁翻譯：【它說它一定會救你們的。】

　芃芃看著乖巧懂事的金寶, 再看了看樹下仿佛土匪打劫的潑猴。

　同樣是猴！猴和猴的區別怎麼能這麼大！

　太清都的小師妹雙雙也是一臉茫然, 不明白為什麼救猴子的們反而自己被掛在樹上了。

　太清都只有一年, 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對策，只能又弱小無助地看向芃芃：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啊？”

　被捆粽子的芃芃努力蠕，無能狂怒：

　“待我師兄師姐們救我出去……我一定要平桃李山，把這群潑猴捆起來，像我師尊揍我那樣揍他們！！”

　小師妹雙雙：……剛才你還在說救妖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地上的靈猴們還在興致地搜刮贓。

　“奇怪，”猴王將芃芃的芥子袋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怎麼這麼多靈妖吃的東西？他們人族來羅浮山狩獵靈妖，最帶的不都是那些厲害法嗎？”

　夜祁重新聚形，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它后：

　“都和你說了，我們是來救你們的，你這倔猴子怎麼不聽人說話呢？”

　流明猴王鄙夷地看著這個連個實都沒有的神識。

　靈妖沒有那麼多人族的倫理，基本是把慕強刻進了DNA，因此見到夜祁還要靠一個人族小姑娘才能現，鼻孔都要飛到天上。

　“我們流明靈猴可沒有金猴那麼好騙，你們人族修士……”

　話音未落，就見夜祁避著水鏡的方向，背過給它展示了一秒的赤炎妖火。

　雖然作極其鬼鬼祟祟，赤炎妖火也跟小火苗似的噗嗤一下就滅了。

　但流明靈猴還是認出了這是幽都之主獨有的妖火，這火比他的臉更有識別度，見火如見人，流明靈猴當即就出了極其驚愕的目，一句“參見妖主”就要口而出。

　終于上一個識貨的，夜祁志得意滿地抬了抬下，剛想說“低調低調”，忽然變了神，后退一步。

　“芃芃，你都被捆在樹上了就別晃了，你這麼晃來晃去待會兒又把我的信號晃沒了！”

　夜祁嚴謹地與芃芃保持六米距離，生怕信號斷了又要打回識海重來。

　流明猴王：“……”

　它把那句“參見妖主”咽回了肚子里，扭頭看向芃芃。

　“主！我這就放你下來主！”

　夜祁：？？？

　靈妖的想法異常簡單。

　從前夜祁是掌握他們生死的最強老大，現在最強老大的上頭還有老大，那麼這個新老大必然更值得他們追隨啊！

　原本還在努力掙扎的芃芃被莫名其妙的放了下來，還被流明猴王一口一個主的喊，芃芃轉頭茫然地問：

　“發生什麼了？”

　雙雙小師妹也滿臉不解，但想了想，堅定道：

　“應該是它們意識到你是來救他們的，被你為人族卻而出保護靈妖的大，所以愿意俯首稱臣，從此歸順在你麾下，這才尊稱一聲主！”

　就和一樣，若非聽見了芃芃與荀信師兄的那番對話，也不會大著膽子向芃芃開口讓去救小金猴。

　這樣的和氣魄，別說靈妖，連都忍不住想要追隨呢！

　夜祁被雙雙的企業級理解震撼住了。

　——你們修真界真的要好好管一管那些七八糟的話本子了，這東西害人啊！

　小姑娘奇怪的腦回路和芃芃不謀而合，雙雙的這番話簡直說到了芃芃的心坎上，就沖這聲主，決定原諒這群潑猴把的漂亮揪揪扯散的惡劣行為。

　“我和我姐妹的芥子袋！”

　芃芃攤開掌心，帶著余怒的雙眼盯著猴王。

　周圍不怎麼聰明的小靈猴還在疑自家猴王怎麼突然變了態度，但猴王招手讓他們把地上的東西收拾收拾裝好的時候，它們還是笨手笨腳地將東西攏作一團給了芃芃。

　這些東西大多都是從太清都弟子口袋里拉來的，芃芃倒是不心疼自己的東西，但見到姬殊給金寶的小挎包也被扯壞了，芃芃很生氣。

　“我們就算了，你們怎麼能欺負金寶呢！快給金寶道歉！”

　小小一只的金猴坐在芃芃肩上，怯生生地出半張臉。

　桀驁不馴的猴王不太愿：

　“我都說會保護它了，拿它一點東西為什麼要道歉？這不是理所當然……”

