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顧肆抱著唐意，兩雙大大的眼睛過門上的小玻璃看裡面躺在病床上的人。

「顧肆哥哥，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好像照鏡子。」唐意新奇的看看顧晦，再看看顧肆。

雲陵站在顧肆旁邊，也瞥了一眼，「他怎麼還不醒？你對他幹了啥？」

算算時間，這昏迷快一天了。

「我……」顧肆懊惱的皺眉，「當時正打架呢，我下手就沒了輕重，針灸的針都扎斷了！」

他單手抱好唐意，然後從兜里掏出來斷掉的半銀針。

他一進那個客房就察覺到氣味不太對，所以就裝睡。

沒一會兒，顧晦就出現了，他們兩個穿的服一一樣，啥地方都一樣。

房間又暗，打起來哪分得清誰是誰。

他一針就給顧晦扎暈了，然後將計就計，冒充顧晦。

極境洲的人質特殊，對很多藥免疫，但位不會，針灸可比那什麼迷藥好使多了。

還要多虧他姐早早的讓他開始學中醫藥理和針灸。

不過針灸他學的時間短，技好像不太到家。

雲陵看著顧肆手心裡斷了的針：「……」

秦放朝顧肆抱拳，「牛。」

「誒，一般一般。」顧肆習慣的謙虛擺手，隨後意識到自己這樣對兄弟不厚道，又開始難起來，「我姐剛都替他檢查了，他沒事，就是不醒，他不會是裝的吧……」

這時候，套房的門被推開。

林霜跟賀一渡兩人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一位醫生。

醫生和一幫人打了招呼，遞給顧芒一個文件袋，「陸夫人，檢測結果出來了。」

「嗯。」顧芒道了謝，接過來，撕開文件袋的封條，拿出檢測報告。

是一份dna檢測。

顧肆和顧晦的。

顧芒視線落在結果。

【經過我中心鑒定，……確認親屬關係】

兩個人的dna幾乎一模一樣。

把檢測結果塞迴文件袋。

林霜坐到顧芒邊，「我剛看見一個我差點懷疑自己眼瞎的畫面，陸承洲和霍執站在臺上一起煙，相談甚歡的樣子。」

顧芒：「……」

陸承洲和霍執相談甚歡，那幾乎是世界級奇觀了……

「啥？」秦放震驚的瞪大眼，「我承哥？和霍執？」

雲陵聽到這個，也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賀一渡肯定的點頭，沉一聲，「確實就，……詭異的……」

「我去瞅瞅。」秦放十分興趣，但剛走到門口，陸承洲就推門進來。

「瞅什麼？」陸承洲隨意問。

秦放往外看了看，「霍執呢？」

陸承洲挑眉，「走了。」

「啊？」秦放不太明白，「走了是啥意思？走哪兒去？」

陸承洲道：「你這麼好奇，自己追上去問。」

秦放：「……」

顧肆突然放下唐意，往門口跑，匆匆忙忙扔下一句，「姐，糖糖，我去給你們買茶。」

陸承洲坐到顧芒另一邊，自然的握住的手。

「你煙了？」顧芒盯著他的眼睛。

「沒，我沒。」陸承洲把手抬起來放到鼻子前，「不信你聞，霍執給我，我就拿著了，但沒。」

他戒煙長時間了，連酒都不沾。

其他人：「……」

哪個見過陸承洲這樣？

……

霍執走到醫院停車場。

頭拉開車門，「先生，我們去哪兒？」

其實他們家先生從小在極境洲長大，離開了極境洲，相當於四海漂泊了，連自己的產業都懶得管。

霍執上車的作頓了頓，思索了一秒，道：「顧肆已經派人去清理各國間諜網還有極境洲在外勢力，他的手段我放心，現在也沒什麼大事，我帶你們去度假。」

這件事結束之後，顧肆總理事的位置就會徹底穩住。

頭想了想，霍執這些年在極境洲為了平衡各方勢力，休息的時間極。

就當給自己放個大假。

「是。」頭嘿嘿笑了笑。

霍執拍拍他的肩膀，彎腰鑽進車。

「等等！」

頭正要關門，後傳來顧肆的聲音，他轉過頭，就看到顧肆跑過來。

「顧小爺。」頭還是的以前的稱呼，「怎麼了？」

顧肆按著車門，俯看車的霍執，「我請你喝茶，去不去？」

……

最後是霍執地圖搜索了一家華人餐廳，在裡面買了兩份麻辣串和鮮榨果。

兩人拎出來。

頭把車停在人的地方，就帶著手下去吃飯。

顧肆盤坐在邁赫的引擎蓋上。

霍執靠在車頭，指尖夾著煙，拿著一麻辣串，似乎猶豫著吃不吃這麼廉價的東西。

顧肆沉默的吸了一口果，擼了一口串。

沒人說話。

氣氛很安靜。

「找我什麼事兒？」霍執偏頭，看著他，率先開口。

顧肆目對上他，黑溜溜的眼睛，亮清澈。

演技是真好。

「霍執，」顧肆開口，停頓了下，繼續道：「哥，你跟我回極境洲唄？」

第一次聽他哥，霍執笑笑，「你這是，想收留我？」

「收留什麼呀，極境洲本來就是你家。」顧肆不喜歡他這麼說，好像他很可憐一樣。

霍執聞言，挑眉，「讓我回極境洲，不會影響你食慾嗎？」

顧肆：「呃……」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霍執問，指尖彈了彈煙灰，又補充，「還嫌棄。」

