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學禮最初開始記賬,也并非是為了記錄給額家里多錢,多東西,當初是作為筆記本記錄下自己工作以后的心跟經歷,后來慢慢演變記賬本。
這種記錄沒什麼周期,有時候是一周一次,有時候一個月才一次。
后來的記錄就是“陳萬斌又來了”。
其實說韓學禮不清楚吧,他門兒清,但他只是把這些默默的記錄下來,沒有點破而已,他的孝順孝心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在他讀書期間,韓學文跟陳雪華還是能夠對妻子和兒好一點,他也能待他們繼續好一些,可他們不但沒有,連他這個兄弟、兒子,也會被這些人當做腫瘤一樣切割掉。
用則跟你是親兄弟,不用則跟你毫無干系。
后來韓學禮把這個筆記本收好,他想有一天肯定也能用得著。
韓學出門去門口的水桶里面取了點沙甲“晚上有點了,要不住花甲吃吧。”
于小麗點頭“好,你要吃嗎?”
看樣子韓學禮沒什麼心。
姑嫂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外頭走,韓學拉著于小麗嘀嘀咕咕的說著“真想不到我哥竟然會記賬,還會拿出來跟我媽對峙,你是沒看見剛才我媽那張臉綠的,我看給我小哥再也好不了了。”
韓學文還一直以為親媽最疼他,知道親媽最疼侄子的那一刻,估計心都碎的稀爛。
一邊說著,一邊從袋子里面取出來一把紅薯,用涼水泡泡。
這個季節的沙甲很難得,雖說沒有深秋的,不過煮花甲吃還不錯,也只有海邊才有這樣新鮮的花甲,韓學把花甲泡水里洗了洗,找了罐剁辣椒出來,又拍了幾瓣蒜。
當年漁村吃不起,偶爾吃一頓沙甲也是很開心的,生活在漁村日子總比陸城市要好過一些,韓學還記得小時候哥哥跟人一起在岸邊生蠔,還有近海的沙甲,大海的饋贈源源不斷,這些東西永遠也吃不完,比起城市里頭靠供給的人來說,日子其實要好過些,但陳雪華總是不滿,在家整天都是著一張臉,大哥的子比較文靜,在家也不太說話,韓學十歲以前的人生都灰暗的。
“后來嫂子你嫁過來了,我哥那張冰山臉才有了點笑容,之前是這樣。”調料放好了,擱在爐子上煮著,花甲的香味跟調料的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萌萌早就睡下了,不然睡覺之前一定要來一口。
韓學把臉一拉,學著哥哥以前的樣子。
“可后來他遇到你了,就真的不一樣了,見人也會笑一笑,我還從沒見過那樣的哥哥,以前哥哥沒結婚的時候大家都講,等你哥哥結婚了就不理你啦,其實我哥結婚前,也沒有理我啊,反倒是結婚以后還可以,偶爾還能跟我說句話。”
于小麗的心怪怪的,竟然有些。
并非是因為韓學禮的緣故才來這里,但韓學禮卻是因為的緣故去了羊城。
說著話,鍋里面咕咚咚翻起來泡泡,韓學手忙腳的把鍋端起來,又往里頭撒了一把香菜和蔥花,粵省的這個季節各種青菜的長勢也很好,于小麗見韓學輕車路的在寶強媳婦家地里摘菜,笑道“你現在還當起了小賊來了。”
韓學頭也不抬“是嫂子讓我摘的啊,家菜都吃不完,現在都在工廠打工,管飯吃呢,你是不知道,以前要進個廠千難萬難的,現在進廠比以前容易多啦,我哥這工作也就不稀罕人了,以前說起來在廠里上班,那是多自豪的事兒,我小哥心理上優越也強的,現在誰家里沒個工人,人家收都比他高,我聽說劉梅艷跟他分手立馬又跟一個男的勾搭上了,家里也準備翻修房子呢。”
于小麗沒好氣瞪“這種話你也能講出口。”
韓學不滿道“我都十八了好不好。”
時間過得整塊,重生回來那年,韓學才十四歲,個子小小的看上去跟個營養不良的兒一樣,轉眼就已經十八九歲了,于小麗還拿當小孩子看呢。
兩人分了一碗花甲,韓學剛準備吃,韓學禮過來,手就要拿走那碗。
韓學不干,兄妹兩個為了一碗大眼瞪小眼爭了起來。
韓學禮“剛才不是說給我煮?”
