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敲門聲，男人回頭不耐煩地說道：“講！”

“稟主子，在寨子外面抓到一人鬼鬼祟祟，懷疑是朝廷派來的眼線！”

殷清瑤筷子一頓，差點掉在地上，明王回頭看一眼，不甚在意地吩咐道：“帶上來！”

“明，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殷清瑤心提到嗓子眼，強作鎮定跟在他后面，一直猜測那個人是不是邵云舒，憑他的本事怎麼會被活捉？

老天保佑……

明王心地幫把披風系上，狀似隨意地問道：“你很張，認識那個人？”

他用的是陳述語氣，殷清瑤對上他的眼睛，才發現他的眼底深沉，讓人看不。

“我要先見到人才能確定認不認識。”

男人笑起來很好看，下上那顆痣看起來都鮮艷了不。

“也對，人都還沒見到，現在說認識還太早。”

一路到大堂，殷清瑤一眼就看見被五花大綁的邵云舒，里還被塞了塊兒布，看到，邵云舒將視線挪到明王臉上。

五長相，和畫像上有八分相似，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下上的那顆痣。

“你認識他嗎？”男人湊過來的語氣帶著危險，“若不認識的話，我就殺了他，我記得好像在府衙見過他，你應該不會不認識他吧……”

果然不是什麼時候都有好運氣的，殷清瑤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緩了兩個呼吸，語氣冷冷的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我騙你？”

明王冷笑一聲，嘆道：“你們一個兩個，都以為我是傻的，在你開口的時候，我是有一剎那的恍惚，但也不至于被沖昏頭腦。”

“再到你一路上留的那些暗號，在我眼皮子底下班門弄斧，你還太。我給了你太多次機會了，你都沒殺我……”

“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吧，你們是什麼人？”

原來那些都是裝的，明王竟然是個演戲高手，閑話家常時的自然切，和對表現出來的關懷，都是假的。

或許還能有轉折？

“你覺得我們是什麼人？”

但他顯然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有耐心。

“我的耐心有限，不說我就先剁他一手指頭！”

他的話音剛落下，著邵云舒的男人立刻就出匕首。

殷清瑤急之下喊道：“慢著！我說！”

明王瞅一眼，面上出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無趣。

殷清瑤深吸一口氣，指著邵云舒說道：“他的份不難調查，你手眼通天，肯定已經知道了，他是忠勇侯府的二公子邵云舒，我是他未婚妻。我們來西寧衛，是做馬匹生意的，沒打算壞你的事兒。”

“如果差錯壞了你的布局，我可以賠給你，條件任你提，但前提是，你要放了我們兩個。”

殷清瑤是覺得，不管怎麼談肯定是談不攏的，眼前這個人是殺人不眨眼的前朝余孽，反賊明王，落在他手里，就跟死了沒什麼差別。

所以死豬不怕開水燙，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哪怕是無理取鬧，跟邵云舒能活下來最好，活不了，就拉著明王一起陪葬。

明王果然笑開了，靠坐在他的龍椅上，滿臉新奇的看著說道：“你也真敢提，凡是跟我提條件的人，都已經見了閻王了，你是覺得我舍不得殺你？”

殷清瑤繃，盯著他問道：“那你想怎麼樣？你不是偶然出現在府城，大干戈去一趟府城，只為了將我們兩個引過來，戲耍我們嗎？”

明王笑意頓住，兩條搭在扶手上說道：“小姑娘確實聰明，怪不得，我布置多年的局，都因為你出現變故。”

“你讓我提條件？那咱們就算算你一共壞了我多次好事！再一項一項找你討回來！”

“汝寧府的蔣從吉你還記得嗎，他一倒，我在金陵和京城的布局就都了，這一點你怎麼補償？”

“順著泥鰍這條線，我在京城的另一半布局全軍覆沒。”

“小姑娘，別的不說，就這兩項，就足夠我將你和你的郎挫骨揚灰了，你用什麼能補償我？”