「我哪有。」顧肆一口否決，「我那是老父親怒其不爭！誰讓你一天就知道讓我姐聽話，不要違背顧家和長老會，我姐要是聽話了，就沒命了。」

霍執：「……」

顧肆看著他，「但是現在我知道，你傷害誰都不會傷害我姐。」

他其實不太懂他姐和霍執的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關係。

但是他姐對霍執，沒下過死手。

霍執也沒有做過真正會傷害到他姐的事。

沉默了一會兒。

霍執吐出一口煙，緩緩開口：「是不是，當初我選擇站在你姐這邊，現在站在邊的，就會是我。」

「啊？」顧肆驚訝的瞪大眼：「你還沒死心啊？」

霍執：「……」

不得不承認，顧肆這……

「其實……你別嫌我打擊你，我姐要是喜歡你，你站在哪邊，我姐都會喜歡你，可能會為了你，聽長老會的話，嗯……」顧肆似乎知道怎麼組織語言了，就說：「詞不達意，但你能懂吧？」

他還小，對這種大人之間的事，也不知道怎麼說明白。

霍執點點頭，低下眼，沉默了一會兒，笑，「懂。」

就像顧芒願意為了陸承洲去面對一直不願面對的極境洲。

他這幾個月想不通的問題，一下子就有了答案，還是顧肆這個小孩給的。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好的。」霍執說了這麼一句，算是釋懷了，也徹底死心了。