“哪有,你沒說你要。”韓學不樂意了,默認剛才哥哥的態度是不要了“你給我松開,這是我的。”
韓學禮“你自己說給我煮的,小時候哥哥沒給你沙甲,你這個小氣鬼,一碗w52ggdco都不肯給我吃麼,自己再煮一碗去。”
韓學當然不讓“泡要時間,搞調料要時間,這麼晚了我吃一點東西我容易嗎,就不讓你,要吃去我嫂子碗里吃,別找我。”
韓學禮也不干了“你嫂子吃不飽。”
韓學“我嫂子瘦吃的,我還在長呢。”
韓學禮道“都十八九歲大姑娘了,還長你糊弄誰呢。”
韓學不讓,一個要拿走,一個偏護食。
兄妹兩個像個孩子一樣,竟然爭起吃食來了,兩人這樣爭爭搶搶的,倒是讓氣氛輕松起來,韓學沒有哥哥高,努力抬起頭來跟哥哥別起苗頭,韓學禮俯視著,也當仁不讓。
兩人因為剛才那個賬本,想起來一些往事,韓學說“那年那年,你是不是藏了錢給嫂子買了個巾來著,別以為我不知道啊,藏的那麼還真當別人不知道呢。”
于小麗愕然“原來那條巾是你送給我的,你怎麼不給我說,我以為是于曼的。”
韓學禮驚訝了“于曼找你拿走了不?”
于曼也是羊城知青,當年沒對韓學禮拋眼,肯定知道巾是韓學禮送的,在于小麗問起來的時候故意說是的。
韓學禮給于小麗送的第一份禮竟然讓于曼騙走了!
那頭,兄妹兩個為了那一碗繼續爭搶。
小時候沒爭過東西,長大了居然要爭一碗,于小麗看著噗嗤一聲就笑出聲音來,順手把韓學那一碗拿過來,又轉拿了個空碗過來,拉了一些到空碗里頭,又從自己碗里弄了一些,最后從鍋里盛出來幾勺湯出來,直接分了三個小碗。
韓學禮拿著其中一碗,坐在小桌子邊吃著。
韓學禮問了韓學功課,兩兄妹又聊起明年的高考來。
說起來這兩年韓學也真的是很努力,進步也迅速,從最開始的勉強掛平均分以上一點點,到現在模考能考年級前二十,如果沒什麼意外,再超長發揮一下,考南大確實問題不大。
趁著這段時間哥哥也在,韓學趕抓著大哥問問題,韓學禮解題思路好,方法也很對門路,兄妹兩個越聊越起勁,到一碗吃見底了,還沒聊完。
“數學沒有別的,多做模考題,做多了悉了就好了,考試沒別的訣竅,心態放輕松,好多人進了考場腦子就空了,什麼題都做不出來,那要怎麼考,很多人都是這樣考差的,你要放平心態,就比一般人要強。”
“哪里是那麼好放平的,考上跟考不上差距這麼大。”韓學問“當年你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能放平心態呢?”
韓學禮一噎,斜眼瞥了于小麗一眼,有些難堪的道“我當時想著考不上也沒事,你嫂子肯定考不上,我留在鄉下陪也好。”
他當時還有些不不愿的呢。
這恩秀的猝不及防,韓學一口老差點就要噴出來,打住打住。
當著單狗的面秀恩真的好麼?
于小麗一聽就紅了臉,當初韓學禮考試是很輕松來著
等等,到底幾個意思。
什麼肯定考不上啊。
“喂喂喂韓學禮,你是幾個意思啊,這是在鄙視我的智商嗎?”
