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唯有半, 薄薄的云彩散去,瑩白的亮投照進寢殿的青磚之上。周妙推開李佑白后,垂眼先看見的就是淺淡的一片月。
雙頰火燙, 急吁吁,心跳仿佛已經到了嚨里,張了張,想說些什麼, 可是腦中全然空白。
“周妙。”
李佑白的聲音又低又沉, 周妙抬眼去, 他的殷紅,眼波微瀾,卻又喚了一聲:“周妙。”
周妙雙膝俱, 腳下剛剛一, 卻又被李佑白鉗住了手臂。
“你想好了麼?”他執拗地又問。
三百兩,微臣想求三百兩銀,是未雨綢繆之策, 微臣孤在京,又與袞州幾無瓜葛, 因而想要積攢一些銀兩以備來日。
周妙清清楚楚地記著自己早就想好的說辭,可是話到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恩典”在李佑白看來, 是“錯的恩典”。
他說過, 說錯了, 往后就沒機會了。
李佑白想要求什麼恩典呢?
李佑白好像是真的有些喜歡?是男人喜歡人的那一種喜歡?
他是想自己求一個封賞?留在宮里做一個妃嬪麼?
周妙腦中茫然, 耳中嗡鳴, 過快的心跳幾乎令暈眩。
可是, 可是我能喜歡他麼?喜歡一個有既定命運的紙片人?
怔怔向李佑白。
我如何喜歡你啊。
你讓我進宮, 我便進宮。
你指東,我就不能走西。
我怎麼能喜歡你呢。
“周妙。”
“我……微臣往后想出宮去,不想一直留在宮里,因而,如若陛下應了微臣的恩典,許微臣三百兩銀,是未雨綢繆,微臣孤在京,又與袞州幾無瓜葛……”
周妙聽見自己的聲音又緩又平,急速的心跳和周仿佛沸騰都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李佑白的眉心隨之漸漸蹙攏,他邊的笑意慢慢淡了。
他松開了的右側手臂,抬手了溫熱的臉頰,道:“周妙,你答錯了,沒有恩典了。”
他傾往前,四目相對,鼻息相應。
周妙下意識地想要往后退去,卻被他按住了背心,整個人籠罩在他的影中,分毫彈不得。
他像雀鳥飲般輕輕啄了啄的角,笑道:“你答錯了,朕有些生氣。”
周妙心頭一凜,眉也皺作一團。
他漆黑的眉目在燈下格外懾人,瞳仁黢黑,影暗涌,“明明說過你不能忤逆我,妙妙。”
周妙模模糊糊想起了,李佑白之前似乎確實這麼說過。
忤逆,這就算是忤逆麼?
一無名火也在心中莫名其妙地燒了起來,深吸一口氣,聲道:“陛下恕罪。”
話音將落,只覺面前李佑白呼吸一滯,眉骨微微一揚,角也繃了起來。
按理說,現在整個人都被他鉗制住了,理應順著他的話說,先緩一緩勢,可是現在頭昏腦漲,想也想不明白。
周妙直了腰桿,妄圖以此作多給自己一勇氣。
李佑白冷聲一笑,突然咬了角一口。
是真咬,連皮帶著,疼得周妙頭皮一麻,連忙手去,恍惚間像是到了一點牙印。
“你!”有大病!
周妙氣急敗壞地瞪向了他,李佑白往前一,卻又堵住了的。
周妙心有不甘地咬了回去,聽到李佑白悶哼了一聲,可是他卻沒有退卻。
不過數息之間,懲戒的意味變了味。
發間簪著的兩朵珠花“啪啪”兩聲落到了地上,嚇了周妙一大跳。
立刻頓住作,卻聽門外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繼而是陳風為難的聲音道:“啟稟陛下,陛下恕罪,昭闕閣來人了。”
陳風停在寢殿外,目盯著自己的鞋尖,他委實不想做這個“惡人”,但李佑白吩咐過,只要慶王有了消息,定要即刻稟告他。
陳風了天,哭無淚。
慶王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個時候醒了。
周姑娘還在寢殿里呢。
陳風說罷,等了好一陣,忽見眼前的門扉大開。
他連忙跪下:“陛下。”
“平。”李佑白的聲音冷淡至極。
陳風抬眼瞄去,他上松散地披著一件白氅,早已除冠,烏發綁在腦后,臉在夜里,暗不見。
陳風不敢多看,只一五一十又道:“啟稟陛下,慶王醒了,只是人不大好,陛下去瞧麼?”
李佑白不答,抬步便往昭闕閣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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