“更不用說這個小子，跟著他舅舅白鎮，屠殺了我十萬兵，讓我從此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真以為我沒脾氣，是被你們打怕了嗎？小姑娘，這些怎麼算？你覺得你怎麼補償我合適？”

“更何況這次，你得罪的不僅是我，京城有人想借我的手，殺了你們。”

殷清瑤瞬間聯想到了赤鐵礦、私兵和馬場……

“那我現在可不可以收回我方才說的話？”殷清瑤看了一眼邵云舒，試探著走過去將他口中的布條拿開，得寸進尺地出匕首割斷他上的繩索，“把我們葬在一起，這樣總行了吧。”

“你是想直接殺了我們也好，挫骨揚灰也好，把我們兩個放在一起，我們也好一起去投胎，這輩子嫁不他，下輩子我再嫁他。”

殷清瑤這次是真的沒有任何后手了，以為自己是真的死定了。

明王看著的作，沒有開口阻止，憑他們兩個還威脅不到他，他只是覺得有點刺眼。

“若我說你可以不用死呢？”橫在龍椅上的男人豎起子，手肘頂在膝蓋上俯看著他們，“反正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也不想再多造殺戮了，我殺了你的郎，把你留下，你就在這兒陪著我，覺得怎麼樣？”

邵云舒將殷清瑤擋在后，正面迎上他的目。

“我的人，可不能給你。”

“那你是想讓陪你一起死了？”

邵云舒勾起角說道：“不會，我們都不會死。好不容易見到明王殿下，我又怎麼會沒有準備呢？”

絢爛的煙火在夜空中炸裂，邵云舒沖上去以赤手空拳迎戰明王，殷清瑤一下子反應過來，抬腳將準備沖上去的漢子踢翻，拔出匕首扔給邵云舒。

“接著！”

明王反應迅速，側臉避過他撲上來的拳頭，抬腳踹他口，邵云舒一個旋，接住殷清瑤扔過來的匕首，扎在龍椅上。

明王向后一退，鉆進墻后的機關里。

邵云舒遲疑一下，回頭看著跟眾人纏斗的殷清瑤，殷清瑤向后一個空翻，躲開了后人的突襲。

“不用管我，你快去追！”

“他不死我全家就都得死！快去！”

明王既然已經知道是誰了，這次要是讓他逃了，汝寧府的家人朋友就都逃不了，邵云舒不再猶豫，抬腳跳進去。

場上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應付起來有點吃力，抬踹開一個，上挨了一刀，劇痛使得摔在地上，胳膊上又挨了一刀。

齊刷刷的刀劍影之間，躲無可躲避無可避，急的形本容不得腦子思考，殷清瑤下意識抱住腦袋。

耳邊突然出現了破空聲，是弓弩的聲音。

一陣機弩嘣嘣，箭雨唰唰之后。

殷清瑤被在尸山海之中，熱從上往下糊了一臉，上卻沒有額外疼痛的覺，只是靠自己往外爬有點艱難。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向靠近，安心地等著外面的人來解救。

金城帶著人順著機關沖下去，老六把一堆尸首拉開，將引撈出來。臉上被糊了一臉，睜不開眼睛，覺到來人的氣息，手抓住對方的擺把臉上的了，睜開眼睛看到是老六。

“六哥啊，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沒想到還有心思調侃自己，老六哈哈笑了兩聲，將擺解救出來，遞給一條帕子。

“妹子，你跟我倒是一點也不客氣啊，我還沒殺賊呢，你就給我染上了。傷到哪兒沒有？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你了……”

何止他認不出來自己，這會兒連親娘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六哥，你還是趕殺賊吧，等把賊人都殺了，咱們再敘舊。”

老六又是一陣大笑。

“妹子，我發現你心理素質不錯，都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了，還一點都不慌，剛才那兩下我看著都佩服……”

“來，你坐邊上歇著，讓你六哥我也過把癮！”

