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是個清秀羸弱的青年，可當他從櫃臺後抬頭，油燈照亮了他另半邊臉上的傷疤，驚悚如鬼魅。

“要什麼？”他手下算盤不停，半死不活道。

虞靈犀就像沒見到他那半張猙獰的臉般，淡然問：“請問，有九幽香嗎？”

撥算盤的枯手一頓。

掌櫃掀起眼皮掃了虞靈犀一眼，道：“這是藥，三百兩，不議價。”

“多？！”

唐不離怎舌：“什麼破藥這麼貴？”

虞靈犀倒是松了口氣，忙道：“！”

只要能助父兄躲過北征之劫，再多錢也願意。

虞靈犀將年時積攢的銀錢都帶了出來，摘下簪子和鐲子，還找唐不離借了二十兩，才勉強湊齊九幽香的藥錢。

取出袖中折疊藏好的藥方，對比一番，確認齊了。

遂將那味來之不易的九幽香連同藥方包好，笑道：“阿離，借你的銀子，明日我再差人送你府上。”

唐不離豪爽地擺擺手：“嗐，你我之間的，還用客氣什麼！”

這種有人依靠的覺真好。

虞靈犀心中一暖：“回去吧。”

滿心顧著懷裡的九幽香，轉出門時沒留意一條黑影迎面踉蹌進來。

“唔！”

肩膀被撞得生疼，虞靈犀當即輕呼一聲，藥方和九幽香手灑落在地。

唐不離忙扶住虞靈犀，怒瞪闖進來的年：“你眼睛不看路的嗎？”

虞靈犀第一反應是蹲去拾藥材，抬首道：“沒事……”

聲音仿若被生生扼住，虞靈犀倏地睜大眼。

有那麼一瞬，心臟仿若被攥住，不能呼吸。

面前站著的，是位一黑武服的年，布料看不出材質，上半張臉罩了一截青黑的面，只出英的鼻尖和蒼白的薄。

他捂著被撞的口，瞥眼時面孔下的眼睛微挑，著淡漠和涼薄……

就這麼半張臉，虞靈犀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太……太像了！

這樣的薄和下頜廓，化作灰也認得！

年滿寒意，黑冰似的眸子掃過虞靈犀，視線定格在地上那張仰面躺著的藥方子上。

眸底閃過一抹暗。

虞靈犀忙將藥方和九幽香拾起，藏在後。

前世那些好不容易忘卻的怨憤和委屈決堤，虞靈犀膝蓋下意識發，一句“王爺”幾口而出。

子本能發，可眼裡卻不下慍怒。

要冷靜，虞靈犀。

即便這個人真的是寧殷，他也不認識自己，沒什麼可怕的！

是的，沒什麼可怕的。

虞靈犀這麼一想有底氣多了，強忍著滿寒意，與黑年的眼神對峙。

“來了？”

掌櫃似乎認識黑年，呵笑一聲打破沉寂：“這麼快就能下地走，真是命。”

黑年這才收回冰冷的試探，走到櫃臺取了藥。他付的並非銀錢，而是將一塊帶的鐵皮墜子拋在了櫃臺上，轉走了。

他的步伐很快，而過時，虞靈犀能覺到一陣冷的視線自上掠過，遍生寒。

虞靈犀明明記得前世他左有疾，手杖不離，走路很慢。

他……真的是寧殷嗎？

虞靈犀遲疑，可那種深骨髓的迫告訴不會有錯。

正想著，旁的侍衛面一變：“小姐，你在流。”

虞靈犀順著他的視線低頭，自己袖口果然沾了一片腥。

唐不離也嚇了一跳，忙拉過道：“沒事吧靈犀？傷哪兒了？”

虞靈犀檢查了一下手臂，並未傷，便定神道：“無礙，並非我的。”

那便隻可能是方才寧殷撞上時，不小心沾染上的。

反正他前世也是如此，上總沾滿了各種倒霉鬼的，到頭來還要忍著惡心一為他濯手拭，而寧殷則高高在上地俯視，勾著笑欣賞皺眉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明明拿到了藥，可虞靈犀的心卻依舊的，充斥著不安。

無法控制地去想：莫非寧殷消失的那幾年，就是呆在界仙都消遣鬼混？

難怪前世無人能查到他流亡時的蹤跡。

心中湧起萬般疑。

虞靈犀索一咬牙，將藥材往唐不離懷中一塞：“阿離，你先幫我保管一下。”

說罷，扭頭朝寧殷離去的方向快步追去。

侍衛不放心，匆匆朝唐不離一抱拳，也跟了上去。

留下唐不離抱著藥材一臉茫然佇立原地，嘀咕道：“找那人算帳去了？”

前後不過須臾間，那抹瘦弱悉的影並未走遠。

燈影橙黃靡麗，胡姬當街起舞，戴著各面的人彩燁然，唯有他一襲黑袍比夜還濃重。

虞靈犀逆著躁的人群前行，跟得十分艱難。

轉過街角，追到一幢金碧輝煌的七層高樓面前，寧殷消失不見了。

虞靈犀抬眼一瞧，只見那大樓的門扉上掛著一塊金閃閃的牌匾，上書“鬥場”三字。

進門，卻被親衛攔下。

青霄是個忠義老實的子，抱拳為難道：“小姐，這種地方您去不得。”

虞靈犀問：“為何？”

侍衛青霄瞥了眼進出此的權貴們，低嗓音道：“鬥場鬥的不是，是人。各家權貴豢養打奴，讓他們上臺自相殘殺，以此押寶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