顧肆驕傲的說：「我姐夫當然好！那可是我姐喜歡的！」

他姐喜歡的，一定是最好的！

霍執眼神涼涼的看過去，他腦袋，「想讓我回極境洲，就往我心口幾刀。」

顧肆挑眉，拿起果，舉杯，下抬了抬。

霍執看了他幾秒，也拿起自己的果，和他了下。

「對了，你能跟我講講顧晦嗎？」顧肆對他這個兄弟的事，想多了解一點。

霍執點頭。

……

醫院。

vip病房。

林霜挪到哪兒，賀一渡就跟到哪兒。

「你離我遠點兒！」林霜嫌棄的推他，結果推不。

賀一渡直接握住的手，嗓音偏低，又溫潤，「未婚夫妻，有名有實，不用保持距離吧。」

林霜：「……」

「婚禮你想在哪兒辦？」賀一渡問。

雲陵聽到婚禮這兩個字就不爽，「沒啥事兒我回影盟了，日子定了通知我。」

雲陵覺得沒有人能會到他的心。

一年之嫁出去兩個！

「小花，你這麼快就走啦？」秦放依不舍，雲陵一走，就剩他一個了……

雲陵跟顧芒打了聲招呼，擺擺手，走的十分決絕。

幽靈沒離開，而是激的看著林霜，「九尾九尾，我要當你伴娘！」

老大結婚太突然了，都沒機會提這個事。

好想當伴娘！

……

沙發這邊。

陸承洲看著顧芒手裡的文件袋，「覺得不好理就給我。」

顧芒角微抿，「我在想應該讓他去哪兒。」

顧晦不太好安排。

不管當年的事實真相到底是什麼。

這些年顧晦聽徐瀛說了那麼多，明顯對他們有很深的仇意。

因為顧晦被丟棄，是事實。

顧芒曾經問過白栩為什麼只剩下顧肆一個。

白栩只給了一句解釋。

沒能讓他睜開眼看看這片天，我不配當他的母親，讓他冠姓。

後來這個話題被徹底塵封，無人提及。

被徐瀛添油加醋再灌輸給顧晦，現在的顧晦到底是什麼想法，誰也不知道。

就連顧晦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所以一直裝睡。

陸承洲著顧芒的手玩，忽然想到一個地方，他抬眸看向顧芒。

顧芒也想到了，幾乎和他是同一時刻對上彼此的眼睛。

默契十足，心照不宣。

顧芒笑了笑，「我去看看顧晦。」

陸承洲點點頭，「他現在子不穩，你注意點。」

「好。」顧芒起。

陸承洲跟到了病房門口，看著進去，就守在外面，方便發生什麼意外的時候，第一時間進去。

顧芒幾步走到顧晦的病床前，把檢測報告放在床柜上。

「這是我剛讓醫院做的dna檢測。」顧芒開口，「你年紀雖小，不過，該懂的不用我多說。」

顧晦安靜的躺著，似乎真的還沒醒。

顧芒倚在床邊，微垂著眼，「我沒見過你，對你沒什麼，也不知道徐瀛跟你說了什麼，但爸媽已經去世了，你還活著。」

被子里，顧晦的手指蜷了蜷。

顧芒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一些沒用的東西上，懶得說，顧晦也不一定信。

他聰明，手也好，有些事就讓他自己去看吧。

顧芒道：「我給你個選擇，要麼跟顧肆回極境洲，去白家，外公和舅舅會照顧你，要麼，我帶你回京城，再做安排。」

顧晦緩緩睜開了眼。

「想好了告訴我。」

顧芒說完，就走了出去。

……

d國的事告一段落。

顧肆和霍執，還有顧晦，回極境洲。

顧晦是有點怕顧芒的，不太敢跟回京城。

顧芒和陸承洲手裡也一堆事，並不打算在d國停留。

賀一渡要帶林霜再去一趟德伊斯家，前兩天那次拜訪確實不算什麼好的回憶，兩個人暫時不回。

一幫人很快會再見，畢竟林霜馬上就要結婚了。

賀一渡跟林霜商量好了在國舉辦婚禮。

機場。

臨上專機前，霍執停在顧芒面前，「好好吃飯，走了。」

顧芒點頭，想了想，說：「謝了。」

又是這兩個字。

但和之前的意義卻不同。

霍執聽明白了，笑起來，「謝什麼，是你保護了你自己，我也沒幫你什麼。」

這些年就算沒他，顧芒的勢力，總長老那些人也不了。

一幫人在機場告別。

……

回京城的專機上。

顧芒困得不行，一上來就進了休息室補覺。

陸承洲靠在旁邊陪。

著緻漂亮的臉，陸承洲想起醫院裡他和霍執的談話。

……

「顧芒回到極境洲，長老會急著測試的天賦，跟白家人見了一面，就被送來了102訓練基地，由我親自訓練。」霍執胳膊撐在欄桿上，著遠方。

這事兒陸承洲知道。

「顧肆和顧晦是早產，顧芒進102基地第三天，那天晚上白栩被送進了醫院，顧晦生出來被判定醫學死亡，極境洲對於沒用和死亡的人非常殘忍，沒有一同心，顧晦被裝到垃圾袋裡扔出了醫院。」霍執吸了口煙。

陸承洲看著自己手裡的煙，只是把玩著，沒，問道：「醫學死亡應該是有人了手腳吧。」

霍執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那時候我在極境洲勢力也沒那麼大，不過若是總長老起了異心，想給自己留一張王牌，手腳神不知鬼不覺帶走顧晦，倒也不是沒可能。」

這些都無從查證了。

「顧芒不喜歡解釋，應該只會安排顧晦的去，不會跟他解釋什麼。」霍執說。

陸承洲也是這麼想的。

「其實我後悔的。」霍執突然拐了話題，「沒有徹底站在那邊。」

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

「可能就沒你什麼事兒了。」霍執笑著看他。

陸承洲也笑，高了他一點，漫不經心的，「事實是，現在沒你什麼事兒。」

「我是真的想不通。」霍執這幾個月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進102基地救顧肆的事，應該告訴你了吧。」

「嗯。」陸承洲應了聲。

「102基地是什麼地方，你很清楚，你真以為那麼小的殺了那麼多人闖進核心，能毫髮無傷的出來嗎？」霍執想到當初顧芒殺紅了眼的模樣。

陸承洲沒出聲。

「層層關卡，不是總長老想留一條命，一定會死在裡面，到生核心只剩下半條命，和冷璇一戰，把冷璇差點殺了，自己也差點沒命，救出顧肆，連站著都困難，滿是跪在地上，求我幫保住顧肆的命。」霍執說的很慢，這是他提起來都會恐懼的畫面。

陸承洲指尖抖了下，一字一句彷彿都變最鋒利的針，麻麻在扎他的心口。

「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就知道，只能靠自己。沒有人保護，是保護了所有人。」霍執道。

顧芒打算和總長老冷璇手之前，給了陸承洲看過一份名單。

人很多，在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不讓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或許事不由己，但當事發生的時候，有能力保全所有人。

那份名單，陸承洲還留著。

「我不想看到一傲骨再被打碎，我怕總長老真的會殺了。」

「我想讓聽話一點，我想讓好好活著，可是，太傲了，一點都不惜自己的命。」

「我以為會一直這樣，永遠囂張，但是為了你，想好好活著。」

「我以為，會一直和102基地做易，每年和顧肆提供102基地研究需要的，用來換藥。」

霍執的想法很簡單，他覺得顧芒沒能力和總長老還有顧家作對，怕死，所以想讓聽話，保住命。

「我的做法錯了嗎？」霍執轉向陸承洲，「我是真想讓你看看那時候的，你就會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害怕。」

後來他和總長老還有顧老爺子談條件，談易，才讓顧芒離開極境洲。

陸承洲害怕，國際上那麼多人怕的極境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他很清楚。

所以那時候會替顧芒安排好一切。

可是顧芒不要。

「我想不通我輸在哪兒了。」霍執喃喃道，難道他應該徹徹底底站在那邊，而不是一直平衡所有勢力嗎？

……

專機在陸園私人機場降落。

陸承洲就這麼一直看著顧芒，也沒醒。

等顧芒一覺睡醒，已經是三小時后，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陸承洲。

「到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