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到太行八陘的險峻危難,才知道什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饒是將士們經百戰、視死如歸,仍免不了一陣陣頭皮麻。WwWCOM這要是被軍堵在路上,那真就進退不得,隻有死路一條了……
王賢也十分慎重,讓將士們暫時原地休息,他則站在峭壁徑之上,靜靜地著萬丈懸崖之下,其實黑黢黢什麽都看不到,隻能聽到唐河激流奔騰轟鳴的聲音。
許懷慶、莫問、吳為等人,遠遠站在一旁,不打擾王賢的靜思。從在草原決定起兵以來,王賢的心就十分沉重,時常這樣一個人呆。他們都知道,公爺肩上的擔子有多重,這是與全下為敵啊!一個行差踏錯,就會帶著所有人墜無底的深淵,萬劫不複。
這陣子,王賢時常想起朱棣,對那位視他為生死仇敵的偉大暴君,居然生出同病相憐之。從前,王賢總是覺得,朱棣起兵是因為野心,不甘於侄兒之下,想必如今,下人也是這樣看自己吧?
但當他也走上同樣的道路,才真切會到朱棣當年的無奈,要麽任其宰割、要麽起反抗,皇帝本不給你別的選擇。王賢自問對大明忠心耿耿,但真的做不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如何能要求朱棣,就任由建文帝宰割呢?
想到這,王賢不自嘲的笑笑,心,‘看來自我原諒真是人的本能,我為了能心安,居然把朱棣都引為同道了……’也不知那位恨他骨的永樂皇帝,會不會到有些安。但想來應該不會,因為自己要造的,是他子孫的反……
在這茫茫太行之間,對著峭壁下奔騰的河水,王賢思緒飛,他想到在京城的妹妹,在山東的妻兒父母,還有在南京的徐妙錦,自己的行為,不知給他們帶來多大的恐慌和擔憂,甚至讓他們在隨時會喪命的危險中……
然而,木已舟,自己隻能繼續前行,隻希能盡早看到彼岸,讓他們早日擺這該死的擔驚怕了……
正在沉思間,遠侍衛帶著幾個一黑的男子過來,對王賢稟報道:“公爺,他們到了。”
王賢聞聲收攝心神,看向那幾個男子,為的兩位,一個是他的部下張五哥,另一個材魁梧、滿麵虯髯的中年漢子,竟然是多年前在廣靈縣造反的劉子進!
王賢向張五哥微微點頭,便把目留在劉子進上,麵激的笑容道:“劉兄能不計前嫌,出手相助,在下激不盡。”
當年,劉子進打著白蓮教的旗號,在太行山中的廣靈縣公然造反,轉眼間展到部眾近十萬,把個山西攪和的翻地覆,弄得朝廷一點辦法都沒有。幸虧韋無缺意圖鳩占鵲巢,想要對劉子進下手。王賢將計就計、甘冒奇險,深虎、與虎謀皮,在顧憐的幫助下,逮住了劉子進,又利用傷重的張五哥,終於勸劉子進同意與朝廷合作,幹掉了不得人心的韋無缺和宋鍾,才平定了這次叛。
戰後,為了履行之前的承諾,並安白蓮教徒之心,王賢李代桃僵,用宋鍾代替劉子進解送京城淩遲死。而真正的劉子進拒絕了王賢讓他去河套的安排,消失在茫茫太行山中。
之後若幹年裏,王賢偶爾從張五的口中,得知劉子進的一些況。聽他又落草為寇,帶著那些不願意背井離鄉去河套的教徒,在太行山中專做些劫富濟貧的營生。不過,下盜匪多了去了,隻要不太過分,不扯旗造反,王賢自然也不會多管閑事……
當王賢決定造反時,馬上就想到劉子進這地頭蛇,不定能派上用場。便讓張五哥先行到太行山一趟,看看能不能尋求些幫助。就算劉子進不肯幫忙,憑張五哥自己在太行山的聲,也能找些人手幫著打探下虛實不是。
。
相對王賢的熱,劉子進卻表現的很冷淡,麵無表道:“不用謝我,若非老五死纏爛打,老子才不會理會你們狗咬狗!”