　“打劫自己的小弟，算什麼英雄好漢！真正的老大是要連小弟的財產一起保護的！打劫小弟的老大怎麼能夠服眾！”

　芃芃這番話令猴王震了一震。

　它們流明靈猴生在桃李山中，沒讀過書沒過教育，只憑本能行，并不知道什麼禮義廉恥。

　猴王撓頭想了想，試探道：

　“那你的意思是……不讓我們以后再搶別人的東西？”

　猴王想，這小姑娘要是這麼說，那這個主也就只能當這麼一會兒了，多一分鐘他們就不桃李山土匪！

　但芃芃開口便是：

　“怎麼可能！不打劫的修真界生活是不完整的！搶！當然要搶！只不過我們要做有素質的土匪，老弱病殘不行，但是那些人面心——像我旁邊這位姐妹的師兄那樣濫殺無辜的修士，我們要連他的衩子一起搶！”

　面前的靈猴們一臉茫然。

　到底是人族修士，還是他們幽都的妖？

　這樣，真的能在修真界生存下去嗎？

　很顯然，芃芃不僅能在修真界混下去，還能混得風生水起，混到聽說九重山月宗有個小姑娘被靈妖擄走，就有冤大頭帶著人馬來救。

　不過第一個趕來的冤大頭并不是姬殊他們。

　“放開。”

　一道悉的聲音從芃芃后方傳來，著墨白門服的公儀澹眉眼沉沉，他旁邊的同門師妹手持□□，箭矢對準了流明靈猴的腦袋瓜。

　“若是敢傷我人族修士，我必屠了桃李山滿山靈妖。”

　流明靈猴偏頭看了看他。

　這人好像沒搞清楚狀況。

　現在是你們的人族小姑娘正在教唆靈妖去打劫修士好嗎！

　個頭還不到公儀澹腰高的小姑娘走到兩派人馬中間，頗有大佬氣勢的張開雙臂兩邊安。

　“我沒事！自己人，不要傷了和氣！”

　這話從一個小孩子口中說出，顯得尤為稽。

　因為此刻的還頂著那頭被流明靈猴襲擊過的窩頭，上穿的服也被猴子抓得皺皺，原本白皙的臉蛋更是蹭上了灰土。

　所以哪怕真的有點老大氣質，看上去也像是要飯乞丐中的老大。

　公儀澹上下打量了一遍，確認上沒有明顯傷口，也沒有靈妖脅迫，這才讓旁的師妹放下□□。

　“……我聽聞你們九重山月宗與太清都起了沖突才趕過來的，怎麼就你一個人與這些靈猴在一起，你師兄師姐他們呢？”

　“誰說一個人，這不還有我剛認識的太清都小姐姐嗎？”

　芃芃踮起腳尖攬過雙雙的肩膀，自豪道：

　“我師兄師姐他們在收拾太清都的壞蛋，我和小姐姐就來救我家金寶，順便收這群潑猴當我小弟！”

　雙雙用力點頭，以證明芃芃所言非虛。

　以公儀澹一個正常人的思維，暫時還很難理解為何芃芃的師兄師姐把太清都端了，卻還能和人家宗門的小師妹勾肩搭背。

　但這一切放在芃芃上，也還是有幾分合理之的。

　公儀澹問：“那你功了嗎？”

　不問還好，一問芃芃更來勁了，笑得眼睛都彎月牙：

　“我龍王大人，天生王霸之氣，那還用說！雖然中間戰況激烈，但最后還是被我拿下了！”

　他走上前摘掉芃芃窩頭里的樹葉，拍了拍灰，淡聲道：

　“……看得出來，戰況是激烈。”

　話音剛落，姬殊和宿懷玉帶著九重山月宗的弟子終于遲遲趕來。

　領頭的宿懷玉與公儀澹對視一眼，一個面上無波無瀾，另一個眸復雜，言又止。

　宿懷玉率先出聲：“是你救了我師妹？”

　公儀澹：“我并未做什麼，芃芃是靠自己降服了這些靈猴，我們也只是恰巧路過。”

　公儀澹旁的師妹狀似口無遮攔，實則心設計地開口：

　“怎麼是恰巧路過呢！大師兄一聽說九重山月宗與太清都打了起來，生怕宿仙君傷，二話不說就要自己過來助你們，用至深，天地可……誒呦！”