殷清瑤哪兒有閑工夫看他，滲進頭發里的還在往下淌，而且這會兒真跟個人差不多，有別人的，也有自己的。

自己都能想到這會兒有多嚇人。

干脆老老實實坐在一邊，解下來一條腰帶把傷口纏住。

大堂建在溫泉上面，原本在這兒待著不冷，可能是這會兒渾都是的，又失的緣故，殷清瑤被凍得瑟瑟發抖。

“六哥你們怎麼來了？”

老六將最后一個人解決，讓人散開去寨子里檢查有沒有網之魚，將掉在地上的披風撿起來給披上。

“原本我都已經回京了，太子殿下不放心你們，又讓我暗中跟著。我這不是才剛趕到地方，就遇上這麼大的事兒。妹子，以后你可不能瞎逞強，我要是不來，你跟云舒那小子都活不到明天！”

“你說說你們兩個，怎麼這麼膽大包天？明王是什麼人吶，連朝廷對他都沒轍，你不是來送死嗎？”

殷清瑤這會兒腦子還算清醒，問道：“明王在外面是不是還有布局？你是什麼時候跟邵云舒聯系上的？”

“現在是說這個的事兒嗎？”老六無奈道，“明王這次作不小，還有兵力布置在府城外面呢，幸好我躲在暗，提前聯系了千騎，要不然這會兒整個西寧府都了。”

“今年冬天，關外的韃子靜不小，西寧衛一，咱們的后方補給跟不上，前方的戰事就全套了。”

殷清瑤捕捉到關鍵點，咧笑道：“所以，我這次是又立功了？”

老六實在沒忍住，在腦袋上拍了一下。

“你一個小姑娘要這麼多功勞做什麼？連命都不要了？”

傷口的疼刺激著神經，殷清瑤笑道：“我不要功勞，我都是幫邵云舒在掙功勞，有句話不是夫唱婦隨嗎，他那麼好，我想幫他……”

老六又在腦袋上彈了一下。

“他哪兒好了？把你自己扔在這兒去追明王？為了自己的功勞讓你幾次陷險境？妹子，你可長點兒心吧，云舒這個小子太過分了，等回頭見他我幫你揍他出氣！”

“你不懂……”殷清瑤覺得眼前有點黑，可能是失過多，說話的聲音也漸漸虛弱起來，“他知道我想要什麼，剛才他要是不去追明王，我就自己去了，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要把明王的首級留下……”

的腦袋歪歪地靠在老六肩頭，老六還渾然不知地嘆了口氣。

“云舒去追明王還不知道怎麼樣呢，明王后手多，他一個人多危險吶。你對他用這麼深，萬一他要是死了，你……妹子？”

老六終于發現不對勁兒，趕喊人進來，“快快，趕用擔架抬回去療傷！這是我親妹子，你們可得小心點兒！”

今天的西寧衛兵荒馬，陸虎等一干匪賊穿著統一的府兵的裳，在城中維持秩序，城墻外面指揮所的兵將正在剿匪，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匪賊一批一批，十分囂張，雙方打得橫飛。

陸虎慶幸他們及早收手，棄暗投明跟了現在的老大，才能讓他們躲過這一劫。

其實西寧衛以前也打仗，也說不上來誰跟誰打，有時候是韃靼人來搶掠，有時候是朝廷的人跟韃靼人打，更多時候是馬匪們搶地盤，互相爭斗。

但是那個時候他們一聽見靜就躲起來了，從來沒有直面過戰爭。

那飛起來的胳膊不知道是誰的，漿噴一條線柱，誰的腦袋又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后被馬蹄踏漿糊……

城墻上的馬匪們要吐出來了。

混之中，遠竄來一隊人馬，還沒靠近就沖他們喊道：“開城門！”

這個時候開城門，是想要了他們的命嗎？

來的是什麼人啊，這麼大口氣！

蘇子義堅守在城墻上，遠遠看見老六后背上背著一個人，像是殷清瑤，立刻下令：“快開城門！”