“那個我去洗碗。”韓學禮拿著飯碗,轉就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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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初四,應該是舅舅拜年來的日子。
往年這個時候陳大舅絕對又是一籮筐教訓外甥們的大道理,但去年因為陳萬斌坐監去了,陳雪華又跟陳大舅媽撕了一場,兩家過年那段時間沒往來,今年可是聽說陳萬斌又被放出來了,過年前幾天剛回來。
大清早韓學就覺得肚子了,早上起了個大早做腸。
“怎麼想起來做腸吃了?”于小麗起了個大早,早上太好早早的就把被子搬出去翻翻曬曬,今年韓學回來那幾天天,被子沒曬過一子霉味,搬著椅子凳子,韓學禮跟在后頭搬棉絮,夫妻兩人倒是合作的很默契。
“爸爸昨天念了一句,說好久沒吃過腸了,你瞧瞧我這記,爸爸以前最喜歡吃腸的,我倒給搞忘了,早知道第一天回來就做了。”上雖說也埋怨爸爸,但行上卻是很愿意給他做點好的。
很久沒做,韓學的手藝倒也沒有生疏,練的蘸了點瘦末進去,又把面糊勻勻的倒在鐵板上,塞進爐子,繼續下面這一層,不到一分鐘時間,薄薄的面糊就會型,韓大金胃口大,韓學弄了四層面糊,才顛顛兒的送過去給韓大金。
等回來的時候,陳雪華就不請自上門來了。
見到于小麗,陳雪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一屁往桌子邊一坐,就開始點菜。
腸加蛋加瘦末,要整得勻勻的細細的。
韓學翻著白眼,給陳雪華做就沒有給爸爸做的時候那樣耐心了,加了和蛋的腸往桌上一擱,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滿,連調料都要陳雪華自己來加。
自昨日過后,家里幾兄妹是越發不待見陳雪華,連韓學對母親也是前所未有的厭倦。
就算是重案輕,陳雪華對陳萬斌也太好了些,連這個親兒也不及他萬一,如果真是對親哥哥好些也無妨,那陳萬斌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陳雪華正吃著,韓學禮從外頭回來了,見到母親也只是淡淡的點了個頭,招呼都沒打。
農村爺們兒大清早就要出去轉一圈,韓學禮剛回來也不能免俗,出去晃一圈到在說征收的事兒,又說起在工廠上班云云,村里頭日子過得紅火,人也跟著神起來了,也難怪村民們紛紛蓋房,今年的征收款下來,有些人家里人口多的,一下子就能拿到幾千塊,家里再攢攢借借,房子不就出來了。
親戚鄰里間,沒有不互相打聽對方今年是否要蓋房子的。
韓學禮一回來就說“征收款下來以后,蓋房子的人肯定多,幸好咱們跟孫興定下來了,這幾年在農村干泥瓦匠的可是要發達了。”
他到底也是農民出生,一回到生他養他的地方,迅速就能跟村民們打一片,這點于小麗自愧不如,離開農村太久后再回來,就很難融到農村生活中去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瞎叨叨,也不是的菜。
“可不是,前幾年還沒人愿意干匠人活,今年泥瓦匠最俏,孫興都在包工了,按單日算的工價,人家都不干。”上回問了孫興媳婦,孫興直接是一口價包干,干的辛苦賺的多,現在一年收頂以前干十年都不止,大家聊的起勁,韓學禮也跟著聽,回來又興致的講給于小麗聽。
多奇怪,明明村民們講起來于小麗不聽的,但聽起韓學禮講來,于小麗又很樂意去聽。
兩口子意濃濃,韓學又開始牙酸了。
吃完了早飯,按說陳大舅一家也早該來了,陳雪華一大清早就去買買豆腐的準備,連都殺好了,等到晌午人還沒來,陳雪華這又坐不住了,頻頻去村口張。
“平常你大舅該趕午飯過來的,你去瞧瞧怎麼回事。”陳雪華那一個急的,催促韓學騎車去瞧瞧。
韓學被催了幾次才不不愿的往村口方向去。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又看見韓學慌里慌張的跑回來,腳下的自行車蹬的跟風火一樣飛快,見到陳雪華也跟見了鬼似的。
“怎麼了,你大舅呢?”
“大大大大大”韓學的舌頭都要擼不直了,下車就著氣“大舅,唉呀媽呀你別催我,讓我好好講。”
“你說你大舅怎麼了?”
“我大舅沒怎麼,可陳萬斌,陳萬斌他被人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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