　嗑cp上頭的師妹被公儀澹面無表敲了腦門。

　兩宗人數不，全都聚在流明靈猴們棲息地附近，這些無法無天的靈猴們搞不清楚狀況，紛紛到芃芃的后。

　“……這兩撥人里，最好有有有一撥是和我們一頭的，否則今晚我們只有跟這些人族修士決一死戰了！”

　芃芃小手一揮：

　“放心好啦，給你介紹一下，這邊——是與我同宗的遠房親戚小甥孫！這邊——是我的親親師兄老婆和師姐老婆，都是我龍王家族的人，只要你和你的猴子猴孫安安心心做我的小弟，他們是不會傷害你的！”

　流明靈猴看了眼芃芃所說的小甥孫，了的胳膊。

　“他好像確實不想傷害我，但看起來倒是很想揍你誒。”

　公儀澹從芃芃那張口無遮攔的上收回視線。

　今日況特殊，不是打孩子的好時機，他決定暫時忍了。

　“……方才在來的路上見到了被迷魂草迷暈的太清都弟子，也翻看了他們上的芥子袋，大約知道你們的戰。”

　公儀澹眉頭微蹙：

　“太清都實力不俗，他們很快還會重振旗鼓，你們第一日就開罪了太清都，不擔心接下來的兩日，他們會聯合其他宗門一起對付你們嗎？”

　有過被各宗聯手圍剿的經歷，姬殊哪里會懼怕這些都沒長齊的年輕弟子們？

　宿懷玉的角度倒是不同：

　“大家的最終目的還是在論道大會上取勝，他們若將重點放在我們上，反而得不償失。”

　公儀澹：“今日打劫太清都，你與那位頤殊仙子多半是主力吧？若是論道大會結束之后他們再找上門一對一復仇呢？”

　“那不是更好？”

　宿懷玉平靜回答：

　“說實話，帶著芃芃他們打架，多有點束手束腳了。”

　芃芃：？

　公儀澹既覺得這副一本正經裝的模樣略顯囂張，又覺得這恃才傲的張狂有令人挪不開眼的魅力。

　眼看勸不住他們，公儀澹只好自己退一步，帶著昆侖墟的弟子重回營地。

　“——大師兄這是何意？”

　人群中，之前被燕歸鴻選中、在開幕式上代替公儀澹發言的年突然出聲。

　裴羽走到公儀澹面前，看向芃芃后的那些流明靈猴，目灼灼道：

　“今年這屆論道大會，獵得靈妖可得附加分，分值比尋常天材地寶都要高，流明靈猴這樣的六階靈妖一只可賺取六十分，若是能獵得眼前這些靈妖，昆侖墟的第一之位便十拿九穩——大師兄難不要為了自己的私，而損害昆侖墟的利益？”

　公儀澹還未開口，他旁用□□的師妹就已經炸了：

　“裴羽你什麼意思！今天我們在沼澤迷霧中，是大師兄以犯險毒霧，才拿到了解毒的仙草，否則起碼有數十個弟子折在里面，你說大師兄有私，那下次遇上這樣的事你沖前頭啊！”

　裴羽被當面駁斥，面上有些掛不住。

　他梗著脖子回：

　“一碼歸一碼！在沼澤迷霧里拿到的那些天材地寶，那是全宗弟子的努力，非大師兄一人的功勞，但今日流明靈猴就在眼前，大師兄卻連看都不看一眼，你敢說他不是拿宗門的利益來討那位宿仙君的歡心？”

　“我呸！胡說八道！”

　小炮仗師妹瞬間炸了，和其他維護公儀澹的弟子們與裴羽吵了起來。

　不吵的時候還好，這一吵，就連芃芃這個外人都看了出來——

　“我這個甥孫，是不是要被人篡位了呀？”

　昆侖墟的弟子明顯分了兩派。

　而且兩派人從人數上看，還頗為勢均力敵，昆侖墟的鐵事業批嚷著“獵靈妖拿第一”，公儀澹的忠誠腦殘罵他們“冷無白眼狼，只要分數不要娘”。

　芃芃聽了這句話滿頭問號，那位小炮仗師妹百忙之中空給解釋：

　“掌門閉關這些年來，宗門大事小事都是靠大師兄辦的，平時弟子們有個什麼短缺長老不管，全是大師兄幫我們爭取，這難道不是又當爹又當娘？”

　芃芃：……他原來是這樣賢惠的一個甥孫！

　“甥孫，其實我們宗門也有不短缺的，那個，你看你能不能也幫我們填補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