知州大人都親自發話了，他們這些人也不敢反對，等那群人殺到城門口之后，城門緩緩打開一條，將人迎進來之后再重新合上。

殷清瑤其實還有意識，就是因為失過多上有點懶，不想。

“二，二姑娘！”陸虎瞧見是，慌忙推著胖球，“快，快去找大夫，把大夫請到府衙！”

老六背著往府衙里沖，陸虎在耳邊念叨了一路。

“二姑娘啊，你可不能出事兒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二姑娘你這是咋了……”

大夫幾乎是被胖球拖著來到的府衙，杜鵑和邵毓寧已經幫上清理干凈了，才發現雖然看著嚇人，但上的傷并不多，胳膊上的傷已經止住了，也就是上的傷口深一點，被腰帶勒著，稍一就還往外滲。

在軍中混的人多也會點兒止的方法，比如按止，或者其他，殷清瑤清醒的時候自己就能做，但是路途顛簸難免還有出。

大夫幫著止之后，用了特制的金瘡藥包扎好傷口，又開了一些調養的方子。經過幾次大場面，邵毓寧已經十分悉流程了，知道大概到晚上會發燒，知道什麼時候喂水，什麼時候喂藥。

甚至還安抹淚的杜鵑。

府衙之中一片安靜，所有府兵都留守府衙，將府衙圍得不風。

城外的戰局還在繼續，不過那些匪賊已經是強弩之末。蘇子義又配合千戶所追繳匪賊，排查城中患。

總之，大家都忙了個昏天暗地。

殷清瑤底子好，經過一晚上的修整，早上的時候就醒了，醒來發現邵毓寧服都沒，就睡在旁邊，心底剛涌上來一，就見睜開眼睛，抱著就開始哭。

“清瑤啊，你可嚇死我了，我決定，不喜歡金城了，他們天天出生死，還連累你，我要天天跟著擔驚怕，我可太難了！”

殷清瑤知道是在說胡話，要真不想讓金城在軍中謀職，以忠勇侯府的能力，肯定能讓他在京中謀一份閑差。

金城中有京衛，衛，羽林衛，相比他們現在的差使既安全，又面。

“行了，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等你二哥和金城斬殺了明王，回去就是大功一件，這樣想想點傷算什麼……”

“他們男人的事，為什麼要讓你傷？”邵毓寧又氣又害怕，“你是不知道你被老六送回來時的樣子，把大家都嚇得不輕。”

“胖球一個大老爺們兒，都嚇哭了！”

睜開眼看見悉的人，悉的環境，殷清瑤覺得很安心，心也好了起來，想到胖球雖然長得可的，但是兇悍起來的時候也能把小孩子嚇哭，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能被嚇哭？

“是真的！”邵毓寧怕不信，指著門外說道，“從昨天到現在，陸虎在外面拜神求佛，拜了一天了，我可聽的清清楚楚的，不信等會兒你把他進來問問。”

沒想到這群馬匪還可的。

正說著話，杜鵑端著吃食進來，看見醒了，撲上來也是一頓哭，殷清瑤剛安好邵毓寧，又接著哄。

“不哭了啊，我了，想吃點東西，要不然說話都沒力氣。”

杜鵑抹了眼淚，將托盤端過來。

“姑娘你是替我遭的罪，我這輩子都欠您的。”

“沒那麼嚴重，你別往自己上攬。”

殷清瑤這一個還沒安好，陸虎跟胖球兩個人也從外面沖進來，見醒了，激得當場給跪下了。

“謝諸天神佛保佑，二姑娘終于醒了，二姑娘啊……”

三個人一臺戲，殷清瑤看著他們四個，正頭疼的時候蘇子義也過來了。

一句話都不想說，干脆用被子蒙了頭，眼不見心不煩。

“行了，清瑤沒啥大事兒了，咱們都出去吧。”

邵毓寧看出來不想說話，將大家都趕出去，又對著代一聲，“外面留得有人，想干什麼喊一聲就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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