王賢不以為意的微笑著,一旁的張五哥趕忙笑著解釋道:“公爺,我大哥帶了四千多兄弟前來相助,可不隻是看在屬下的薄麵上。”
“劉兄果然還是義薄雲!”王賢聞言大喜。沒想到劉子進居然帶來了這麽多人手。“想不到,劉兄手下有這麽多弟兄。”
“那是,我大哥現在是太行八陘總瓢把子,而且在紫荊關還有好多換帖子的兄弟,”張五哥笑道:“有他相助,紫荊關不難拿下。”
“哦,”王賢愈加驚喜道:“那實在太好了!”著,他很上道的看著劉子進道:“劉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不能請你白幫忙。”
“等你當上皇帝再吧,現在什麽都是白搭。”劉子進卻神懨懨道:“趕走吧,晚了就亮了。”顯然,他對攻下紫荊關很有信心,卻對王賢能造反功很沒有信心。
“有勞劉兄帶路了。”王賢點點頭,不再廢話。
於是,劉子進和張五便在前頭引路,一眾錦衛高手跟在後頭以防萬一。再往後,便是王賢和他的兩萬騎兵,黑如墨,又不敢打起火把,沒人敢在這種路上騎行。兵全都牽著戰馬,心翼翼的行走在不到三尺的峭壁路上。
千心、萬心,還是不時有戰馬失足墜落,甚至有兵猝不及防,也被連帶著墜下山崖,慘聲和落水聲還來不及傳上來,便已被轟鳴聲掩蓋。
將士們無法施救墜崖的同袍,隻能忍著悲痛繼續行軍,同時互相提醒著,千萬不要再大意了。
在這無比陡峭的羊腸徑走了半夜,前頭突然停下來,將士們兀然抬頭,這才看到前方兩峰對峙之間,一座宏偉的關城聳立,擋住了關的咽要道。那盤踞於雄嶺之上的高大城池,在黑夜中顯得極為雄偉,就像一頭鎮守門的神,凜然不可侵犯!
劉子進的人手,早就埋伏在關外紫荊嶺上,見到自家老大接應大軍而來,二當家連忙過來稟報:“壞了,當家的,馬老六那邊出岔子了!”
“什麽?他怎麽搞的?!”劉子進登時黑下臉來,別看他在王賢麵前不卑不,甚至答不理,但那不過是自尊心在作祟。其實他肯帶著幾千兄弟趟這渾水,自然是打定主意跟王賢混,將來也好洗白自己和眾兄弟。弄好了,不定也能撈個靖難功臣當當。
而這紫荊關就是他獻給王賢的投名狀,恰好守關的副指揮使馬6,乃是他換帖子的兄弟,便約好了讓他設法今夜當值,打開城門,放他們進去。
在劉子進看來,有這麽大的功勞,本沒必要對王賢卑躬屈膝,他也一樣對自己激不盡。
按照約定,這時候那馬老六就該開城門了,誰知竟出了岔子!
“剛才,他扔下一封信來,守關的指揮使今夜親自上城樓值守,他找不到機會開城門。”二當家著,將個紙團送到劉子進手裏。
“哎,指破鞋紮爛了腳!”劉子進神沮喪的拿著紙團,回到王賢旁,道:“公爺,出了點岔子,紫荊關開不了門了,咱們去拒馬河北麵的金城,我在那裏也有兄弟。”
話雖如此,他卻知道自己這下惹大麻煩了,眼看就要亮了,大軍要再渡過拒馬河,趕到金城,太早就老高了,襲變了強攻,就是有人幫忙,王賢的部下也得死傷慘重。
“金城……”王賢接過那紙團看了一下,微微一笑道:“來不及了,還是就在這手吧。”
“公爺,這城牆好幾丈高,城頭上全都是守卒,您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沒法強攻啊!”劉子進把事搞砸了,態度也變得謙卑起來。
“嗬嗬,你瞧好就行。”王賢著擺了下手,許懷慶便率領數千兵卒,悄悄到了關城大門之外。然後,隻見許懷慶拿出一個梆子,梆梆敲了幾下。
靜悄悄的黎明,梆子聲清晰無比,城頭上的守軍都聽到了,紛紛往城下探頭張。雖然許懷慶的人俯黑暗之中,倒也不虞被看到,但無疑已經引起了守軍的警覺。
劉子進的人全都嚇壞了,心這他娘的不是找死嗎?劉子進也急的想上去質問,卻被張五哥一把拉住道:“大哥,稍安勿躁,許將軍肯定有他的章程。”
“有什麽章程?!”劉子進不屑的哼了一聲,誰知話音未落,便聽到紮紮的鐵索之聲。劉子進一下愣住了,呆呆的看著那高懸在紫荊關城頭的吊橋,緩緩落了下來!
“什麽況?這是!”劉子進和他的手下都震驚了,想不清楚馬老六,為什麽不敢給自己開門。一聽到那梆子聲,卻馬上中了邪一樣,把城門打開。
莫非那梆子能攝人心魄、驅人行不?
劉子進等人震驚的目中,城門轟然落下,許懷慶第一時間一躍而起,率眾開紫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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